13 悄悄
悄悄
販賣機,樹林裏有兩條路,我想選那條人跡罕至的路。——阿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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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初夏的微風原來是微苦的。
林悠然站在小姨的墓碑前,微張的口喘不上氣。
殡儀館前廳很熱鬧,可這些都與她無關。
身旁的表哥丁延垂頭,直愣愣地盯着墓碑。
林悠然手裏拽着椒花,不敢放下去,她緊了緊手指,“目目哥,你聽說過一個傳說嗎?”
丁延無助地看過來,微微搖頭。
林悠然垂眸将手中的椒花塞到丁延手裏,溫言:“送給離開的人一束椒花,她會送給世界一份回禮。”
“我想你應該,比我更需要它。”
淚不自覺打落在椒花上,丁延冷冷地,“這種哄小孩子的玩意,誰會信啊?”
“不試試,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林業從背後走來,溫暖的大手覆在林悠然的肩膀上。
“爸?”
她不解,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前廳陪丁淑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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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沖丁延手中的椒花使了使眼色,“目目,你試試吧。”
也許思念太想要一個答案了,丁延将椒花放下,一秒兩秒,想什麽呢傳說怎麽可能是真的。
丁延擡眼時,撞見林悠然正跟林業說着悄悄話。
“目目,”林業站在林悠然身後,在背後摸出兩樣東西,溫和地,“你看這是什麽?”
微風吹過來的那刻,丁延竟然聽見了林業手中的那根打了如意結的紅繩和那張紅色平安符,發出了叮鈴的聲音,既遠又近。
“這平安符是你媽媽拜托我送你的,這紅繩是你妹妹送你的。”林業越過林悠然,來到丁延跟前,将平安符塞進他手裏,鄭重地,“目目,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一直都會在。”
*
後來丁延搬來一起住,林悠然住在小棟別墅的二樓,伴着月光看書學習時,常常會聽見樓下丁延彈奏的鋼琴聲。
高考結束後,丁延大多數時候泡在鋼琴裏,林悠然欣賞不來,只能帶着耳機拽緊筆,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學習。
林悠然羨慕丁延擁有三個月的假期,她還得再苦兩年。
天天早八晚自習,她已經快被逼瘋了。
在書本堆裏過活,林悠然最喜歡周五,不用上晚自習第二天還能睡懶覺。
這天周五放假,林悠然照常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見個熟悉的影子。
屈南山穿着短袖白襯衫,黑色背包單肩背着,燦黃的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
林悠然頓在原地,靠在圍牆邊遙遙望着他。
距離不遠,大致能聽清他們交談的內容。
“老大,”屈南山身旁那個體型微胖的男生好似在抹眼淚,“你就這麽走了。”
“別叫我老大了,”屈南山無奈搖了搖頭,拍拍那人的肩膀,“以後咱們工作室我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不管你走不走,你永遠是我老大,”男生擡手擦了擦淚,抽泣道:“工作室你就放心吧,等你回來它只會比現在的規模更大。”
屈南山彎着眉眼,“那我就,拭目以待!”
話罷,微風掀起林悠然校服的裙擺,屈南山的視線看過來,他歪了歪頭,“小尾巴?”
“好巧,你怎麽在這?”
林悠然微微低眉走上前,禮貌地沖兩人颔首,“我剛放學,路過。”
那男生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人,“這位是?”
屈南山一挑眉梢,“這我妹妹,林悠然。這是哥的朋友,陳天。”
陳天頓了一秒,猛然想起,“林恙然的妹妹!都長這麽大了,時間還真快啊。”
林悠然的尴尬在嘴邊蔓延,她是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了,只能擠出标準式微笑回應。
看樣子兩人還要聊一會兒,林悠然識趣地,“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家了,南山哥陳天哥,拜拜。”
“诶,”屈南山見她溜走,語速加快地,“陳天我跟她順路,先走了!兩年後見。”
話還沒講完,他轉身追她,“走那麽快幹嘛?哥跟你一起回去。”
林悠然腳步一怔,又邁出去,“你不回自己家嗎?”
屈南山絲毫不介意她的問題,坦然道:“都跟家裏決裂了還回去幹嘛?反正我就在你家借宿三天,忙完我就去成達了。”
成達?在哪兒?
林悠然地理也算過得去,但也沒聽過這地方。
她有些好奇,“你去那兒幹嘛?”
“你姐沒有跟你講過嗎?我啊,”屈南山尾調拉得很長,緩了口氣才繼續,“要去參軍。”
林悠然腳步一擡踏在柏油路面,經陽光炙烤過的路面頻頻向上冒蒸汽,她沉寂已久的心沸騰了。
屈南山扶着書包肩帶已經向前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可林悠然還駐留原地。
他居然要去參軍,還是在即将大學畢業的時候,放棄了一手創辦的工作室,甚至不惜跟家裏決裂。
屈南山這個人,怎麽跟這個世俗的世界一點也不搭啊。
天邊夕陽将白雲鑲了層金邊,微風拂過他的頭頂,少年昂起頭,仿佛看見了遠方。
下一秒,少年回頭,背向夕陽揮了揮手,“小尾巴?怎麽不走?”
“哦,”林悠然醒了,低低地說:“來了。”
深夜,林悠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緊了緊眉睜眼,波西米亞風的彩色麻布口袋安靜地挂在牆壁上,月光傾瀉而下。
林悠然掀開被子,摁開床頭燈,走到麻布口袋旁往裏一淘,一本畫冊和牛皮紙包裝的禮物躺在手中。
這段時間因為一直沉浸在小姨離開的悲傷中,那天屈南山送她的這份禮物,一直沒機會拆掉。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将禮物放下,翻開畫冊。
每翻一頁,就能看見一座栩栩如生的古代建築,有的地方林悠然都沒去過,她是照着網絡上的照片臨摹的。
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林悠然嘆了一聲合上,随後看向身旁的禮物。
拆開後并沒驚喜,就是一本書,書的背面泛黃甚至還卷了邊,看上去很老舊。
猝不及防地,書本裏掉出一張蘇式建築的明信片。
屈南山的字跡還是那般,潇灑而蒼勁。
[小尾巴:
謝謝你送的韭菜。
上次見你在月亮廟門前抱着畫冊坐了很久,想來這本書你應該會很喜歡。
祝學業進步。]
林悠然翻開書頁,将明信片夾了進去。
卻在合上這書時,愣了好久好久。
小時候痛苦的記憶湧上心頭,像無形的手攥住了心髒,她有些喘不上氣。
尤記得那天下了一場暴雨,林悠然寫生沒帶傘,淋了一路在山上還摔了一跤。
到家時,竟沒一個人。
手機進了水開不了機,又淋了雨,林悠然放下畫板便去洗澡了。
吹完頭丁淑意也剛好回家,林悠然走到客廳,“媽媽,你怎麽才回來?”
可下一秒,丁淑意不由分說打了她一巴掌,崩潰地,“林悠然!你回家不跟爸媽講,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苦,你爸都要去報警了。”
“我,”林悠然還有些發懵,“我不是跟你們說我上山寫生了嗎?我手機進水開不了機。”
“你知不知道你去的那個地方塌方了!”丁淑意雙手抓住林悠然的肩膀,“聽媽媽的,以後別畫畫了,太危險了。”
林悠然掙開她的手,準備拿放在玄關的畫板進房間,“媽,那是我的夢想!”
丁淑意似乎被刺激到,奪過她的畫板,将上面的畫撕得粉碎,又抱着木在原地的林悠然,輕拍她的背,“小悠媽媽生你不是讓你來吃苦的,是要你享福的,所以你別去當什麽建築保護師,成天爬山過海,萬一下次你沒那麽好運,媽媽會後悔一輩子的。”
林悠然從窒息的回憶裏驚醒。
她蹑手蹑腳下樓,坐在後院的臺階上吹風。
望着半圓的月亮,她環住膝蓋,臉輕輕靠在上面,輕喃:“月亮,你說如果不做古建築保護師,還能做什麽呢?我好像對什麽都沒興趣。南山哥可以和家庭決裂,但我不行,爸爸媽媽都對我那麽好,我放不下他們。”
“剛剛好像聽到有人提到我?”
林悠然一驚,直起背轉頭,瞧見屈南山拿着一罐啤酒,就這樣在自己身旁落座。
“小尾巴,”屈南山抿了口酒,雙手撐在臺階上,仰頭望月,“既然那是你的夢想,為什麽要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問句戳中了林悠然的心,她答不出來。
“那我換一個問題,”屈南山看出她的不便,“你為什麽想做古建築保護師啊?”
深夜的晚風拂過林悠然的長發,她愣了愣,忽地一笑,“很多人都想要去創造現在和未來,可總得有人去留住歷史吧,我想做這樣的人。”
“可似乎,沒機會了,”林悠然啞了聲,眼角沾了溫熱,她咧開嘴笑,轉而問,“那南山哥呢?”
“我?”
“還從來問過你高考分那麽高,為什麽要報那個專業。”
屈南山低眉,捏起啤酒罐,“還以為你要問我為什麽要去參軍。我選這個專業,其實和你差不多。”他微微仰頭,頭頂星辰密布,但屈南山只能看見那輪明月,“覺得那麽多的人仰頭望星辰,總得有人埋下頭找自己吧。”
話罷,屈南山視線落過來,他輕彎眉眼,灑脫地,“小尾巴,我們唯一一次的人生,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應當自己喜歡才好。”
微涼的晚風掠過耳畔,林悠然悄悄側頭,看着身旁的這個少年。
月色朦胧,攪得人心亂糟糟的。
可此刻,林悠然卻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她恍然發覺,自己與他在某一方面,很像。
你向往自由,我也是。
我想要去那條人跡罕至的路看看,恰巧發現我跟你,同路。
南山哥,我們好像是別無二致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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