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重整

重整

戚桉熬了個大夜，直到樓下傳來早市的聲響時，才扔下筆，從一堆寫滿了字的草稿中擡起頭。

他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走到衛生間準備沖個澡，結束後走到洗手池，擡眼先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臉。

經過一晚上的苦思冥想，他的頭發都變得不老實，不知道何時翹起了一小撮，看上去有點呆萌。他微微撇了下唇，擡手想将那一縷呆毛壓下去。

呆毛很倔，一直捋不平，戚桉有些氣惱，正巧王栎推門而入，手裏端着一碗粥，瞧見他，驚訝地挑了挑眉，随後咧嘴笑出來：“戚哥，醒這麽早？”

戚桉食指勾着呆毛卷了好幾圈，沒什麽負擔地坦白：“沒睡。”

聽到這句話王栎愣了下，随後又看見他發尾還在滴着水，立刻意識到什麽，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嘟囔着：“裴總不陪你一起洗？”

“嗯？”

他說話的聲音不小，還含糊，戚桉沒聽清，只聽見了那個名字，問：“裴歲聿怎麽了？”

王栎沒回答他，又往床上看了眼，那裏依然幹淨整潔，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被褥上也沒有什麽痕跡。

他更加震驚，轉而又替自己的藝人感到委屈和心疼，抱不平道：“沒想到裴總是這樣的人，連澡都不讓洗，你明明這麽累了，還要一個人跑回來清洗。”

“？”戚桉眯起眼，不明所以地說，“我洗澡當然要回自己的房間啊，而且我累什麽？要累也是裴歲聿累，他才是下不了床的那個人。”

王栎聞言怔了下，随即像是明白什麽，滿臉不可思議，一手指向戚桉，大聲說：“你、戚哥你……！”

戚桉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拍掉他的手，等着他的下文。

王栎一個戰栗縮回手，眼睛裏突然顯露崇拜的目光，說：“沒想到你是上面那個！原來裴總才是小嬌妻啊！”

這話聽得戚桉一愣又一愣，聽到某個稱呼時表情都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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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好歹他經常窺視随聿而桉的超話，算上看過的那些小段子和小視頻，也算是博覽群書了，他能明白王栎在說什麽。

“想什麽呢！”戚桉耳朵攀上點紅，在王栎的腦袋上捶了下，又指向窗邊的桌子，警告道，“別亂說，老子清白着呢！昨晚只是寫了一晚上的歌詞。”

王栎被他一拳砸得有些懵，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一桌的A4紙。

他眨眨眼，大腦終于反應過來，忍不住“嘿嘿”笑起來，說：“我就說嘛！裴總怎麽會是下面那一個呢！”

這句話戚桉就不愛聽了，他斜了眼王栎，質問：“那我怎麽會是下面那一個呢？！”

王栎無辜地眨眨眼，兩手上下比劃了下，又在他的肩膀上比劃了下，最後眼神玩味，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喏”。

“……”戚桉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比我高怎麽了？肩膀比我寬怎麽了？我也有一米七六好嗎？你就這麽不相信你哥？”

王栎立刻搖搖頭，雙眼清澈，說：“我相信哥，但是我更相信裴總的能力。”

“……”戚桉越聽越心酸，癟起嘴，略過他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并沒有和王栎說過自己和裴歲聿在一起了的事情。

他愣了下，又轉過身，問：“你怎麽知道我和裴歲聿在一起了？”

王栎也跟着愣了下，随後驚呼一聲，興奮地說：“你們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了？是戀人了？”

戚桉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一下沒能搞清楚狀況。

王栎瞪着眼睛，說：“我昨晚離開的時候初姐和我說你倆正親熱着呢，沒想到你倆是說開了？”

戚桉依然懵逼，王栎繼續說：“誰先表白的？我猜應該是哥你吧，裴總忍了這麽久，不差這一下，而哥你這塊木頭肯定是經歷了這麽多事情才終于想明白了。”

他猜得大差不差，反而讓戚桉覺得難堪，忍不住反駁：“你說誰是塊木頭呢？”

王栎吐了下舌頭，狡黠地笑了笑，說：“哥聽錯了，鐵樹開花，祝福你倆呢。”

“……”戚桉瞪了他一眼，又突然意識到什麽，說，“所以在你眼裏我就是那個沒有開竅還要爬裴歲聿床的人？”

王栎眨了眨眼，擡手撓了撓頭，坦白道：“其實……不只是我。”

戚桉太陽穴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地問：“什麽？”

王栎讪讪笑起來，回答道：“我、小齊、蔣哥還有初姐，席薇姐他們，也……”

戚桉兩眼一黑。他知道外界謠言鬧得嚴重，但是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名聲早已經不清不白了。

他沉重地垂下眼，王栎一驚，急忙安慰道：“我們當然都相信你，主要是裴總……他對你的特殊關心真的挺明顯的，而且他那張臉，給人感覺，就是應該要搞強制愛的啊！”

戚桉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撇過臉說：“我們沒發生過什麽。”

這下反倒讓王栎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戚桉心累，用力點了點頭，說：“是真的。”

王栎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震驚道：“沒想到裴總走的是純愛路線啊……”

“……”戚桉不想再和他讨論這件事情，重新走回趴了一晚上的書桌，從一堆廢稿中挑揀出一張，又對着王栎說：“今天我要去一趟劇組，作詞的事情拖了很久了。”

王栎跟過來，說：“要去送歌詞嗎？我去就行了，哥你就在這裏休息。”

戚桉搖搖頭，“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對接。”

原本那天說好的要去見見劇組的音樂總監，半途中的車禍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他醒來後，艾浠蓓怕打擾到他休息，特意發了條消息說重新找人，但是這麽幾天還是太倉促了，作出來的歌詞也不是很滿意。

淩晨的時候戚桉将自己的作詞發給了艾浠蓓，她很喜歡，不過具體的還是要和音樂總監商量，所以他今天必須要去一趟劇組。

王栎聞言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只是将手中依然端着的那碗熱粥遞過去，說：“哥你先把粥喝了，等會我送你過去。”

兩人到達劇組時，拍攝已經開始了，即使現在還在元旦假期，但是工作依然緊張地進行着。

戚桉的戲份幾乎都拍攝完畢，只有幾個鏡頭需要補拍，艾浠蓓也并不着急。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電影ost了。

音樂總監是個爽朗的中年男性，拿着歌詞細細看下來，又撿起鉛筆在紙上輕輕改了改，最後點頭拍板，“就這個了，感情表達的很到位。”

随後他擡手拍了拍戚桉的肩，誇贊道：“可以啊小夥子，雖然唱功有待提升，但是作詞很有天賦啊。”

戚桉笑笑，說：“過獎了。”

總監擺擺手，示意自己說的不是客套話，然後又說：“果然還是演員更貼合角色啊，你對許明天這個角色拿捏得很好，寫的歌詞也很适配。這首歌一定是電影裏最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已經能想象到這個鏡頭的驚豔了，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戚桉禮貌地微笑着，說：“謝謝誇獎。”

兩人聊了一個鐘頭，戚桉還被拉去錄音棚觀摩了會兒，再次回到劇組時，演員們都在中場休息。

喬茉剛剛下戲，在寒風中裹着一件粉色長款羽絨服，見到戚桉的時候眼睛一亮，踩着一雙小白鞋輕盈地跑到他跟前，将兩個暖寶寶塞在他的手中，關切地問道：“小七，現在恢複的還不錯吧？”

戚桉笑笑：“已經好多了。”

喬茉點點頭，又說：“距離殺青還有大概一個月時間，你就好好休息，新的一年把身體養好，網上的言論不要在意，你是我的弟弟，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戚桉愣了下，随後嘴角揚起來，說：“謝謝。”

現在在正月，即使天氣晴朗，陽光照在身上依然不能帶起暖氣，風呼呼地吹，王栎接了個電話，又冷得打了個顫栗，喊道：“戚哥，咱們回去吧，蔣哥在催了。”

戚桉聞言點點頭，和劇組其他人一一道別。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房間裏圍滿了人。

而且他在其中竟然看見了裴歲聿！

什麽情況？

他睜大眼睛，又怕是裴知德帶人來騷擾裴歲聿，心裏一慌，立刻推門而入。

他沒控制好力道，門框發出重重的一聲響，所有人通通看過來，和他面面相觑。

戚桉頓時愣住。

這一群人都是熟悉面孔。

蔣烨、林季、周衍，還有很久之前見過面的徐導。

這……是什麽意思？

他愣在原地，直到被裴歲聿叫了聲才回過神。

“小七，過來。”

裴歲聿朝他招了招手。

戚桉被五雙眼睛盯着，躊躇地走到裴歲聿身邊，滿臉困惑。

裴歲聿見狀笑起來，擡手揉了揉他的頭，說：“不用緊張，這是你的新工作。”

聽見這話，戚桉輕輕挑了挑眉，林季走過來搭上他的肩膀，笑着接了話：“小七你這麽拘謹幹嘛？都是熟人，還能害你不成？”

“咳咳。”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響，是警告。

裴歲聿毫不客氣地将林季的手打掉，冷聲說：“注意一點。”

林季“啧啧”兩聲，也不在乎，點頭如搗蒜，敷衍道：“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

但是手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箍上戚桉的脖頸，拉着他遠離，說：“我可是小七最親近的哥哥，你，滾蛋。”

裴歲聿神情一沉，還是蔣烨輕咳了一聲，笑吟吟地看向徐導，說：“大家都是熟人，吵是吵了點，但是咱們小七還是很有實力的。”

徐導也笑着，點點頭說：“看得出來，小七很受歡迎啊，人肯定不會差，而且我覺得與角色形成一種反差很不錯。”

轉而他看向戚桉，笑着問：“小七，還記得我嗎？我們幾個月之前在飯席上見過。”

戚桉立刻點點頭，鞠了個躬，喊：“徐導好。”

徐導喜笑顏開，擡手拍了拍一旁周衍的肩膀，說：“你的眼光很好。”

周衍微笑起來，擺擺手，說：“不及徐導您，而且也是小七本身很有實力與毅力。”

徐導笑着，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了眼，帶着歉意說：“抱歉，今天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所有人立刻站直身，裴歲聿點點頭，說：“沒事，您忙。”

他不方便送，蔣烨代替他将人送下樓。

人一走，整個房間瞬間輕松下來，戚桉依然一臉懵逼。看見他的表情，林季嗤嗤笑起來，擡手想揉他的頭發，說：“你小子，馬上我就是你的金主了，現在讨好我還來得及。”

裴歲聿很快擒住他的手，将戚桉拉進自己的懷裏，一只手還撫上戚桉的側臉，輕輕揉捏着，宣誓主權般，說：“你是覺得我要破産了嗎？”

林季見狀挑了挑眉，随後聳聳肩，一臉惋惜地說：“诶，也是，忘了還有你這個變态在呢。”

兩人一來一回，戚桉的心思卻不在這裏，而是看向周衍，問：“所以，這是什麽意思？”

周衍朝他笑着，回答：“新電影，徐導是執導，林家和穗安是投資方，我是編劇，覺得你很适合男主。”

戚桉瞪大眼睛，周衍的劇本已經遞過來了，說：“先看看吧，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戚桉愣愣接過，翻開第一面，電影的名字映入眼簾。

——《薄暮》

簡介是關于白化病患者與其他罕見疾病患者的相互救贖，是病友間的扶持與成長，也是面臨死亡分離後關于生命的領悟。

只看了一眼，戚桉便擡起眸子，點了點頭，問：“我很喜歡，什麽時候試戲？”

周衍笑起來，說：“不用試戲，我們不對外招人，我們暫定的是你和陸老師。”

聽見這個名字，戚桉都有些愣神，想一想，幻想團也已經半年沒有見過面了，而自己竟然要和陸知翎對戲了。

他眼睛亮了亮，周衍笑着說：“我們現在還在籌備，等你完全恢複好，陸老師有檔期了，我們就可以開始拍攝了。”

戚桉當然沒有意見，毫不猶豫接下了這個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