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山神新娘(十五)
第15章 山神新娘(十五)
渺小的人類被禁锢在臂彎中,只要心念一動,觸肢就能碰到他的肌膚,從他被剛毛刺入還新鮮的傷口中,吸取到甜如甘霖的血液。
獵物唾手可得,想怎麽舔吸,怎麽啃咬,怎麽撕碎他的肌肉和皮膚組織,都随心所欲。
可是,哪怕每一個傷口都被細小的觸肢纏着,用吸盤細細地吮。
乃至蘭淺整個人被包裹在他的巢穴中,樓亭心中暴烈如火的怒意還是沒有減少。
高等造物大多數時間困頓在沉睡中,天生情緒稀少,連欲求都很稀薄。
碰到蘭淺,第一次被激發出如此強烈的食欲,更激發了他的貪婪。
沒想到,情緒也被刺激得瘋長,短短的時間,他已是第三次被勾起熊熊怒火。
第一次,是下午蘭淺脖子流血,差點被喬一翰觸碰。哪怕喬一翰體內有他的觸肢,随時受他掌控,他還是憤怒難當。
第二次,是司機拿了蘭淺的衣服舔,吸聞蘭淺衣服上的氣味,他怒不可遏。
第三次,是蘭淺被山神廟那只怪物吊在巢穴中,蘭淺上身的衣服不翼而飛,白嫩的肌膚到處都是紅紅的血點,山神怪物興奮地湊在他面前。
樓亭勃然大怒。
那種洶湧而澎湃的怒意,讓他感受到一種灼燒的痛苦,比身體被山神的節肢刺穿還痛。
沒有哪一種食物,會讓食物鏈更上層的造物感到痛苦。
殺了他!
吃了他!
無比明晰的想法刻在樓亭腦中,殺意暴漲數百倍,打開身體,就要把蘭淺放入巢穴溶解。
就在這時,蘭淺主動環住了他的手臂。
溫熱的皮膚,不值一提的手指,在怪物胳膊上膽大包天地撫摸着。
蘭淺的嘴唇顫顫巍巍,像清晨的露珠,像嫩生生的豆腐,有一點點外力,都會因過于飽滿而晃動。
他臉頰紅透,顯得額頭白皙如雪,纖長睫毛下那雙水洗的琥珀色雙眸,挂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将掉未掉。
忍受不了,又不得反抗,只能低低地哀求:“樓亭。”
壓抑的,帶着一點點哭腔,是被全身上下細細的觸肢折磨出來的。
太香了。
香味不僅從蘭淺的傷口,也從他的眼淚,他微張的嘴唇逸散開來。
受不了,哪裏都這麽香,哪裏都這麽美。
樓亭眼眸又黑又深,沉得像深淵。
他剛打開的身體阖上,被蘭淺抓着的胳膊變成布滿粉色吸盤的觸肢。
吸盤時而緊縮,時而張開,不僅反客為主地纏上蘭淺的手,也纏緊了他的腰肢。
另一手,撫摸上蘭淺略微濕潤的嘴唇。
“好好吃!”
“淺淺都這麽可憐了,流眼淚好可憐。這麽可憐的眼淚就留給我吧,我吃他的眼淚,把血液留給你們。”
“我好想舔他的舌頭,他的舌頭好好吸,我要舌頭!”
“你好壞,為什麽讓我的淺淺這麽可憐,不許殺他,先舔夠了吃夠了再殺。”
“可是我舍不得,這麽合心意的食物,就該一直養在身邊,随時随地想吃就吃,想看他哭就看他哭,想看他笑就看他笑。我的淺淺笑起來好好看,一邊看他笑一邊吃他,好爽!”
吃裏扒外的觸肢們讓樓亭的火越來越旺,他恨不得将觸肢一把火燒光。
觸肢們被遷怒,被斬斷一批又一批,當下不敢放肆,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了嘴。
樓亭略略粗暴地掐住蘭淺下巴,陰恻恻地問:“那只低劣的怪物碰了你什麽地方?”
蘭淺怔住,樓亭竟和山神問一樣的問題。
他可以不回答山神,但不敢不回答怒氣高漲的樓亭。
可這個問題,不知從何答起。
他的四肢,背部,胸腹部都被剛毛刺入,這算觸碰嗎?
剛毛刺過的地方,又被樓亭的觸肢吸住,小吸盤一個接一個的吮,帶來密集的癢。
甚至沒被剛毛刺過的地方,也被吸盤占據,逼得他雙腿發軟,眼眶發熱。
與其回答,倒不如思索樓亭為什麽問這個,這問題是否是刑訊逼供的開始。
蘭淺的猶疑,他轉向側面避而不見的眼眸,讓樓亭的怒火蹭蹭蹭攀到了巅峰。
怪物的瞳孔一縮,眼球的銀白像要沸騰。
蘭淺大腦突然銳痛,立刻就要痙攣。
腦袋像被一把尖銳的刀直接剖開,他眼中蓄的眼淚登時掉了下來。
大腦變成了一個容器,有東西在吸取他的意識,疼得他想撞牆。
“原來是舔了你的嘴唇。”
随着樓亭的話落下,他的疼痛戛然而止。
蘭淺後知後覺——樓亭剛剛在強硬地入侵他的意識。
恐懼和害怕總被一次次刷新,他被意識的回蕩弄得反胃,生理性地嘔吐了兩下。
樓亭掐着他的下巴,嘔吐感很快被憋了回去。
意識被入侵的後遺症,讓蘭淺短暫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眼淚撲簌簌落下,猶如斷線珠子,不能停歇。
他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焦,望向樓亭的視線變得朦胧。
他與樓亭,隔着模糊的一層水霧對視。
憤怒的目光,和水潤的雙眸短兵相接。
觸肢當然不會放過眼淚這樣的美味,那少得可憐的淚珠,呼吸間被瓜分。
舔幹了不夠,還在臉頰停留不願離去,留下濕乎乎的透明粘液。
樓亭忽然動作。
他竟然維持着人形,低下頭,覆蓋上蘭淺的嘴唇。
蘭淺一顫。
山神只是舔他嘴角的血液,連帶着舔他一點點唇瓣。
而不是樓亭這樣,将兩片嘴唇全部含在嘴裏吸咬,用力到帶來刺痛。
從左到右。
從唇珠,到唇線,到唇瓣。
上嘴唇,下嘴唇,唇心都不放過,唇縫被舔得越來越開。
蘭淺被他的觸肢堵得無法呼吸,随着樓亭的用力,他的臉頰和脖子越來越紅,快要窒息。
才被吸幹的眼淚,又從眼眶掉下。
順着皮膚,滑落到嘴角,被樓亭的觸肢接住,又與蘭淺的雙唇糾纏。
在呼吸不暢,蘭淺終于忍不住錘他時,樓亭稍稍放松些,拉開了一點距離。
蘭淺氣喘籲籲,胸膛不斷起伏,眼睛又紅又腫,眼尾一片紅痕。
一股變态的滿足和快感,順着觸肢的尖端傳達到樓亭全身,讓他一陣激蕩。
他要看蘭淺。
強烈的注視沖動讓他的身體悄然長出數個眼球,垂涎地看着懷中的獵物。
更香了,好香。
香到勾起了他最深處的滿足,和最深處的渴望。
怒意順着被他吞入的蘭淺口水一起消化。
蘭淺在山神面前那麽桀骜,敢以卵擊石,向另一只怪物挑釁,直言不願意做對方的新娘。
在自己面前,卻這樣乖巧溫順,主動用那軟乎乎的手抓着自己,受不了了都只敢輕輕嗚嗚,不敢反抗。
蘭淺曾說過的一句話,就這樣闖入腦海。
“在所有怪物中,獵物只心甘情願被你吞食,那種直沖天靈蓋的甜美,才是真正的極樂。”
渺小人類的話讓他記得這麽清楚讓他意外,而人類描述的那種極樂,更讓他意外。
不止來源于獵物的香味,更來源于獵物本身。
滿足,滿足到骨子裏,滿足到讓他生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膨脹情緒,讓他仿佛飛到了半空中。
就算有別的怪物觊觎他可愛甜美的獵物,那又如何。
山神就算再虎視眈眈,也搶不走蘭淺。
他才是美味的唯一擁有者,獵物身上有他的烙印,獵物只願意被他擁有。
山神想聞一點點甘美的香味都沒有辦法,縱然渴望到發瘋也無濟于事,只能瘋狂嫉妒,無能狂怒!
多豔羨,多嫉恨,多仇視,都無可奈何。
因為獵物心甘情願在他這邊。
光想想,就讓樓亭感受到浪潮般的滅頂愉悅。
樓亭把蘭淺摟在懷裏,觸肢有一下沒一下招惹着他汗濕的頭皮,抱着軟綿綿的人類去洗澡。
獵物喜愛洗澡,那麽乖,給一點獎賞有什麽關系。
衣物被脫掉,白花花的蘭淺出現在視野中。
樓亭不是第一次看他。
他從不在意蘭淺穿什麽,身體是什麽樣,對獵食者來說都一樣。
可這一刻,他實實在在被蘭淺定住了。
不管是顫動的睫毛,還是輕咬的嘴唇,臉頰的潮紅。
貪婪,流竄在身體中的貪婪讓他喉結不斷滑動,口中的粘液加速分泌。
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升起,和食欲不同的饑餓,讓他迸發出焦躁的渴望。
好餓,吸血了還不夠,還是好餓。
想吃,想吃蘭淺。
他對人類口中的芳香上瘾,不假思索地伸出口中的觸肢,再度舔了上去。
“嗚嗚嗚……”蘭淺眼中,又含上了晶瑩的淚花,将掉不掉。
随着樓亭進入浴室,拉開了一條縫的窗戶被關上,偷看的喬一翰憤恨不已地回到房中。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額上全是因忍耐而暴起的青筋,眼睛赤紅。
忽然間,他的雙眼,一邊變成了銀白夾黑的豎瞳,一邊變成了渾濁的黃色。
他鼓脹的肌肉用力,一條觸肢從左臂長出,一串節肢從右臂破開皮肉,同時在空氣中飛舞。
兩種不同的怪物,同時在他身上共存。
而喬一翰自己,口水橫流。
“好香,好香……好想吃蘭淺的口水。搶過來,把香香的蘭淺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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