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山神新娘(十六)
第16章 山神新娘(十六)
蘭淺在昏沉間,聽到一聲低啞的提示音。
“旅人給山神獻上新娘,卻不是山神喜歡的新娘,山神一怒,碎屍遍地。今夜,希望各位旅人給山神獻上祂唯一喜愛的新娘,以免遭受山神的遷怒。”
不着急睜開眼睛,他進入意識海中查看控制面板。
一切都和昨天一樣,除了右下角多了一行字。
副本幸存者(4/7)
昨天武馳被拖走,慌亂中誰也沒注意控制面板。原來死亡的人,早就被系統提示出局。
除了第一夜的新手保護期,僅僅過去一個晚上,他們就死了三個同伴。
剩下四人中,還有樓亭一個怪物,只剩他、喬一翰、郁卉三個人。
蘭淺思索着,久未感覺皮膚傳來濕意,睜開眼睛,樓亭竟然不在身邊。
他情不自禁地欣喜,趕忙下床。
踩到地上差點摔一跤,昨夜被樓亭折磨,現在腿還是軟的。
他洗幹淨身上幹涸的粘液,想找件衣服穿,遍尋不到。
昨夜被山神毀了一件上衣,另一件也不見了。
總共只有兩件上衣的蘭淺不願意浪費時間,索性套了一件樓亭的白襯衫。
到堂屋一看,喬一翰和郁卉已經起來了。
木餐桌上擺着已經冷了的素面,魂不守舍的兩人都沒動筷。聽到蘭淺的腳步,二人如夢初醒,飛速起身。
喬一翰緊張地湊過來問:“蘭淺,你怎麽樣?”
郁卉跟着說:“你的嘴唇好紅好腫,是不是被……”
喬一翰立刻拉下了臉,在他的瞪視下,郁卉尴尬地閉嘴。
蘭淺沒理會他們的問題,“樓亭呢?”
郁卉回答:“被村民帶走了,他們說山神的紙人需要重新紮,點名要你。樓亭不讓,替你過去了。”
蘭淺果斷道:“我們也出去走走。”
進入副本後,他一直被樓亭控制在身邊,這是他們幾個唯一避開樓亭交談的機會。
還未邁步,喬一翰蹲到了他面前,“你臉色有些差,我背你。”
郁卉驚訝地睜大眼——喬一翰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只有別人腆着臉伺候他,從沒見他這樣讨好過任何人。
蘭淺沒什麽特別反應,冷淡拒絕,“不用。”
他率先走出,喬一翰火速跟上,就差給屁股裝一條狗尾巴。
郁卉皺了皺眉,小跑跟上去。
她眼睛腫成了饅頭,短發很亂,像無頭蒼蠅般六神無主:“怎麽辦,今夜又要給山神獻上新娘,我們怎麽辦?山神新娘根本是個幌子,就是怪物想吃人。”
喬一翰連看都不看她,目光從始至終落在蘭淺身上。
他不耐煩道:“還能怎麽樣?只有你和龍雪羽兩個女生,現在她死了,新娘不是你還能是誰。”
郁卉愕然:“什麽?你要推我當今夜的新娘。”
“別做出那副我背叛你的樣子,你不當新娘,今夜我們都完不成任務,我們三個必死無疑。我昨天就和你說過,樓亭是怪物,你把綁定技能用在他身上,沒那麽容易死。”
郁卉不斷搖頭,急道:“這個副本叫‘山神新娘’,山神才是最大的怪物。萬一樓亭不是山神對手,就算我綁定他也沒有用,他死我跟着死!”
喬一翰聽她說話煩死了,當場怒道:“你別廢話,願意也是你,不願意也是你。要是你怕樓亭弱,就綁定山神,山神總不至于自殺,你一定能保住性命。”
“綁定山神,豈不是我永遠是他的新娘,永遠和怪物為伴,永遠逃不出這山神廟?”郁卉光想想那場景,都一陣絕望,“那我還不如死了。”
她怒瞪喬一翰,“為什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憑什麽決定我的命運,憑什麽新娘你說了算?蘭淺,你說,我們怎麽辦?我們今夜該怎麽辦。”
見她往蘭淺的方向擠,喬一翰額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他晦暗不明的臉前所未有地陰沉。
郁卉卻一點都不退縮,“我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任何人,讓我去當山神的新娘,我寧願死,至少不用被吃。喬一翰,我說到做到,只要你選我,我馬上撞死。”
喬一翰怒目圓睜,“你!都說了你有綁定……”
一直未開口的蘭淺說話了。
“不用吵了,山神的新娘是我。”
“什麽?”
“什麽!”
喬一翰與郁卉齊齊驚愕,喬一翰急得要命,“蘭淺,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是男人,怎麽會是山神的新娘。”
蘭淺昨天就确定了這件事,只是村民來要新娘時,樓亭用所謂的預知技能推龍雪羽上去,怕激怒怪物,他不敢反駁。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村裏沒有少年和青年男性。”他淡淡道:“第一夜我去山神廟,發現那裏供奉着許多往生牌,最下面都是給十八歲男生供的,一年少則一個,多則幾個。”
郁卉驚悚了,“你、你的意思說,那些牌位,是山神歷年的新娘?”
“昨天我們出來找線索,連出來玩的男孩都沒有。今天你看,有些小男孩出來玩了。”
蘭淺擡了擡下巴,郁卉往他指示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幾個小男孩在一起玩捉迷藏,臉上洋溢着久違的快樂。
“我猜測,山神的新娘本就是年輕男性,村子裏的男性被禍害光了,這才需要旅人來繼續獻祭。村民清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的小男孩活得戰戰兢兢,基本不出門。只有外來的旅人獻上新娘,山神吃掉新娘之後,他們才敢出來活動。”
喬一翰也悟了,“難怪我們找村民要線索,他們什麽都不說。我們知道得越少,被山神吃掉的可能性就越大,他們就越安全。”
見蘭淺開始回走,他焦躁道:“可是蘭淺,你的技能抵抗不住怪物,你去當新娘,只會淪為怪物的盤中餐。副本給的線索這麽少,怪物這麽兇殘,我不信一點辦法都找不到。如果那樣,根本不需要設定四夜的時限,我們進村那一刻殺光我們就行了。”
蘭淺搖頭:“進來時山神殺不了我們,我估計山神無法離開山神廟。就像新手保護期一樣,怪物也有限制,要不然,他們早就為所欲為。”
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武馳試圖竊取他的技能時,樓亭怒發沖冠,碾壓式的精神污染弄暈了除他之外所有人。
那時他怕樓亭殺心大起,發狂殺掉所有人類,怪物有這個能力。
樓亭沒有,而是等人少時,拖走武馳一個。
蘭淺知道怪物的秉性,樓亭不是慈善家,對人類沒有感情。
人類的死亡和生存,對他來說只是多一只螞蟻和少一只螞蟻的區別。
他生氣卻沒有踩死螞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樓亭不是副本的主怪物,所以他不像山神那樣,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怪物樣貌。
山神亦然,吃掉龍雪羽後,節肢沒有伸出廟外來對付他。
兩個怪物自相殘殺,沒有一方被消滅,恐怕也因為他們要遵循規則。
蘭淺見喬一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躁中透露着陰郁,絕不是正常同學該有的态度。
更別說,他們連正常同學都算不上。
喬一翰出身好又是體育生,眼高于頂,只和上層圈子的人來往,他們從來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除非,喬一翰對他并不是愛,而是食欲。
倪成志說過,除了他每個人身上都有臭味,這意味着其他人很可能不再是人。
而山神給他的幻境中,他在夜晚吹風,看萬家煙火。喬一翰先前問他出去之後想做什麽,這是他的回答,只對喬一翰一個人說過。
喬一翰被山神滲透了意識,還是說,他開始被山神感染,日漸怪物化。
表面上看,他和郁卉都還保留着人的理智。
但誰能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變成怪物。
蘭淺不動聲色,沒管兩個欲言又止、面色凝重的“同伴”,回到房內打算吃飯。
三兩下解決了面條,他起身時,注意到司機家的瘦弱小姑娘,正拿着掃把準備掃房間的血。
經過一天,武馳死亡那間房的氣味更是熏人,血腥氣、臭氣、腥氣混雜,令人作嘔。
小姑娘瘦得像竹竿,力氣不大,拿着一把脫落到只剩一半的茅草笤帚,有些吃力。
蘭淺找了一個深紅色塑料桶,從後面的井裏搖水上來準備沖地,被喬一翰攔住了。
“蘭淺,你幹什麽?小女孩一個字也不肯說,幫她做這些,對我們沒有幫助。你臉色不好,有這功夫,還不如躺着休息……”
“讓開。”
蘭淺說話不疾不徐,一雙眸子沉靜而剔透,專注看人時,總給人一種他很深情的錯覺。
和喬一翰說完話便轉過去,拿了一把粗竹枝紮成的大掃把,一邊用水沖,一邊用掃帚掃地。
幹這種髒活,卻絲毫不影響氣質,側顏那麽清俊,眸子那麽冷淡。
他很罕見地穿着白色襯衫,卷起衣袖,露出肌肉線條漂亮的小臂,氣質格外純澈。
蘭淺的唇色比以往都紅,紅腫的嘴角上有破皮,現在還沒有結痂,呈現一種剛止血沒多久的紅色。
怒意燒得喬一翰心口要起火,他盯着那紅豔的唇角,恨不得現在用牙齒,把那紅痂撕下來。
這樣新鮮的紅色,可以想見,樓亭在不久前,在蘭淺睡夢中,還在舔吸他的唇。
昨夜偷窺到的一幕不斷在眼前回放,一股邪火在喬一翰體內亂竄,他的欲望不斷漲大,漲的他眸子烏沉,眼神尖銳。
好刺眼。
蘭淺被舔出來的傷口,他身上穿的樓亭的襯衫,都那麽刺眼。
嫉妒,瘋狂得嫉妒。
搶過來,搶過來!
感覺到黏滑的觸肢在腹肌下方游走,他的犬齒瘙癢難耐,好像要長出尖牙。
“喬一翰。”
一聲呼喚,恰似炎炎夏日中冒着涼氣的冰塊,把喬一翰的理智拉了回來。
他模糊的視線重新定焦在蘭淺身上,不住地吞咽分泌的口水,“什麽?”
“你不會讓怪物吃了我的,不是嗎?”
蘭淺望着他,忽而唇角上揚,露出一抹淺笑。
“砰!”心跳那麽劇烈,像一把重錘,重重敲擊。
屬于人類的愛戀壓倒了欲望,喬一翰的心動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明晰。
他被蘭淺的笑容勾得心癢難耐,情難自抑。
理智和野性拉扯撕咬,他肩背的肌肉不停顫動,只生出一個念頭。
他當然不會讓蘭淺死,蘭淺是他的。
觊觎蘭淺的怪物,通通都要消滅,全部殺光。
時間流速快得不可思議,不久前才起床,這會兒已日曬三竿。
喬一翰坐在一邊,低頭不知想什麽,蘭淺沒再管他。
他将地板上的水掃幹淨,把桶收起。
角落的小姑娘忽而抱着一個陶瓷罐子過來,掀開蓋子,将裏面裝了大半罐的白色粉末灑在地板。
蘭淺聞到刺鼻的氣味,問:“這是什麽?”
小姑娘羞澀地沖他笑了一下,“家家戶戶都要撒上毒粉,防蚊蟲蛇蟻。人不要碰,吃了會毒死,村裏以前就發生過。”
蘭淺若有所思。
短時間多次被怪物吸血,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
幹完活,蘭淺喝了點水,坐在老舊的木沙發上。很快眼皮打架,躺着睡着了。
郁卉也頹喪地回了房間,只剩喬一翰獨自在廳中。
他遠遠地看着蘭淺,确認他熟睡後,舔了舔嘴角,一步步走近。
近了,更近了,眼睛緊閉,嘴唇微微張開一條唇縫的蘭淺就在他眼前。
馥郁的芳香從紅唇中散發,他的心跳快到窒息。
喬一翰臉頰漲紅,胸膛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魔般低下頭去。
就要碰到蘭淺唇肉的瞬間,一股強悍無比的力從後方襲來,直接把他掀開,他重重摔倒在地。
臉上布滿陰霾的樓亭,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想幹什麽?”
他的聲音藏着風暴,暴怒之下,精神污染溢出,喬一翰當即七竅流血。
極度的恐懼把他變成一只被燙到縮水的蝦,所有的細胞都在尖叫發抖,潰不成軍。
蘭淺被過大的動靜驚醒,還沒來得及詢問發生什麽,就被樓亭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對上樓亭那雙比昨夜更加暴烈,憤怒到豎瞳一張一縮,五官都變形的臉,餘光看到倒在地上的喬一翰,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什麽。
可樓亭太用力,他很快呼吸不暢,喉嚨窒息到泛出驚天動地的癢意。
被活活掐死的恐怖中,蘭淺的眼睛泛上生理性的淚,把眼眶浸得微微發紅,眼珠更加透亮。
樓亭陡然松開他,将他抱在懷裏。
滔天的怒意讓怪物在失控的邊緣徘徊,到處都是吱吱的摩擦聲,肢體的界限變得模糊,隐隐要褪下人形,變成徹底的怪物。
被聲音驚擾出來查看的郁卉,只是匆匆一瞥就飚出血淚,像一條瀕死的魚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翻滾。
她和喬一翰能承受住怪物的精神污染,不像昨天那樣直接暈倒,從側面印證他們身體變得強悍,正在怪物化。
蘭淺卻沒精力管這些細枝末節。
昨夜才安撫好樓亭,這才多久的功夫就再度崩盤。根本不需要粘液,怪物的眼神就能把他溶解!
不對。
喬一翰和郁卉那麽痛苦,他卻沒受精神幹擾。
在這怒火炸開的時候,樓亭竟然保護了他,屏蔽了精神污染。
機會轉瞬即逝,命懸一線之際,蘭淺馬上動作。
他握住樓亭的“上肢”,無辜的眼睛上望,臉頰貼住了那蠕動的觸肢。
沒說話,只輕咬嘴唇,用含淚的眼睛,無聲地哀求。
纖長睫毛下那雙眼睛,那麽依賴那樣情願,依舊溫順乖巧。
不是蘭淺的錯,是別人的錯,是其他愚蠢的人類,妄圖搶奪他的獵物!
人類是那麽孱弱,低等的造物,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消滅,不是他的對手。
可樓亭心中爆炸般的怒意,比昨天只增不少,一股火在他體內突刺亂竄,讓高等造物的理智搖搖欲墜。
無法分辨的渴望灼燒着他每一條觸肢,它們不要命的、癫狂地湧上,淹沒蘭淺的雙腿。
與溫馴的獵物肢體相接,血液汩汩流入喉嚨。
食欲滿足,嗅覺也被滿足,人類能給予的一切,蘭淺都虔誠奉上,已經沒什麽可以再掠奪。
心中燃燒的火焰卻越竄越猛。
陌生的渴望如同潮水,讓他每條觸肢激烈地蠢動,他卻摸不透,抓不住,不知道他到底渴求什麽。
欲望需要發洩,需要一個出口,否則,甜美的獵物會被他就地吞吃!
偏偏這時,樓亭無處不在的視覺捕捉到了喬一翰的動作。
明明已五感混亂,眼睛被鮮血糊滿,只差一口輕飄飄的氣就會變成一灘爛肉,貪欲爆棚的人類還往蘭淺的方向伸手。
怒,怒,怒!
怒火沖天,如狂潮猛浪。
樓亭的觸肢寄生在喬一翰體內,他監控喬一翰一切行為,只要他想,喬一翰随時可以成為他的一部分。
因此他清晰地知道,喬一翰朝熟睡的蘭淺低頭時,理智壓過了觸肢的渴欲。
他低下頭,是想親吻蘭淺。
這個肮髒的人類,腦中不僅想親吻蘭淺,還想和蘭淺□□!
山神将蘭淺吊住,都沒讓樓亭這麽憤怒,因為他知道,山神也把蘭淺當做食物。
臭烘烘的人類,竟想染指他的食物?
不可饒恕!
只是普通的絞殺,太便宜這髒污的人類了。
人類有一句話叫殺人誅心,喬一翰想吻蘭淺,他就讓喬一翰看蘭淺被吻,被吻到無法呼吸,吻到眼淚直流,吻到氣喘籲籲!
讓喬一翰知道,蘭淺有多美,他卻不能品嘗這甜美分毫!
怒意十足的樓亭,将手指化成觸肢,撬開了蘭淺的牙齒,夾住蘭淺退縮的舌頭,将它拉了出來。
他的舌頭也化成一條長而尖,異常靈活的觸肢。
那觸肢從樓亭微張的嘴唇探出,絞緊蘭淺濕紅的舌頭。
趴在地面的喬一翰頓時雙目暴凸,劇烈喘氣,眸子溢滿不甘和憤恨,身體痛恨到痙攣。
蘭淺也被樓亭忽然的發瘋驚呆了。
舌頭哪經得起這樣的刺激。
自動分泌的口水很快順着舌頭流下,與觸肢的粘液混雜,将他的下巴濡濕。
不知怪物到底要做什麽的恐懼,夾雜着快要燃燒的羞恥。
他忍不住發出“嗚嗚”的抗議,卻不敢大力掙紮,生怕樓亭一發狂,會把他的舌頭扯斷。
不掙紮還好,一動,樓亭的豎瞳就更加可怖。
那條黑軟觸肢的頂部裂開一個小孔,從中刺出一條更細更鋒利的觸肢。
在蘭淺的舌面上一劃,血液立刻流出。
血液的香味浸在唾液中,觸肢頓時狂亂,如蛇般糾纏着蘭淺的舌頭扭動。
他壓根合不上嘴,難堪地流下口水,口中鐵鏽味與腥味混雜,讓他想吐。
負距離把觸肢深入獵物的口腔中捕食,對樓亭這樣的怪物,都是莫大的刺激。
蘭淺因流淚而模糊的眼睛看到他的臉頰撕裂,感覺他動作狂放到不可控,頓時警鈴大作。
樓亭的豎瞳都變成血色,明顯已壓不住獸性。
再不讓怪物的怒意平複,他沒有第二種可能,只有死路一條。
他催眠自己,嘴裏不是什麽怪物的觸肢,而是滑溜溜的果凍。
蘭淺用力握拳,深吸一口氣,含住了樓亭的觸肢。
口腔中瘋狂動作的觸肢倏地一停。
觸肢略略粗壯,翻攪很困難。
蘭淺艱難地用受傷的舌頭舔它,紅彤彤的眼眸不敢上望,水眸轉向了別處。
不一會兒,人類笨拙而疏于鍛煉的舌頭,就累得沒了力氣。
他不動,觸手就反客為主地纏咬,攪得口腔發出接連不斷的水聲。
蘭淺被迫吞咽了一些鐵鏽味的口水和粘液,不想體驗第二次的他一狠心,咬住了那條觸肢。
一定會把人類舌頭咬傷的力度,對觸肢來說卻是撓到了癢處,力度剛剛好。
蘭淺越憎惡,咬得越用力,觸肢的快感就越強烈。
樓亭身後的觸肢完全沸騰,黑色如流沙的暗影到處亂竄。
“啊啊啊!”
“啊啊啊讓我上!”
“天啊好爽!”
“淺淺,咬我,我要淺淺咬我!”
“爽飛了,我要飛了!”
樓亭都壓不住那些造反的觸肢,他灼燒的感官也沒精力去壓制。
他陷在獵物高熱的口腔中,觸肢越來越短,最後,他的唇包住了蘭淺的唇。
觸肢侵犯到更深處,觸到了滑嫩的喉嚨。
又吃,又咬。
一見蘭淺回退,就勇猛地進犯,瘋狂地刺探。
濕滑的口腔,軟嫩的舌頭,沒有一個地方不被糟蹋。
人類的嘴唇壓根合不攏,可憐兮兮的淚流了一次又一次。
察覺到蘭淺招架不住,抓住他一陣陣抖,堪堪滅掉怒火的樓亭才停下。
不等人類休息,他的嘴裏再度伸出觸肢,沉沉地命令:“張嘴。”
被觸肢刺穿的舌頭,在粘液的作用下已經不痛了,但變得異常敏感。
蘭淺不得不服從,抓緊了樓亭的襯衣,垂眸将嘴張開。
小小的唇縫,很快被深入的觸肢弄得大張。
尋常人親吻不可能發出的水聲響徹蘭淺耳邊。
因過分刺激還未恢複的舌頭,僅僅碰到都會引發戰栗,更別說被翻來覆去的吃,或輕或重的咬,被折磨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蘭淺的手不斷亂顫,竟沒有力氣抓緊衣物。
透明黏液不斷從他穿着工裝短褲的小腿滑落,滴答滴答在地上彙成一團。
他的拖鞋掉在地上,大腳趾緊緊蜷縮,某一時刻,腿猛地繃直,蹬了出去。
他連呼吸都不能,只能搶奪樓亭口中的一點空氣,用對方喂過來的一點空氣維持性命。
腦子因缺氧變成無法思考的漿糊,因此他關注不到,角落裏喬一翰的眼睛比怪物還紅,殺意如火山噴發,瞬間爆開。
“去死吧!”
一聲震天的怒吼從嘶啞的喉嚨裏疾馳而出,所有禁锢的動作戛然而止。
蘭淺睜大飽含淚花的眼睛,驚愕地看到,樓亭的頭上迸出汩汩的鮮血。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怪物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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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