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山神新娘(二十一)
第21章 山神新娘(二十一)
他向外走了好幾步,村長之子氣急敗壞地追上來。
“蘭淺,只要身上出現鱗片,一定會失智殘殺同族。你和阿逐那麽親近,甘心當怪物的走狗,第一個被吃的絕對是你!”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你忘了你父親是被怪物吃掉的嗎?讓你們母子孤苦無依。你這樣放縱自己的殺父仇人,不願意把他揪出來替父報仇,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你有什麽臉見先祖?”
蘭淺冷若冰霜,“不必偷換概念,殺死我父親的不是他。先不說他不是怪物,就算他是,他也不會失去神智。”
見他油鹽不進,同來的長輩開口了。
“你不怕死,那你母親呢?你母親年事已高,要是她知道你出事,必定傷痛欲絕。就算茍活着,她從此以後将受盡排擠,郁郁而終。”
蘭淺蹙眉,“你想用母親來要挾我。”
那人意味深長地笑了。
已近花甲的村長也說:“渡人村保護每一個不被怪物蠱惑的村民,蘭淺,這話你應該很明白。你父親死後,是村子保護了你和你母親,到你回報村子的時候了。你要當揭發怪物的英雄,還是包庇怪物遺臭萬年的禍害?”
他兒子哂笑一聲,遞過來一把鑲嵌着彩色石塊,在清晨的太陽下發着寒光的匕首。
“這是玄鐵制成的刀,在你們成婚,他最掉以輕心的時候,你用刀插入他心髒,這是唯一殺死怪物的方法。你、你母親、乃至整個村子的性命,就看你的選擇了。”
他們咄咄逼人,要是蘭淺不表态,就不退一步。
蘭淺接過了那把刀,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在他耳畔的怪物,早已口水直流,怒不可當。
“背叛,一定會背叛。”
“無論重來多少次,結局都一樣。人類怎會和詭異惡心的怪物在一起,只會殺掉所有和自己不相同的存在。”
“蘭淺啊蘭淺,在副本裏,你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暗藏鋒芒,我早就感受到你尖銳澎湃的殺意。你比一般人更想殺掉怪物,比一般人殺心更重,更狠。能擊殺怪物的機會,你怎麽會放過!”
怪物的食欲、渴欲、産卵欲空前膨脹。
可捕捉到蘭淺帶着薄怒的側臉,心裏麻癢難耐,尖利的牙齒竟咬不下去。
“看在你這麽香的份上,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只要選錯,你就踏入了地獄。”
風雲變幻,時間加速流轉,眨眼間已到了婚禮之日。
在人類眼中,便是這三天白駒過隙,過了也沒有實感。
神廟張燈結彩,白日也點燃着紅紅的燭火。
蘭淺穿着大紅婚服,裁剪得體的衣物襯得他身高腿長,紅色更顯得他皮膚白皙無暇,眼眸亮如寶石。
他脊背挺拔如竹,氣質淡然如松,就算不說話,也是人群中最奪目最吸睛的存在。
“新郎來了!”鑼鼓和唢吶聲中,喜婆高喊一句。
蘭淺轉眸,時間仿佛就此定格。
同樣穿着喜服,高大健壯、卓爾不凡的阿逐向他走來。
阿逐臉上洋溢着笑容,容光煥發,那狂喜的神态,像是多年夙願得償。
那雙烏溜溜的、只會盯着蘭淺的眼睛好像會說話。
“阿淺終于是我的新娘了,終于娶到阿淺了!”
“阿淺今天穿這一身好好看,無論穿什麽都是最好看的。”
“好高興,我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不僅蘭淺,來參加婚禮的所有人,都能輕易猜透他的心思。
別人的心思,卻不是這樣單純。
蘭淺喜服寬大的袖子中,藏着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其他村民更是暗中戒備,長矛、刀叉藏在祠堂圓柱之後,一旦阿逐被刺,立馬會被手持武器的村民圍剿,瞬間被刺穿身體,鮮血橫流。
這樣的結局,怪物反複體驗過許多次。
強烈的食欲混雜着恨意和殺意,讓他的雙眼燃如烈火。
像趴在人身上的惡鬼那般趴在蘭淺的後頸,濕淋淋的長舌卷住蘭淺的脖子。周圍的空間完全扭曲變形,如同烈日下柏油馬路的熱浪。
在蘭淺無法看到、也無法聽到的高維空間,怪物發出失控的狂笑,瘋癫似的大吼。
“産卵。”
“給我産卵,剖開腹部而死!”
“背叛我者,我要讓你痛不欲生,一次次産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蘭淺,只要你将匕首刺向我,你就是我産卵的容器,我要将你終身困在山神廟,永生永世在産卵的輪回,無法逃離,更無法死亡。”
徹底癫狂的怪物,不再把蘭淺當做獵物看待。
獵物被吃就會死亡,可蘭淺,會時時刻刻大着肚子,失去人類所有傲骨和尊嚴。容器沒有自由,沒有死亡的權利,此生都在産卵的泥潭中,在雙腿的濡濕和血液中,永無寧日地過下去。
肚裏只能拿來裝東西的容器,又怎配被愛惜。
是天堂還是地獄,是生機還是折磨,就在蘭淺一念之間!
只要他刺出匕首,這就是他當人的最後一刻。
從此之後,他只是一個物件,被用了再用,豬狗不如。
“夫夫對拜。”
來了,這被經歷了無數次,反反複複遭遇的背叛一幕來了!
那把在室內都冒着寒氣的匕首,被插入溫熱的胸膛,任由鮮血飛濺,從未變過。
一對新人彎腰作揖。
蘭淺擡起手臂,手離對面的新郎僅有一拳之隔。
怪物的視力何其強大,蘭淺的每一幀動作都在他眼前慢放。
他看到蘭淺将右手伸入袖子,攥住那把匕首,将匕首拿出,往前刺——
撲通撲通!
分不清是誰的心在猛跳,是蘭淺的,還是怪物的。
在狂亂的、如雷的心跳聲中,在怪物興奮到痙攣的舌頭下,蘭淺直直刺向前方。
手臂在半路停住,他猝不及防側身,削斷了案臺上的紅燭。
應聲而落的燭芯,一下把兩側的紙人點燃。
幹燥的紙人起火極快,火舌迅速蔓延到案臺那紅色桌布的流蘇,繼而點燃了整個桌面。
突如其來的一幕,把所有人弄個措手不及。
彌漫的煙霧和橘紅色的火光,噼噼啪啪的聲音和擴散的熱度,讓作為新郎的阿逐驚得像呆子。
怔愣間,他的手腕被抓住,蘭淺拉住他說:“跑!”
砰砰砰——
怪物那沉寂已久的心,不要命地跳動起來。
他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他那麽緊張。
緊張到被蘭淺拉着跑了一段距離,聽到人群中不斷傳來呵斥聲,他才堪堪回神。
舌尖品味到完全陌生的味道,甜絲絲的,清爽而沁人心脾,直沖人心底。
沒吃蘭淺的血液,可這憑空生出的滋味,比最甜美的血液還甜,像蜜糖。
蘭淺怎麽沒殺他。
那把匕首,不應該刺入他的胸膛嗎?
蘭淺的眼睛,不該憤恨又恐懼,彌漫着厭惡和殺意嗎?
疑惑在腦子裏膨脹,把怪物變成一個沒有重量的氣球,第一次飄在了天空。
既不确定什麽時候會落地,又有從未體會過的輕盈,難言的震撼帶來一浪又一浪的快樂。
“阿逐,阿逐!”掌控他情緒閥門的蘭淺在叫他。
“什麽?”
“母親藏在山神廟後面,我要把她接出來。一會兒我背上她,往山腳跑,跑過石碑,跑出村子。他們沖着你來的,你不要管我,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回頭,懂不懂?”
蘭淺絲毫不見驚慌,沉着而冷靜,哪怕後面追了一群拿着武器的村民,他的思路依然清晰,有條不紊。
加速的時間彈指而過,不容許任何主意改變。
蘭淺非但不殺他,還給母親找好了退路,說明他碰到村長那群人,被逼着出賣愛人的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後面怎麽做。
多麽驚人的果決,多麽驚人的頭腦!
山崩地裂般的震撼甚至讓怪物懷疑,蘭淺被拉入幻境中,還保留着原來的記憶。
不可能。
曾經擁有強悍技能,經過身體強化,精神韌度超強的玩家,被扯入死亡幻境,都會記憶全失,更別說蘭淺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類。
對他來說,這就是他長大的家鄉,周圍對他喊打喊殺的,就是從小看他長大的長輩,極有可能在小時候抱過他,在他生病時焦急地為他喊過村醫。
蘭淺知道怪物有多恐怖、吃了多少人,知道輕信怪物的一切後果,知道逃離人群會被戳脊梁骨,會成為村子的敗類。
得不到任何好處,面臨着與怪物同行的巨大風險,不惜被從小生活的全村憎惡,他都願意這樣做。
為什麽?
為什麽最想殺了怪物的人類,到頭來會成為唯一沒放棄怪物的一個。
胡思亂想間,一支鋒利無比的暗箭從後方“嗖”一聲射來,沒入阿逐的胸膛。
中式新郎服太過累贅礙事,阿逐踉跄一下,左腳碰右腳,摔倒在地。
“阿逐!”
蘭淺不假思索地朝他伸手,卻被斜後方一個人影撞到,被壓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還想往哪兒跑?”
村長之子拿着一把鐮刀,刀刃貼在蘭淺細瘦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流下血來。
其他村民也撲上來,拉住蘭淺的四肢,絕了他逃脫的可能。
“阿逐,還不束手就擒?你再掙紮下去,我手一抖,蘭淺的脖子就會被割斷。蘭淺不是怪物,他只是脆弱的人類,就算你這怪物有通天的本領,也接不回割掉的頭顱。”
剛站起要跑的阿逐,無法自控地轉身。
蘭淺的臉因被鉗制而充血漲紅,臉頰擦破流血,頭發上都是灰。
鐮刀鎖喉,他連發聲都不能,只睜着眼睛上望。
向來淡然的琥珀色眸子,此刻有罕見的焦急。他動了動磕破的唇角,眼中迸發出堅定的光芒,用嘴型說:快跑。
快跑。
喜服被弄得很皺很破,渾身上下那麽狼狽,他卻不顧自己的處境,還在擔心別人。
蘭淺的模樣與之前無數個玩家重疊,多次循環這一幕的怪物怔然了。
無論經歷多少次幻境,清楚結局的怪物每次都會折返。
這一次,他卻踯躅了。
之前那些幻境中,他清楚知道那些新娘是為了擊殺他,故作柔弱,以此吸引怪物。
蘭淺這個渺小的人類,卻讓他這龐大無比的怪物摸不透。
前方有一個無法想象的巨大驚喜,蒙着一層紗讓他無法看清,他心跳如擂鼓,卻不敢亂下決定。
怕靠近一些,等待他的,是更大更深的背叛。怕他剛剛升起那一點點可笑的希望,眨眼間,希望就慘痛地破滅。
人類和怪物從來不同,不同的物種,更不該妄想人類的鐘情。
過度的遲疑,讓村民有了可乘之機。
阿逐被撲倒在地,一把長矛刺穿他的胸膛,将他釘在地上,繡着鴛鴦的喜服頃刻被染成黑色。
更有無數村民,猙獰地舉起砍刀和斧頭,高高揚起手,就要将阿逐的脖子斬斷。
“不要!”蘭淺痛呼一聲,嘶啞哽咽,悲烈至極。
“啪嗒。”沒有奇跡發生,剛剛還在神廟喜悅笑着的青年,人頭落地。
那雙眼睛還睜着,死不瞑目。
鄉間路上,不管男女老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原本還有幾個人不忍,可看到阿逐臉上逐漸長出沒有色澤的鱗片,頓時毫無顧慮。
“怪物!”
“這是我們第一個活捉,第一個在村子裏被殺死的怪物!”
“怪物終于死了,怪物死了,我們得救了!”
幾天前在篝火邊,他們将阿逐丢得多高,“英雄”喊得多麽嘹亮,現在就有多麽歡呼雀躍。
有大膽的村民上前,提西瓜一樣将阿逐的頭提在手裏。
蘭淺也被押着,前往早就準備好的刑場。
阿逐的頭顱,被尖尖的長矛刺穿,高高地架在祭臺。
有人用斧子鑿穿他肩膀和雙腿的骨頭,穿入粗長的黑色鐵鎖。屍身就要被吊起來,置于熊熊燃燒的火焰下方。
“怪物終于死了,大快人心!”
“怪物還想藏在人群中,還想騙我們,死了這條心。”
“我看阿逐從小就邪,說不定他原本就是怪物,騙了我們十八年。”
村民那麽快活,快活到哈哈大笑,驚飛了樹上的鳥。
蘭淺的眼睛模糊了,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深處炎熱的烈日之下,卻如墜冰窟,那麽冷,冷到骨頭縫都結着寒冰。
鮮活的愛人,曾被敬為神明的愛人,就算死了,還要遭受穿骨和焚燒的酷刑。
縱然有一千張嘴,不斷和村民解釋不是怪物,請求他們相信,都沒有用。
好痛。
眼球刺痛,脖子上的傷口刺痛,心更是被捏爆那般痛,一呼一吸皆是刀割。
蘭淺的眼睛全紅,被幾人壓制到不能動彈的他,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力氣。
竟掙脫了旁人的挾制,沖到了屍身面前,推開穿鐵鏈的人,抱住了阿逐的屍身。
他俯下頭去,将嘴唇貼在對方脖子的斷面,在人們震驚的目光中,大口大口的吸血。不管血液多麽腥稠惡心,染血的喉結都不曾停下。
“蘭淺,你幹什麽!”
“瘋了嗎?”
“吸怪物的血,你也想變成怪物嗎!”
“他瘋了,瘋子!”
蘭淺大笑一聲,不管唇邊駭人的血跡。
嘴角有一塊碎生肉,他連咀嚼都沒有,就這樣生吞下去。
那種不要命的神情,把村民吓到驚悚。
“我就要變成怪物,那又如何?”
他舔了舔唇邊殘留的鮮血,染血的目光一個個看過去,冷笑像淬了毒。
狂放地連笑幾聲,才又急又快道:“怪物究竟是阿逐,是我,還是你們?吃人的究竟是怪物,還是你們這些人心?”
他越笑越恣意,“我認定的愛人,是怪物又如何?”
“怪物不配愛人嗎”
"你們口口聲聲殺人的怪物多麽低級蒙昧,卻不知,怪物才是最強的高等造物。"
“從沒見過迷人風景的井底之蛙,又怎麽知道,和怪物共舞,是多麽興奮瘋狂。”
臉上、唇上沾了血,自己脖子的傷口也在汩汩流血,蘭淺渾然不覺。
分明是毫無殺傷力的人類,卻比怪物還要恐怖,像一只地獄爬上來的豔鬼。
最前方的村長之子,看到蘭淺比胭脂還紅的唇,大喊道:“殺了蘭淺這個異類,蘭淺也是怪物!”
他猛地前沖,粗壯的手臂重重一揮,鐮刀砍入蘭淺腰側,一時血流如注。
他快意地笑道:“不是要變成怪物嗎?喝了怪物的血有什麽用,還是只能被我們誅殺。你再努力都是徒勞,再不甘也只能認命,給我跪下!削去你的膝蓋,讓你和阿逐兩個怪物,永遠不能翻身……”
聲音戛然而止。
一條黑亮的節肢從高處刺入他胸膛,獰笑還殘留在臉上,人已倒了下去。
另有節肢小心卷住了蘭淺的腰肢,避開了他的傷處裹住他。
蘭淺怔然擡頭。
被淚珠模糊的視野中,看不清的鮮豔鱗片從阿逐孤零零的頭顱上長出,朝四面八方伸長的可怖節肢密密麻麻。
節肢輕易抽出了頭顱上的長矛,觸目驚心的傷口外翻,但沒有流血。
死而複生的怪物像沒有痛覺,臉上是狂熱而瘆人的笑容,“阿淺,我的新娘。”
怪物震怒,先前壓制蘭淺的幾個人霎時四分五裂。
血流一地,尖叫聲四起,在似近似遠的聲波攻擊下,衆人四處逃竄。
一個手拿雞蛋的幼童,在慌亂中被推到地上,父母無處可尋。
幼童不知懼,拿起雞蛋便扔在節肢身上,蛋殼破碎,透明帶黃的蛋液從黑如石油的節肢流下。
只想大開殺戒的怪物怒不可遏,節肢以常人視力無法捕捉的速度,刺到孩童面前。
“阿逐。”
輕輕的一聲,是蘭淺叫他。
節肢的動作驟然停止。
蘭淺輕笑了一下,“走吧,離開這裏。”
“阿淺,為什麽?為什麽要以德報怨,他們要殺你!你捂住眼睛,我很快就能把他們殺死,我會為你報仇。”
“不必了,一群愚昧之人,和路邊的花草又有什麽分別。”
蘭淺撫摸着身前的節肢,“我只想和你,和母親,離開村子好好生活。”
“可、可他們說村子外面是恐怖世界,活不下去。”
蘭淺又笑了,“什麽世界都要親自走一遭不是嗎?再說,到底是外面的人恐怖,還是我最恐怖,還很難說。”
啊啊啊!
好好看,沾滿鮮血的樣子好好看!
傲然的自信好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好有魅力。
就算沒有芬香的血香,怪物的心跳也完全失了頻率。
蘭淺說自己是他見過的迷人風景,蘭淺自己,何嘗不是怪物最癡迷的風景。
快活,好快活。
竟然存在這樣一個人類,能接受怪物當愛人,認為怪物是高等造物,為了愛人,也毅然變成怪物。
好開心,好喜悅!
前所未有的歡欣與感動交織,怪物只想對天咆哮,原來自己也可以被救贖,被一個香噴噴的人類。
不,是這是他的愛人,專屬于他的新娘。
怪物懷抱着軟乎乎的人類,仔細将人類的傷處用鱗片覆蓋,擦幹淨他的臉頰。
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滿足,讓他的節肢狂湧,所過之處,空間和時間全部錯亂。
專為人類打造的幻境,能輕易讓人類陷入其中,無法脫離,縱然是死也心甘情願。
可這一次,輪到怪物自己深深沉迷。
沉浸在人類大膽、病态、癫狂的愛意中,如同踩在棉花糖裏,如同飄在天空上,太上瘾。
但是,在幻境中蹉跎,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
副本的規則讓山神不得不抽離,現身在山神廟內。
蘭淺的雙腿早已被他放下,血也被止住,心潮澎湃的山神褪去了怪物形态,在激昂之下重新變成了人類。
“阿淺,我的阿淺,我最美的新娘!”他狂亂又癡迷地湊近蘭淺,舌頭在對方臉頰流連,“我的好阿淺,等你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最愛的阿逐,開不開心?”
“我最愛的阿淺,不産卵了,不産卵,你是我的新娘。如果阿淺想要後代的話,就由我來懷,我來生,才不舍得讓親親新娘吃這種苦。”
“阿淺怎麽還不醒來,我已經受不住了。我們是真心相愛,阿淺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對不對?我迫不及待想要和阿淺融為一體……”
就在他激越到身體發燙、頭腦發熱時,人類形态的心髒驟然一痛。
不知從哪兒來的大力将他推開,蘭淺被另一條粗壯的胳膊扯去,眨眼間消失在山神廟內。
山神的怒意排山倒海,盯着被搶走的新娘,怒意能化為實質。
蘭淺不再是普通玩家,不是可以被吞吃的獵物,而是山神唯一認定的新娘。
“搶我新娘者死,誰敢搶走我的新娘!”
“新娘,我要新娘,我要和軟軟嫩嫩的新娘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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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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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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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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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