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山神新娘(二十)

第20章 山神新娘(二十)

怪物也在等待,等蘭淺和之前無數人一樣,和他本身的愛人一樣,不管表面裝得多麽好,背地裏還被可悲的恐懼支配,一次次背叛。

他一定會去找村長,會告密,會背叛!

果不其然,洗完澡後,蘭淺推開木門,一個人出了門。

現實的山神廟中,蘭淺的大腿被興奮的怪物握緊,尖銳的指甲将皮肉刺出一個血洞。

血濡濕了工裝褲成線落下,被山神靈活的長舌一滴不剩地接住。

嘗到鮮美香甜至極的血液,讓他升起浪潮般的亢奮,無數條舌頭隔着褲子,對傷處又吸又舔。

“就知道你要告密,區區人類,怎麽逃得過恐懼的天性。啊啊啊好興奮好興奮,要吃新娘了,要吃新娘了!”

那雙黏在蘭淺身上的眼睛,跟随他一路往前。只要推開村長的門,他就必死無疑。

還是最慘烈、最沒有尊嚴,被怪物的卵破開肚子,又作為養料被吃掉的死法。

通往村長家的鄉間小路不長,近了,更近了。

很快,蘭淺在村長門前停住了。

怪物隐形的口器緊貼住他的心髒,用作産卵的生殖肢,沿着小腿往上蔓延,腥臭的粘液啪啪掉落在地。

痛不欲生的死亡,離蘭淺僅有一線之隔!

“撲通撲通——”

碰上這麽可口的食物,連怪物的心都為他牽動,過速地跳動起來。

蘭淺擡起左腳。

“撲通撲通——”

他筆直朝前走了過去。

“讓我吃……?”

不僅幻境中的怪物一頭霧水,山神也怔住了。

幻境與現實合一,不敢相信的怪物在後頭自言自語。

“套路,一定是這個芬香四溢人類的套路。是去告密的,但先不找村長,而是找別人告密。難道在我離開殺怪的十天內,蘭淺找了新的相好,要和他半夜私會?!”

暴漲的怒火、妒火、殺意彙聚,把蘭淺背後的空氣扭曲成混亂的一團,草木瞬間枯敗,萬物失色。

“蘭淺,我要吃了你,你要敢找別的男人,我就會用最殘忍的方法把你折磨得……嗯?怎麽去我家了?”

蘭淺在咚咚咚敲門,驚訝的怪物趕忙變成人形,心神不寧地去開門。

月光像光滑的牛奶,灑在蘭淺白皙的皮膚,他的淺笑那麽美。

阿逐有些挪不開目光,下意識問:“阿淺,你怎麽來了?”

“想來就來了,不給嗎?”

“當然給。”

目送着蘭淺一邊打哈欠,一邊往卧房去,阿逐染血的目光晦暗不明。

人類大喇喇闖進怪物的巢穴不夠,還坐在床上朝怪物歪頭揮手,“過來。”

阿逐表情都是空白的,同手同腳地走過去。

“怎麽傻不拉幾的,就這幅不靈光的模樣,是怎麽殺的怪物,把怪物笨死的嗎?”

人類還在不知深淺地笑他,捏他的臉,伸手抱他。

“阿逐,和怪物打鬥痛不痛?長出鱗片,身體痛不痛?”

阿逐渾身巨震。

一股難言的激越支配着他,讓他情不自禁,反客為主地抱緊了蘭淺,低低地喚:“……阿淺。”

蘭淺有點冷冷的:“問你話,回答。”

“痛,好痛。”

“傻瓜。”蘭淺罵他,“你是蠢驢,是笨得不能下蛋的笨蛋。”

這是什麽罵人的話。

為什麽聽得心裏暖呼呼的,好沒有道理。

蘭淺安靜地抱着他,抱了他許久。

靜谧的夜色如溫和的流水,流淌在二人周圍,孤獨的暗夜中,卻有兩顆緊貼在一起的靈魂。

最終,是心口狂跳,按捺不住沖動的阿逐先放開了人。

“阿淺。”

“傻瓜阿逐。”蘭淺眼中柔和的笑意能醉人。

要不是這樣,怎麽會連殺心都升不起來了。

蘭淺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阿逐,怪物的弱點在哪裏。你要是真變成怪物,我就在你的弱點上來個致命一擊,怕不怕?”

“怕。”

怕,但還老實說:“是我的喉嚨,只要割斷喉嚨,怪物就會死亡。”

就知道是這樣。

蘭淺能迷惑另一只怪物,不是無名之輩,絕對心思缜密,不會打無準備的仗。

他分明就是想套話,知道弱點之後,再讓別人來擊殺,多聰明。

這些伎倆在他面前沒用的,他早就看穿——

蘭淺猝不及防地擡頭。

很輕很輕地,親吻在阿逐凸出的喉結。

那親吻輕得像羽毛、像微風拂過皮膚,不值一提。

卻無端端有一股暖流,沿着喉結傳向四肢百骸,讓怪物激蕩不能自已。

這又是什麽陰狠的招數,可惡,他一定能識破的!

蘭淺不光親吻在上頭,還伸出舌尖,舔了舔。

狡詐的人類,他不會上當受騙……

眼見人類要退開,阿逐急忙環住了他的腰。

“怎麽了。”

“阿淺,再舔一舔可以嗎,你的嘴唇好軟,可舒服了。”

蘭淺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言聽計從地親吻他的喉結。

與怪物身體分離的節肢們,在房間外快樂又瘋癫地起舞,“簌簌簌”的聲音,像難耐的樹葉互相摩擦。

好舒服,好興奮,好喜歡,好香甜。

人類就算詭計多端又怎麽樣,他不可能被騙得團團轉,他能見招拆招。

對了,人類想利用他,他不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人類嗎?

讓香香甜甜的人類用那軟嫩得不行的嘴唇伺候他,等他用完了,再一腳踢開,把人類吃了。

“阿淺,不光喉結,能不能親親別的地方。”

蘭淺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像一個小勾子,勾得怪物心頭發癢。

“得寸進尺。”蘭淺雙手捏着他的耳朵,貼在他耳邊說:“以前你老實巴交,現在怎麽這麽會了?是不是心變得貪婪了,我的小怪物?”

含笑的話語,親昵的姿态,全身心的信賴。

我的小怪物。

好像一顆勢如破竹的子彈,正中眉心。

不管幻境還是現實中的怪物,都被子彈弄得胸口發熱,渾身滾燙,戰栗不止。

明明還沒有産卵。

可那種刺激過頭的快感,還是讓怪物亢奮到不能自已。

爽,好爽!

“阿淺,再叫我。”

“我的小怪物。”

不夠,多叫兩聲,還要聽!

“再叫我。”

蘭淺又用那種勾人的眼神瞪他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阿逐也上了床,曲起長腿,把人扣在兩條長腿之間。

低頭在蘭淺脖頸嗅聞,不斷輕蹭,“阿淺,香香的阿淺,那你再親親我。”

“欠揍了是不是?”蘭淺不讓他如意,躺在床上說:“睡覺了。”

阿逐被一個又一個驚喜砸蒙了,“阿淺要和我一起睡嗎?”

“怎麽了,我陪我未來新娘子,不行嗎?”

阿逐笑得好快樂,“你才是我新娘,不管,我就要親親,還要你叫我小怪物。”

連山神廟中怪物的本體,都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他沒有放下蘭淺被彎折的雙腿。

只激動難耐地伸出舌頭,癡迷地舔傷口,将蘭淺腿上的血洞止血。

不過第一個關卡,過了算什麽。

蘭淺一定通不過後面的考驗,他會被吃的。

今夜就先利用這個人類,大發慈悲抱着他睡一晚好了。

産卵是一定要産卵……

幻境裏,人類又叫他了。

“阿逐,你快長出鱗片抱着我。我想知道和小怪物睡覺是什麽感覺。”

啊啊啊啊,要瘋了,好會甜言蜜語的人類!

沒心思再考慮産卵,只想用怪物的身體,真正擁着人類入眠。

好舒服,好惬意啊。

人類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裏,安睡中,手心還攥着他怪物化的節肢,睡顏安寧。

真的存在一個人,就算愛人是怪物,也不會背叛嗎?

不,不可能。

這是人類的謊言,先用高超的技巧麻痹他,放松他的警惕。在他最大意的時候,對他造成致命一擊。

幻境中的時間由怪物一手操控,他可以輕易讓時間加速。

可他聞着蘭淺身上香到頭皮發麻,香到上瘾沉迷的氣息,竟無論如何不願動手。

不但沒有加速,還嫌這一夜未眠的夜晚太快,人類的馨香沒聞夠。

蘭淺第二天起來,依然平平淡淡的模樣,眼中卻時不時流露出溫暖的笑意,讓怪物一陣酥麻,口幹舌燥。

不急,通過第一關不算什麽。

不主動告密,不代表經得起威逼利誘,他一定要揭開蘭淺的真面目,讓他産卵而死。

蘭淺用過飯後回家,半路遇到了一夥人。

最中間的是村長,旁邊簇擁着村裏僅剩的幾個年輕人。

先前推他、譏諷阿逐會死的年輕人赫然在其中,就是村長的兒子。

将蘭淺帶到少有人過的偏僻處,村長兒子頭一個開口:“蘭淺,你不要命了?昨夜你還和阿逐待在一起,你不知道他身上有鱗片,就要變成怪物了嗎!”

蘭淺的眸子裏盡是銳利,“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你別再鬼迷心竅為他打掩護,我親眼看見還能有假?”

蘭淺淡淡道:“你看錯了。平時你看阿逐不慣,取笑他,拿他做樂。他成了村子的英雄,你忍不下這口氣,故意把夢中的畫面當現實,又有什麽出奇。”

村長兒子雙目圓睜,氣憤道:“你!真是冥頑不靈,還血口噴人我在污蔑他,就他一個怪物,我何必費口舌,怪物人人得而殺之!”

蘭淺面上結了一層冰霜,轉頭就走。

幾個年輕人将他團團圍住,他腳步一頓。

在他身旁,頭顱和身體分離,無法被人類看見的怪物,就伏在他的肩膀,氣息如火舌舔過他脆弱的喉嚨。

怪物暗中控制別人前來,就是為了讓蘭淺露出破綻。

只要蘭淺與別人同流合污,立刻就會被怪物吞吃。

誰知,蘭淺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男生面容清俊,一雙琥珀色的鹿眸剔透明亮,眸中泛着寒意,雙唇顏色很淺,傲然獨立。

“你們敢動他一下試試看。”

這話聲音那麽低,語氣平靜,淡然到仿佛在閑話家常。

可話裏那種針尖對麥芒的銳氣,那種就算魚死網破都不會罷休的狠厲,配上他波瀾不驚的面容,形成一種難言的巨大吸引力。像一個漩渦,讓怪物移不開眼,心髒狂跳。

啊啊啊,辣爆了,好辣好爽!

幻境的操控者主宰一切,他是幻境當之無愧的神明。

神明亢奮的情緒影響下,村長幾人全部直勾勾地看着蘭淺,整齊劃一地咧嘴一笑,貪婪地伸出舌頭舔唇。

背過身去的蘭淺沒看到這恐怖詭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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