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Chapter18. 半面地圖

耳室內, 羅副官站在籠子前與籠內的巨禽大眼瞪小眼了許久, 手裏的鉗子和剪子依然懸在半空。

書玉有些不耐:“羅飛,你倒是快下手呀, 難不成你不記得它把你的腦袋撞得有多慘?”

羅副官有些汗顏,拔毛這招實在是太……他詞窮了。于是, 他詢問地看向一旁的辜尨。

辜尨輕咳一聲,淡定自若道:“拔吧。”

閻崶皺皺眉:“速度。”

羅副官默了默,正要下手,只聽書玉急匆匆道:“等等等等, 就這麽拔效率肯定很低,讓羽毛過過水,好拔。”

一番話說得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沒了反應。

不僅要把毛拔光,還要先淹一淹……

辜尨最是淡定,招呼手下擡進了一大缸水。

不知是否錯覺, 羅副官覺得籠子裏的雕鸮很應景地抖了抖。

噗通一聲, 巨大的雕鸮落了水,伴随着“咕咕咕”的叫聲和水花四濺的嘩啦聲, 書玉冷靜地指揮羅副官:“快把它按下去。對, 腦袋按到水下。”

羅副官:“……”腦袋也要弄濕,所以連腦袋上的毛也不放過麽?

辜尨突然出聲:“停。”

羅副官一頓,雕鸮的腦袋便浮上了水面。

書玉挑眉,辜尨是要拯救雕鸮于水火麽?老婆重要還是這只破鳥重要?

一旁的閻崶開了口:“它的背上, 有一幅畫。”

書玉一愣, 往水缸裏看去, 只見雕鸮濕漉漉的白色羽毛上慢慢顯出一些黑色的紋路。

羽毛被水淋濕得越徹底,紋路則越清晰。零零碎碎的紋路組合起來,似乎成了一幅畫。

辜尨道:“趁水沒幹,把畫摩下來。”

書玉迅速反應過來。手邊一時沒有專門用于拓印的工具,于是她當機立斷拿了幾樣趁手物什,便開始描摹雕鸮背上的奇怪紋路。

羽毛上顯露過的紋路一點點消退,書玉要趕在紋路消退前把這些圖形記錄下來。

所幸,紋路消失的速度總比書玉描摹的速度慢了一拍。

待最後一筆描完,羽毛上的紋路徹底消失不見。

書玉剛要松一口氣,只聽羅副官叫道:“它的肚子上也有畫!”

然而太晚了,雕鸮肚子上的畫在背上畫消失的後幾秒也消失了個幹淨。書玉只來得及分辨出那依稀是一個人的臉。

一個女人的臉。

書玉懊惱地垂下筆。背上有畫,總該想到肚子上也可能存在畫。

辜尨攬了她的肩:“不要緊。一幅畫而已。”

閻崶指尖點着宣紙上墨漬未幹的畫,道:“你們說這像什麽?”

書玉的注意被轉移。她看了看畫,蹙眉道:“這是……地圖?”

錯綜複雜的線條及不知名的特定标識,看上去就像一幅地圖。不過,線條還未走完便戛然而止。

一幅不完整的地圖。

“這會是哪裏的地圖?”書玉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印象中,南京城內并沒有與地圖相契合的地方。

辜尨凝眉道:“我會着人去查。”

書玉點了點頭。

忽然,書玉想起了什麽:“你們知不知道賀子池在哪裏?”最後的印象裏,賀子池被夜宴上一個好男色的警官逮住,不知怎麽樣了。

辜尨的眉峰微不可查地一挑,并不接話。

閻崶倒是開口了:“他很好。”

很好?書玉有些懷疑。但閻崶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質疑。

閻崶難得地又解釋了幾句:“他很機靈,沒有受傷。此刻,他應該在享福。”

書玉扯了扯嘴角。賀子池現在在享福?若當真如此,她要把他的皮給扒下來當桌布。

******

數裏外的寝室內,坐在床沿的賀子池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已無暇無思考到底是受涼感冒還是有人在背地裏碎碎念他。此刻,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與嘴上的膠帶及捆在身上的繩子作鬥争。

“嗚嗚嗚……”他一邊蹬着腿,一邊絕望地打量着卧室的布景。

紅豔豔的小室,各個角落見縫插針地挂滿了蕾絲和小吊墜。當中一張圓桌是西洋作派,桌上和椅上蓋着厚厚的蕾絲墊。

他再看身上的衣服,瞬間羞憤欲死。這種有穿還不如不穿的娘們一樣的衣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那個冒着閻崶旨意把他領到這裏的老女人到底是哪來的老妖怪?

突然,房門霍地被踹開了。一個着騎裝的女子風塵仆仆地大步踏入室來。

她的面龐帶着被太陽曬過的健康紅暈,一雙眼顧盼神飛,在接觸到床上的賀子池時明顯愣了愣。

從看見那女子的第一眼,賀子池就停止了蹬腿。

他在內心咆哮——卧槽!為什麽是邱萍萍?!為什麽是那個母夜叉啊?!為什麽為什麽……

“小艾!”邱萍萍揚聲叫道,“不是說會送來個好點的貨色嗎?怎麽送來一只弱雞一樣的娘娘腔?”

門外的小丫鬟答:“嬷嬷說這只是個雛呢,而且白白淨淨,姑娘肯定喜歡。”

雛……白淨……喜歡……

賀子池腦中一根筋險些斷裂。

書玉!書玉你在哪裏啊快來救救我!嗚……

邱萍萍搬了張凳子,下巴擱在靠背上倒坐着,饒有興味地打量着賀子池。

一邊打量一邊抱怨:“怎麽看上去傻裏吧唧的。”

說罷伸出一只手鉗住賀子池的下巴,左右擺弄了幾下:“長得倒不錯。”

賀子池吓得嗚嗚嗚直叫,原本靜止下來的腿又開始亂蹬。

邱萍萍不耐煩:“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比女人還扭捏?讓你伺候本姑娘是你的福氣,懂?”

賀子池掙不脫邱萍萍的手,眼裏快要冒出火來。

邱萍萍卻笑了:“喲,倒是個烈性的小倌。”

你才小倌,你全家都是小倌!賀子池嗚嗚嗚直叫,恨不得噴邱萍萍一臉口水。

“不過,”邱萍萍笑得邪佞,“本姑娘就喜歡脾性烈的美人。“

吧嗒。賀子池腦中那根筋徹底斷掉了。

******

天機閣。

“大人,夜貓折了。”着滿人服飾的小厮恭恭敬敬地立在窗邊。

寬袍長袖的男人背對着床負手而立,專注地看着牆上的兩幅畫。

“知道了。”他淡淡道。

“另外半幅地圖被北平辜尨和閻王截下來了。”小厮又道。

他擺擺手:“無妨。”

夕陽的光打在牆面上,給牆上的畫鑲上了淡淡的光影。

一幅是線條錯綜複雜的地圖,一幅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半身像。

畫中的女子眉目如畫,氣質溫婉,着一身滿人的寬袖旗袍,靜靜望着虛空處的某一點。

他卻望着那女子,良久不曾移眼。

“大人,”小厮忍不住開口,“什麽時候迎嘉穗格格回來?”

他默了默,道:“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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