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chapter25

季修商陪她眯了一會兒，直到外面傳來吵鬧聲，他才清醒過來。

窗簾是一層輕薄的布，天還沒有亮開。

季修商把塗林放平，蓋好被子才開門出去。

門口圍了一堆人，他才發現，雨竟然停了。

只是地上坑坑窪窪的地方蓄滿了泥水。

大家都沒注意到季修商從背後過來，依舊專注着眼前的事。

季修商走近些，才引來他們頻頻回頭。

生面孔，可是這會兒村長也顧不上介紹他了。

圍在中間的也不是陌生人，而是昨天夜裏的那位阿奶。

她左手手臂血淋淋的一片，還混着泥土。

衆人把她扶着坐在石墩子上，昨晚那個引路人正站在她面前，不停地按壓着她的傷口問她什麽地方最疼。

“幸好骨頭沒什麽問題。”王瘸子叫人去打盆水先把傷口上的髒東西擦幹淨，“你說你，這泥巴還滑着哩，往山下跑什麽哩！”

季修商在人群最外面，轉身去昨晚阿奶帶他舀水的水缸處端了一盆過來。

阿奶自知理虧，也不說話。

她身旁有個背篼，裏面是一些雜亂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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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瘸子自然認識，是野巴子。

退燒用的，也能消炎。

“你采得正好，我回我那兒磨了來給你敷上。”

阿奶卻呵聲制止：“不行！這是我給林娃子用的！”

季修商反應過來，阿奶是為了給塗林退燒才下的山。

“叔，你給阿奶磨吧。”季修商接過王瘸子手上的活，一邊給阿奶擦着傷口，一邊安撫她，“塗林昨晚濕敷了一晚上，今早起來我試了溫度已經退了些。”

他個子高，蹲下身來更方便。

時間這麽一晃，天亮開了，雨沒有要繼續下的趨勢。

村長看阿奶沒什麽大問題就讓大家回自己家收拾收拾雨後的爛攤子。

“你說真的哩？可莫騙我這老太婆。”聽到塗林退了燒，阿奶也開心。

季修商搓了搓毛巾，笑着回她：“真的，不會騙你的阿奶。”

塗林到這裏也不過幾周的時間，阿奶就能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季修商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王瘸子還沒來，季修商就陪着阿奶閑聊。

突然，門被撞開，那人沒注意到門檻，摔了個狗吃屎。

阿奶起初被吓了一跳，正想站起來問問他，卻突然變得呼吸急促。

季修商走過去把那人拉起來，他個頭可不算小，這麽一摔臉上糊滿了泥土。

“泉子！”阿奶大聲喊了出來，帶着哭腔。

那大個頭瞬間也落了淚，用手糊了把臉，倒是把泥巴抹均勻了。

“奶奶！”他看着阿奶手上的傷，也不敢去碰她，像個小孩子哭得更大聲，“李叔說你暈了動都動不了！”

阿奶也哭，也許是氣的，用沒傷的那只手打在他身上：“是阿奶要死了！你才回家是不是！”

王瘸子正端着磨好的藥膏走過來，等看清了眼前的人，也是又驚又喜。

“泉娃子！你終于回來了！”王瘸子看祖孫兩個哭得厲害，活躍下氣氛，“哎喲，你奶奶嘴上不說，心裏估計想死你了都。”

季修商大概猜出了兩人的關系，也不繼續待着免得他們尴尬。

默默走出去，找到村長，問了問村裏的損失情況。

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麻煩村長找了臺座機。

撥通後，對面響起熟悉的聲音。

“你好？”

“是我。”

下一秒，季修商就被迫拿遠了話筒，李勝安的哀嚎簡直刺穿耳膜。

“你代表季氏買一批震災糧食和用品捐給連港市，讓他們帶人來東野山援助。”調整好和大老板失聯後的煎熬心情，李勝安很快投入了工作狀态，“你親自帶人跟進，把無償捐贈的消息放出去。”

“陸總前兩天來公司找你了，他說聯系不上塗小姐身邊的助理，我實在磨不過他就說了。”

“正好，那你現在聯系陸南城，一起去連港市，讓陸氏也捐點，帶幾個醫生上來。”

消防隊現在還沒上來說明下面的路況并不好，然而卻沒聽到市裏派來援助的消息。

這個市長問題不小。

季修商速戰速決交代好，轉身走出房間，跟村長道謝。

聽着院子裏已經沒聲音了，季修商才打開門走進去。

阿奶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了，王瘸子也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院子裏還有個小孩子，應該就是塗林救回來的那個。

她看見季修商有些怯生生的，低着頭不說話。

季修商走到裏屋，塗林早就醒了，正自己慢悠悠的換衣服。

“外面什麽情況，我聽着阿奶怎麽哭了，半天換不好衣服。”塗林一彎腰穿褲子就扯到膝蓋的傷口。

季修商自然而然上手幫忙：“沒事，她孫子回來了。”

“孫子？怎麽沒聽阿奶提起過？”

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穿好衣服，又面臨新的問題，村子裏的門都有個很高的門檻，她怎麽才能跳得過去。

塗林還在思考門檻的高度要以什麽姿勢一躍而過，下一秒就傳來失重感。

她下意識的摟住季修商的脖子：“不行不行，放我下來我自己走，讓人看到了多不好。”

季修商不理會她，直然往外走：“有什麽不好，都知道我是你男人。”

塗林被噎住，她感覺短短一個晚上他已經入鄉随俗了，以前他可說不出這種直白的話。

剛踏出房門，就遇到從廚房走出來的男人，阿奶的孫子。

他愣住，很明顯是認識塗林的樣子。

季修商只是點頭示意便抱着塗林繼續向前。

塗林也覺得眼熟，奈何被季修商抱着走開，始終沒想起是誰。

到了院子裏，才把塗林放在石墩上挨着阿奶坐。

“姐姐！”蘇梓童欣喜地喊她，下一秒又難掩失落，“對不起。”

“怎麽道上歉了還，姐姐這不是好好的嘛。”

“還難受不？你男人說你好些了，看樣子精神頭還足。”

阿奶看着塗林也沒什麽問題了，心情好得很。

聽到別人這麽叫季修商多少有點不習慣，不過他們不知道他的名字，這麽叫也沒什麽奇怪的。

“沒事了。哎呀！阿奶你這手怎麽回事？”

還沒等阿奶回答，剛剛碰到的那個男人端着包子走出來。

塗林腦子一閃，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對了！你是那天門口的那個人！”

孫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是點點頭承認了。

“你之前還回來過？”阿奶也探頭問他。

“以後再說阿奶，大家快些吃，都是熱乎的。”前幾天下雨發潮升不起火，只能吃家裏的冷面食。

蘇梓童小小的一只，有些夠不着，季修商就幫忙給夾了一個。

她怯懦懦地說：“謝謝姐夫。”

塗林倒是沒想到她喊的這麽順口，蘇梓童又繼續解釋道：“是蒙蒙姐姐告訴我的，姐姐有個很愛她的男朋友，我得叫姐夫。”

“你蒙蒙姐教的對。”季修商獎勵她又夾了一個。

塗林被男人難以掩飾的受用逗笑了。

聊着聊着，塗林才知道阿奶是為了給自己采藥才受傷了，頓時愧疚的不得了。

“你這委屈樣兒和我女兒真像。”塗林知道阿奶是在逗自己少些心理負擔。

“她在外面工作嗎？我來這麽久還沒見過她。”

“她去得早。”阿奶說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太多傷心，一旁收拾碗筷的孫泉頓了頓。

他母親是生他時難産死的。

“我去洗吧，你陪奶奶多聊聊天。”季修商端起碗筷就想往廚房走。

被孫泉攔下來：“你快坐着坐着，我們老孫家沒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

見塗林想聽，阿奶也願意給她講講自己女兒的故事。

她女兒叫孫仲蓮，十幾歲的時候和隔壁村景家小子相愛，可是家裏就這麽一個女兒，他們老兩口舍不得她外嫁。

本以為這段姻緣就這麽斷了，沒想到那景永思寧願和家裏斷絕關系也要來孫家入贅。

可是好景不長，那會醫療落後，孫仲蓮生完孫泉便大出血去了。

她和老伴兒也不想耽誤女婿的一輩子，就說把孫泉留在孫家就好，可是景永思卻不願意走，一個人撐起了孫家的一片天，還修起了村裏最大的院子。

村裏人人都說孫家積了八輩子的福，才有這麽好的上門女婿。

可是她老伴兒卻又倒下了，在醫院幾乎把這麽多年的積蓄全部花光了。

為了供孫泉讀書，景永思只好外出務工，然而沒多久就在工地上出了事兒。

“那工地沒賠錢嗎？”塗林聽得眉頭緊皺，沒想到阿奶這一生如此悲慘。

幸好還有孫泉在，給老人家留個念想。

“狗日的，那會兒泉子正考上大學，永思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誰能服氣？”阿奶邊說邊抹眼淚。

“他就背着我們偷偷去了繁京找他爸爸，後來是市裏的法院給我們打電話說他殺了人，泉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哪裏做得出這種事！”

“繁京？”塗林擡頭和季修商對視一眼。

“據說死的那人是有身份的，我們這些老百姓怎麽反抗啊！二話不說就把泉子抓走了。”

他們都身居高位，這種事情一聽就覺得端倪。

“阿奶，你還記得死的那人叫什麽？”塗林幫阿奶擦擦眼淚。

“是個地産大老板，好像也姓塗。”

塗林呼吸停滞，幾乎是脫口而出：“塗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