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蒲公英
第15章 蒲公英
靳晏禮扯松領帶, 而後甩在一旁,朝周頌宜走近。
面對她略含挑釁意味的話語,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略微皺了皺眉。
家裏養沒養狗, 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視線從她身上緩慢轉到地上的那條金毛犬,心底郁結着一口氣,略顯煩躁。
前幾天兩人好不容易說開一點,原本相敬如‘冰’的場景有所敲動, 現在她的這番話, 無異于是存心的。
他當然知道這條狗是誰的。包括她和徐致柯從中學時代,一直到和他分手之前,大部分的生活細節都被他調查出來了。
這件事, 周頌宜一直知情,為此兩人還吵了一架。
可知道是一回事, 當面說出來, 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許下了承認。
“是嗎?”靳晏禮走近, “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喜歡養小動物了?還是這麽蠢的一條金毛。”
“狗看動畫片,會不會越看越蠢?”他在她身邊坐下, 視線在趴伏在地板上聚精會神的狗身上掃去一眼,“哦也對, 它看着本來也不聰明。”
“還是換一條更好。”
“既然你喜歡養小動物。這樣也好,養一條寵物, 家裏也會熱鬧點,你也會有點羁絆, 這樣你就不會整日不着家了。”
“喜歡什麽品種的, 我讓人去訂購。”
周頌宜打斷,“不需要。”
“我有這一條就好了, 其他的也沒有精力,無暇顧及。”有點好笑意味地望向他,“我看你工作上,大部分時候都要比我忙,恐怕更抽不出那個時間。我們之間,并不适合養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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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金毛,是別人托去暫時養幾天。”周頌宜站起身,想起多多以前的行為舉止,難得對靳晏禮軟了語氣,“它有時會有點拆家,希望你不要介意,要是覺得難以忍受,到時候我讓阿姨好好打理就行。要是潔癖嚴重,覺得還是無法忍受,我就帶着它出去住,我們之間也正好消停,彼此都靜靜。”
靳晏禮本來還因為她話裏的‘別人’兩字感到愉悅,又因為她後面的‘出去住’而冷臉。
“論到底,你該感謝我。”他嗤一聲,眼底冷淡,“這麽久沒見,一見面關系就迅速修複到從前,還能讓別人将狗寄養在這兒。”
“我是答應你,可我不是死了。”
“你什麽意思?”周頌宜溫和地順着金毛的毛發,側頭看向靳晏禮時,語氣也冷了幾分,“我告訴你,你少以己度人,別拿你那龌龊心思随意揣度別人。”
“我龌龊?”他扯了扯唇角,“你怕是不知道龌龊兩個字究竟怎麽寫?”
“既然你都說了,那我要是不龌龊一點,豈不是白挨你這頓罵了。”
周頌宜的心底倏地發緊,目光警惕地望向他,“你想幹什麽?”
“幹你。”
*
周末這兩日,周頌宜沒上班,靳晏禮也難得沒去實驗室。
天擦黑,剛吃過晚飯,她給金毛的慢食碗裏放了狗糧,蹲着身體,看它吃飯覺得很有意思。
靳晏禮坐在沙發上冷眼看着,等她将狗糧倒進碗裏,三兩步走上前。
手掌扣在她的膝蓋窩,另一只手則摁在她的臂部,将她整個人抗在肩頭。
心底的郁氣,試圖通過動作,讓周頌宜感同身受。
可最終舍不得,只是将她扔在床上,床鋪很軟,摔上去,整個人身體往上彈了一下。
頃刻間,他便壓了上來。
這兩天夜裏都是這樣過來的,周天顧及着她周一要工作,沒鬧太久,周頌宜也不允許他在她皮膚上留下痕跡。
于是很多吻痕、咬痕,全部掩在鎖骨以下看不見的位置。周五夜裏皮膚破了皮,裏面穿衣服有點疼,索性周六沒讓阿姨過來家裏。
經過兩天時間,稍有好轉。
-
徐致柯半個月後才回來,由于此次行程特殊,且工作時間較長。
回來之後,組裏額外給了一天假期,以便調整時差,更好地去工作。
周頌宜早晨上班的時候,把金毛一起帶了過去。
徐致柯先回部門将手頭上的工作交接了一下,就去周頌宜那兒将狗給領走了。
他說:“一開始說一周,後來又多待了一陣子。這些天,麻煩你了。沒有打擾到你吧?”
“還好。”周頌宜将牽狗繩遞給他,“你呢,工作還順利吧?”
“嗯。”
她說:“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辦公室了。”
現在雖然是中午休息的時間,但公司一樓的大廳,也不是什麽合适談話的位置。周頌宜手頭上還有點事情需要掃尾,暫時也沒空去寒暄些什麽。
反倒是徐致柯開口問她,“吃飯了嗎?附近新開了家日式料理還不錯,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不了,改天吧。”周頌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點不好意思,“我剛和小雨他們點了外賣,算算時間估計也快到了。”
“你出去這麽多天,正好趁今天好好休息休息。時差沒倒過來,上起班來,人也遭罪。”
徐致柯說不上來心頭是什麽感覺,“也行。”
“嗳致柯過來了啊,和你一起去的謝鵬宇呢,怎麽沒看見他?”
夏雨下樓取外賣,剛好看見兩人在樓底下交談。
看見徐致柯手邊牽着的那條金毛,眼睛亮了亮,一副稀奇的模樣,“這狗,是不是就是你兩養的那條?”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呢,傻傻的,還挺可愛。”
周頌宜站在原地,有點尴尬。莫名想起靳晏禮的那句話,又不太贊同,“哪裏傻了?”
“沒傻沒傻。”夏雨走上前摸了一把它的毛發,順嘴問了句,“恕我多嘴問一句,你兩現在關系和緩了?”
自從徐致柯調離新聞部之後,兩人碰面打交道的次數不多。
部門裏的人雖然沒有在她面前問過些什麽,但私底下都猜測兩人是不是鬧掰了,感情發生變故。
總之分手話題一度喧嚣塵上。不過,這種話題再怎麽鬧,也沒人會舞到正主的頭上。
褚昭朝作為題外人,好幾次在辦公室的茶水間聽到這類談資。
她是爽快的人,有問題、疑慮從不憋在心裏,何況和周頌宜關系尚佳,所以直接去了問了當事人。
那個時候,周頌宜才知道自己和徐致柯的感情事已經傳遍整個部門了。
不過大家也并不是捕風捉影,所以她也就裝作不知情,大家心照不宣地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
在這之前,夏雨也曾是議論大軍中的一員,不過沒說些什麽過分話,持吃瓜的态度。
今天打眼一看,兩人之間的氛圍壓根就沒有那種前任見面分外眼紅的場面,一度覺得當初部門裏傳的壓根就是流言。
小情侶之間鬧點矛盾很正常,說開了,心結解開,也就好了。
徐致柯沒接這句話,順勢将話題扯開,“謝鵬宇回家補覺去了,今天應該是不會來了。”
“嗯,”夏雨也沒多在意,“我也就是随口一問。”
“你們慢慢聊,我先上去吃飯了。”臨走前,她對周頌宜道,“頌宜,我剛拿外賣的時候看見你的外賣了,就順手幫你拿了,你待會就不用過去拿了。”
“好的,謝謝。”周頌宜對着夏雨離去的背影道,而後正過身體,對徐致柯說,“你也看見了,我現在還真的有點忙,真不是客套的假話。”
徐致柯笑了下,擡手朝她揮了下,“去吧。”
“改天見。”說完,周頌宜轉身離開,走到電梯前。
恰好夏雨也在等,剛才摁的上行鍵,此刻電梯停在二樓,而後下行。
電梯門打開,她走了進去。
徐致柯盯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電梯裏,才蹲下身體順了順金毛的毛發,“最近有沒有好好聽媽媽的話?她對你還有感情嗎?”
*
下午,靳晏禮校對完實驗數據,脫下身上的白大褂,摘掉鼻梁架着的眼鏡。
捏了捏眉心,朝實驗室外走去。
“你去做什麽?”湯烨希見他步履匆忙,還以為出了什麽緊急的事情,連忙跟了出去,“實驗有問題?這也不對啊,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和實驗沒關系,”靳晏禮頭也沒回,“我自己的一點私事。”
“什麽私事?”湯烨希緊跟其後,“見老婆?”
“話說你結婚了,這麽久了,我也沒見過弟妹一面。t到底是何方神聖?”
兩人是大學同窗,後一同去往國外進修學業。修的專業和興趣愛好的一致,讓兩人成為了朋友。除開實驗室上面的事情,湯烨希在靳家也挂牌了一個職位。
“又不是你老婆,你急着見做什麽?”靳晏禮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反手抛給湯烨希,“你幫我把車開出來,我把地址發你手機,照這個地址開過去就行了。”
昨天熬了個通宵,早晨起來一直連軸轉到現在。整個人頭昏腦脹,額角突突直跳,精神疲憊。
“行。”湯烨希接過鑰匙,“是你老婆,不是我的。不問就不問,改天說不定就有機會見着了。還有啊,你今天晚上好好回去休息休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的。別怪我多嘴,小心你這樣下去,遲早猝死。”
“死前拉個墊背的,黃泉路也不孤單。”靳晏禮晃了下腦袋,扛過那一陣眩暈感。斂起情緒後,除開眼球裏的紅血絲,叫人看不出一點破綻,“行了,趕緊過去。”
湯烨希原以為是什麽重要的場合,結果沒想到根據地址導航過去的位置,是一家金牌小狗寵物店。
他問:“确定沒弄錯?”
“哪有那麽多廢話。”靳晏禮推門下車,沒什麽耐心。
湯烨希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
裏面的小狗種類挺多的,他雖不養狗,是個外行人。
但多少也看出來了,有柴犬、比格、拉布拉多、金毛、薩摩耶。
“你什麽時候想起養狗了?”
雖然不明白靳晏禮想做什麽,但當初在國外讀書時,旁邊的白人鄰居養了一只體型較大的金毛。
兩家花園離得近,偶爾在花園看書時,隔着一扇鐵藝栅欄,見對面的小狗在草坪上玩耍。
起初,他多看了兩眼。
後來靳晏禮不知道從哪搜羅出一張飛盤,随手扔了出去,小狗看見後,迅速地往身後跑去。
他懶散地靠在椅背,又嫌陽光刺眼,撈過一旁攤開的書,直接壓在臉上。
嘲笑的聲音從紙頁悶悶傳來,“這麽蠢的狗,有什麽好看?”
“有趣啊。”湯烨希看得津津有味,“你不覺得嗎?”
而後,書頁從靳晏禮的眉眼慢慢下滑,“飛盤在我手裏,壓根就沒扔出去,你沒發現嗎?”
他将手中的飛盤扔到湯烨希的懷裏,一副嫌棄的模樣,“看來你和它志同道合。”
“滾啊。”
湯烨希踹了他椅子一腳,“說實話,我以後回國了,真想養一只。白天總泡在實驗室,晚上回家了,起碼還有一只小狗等待我。”
對于他這番煽情的理論,靳晏禮嗤笑一聲,“蠢了吧唧的。”
從回憶中脫身,再看看眼前人,啪啪一頓打臉。不過這種事出突然的事情,大概不在他的原計劃裏,想養狗的,另有其人。
“這條薩摩耶倒是挺可愛的。”湯業希隔着籠子,看着一條通體雪白的薩摩耶,只覺得心都要融化了。
當初在國外的想法,回到國內後,自身條件壓根不允許。自己每天都快要累成狗了,哪還有功夫再去養一條生命。
只是等他回頭,靳晏禮早已和老板溝通好。
是一條小金毛。
也不是說金毛不好的意思。可能相比其他的狗,它的精力更旺盛一點,愛拆家。
不過,哪條狗不愛拆家,不拆家的那都是少數。養狗人要極其富有耐心,這也是勸退他養狗的原因之一。
對比靳晏禮,他也從不覺得他是一個在接人待物方面,極富耐心的人。
他買下的那條金毛體型較小,目前看着性格還比較溫良,也不會瞎叫,就是不知道日後長大了會是一番什麽樣的情形。
不過,家裏那位高興就好。
随口道:“你家裏那位,要是知道你給她買了一只金毛,到時候肯定會高興。”
“畢竟,意外之喜。”
“是嗎?”靳晏禮拎着籠子,難得探手逗了逗小金毛,嘴角笑容意味不明,“可我今天,又做了件惹她不高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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