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落花雨
第23章 落花雨
“可不就是趕巧了麽。”
邱婷西雖不太愛主動關注工作之外的事情, 不過對于徐致柯和周頌宜兩人感情上的事還是略有耳聞的。
她說:“以前徐致柯和我們一個部門的時候,每次聚會都是他一個人出來,頌宜總宅家裏。這回可是第一次。”
“你兩是不是提前說好的?”她笑着問, 而後對站着的徐致柯道, “別站着了,快坐吧。”
邱婷西偶爾在茶水間聽過,當時同事們都在八卦周頌宜和徐致柯的感情。
自從徐致柯調離新聞部後,工作時間, 似乎很少看見兩人有過交集。
不知道是不是傳聞中, 兩人已經分手了。
她不好去問,沒起身将周頌宜身邊的座位讓給他,而是招呼他往旁邊坐。
褚昭朝見狀, 松了口氣。
倒是她身旁的王成風攬着徐致柯,将人摁坐在他的身旁。
以前他和徐致柯的關系不錯, 故而此刻也比較熱絡, “你小子, 自從調離之後,平日裏要想見一面, 比登天還難。”
“哪有。”徐致柯笑笑,就着這個座位落座。這個座位和周頌宜的位置是正對着的, 他的目光從周頌宜身上浮去一眼,而後很快移開, “工作上忙成狗,下了班就只想趕緊回家躺平。”
他拍了拍王成風的肩膀, “要想聚, 也就一句話的事。”
“這你說的,在座的大家夥可都聽着呢。”王成風挑眉, 目光看向對面的周頌宜,“周頌宜可在這兒,下次要是約不上你,我可就找周頌宜。向她請示,請你出來。”
“過了啊。”徐致柯順着他的話望過去,恰好周頌宜的視線也落了過來。興許是因着兩人目前的關系而替這句話感到尴尬,她不自然地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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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皮薄,你們多擔待點兒。”
人群中瞬間爆發出起哄聲,曾跟徐致柯關系尚可的劉翌對着褚昭朝道,“褚姐,你看要不你給這兩小情侶騰個位呗。盛望把致柯帶過來,恰好頌宜也在,我們也不介意狗糧再多吃一點。”
“去去去,”褚昭朝一臉嫌棄地擺擺手,“先到先得。徐致柯你應該沒意見吧?”
“他能有什麽意見?”許勤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們兩個早就分手了。也就你們還被蒙在鼓裏,說不定是人周頌宜喜新厭舊,把人給抛棄了,轉而另投他人懷抱。”
“結婚了,也說不一定。”
“少說點。”一旁的蔣池趕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懊悔極了,“我上次也就随口一提。人家自己都說了是她妹妹,你也別口無遮攔的瞎說了。”
“怕什麽,”許勤傑手一揮,“我也就随口一提。畢竟,聚會總要找點樂子,起點氛圍,不是嗎?還是說,你們都當真了?”
徐致柯臉上青筋隐隐,“許勤傑,你tm管好你自己的嘴。少在那裏惡臭。”
“誰把他帶過來的?”陳理的眉頭也皺得死死的,“許勤傑,謹慎發言。在座的都是同事,以後都要一起共事的,說話的時候,過點腦子。”
氣氛被許勤傑這麽一攪和,大部分都保持沉默。
雖然沒開口說些什麽,可是目光總是下意識落在周頌宜和徐致柯倆人身上。
畢竟處于話題中心,也想看看是什麽态度。
“你們大家別一副為難的神情了。”周頌宜抿了抿唇,平地起驚雷,“我和徐致柯的确已經分手了。”
“算算時間,也有很久了。之前一直沒和大家說,是因為我覺得這屬于我的個人私事。公是公,私是私,沒必要把自己的事情攤開告訴每一個人。”
“不過為了避免再出現像今晚這樣的情況,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告訴大家。”
“雖然做不成戀人。但還是同事、朋友。”她擡眼,和徐致柯落過來的視線相撞,“對嗎?”
“嗯。”
良久,徐致柯淡聲應下。
斂着眉目,原本嘈雜的房間一瞬安靜。
許勤傑一臉菜色,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影響并不好。
拉起Jenny,對一旁的陳理道,“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了。”
大家還沉浸在這個較為爆炸的消息中,暫時沒回過神。
畢竟,猜測是一回事,聽當事人親口陳述,又是另一件事了。
沒有人在意許勤傑的離去。
目光因着周頌宜的話,不約而同地落于徐致柯的身上,等待他的回應。
“大家為什麽都這樣一副神情看我?”徐致柯無奈嘆氣,眉眼始終溫和,“我聽方響提過,說大家偶爾也會在閑是八卦我和頌宜之間的感情。大多數人,都猜我們已經分手了。”
“所以,現在這是怎麽一回事?”
大家沒好意思出聲,但又着實不知道說些什麽,畢竟捅破這層窗戶紙的罪魁禍首已經離開了。
剩下他們這群人,一時間倒也不知如何是好。
“難得出門聚餐,大家別這副表情。”周頌宜拾起眼前的筷子,“該吃吃、該喝喝,和從前一樣就行。”
“我可不想你們到時候一想起今天聚餐,首先想起的就是周頌宜和徐致柯分手事件啊。”周頌宜難得幽默,“我可不想背這好大一口黑鍋。”
“就是就是。”
褚昭朝知內情,沒有像大家那麽難以置信。
順着周頌宜的話活絡氣氛,“吃飯吃飯,我今天可是定了他們家新上的招牌菜。”
“來來來,我們喝酒。”
彼此心照不宣地揭過此事。
盡管面上不顯,下意識的動作卻不會出賣人。
私下裏,好奇打量的目光在他們倆人身上來回掃視、轉悠。
他們兩個來單位不久,前年才研究生畢業。
聽說是高中認識的,大學在一起,滿打滿算也有五六年了。是衆所周知的一對情侶。
剛進公司的時候,誰不道一句“郎才女貌。”
周頌宜和徐致柯能力強,耐吃苦。
進來的第一年,周頌宜恰好接手上一位離職人員留下的工作。
深入大山,紮根基層,報道基層人命的日常生活。
一次走訪中,無意采訪到了一位精神恍惚、略微失智的婦女。
随即立馬反應到,該婦女很可能是年輕時被拐賣到大山裏的。
和同行夥伴根據一系列的走訪調查,逐漸查了出來。
這名婦女是年輕時被人拐賣過來,而後當地人花錢買下來的媳婦。
早年間,試想過逃跑。
後來被人用鐵鏈拴着脖子,每晚只能和牛住在一個屋檐下。
長此以往,來擊破她的心理防線。
原本的有t志青年,如今困于大山、精神失常。聽者無不憤慨。
這則由她撰寫的這篇社會新聞報道,一經發出,很快引起大衆的關注。
随着網絡輿論的壓力,當地婦聯出面,将受限婦女解救。
再經警局的多方協理辦案,成功替婦女找到失散已久的親身父母。
至此,于網絡上畫上句號。
這是一樁好事,于“當事人”卻并不一定。
當事人“丈夫”仗着自己有精神病,經常蹲點周頌宜辦公的地點。
于某日公然持刀沖進房間,預對房間內無辜人員進行無差別純社會性報複。
周頌宜正打完卡出門,和徐致柯碰面,那人注意到後,立刻沖上前。
準備持刀殺人,嘴裏還在念叨着,“個臭婊子,誰tm讓你多管閑事的。給老子死!”
事發突然,毫無準備。
她險些被那人捅中心髒,是徐致柯沖上前,赤手奪刀。
當時那個場面極其吓人,持刀男因為住在深山裏,幹苦活,蠻力大。
他一時和對方僵持不下,鋒利的刀刃将掌心劃破,刀刃嵌進肉裏。
萬幸的是安保人員即使趕到,将歹徒制服。
徐致柯好在沒有傷到手神經,去醫院做手術逢了十幾針,修養了将近一個月,才算好轉。
這件事,在公司廣為流傳。
只是令人豔羨的開場,結局總是令人唏噓。
自從去年徐致柯莫名調去新崗位,兩人在公司的交集減少,分手的傳言便開始在公司流竄。
只是沒有求證當事人,私底下的事也沒誰能說得清楚,傳言終究只是私底下的揣測。
沒想到,此刻一語成谶。
*
結束晚飯。按照往常的娛樂活動,待會将去附近的ktv唱歌。
邱婷西問了一嘴周頌宜,果不其然得到了婉言拒絕。
她向來不喜歡太過嘈雜的地方。不完全是主觀因素,還有客觀的。
耳朵只要處于音量特別大、特別鬧人的環境中,就會出現耳鳴,嚴重的時候還會出現短暫性失聰。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的,她完全記不起來。
“我就不去了。”徐致柯起身拒絕了,“本來只是出門吃個飯,恰好碰上你們。既然飯吃完了,我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玩得開心。”
“最近忙什麽在呢?”有人打趣問他。
徐致柯懶散笑笑,“忙着賺錢。”
“行吧。”
大家也沒強行挽留,畢竟今晚這個消息實在太過突然,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倆人單獨留下,說不定要說會話,他們這些人在場也不太好。
未來還要繼續一同共事,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好搞得過于為難。
“那我們先過去了。”
“好。”
徐致柯點點頭。
很快,人流退去。
大家一窩蜂地離開了包間,這個房間裏,瞬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周頌宜正拿着手機回消息:
【不用了。待會我打同事的傘,讓她帶我到停車位。我今天把你車庫裏的那輛帕薩特開出來了,到時候車開到停車場,我乘電梯上去就行,不會淋到雨的。】
回完消息,再擡頭時,發現人已經離開了。
她收起手機,看向徐致柯,“走吧,大家都離開了。”
“嗯。”
倆人沿着長廊,慢慢往外邊走着。從包間出去,要拐過一個露天的長連廊。
外邊的雨勢滂沱,屋檐的雨水滴答聲一串接着一串,緊密極了。
夏天的晚風拂過。面頰濡濕一片。
徐致柯:“今天晚上的這件事,你別放在心上。”
“嗯?”
周頌宜不解地應了聲。
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後,“沒關系。告訴他們後,反而也就不會再有那麽多的好奇了,挺好的。況且,今年下半年我打算離職了,所以就算他們想說些什麽,都與我無關了。”
“你要離職?”他一下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重,頓了下,閑聊的語氣問道,“想好要做什麽了嗎?”
“嗯。”她應着,“不算是臨時決定,我想了很久。”
“還記得你上次在我院子裏見到的,那張陰幹的牛皮了嗎?工作之便,我去采訪過相關人員,這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記得。”徐致柯點頭,“也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能讓自己更加愉快,不那麽拘束。挺好的。”
“是嗎?”她眼睛彎起笑,“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往外邊走着,恰好碰上許勤傑。
他沒帶傘,似乎正在等雨停。模樣看起來有點滑稽好笑。
他也看到倆人了。把臉轉向一邊,視若無睹。
周頌宜視線從他身上一滑而過,也沒多大在意。徐致柯對她說,“走吧。”
“嗯。”
兩人慢慢往外走,他試探地詢問,“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周頌宜将兩人的距離拉開,“我開車過來的。況且,身份現在不大合适了。”
“你知道的,要是讓他知道了,怕也只會多了不必要的麻煩。”她的話散進雨中,很快随着水流一道沖走,尾音幾乎消失殆盡,“不想再讓你為難了。”
“你先走吧。”
她低下頭。
臺階灰色的面,被流水沖刷得幹幹淨淨,雨勢急,能看見水流動的痕跡。
許致柯沉默。
“你車停在哪?”他撐開雨傘。傘是自動傘,撐開時,發出輕微“砰”的一聲。砸落的雨珠,被這力道彈開,水珠飛濺。
走下一步臺階,視線和她并起,“送你到那,應該不算過分?”
-
KTV距離餐廳,有1.2公裏。褚昭朝一行人,還沒有完全離開。
一部分人是開車過來的,一部分是步行或交通工具過來的。
此刻雨下得有點大,很多人都沒有帶傘。
開車的人稍帶一部分人過去,餘下的一部分人,則是在原地等待,或者是叫滴滴過去。
褚昭朝雖然開了車過來,但是這次她也算是聚餐的舉辦者,理應顧全到每個人。
下了雨,的士不太好打,需要等待。
她從盛望那兒借了傘,陪着餘下的人站在屋檐下等待。
剛好,看見周頌宜出來了,她的身側還跟着徐致柯。
兩人都沒說話,不過關系還算融洽。
她看了一眼,糾結了一會,想起他帶了傘,于是裝作視而不見。
免得她的出現,讓兩人覺得尴尬了。
“分手了,真的還能做朋友嗎?”夏雨也注意到了兩人,語氣難免唏噓,“我看他們兩個挺般配的,如果不是太大的問題,未來重新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大概不太行了。”褚昭朝對夏雨說,“少點八卦心。看看手機,車還有多久到?”
“一分鐘。”夏雨看了眼屏幕,“剛看還有三分多鐘的,這麽快就只剩下一分鐘了。”
話剛落,“額,到了。就停在附近,車牌號是A5796。”
由于有兩人沒帶傘。褚昭朝只能自己撐傘,挨個挨個地送對方上車。
給司機報了自己的手機號,随後關上車門。
“走吧。”
褚昭朝将原本微微傾斜的雨傘重新豎起。
折回去,對屋檐下的夏雨和邱婷西道,“你們兩個就坐我車一起過去。”
“行。”
雨越下越大,路燈光模糊成一片。
褚昭朝收起傘,坐進駕駛室。夏雨推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身鑽了進來。
一進來,趕忙拍了拍自己的劉海。
雨太大,稍微刮點風,水全往身上跑去了。
邱婷西靠着窗戶,忽而驚呼,“那人是誰?”
心裏的八卦心太過旺盛,一進車廂,目光下意識往周頌宜的身上掃去。
只不過,雨水滂沱,只能看着模糊的人影。
褚昭朝啓動車子,随口問:“什麽那人是誰?”
“頌宜身邊那位。”
邱婷西:“她不是和徐致柯一起出來的嗎?”
“不是。”
“還有一個人。”
雨刮器不斷刮蹭着車前擋風玻璃。
視線一會清楚,一會在雨水的蔓延下變得模糊,褚昭朝随意略去一眼。
沒想到,周頌宜和徐致柯竟然還停留在原地。
只是,和剛開始不同,眼前陡然多了一名男性。
堵住兩人面前。
雨水如注,只能窺見其背影。像是一座山,擋住了去路。
來者不善。
一如這突如其來的雨天,低壓而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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