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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淋雨季

删删改改的, 最終還是将這些字挨個删除了。有些話,還是等回去後當面說更好。

由于周自珩不日後的婚禮,周頌宜原定的行程更改, 和範師傅說明情況後, 買了兩天後泰安直達北京的高鐵票。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她和範師傅告別。

臨走前,還有點舍不得:“等我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完,自己再學習一陣, 到時候再來找您, 讓您瞧瞧我的進步。”

“行叻。”範遲宇點點頭,笑着說,“我讓居策送你去高鐵站, 這兒距離那處,還有點腳程。你個小姑娘, 拖着行李箱, 也不太好處理。”

周頌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行李, 比剛來的時候,還多了點東西。

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就不客氣了,謝謝老師。”

-

抵達高鐵站, 時間上卡得挺好,剛進去沒多久, 就開始檢票進站了。

兩小時後,到達北京南站。梅生就在大廳出站口候着在。

今天工作日, 出站臺的人不算多, 周頌宜一出去,他立馬就瞧見了她了。

招了招手, 三兩步小跑走上前,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

周頌宜看着眼前人,訝異極了:“梅叔,怎麽是您過來了?我哥不是說他來接我的嗎?”

“你哥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在和你爸他們核對婚禮細節。你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剛打算出門,而後恰好碰見我。我估計他沒和你說,怕是又被叫過去商量事情了。”

“原來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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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周頌宜坐在後排,腦袋抵着窗戶。

低頭刷手機,點進微信,準備和周自珩彙報一下自己已經下了高鐵。

對方像是心有靈犀地發來了消息,【到了嗎?】

【嗯,剛下來。】

他:【梅叔接到你了嗎?】

【嗯。我人已經在車上了。】

回複完消息,周頌宜收起手機,打算在車上補會覺。

剛才在路上有點困,眯着睡了一會,但睡得并不踏實。

雖然定了鬧鐘,卻仍怕自己睡過站。

帶着眼罩躺下睡了一會。醒來時,差不多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了。

她坐起身,喝了口水,讓自己清醒下來。

梅生注意着路況,見她醒來,閑聊了幾句。

他問:“在外面這一個多月,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學了挺多東西。”

梅生笑道:“學了東西,那是好事,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吧。看你出去這一陣子,臉頰又瘦了點。待會回去,你爸和你岑姨他們看見,估計要心疼了。”

周頌宜笑了下,沒吭聲。

“你不在家的這段日子,發生了挺多事情的。尤其是靳家。”

“怎麽了?”她眉眼微動,偏頭看過去,“我哥在電話裏似乎也是想和我說點什麽,但當時也沒說,只是說等我回來,再詳談。”

“本來這事,我也不該多嘴。但難免有些唏噓。”前面恰好是紅燈,他停了一下,“我也是聽你爸提的。世事無常,之前你領回來的,致柯那孩子,他是晏禮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嗯。”

周頌宜沒什麽太大的表情,“這事我知道。我出發之前,我爸他們給我說過了。”

“我聽說啊,算算年齡,致柯那孩子好像還比晏禮大一點。這一下子的,也不知道該說誰造孽了。”

“是嗎?”她愣了下。

說來,她只知道自己和靳晏禮年紀相仿,卻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出生日期。

當時領證的時候也沒仔細看,壓根就沒記住。

将車窗半降下,任憑秋風拂過臉頰,“不過這事也算是他們的家事。梅叔,這話你就不要在他們面前提起了。”

“這我自然知道。”他笑一下,眼尾皺紋明顯,“他們家最近挺不太平的,內讧得厲害。”

周頌宜皺了皺眉,但到底沒說些什麽。

*

車行至宅門。

周頌宜先下了車,梅生将車停好,替她将行李拖了出來。

她走進宅子,傭人們忙上忙下,一掃之前的陰霾,大家臉上皆洋溢着喜氣。

周頌宜眉眼間也不自覺地揚起,她回頭看向身後的梅生,“梅叔,行李箱我自己拎回去就行,您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行。”

他将行李遞給周頌宜,“我去把後山的果子理一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水果,我多摘點過來。”

周頌宜目光朝山林望去一眼。葉子黃了許多,比起春天,難免稍顯蕭瑟。

收回目光,對他道:“我都可以。”

和梅生告別後,周頌宜回到自己的房間。

安靜的空間,腦袋裏卻亂得厲害,壓根就沒有心思去到周平津那兒。

她躺在床上,腦子裏不斷萦繞着剛才梅生在車裏說的那番話。

糾結了一會,她拿手機搜了搜。沒有一條相關詞條,只有個別消息隐晦地提了一兩句。

要麽是還沒正式對外公布徐致柯的身份,要麽就是靳家那邊花大價錢将新聞壓住了。

畢竟,私生子這事傳出去其實也不大體面。

即便過了這麽多天,現在想起這事,周頌宜仍覺得有點魔幻。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嗎?

腦子裏又下意識想起曾和徐致柯交往的日常,他好像真的很少對自己提及過他的父母。

這件事,周頌宜并未往深處想。這幾日她總容易犯困,捂嘴打了個呵欠。

可能是秋天,季節影響,人本身就容易困倦。

回來的時候已經在車上睡過了,本打算只是眯一小會的,結果一眯就眯到睡着了。

醒來時,頭昏腦脹,外邊的天也黑了。

雖然回來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告訴周平津,但梅生是知情的。

即便不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事也一定會傳到他的耳朵裏。

-

快到晚飯時間,梅婷走進客廳,卻又停在卧房門外。

站在門外,擡手敲了敲門,“頌宜,醒了嗎?外面天黑了,可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着了。”

“嗯。”周頌宜下床,摁下門把手,對上梅婷的眼睛,溫和地笑了,“睡飽了,起來了。”

“您之前是不是過來過?”

“嗯。”梅婷說,“不過那會天還亮着,見你睡着,我也就沒打擾。現在,廚房那邊已經開始做晚飯了。你爸他讓我過來叫叫你。”

她點點頭:“走吧。”

梅婷看她一眼,眼底心疼。而後目光落在她屋內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夜裏降溫了,不像三伏天那麽熱了。披件外套再出門。”

“好。”

秋夜和夏夜終究還是不同的。

園中的桂樹結了花,傍晚多風,這一路走過去,馥郁的花香随風一陣陣湧進鼻腔。

氣味太過霸道。

從房間走到膳廳的這段路程,周頌宜渾身像被香水泡過似的。

淡淡的,桂花的香味。

她拍了拍自己肩頭的落花。踏腳進膳廳,發現大家都到齊了,就差她一人了。

周頌宜抽開椅子,落座後,發現壓根沒人動筷子,“該不會都等我一個人吧?”

“知道的人是知道你回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人在外地。”周自珩賞了她一顆“秋栗子”,“一回來就睡得天昏地暗。在外邊,沒少累着。”

“什麽都不說。”他打量一眼,“怪不得讓你打視頻通話,你死活都不肯。怕我們說你?”

“才沒有。”她捂住額頭,假意呼痛,“你現在欺負我,算什麽本事?等嫂子以後過來了,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嚣張。”

他靜靜看着她拙劣的演技,輕嗤一聲。

周頌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生硬地轉開,目光掃了一圈,随口問,“怎麽沒看見舒樾?”

“今天工作日,人上學在。”周自珩輕嗤一聲,“行了,不想說就算了。我們又不會勉強你。”

“哦。”

她語氣悶悶。

其實剛才問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想起來了。

周舒樾現在上大學了。今天工作日,學校裏有課,肯定是不回來住的。

只是時間過得太快,一下沒有概念。

“你出去一個月,他放假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岑佩茹笑吟吟地看着兩人,“還和我說,給你發消息,你都不回他,把他抛擲腦後了。”

周頌宜:“當時在忙,手機都調成靜音模式了t。很多消息,也就沒及時回複。不過我看見之後,給他回了消息的。”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都懂的。”岑佩茹把這話說完,看向一旁的秋花,“可以讓他們把菜都上上來了。”

“這次回來,還回去嗎?”

周平津從周頌宜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沉默的聽衆。此刻,才開了口詢問。

“那邊的事情還沒有弄完。等哥哥婚禮結束,大概還是要去一趟的。”

她說起這話時,眉眼間神采靈動,“不過我和範師傅說了,我自己先在家練練。等找到手感,一整套下來能夠流暢進行的時候,再去那邊。”

“行,都随你。”周平津也笑了,“只要你喜歡,想去做什麽,就去做吧。膩了就回來,反正周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聽完,周頌宜沉默了。

經歷很多事情後,再往回開,發現很多事情也都發生了變化。

曾經總和周平津唱反調,現在想來,也是有點兒幼稚了。

她悶聲,“知道了。”

周平津看她這個樣子,心底也變得柔軟,“吃飯吃飯,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岑佩茹。後者捏了捏他放在桌沿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上一次這麽和諧,還是很久以前了。

只不過,終歸是少了一人,還是有物是人非的遺憾感。

他看着一雙兒女,眼睛難免浸了點濕漬。自顧自地倒了杯白酒,一飲而盡。

擦了擦嘴角,欣慰地嘆了聲。

看着周頌宜,難免想說點什麽,只是話沒開口,被岑佩茹眼神制止住了。

沒成想,被她自己給問出來了。

“爸,靳晏禮和徐致柯,究竟怎麽一回事?”周頌宜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我聽梅叔說,他們家正內讧得厲害。是因為他們同父異母這件事嗎?”

“這件事确實傳開了。”

周平津擺了擺手:“不提也罷。雖然晏禮這孩子以前是我的女婿,但終歸你們之間沒緣分。在圈子上,這其實也算不上大事,只是大家都存着看戲的心理。”

“事情怎麽處理,那是他們的家事,我們周家不應該參和。”

“嗯。”周頌宜點點頭,繼而又道,“只不過我和靳晏禮目前還沒離婚。”

“什麽?”

她捏了捏眉角:“不是沒離婚,是沒離成。我只是先和您說一聲,當初你讓我和他結婚,我想大概還是因為有利益的原因。我們現在沒離成,作為利益共同體,如果事情嚴重,怕也脫不了幹系。”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裏怎麽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話說完,連自己都大吃了一驚。

“沒離成啊,”周平津看着周頌宜臉上凝重的神情,一時間有些想笑,“沒關系。”

“你和晏禮結婚不是因為利益。所以頌宜,別擔心,只要我們周家不在緊要關頭參和一腳,火是燒不到我們的身上。”

岑佩茹看着她,突然問:“你不是不喜歡晏禮的嗎?”

周頌宜怔住,手中的瓷勺不由放下。發現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的身上,抿了抿唇,“我現在也沒有喜歡。我問這些,僅僅是因為好奇。今天下午的時候,梅叔接我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我知道了。”

“不說這些了,吃飯吧。”周平津失笑,“難得聚在一起坐坐。等自珩結了婚,舒樾放了假,咱們一家子就齊全了。”

想到這,又有點傷感。

終歸沒說些什麽。

-

吃過晚飯,周頌宜獨自一人走在幽深小徑。

兩道的路燈,應該是請人維修過,原本慘敗的燈光,此刻能照見裏頭的路。

已是秋天,蟬鳴早已消失在季節的更替中。荷花湖裏的荷花早已凋敝,如今只剩下枯萎的荷葉。

走得慢了,回到房間花費的時間,也比往日多了一刻鐘。

剛進屋子沒多久,秋花走了過來,手中端着托盤,托盤上盛放的是一盅瓦罐湯。

“晚上看你都沒怎麽吃飯。”她放下手裏的盤子,“湖裏的荷都枯萎了,泥裏結了不少藕。這個秋天,澱粉充分堆積,變得粉糯。”

“你梅叔這幾天,一大早就穿着雨褲下到荷花湖裏,挖了不少蓮藕。”

“嘗嘗看,是不是熟悉的味道?”

“好。”周頌宜點點頭,大抵是心底平靜,月光照在臉上的時候,格外溫婉,“不過梅叔出手,自然是不遜的。”

她舀起一小湯勺,低頭吹了吹。還沒咽下去,剛湊到嘴邊,臉上的神情驟然一變。

頭慌忙側到一邊,伏在沙發的扶手上,幹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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