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一更】

第63章 【一更】

河母族族長望着這一碟油汪汪、鮮亮亮，還散發着特殊的濃郁香氣的油爆見手青，只覺得自己還未入口，人已經昏了。而她當初做的那些自以為已經天下無雙的鮮美蘑菇菜肴，簡直就像是清湯寡水一般。

可若說是這曾經被她稱作“魔神的果實”的東西有着超越尋常蘑菇的鮮美，所以才有了這等絕妙滋味，卻也并不能讓人信服。

這見手青的滋味，河母族族長曾經嘗過，而她因着年少的奇遇，雖說沒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但至少要了許多人姓名的見手青于她而言，不過能讓她上吐下瀉兩天，并不會傷到根本。

所以，這也是她為何會有膽子嘗了蘑菇并且拍板哪些蘑菇是有毒的，哪些蘑菇是無毒的。

不過，因着她嘗出來這見手青含有毒性，所以并沒有多吃，也就并沒有細細地嘗過這見手青的滋味。

而那些不論是無意中誤食，還是刻意用這見手青結束自己的性命，總而言之，因着這見手青含有毒性，除了族長之外，吃過這見手青鮮美滋味的大多已經魂歸天外，河母族族長已然記不得這見手青的滋味，只能從他們留下的只言片語之中猜測這見手青的滋味，可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只言片語都有誇大其詞的嫌疑，但此刻看到這盆油爆見手青，河母族族長卻覺得他們的描述竟然比不上這實物的萬分之一。

而她貧瘠的記憶裏，這見手青雖然香，也不至于香得如此勾魂攝魄啊！

比起這被稱作“邪魔的果實”的見手青，河母族族長竟然覺得，圖南便是那烹饪蠱惑人心的佳肴的邪魔！

圖南才不管河母族族長的腹诽，見河母族族長沒有動作，把這盤噴香味美的見手青又往圖南那裏推了推。

圖南微微挑眉，眼神先是落在這盤見手青上，然後又落在了河母族族長的臉上。

圖南明明沒有說話，河母族族長卻能讀出，圖南在示意她：“不嘗嘗嗎？”

河母族族長的眸光又一次落在了這盆見手青上，然後又一次被這盤油汪汪的見手青給震撼住了。

也不怪河母族族長沒見識，實在是他們現在的菜色烹饪方式太過稀少，又舍不得放油，那些蘑菇用來燒成蘑菇湯，雖然已然足夠鮮美，卻顯得有些寡淡，缺少層次感和豐美的滋味，簡單點來講，便是“沒有油水”。

而油爆的法子，便使得這本就滋味鮮美的見手青，在缺少油水的殷商顯得十足的豐潤動人。

這見手青被圖南用豬油炒制過之後，每一片見手青上都裹滿了油脂，而因為用的是葷油，所以這道油爆見手青油汪汪的姿态顯得更加芬芳馥郁，濃味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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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油汪汪的油爆見手青對于後世的人來說，可能顯得有些過于油膩，不夠健康，但對于此刻缺少油水的殷商人來講，已然是不可或缺的絕頂美味，更別提這些異族人了。

異族人身處于山林之中，對狩獵頗有心得，所以對于各種肉類，其實并不稀缺，只是缺少一些新鮮的蔬菜罷了。

因此，細說起來，異族人其實并不缺少油水，但他們烹饪這些山林之中捕獵到的肉類的方式卻十分簡單，只是單純地用火烤罷了。

而他們目前所使用的鹽還不是陳塘關所産出的雪花鹽，而是一種石頭鹽，那石頭經年累月地浸泡在含有鹽分的鹵水之中，所以天然帶着鹹味。

若是不講究的，直接啃一口被烤制得外表已然焦糊，但內裏仍舊夾生的烤肉，再直接舔一口，這帶着鹹味的石頭，便已然覺得滋味不錯了。

而若是講究一些的人，則是會将這帶着鹽味的石頭放在水中，慢慢地煮開，然後跟煮石頭一樣，将石頭中的鹽份仔仔細細地煮出來，這樣，剩下的水中就會帶着鹹味。

再用這鹹鹹的水，浸泡生肉，生肉便會帶着一些淡淡的鹽味。

只是，這帶着鹽味的石頭畢竟是石頭，就算長年累月地浸泡鹽水之中，含有的鹽分也有限，同時因為石頭并不算幹淨，所以，在煮過之後，還會留下一些沙粒和泥灰，口感吃起來會發苦發澀，吃起來并不可口，只是帶來一些鹽味罷了。

其實，若是他們在煮石頭之前，願意把石頭清洗幹淨，沙石泥灰洗幹淨了，那這石頭中所含有的苦澀滋味就會被極大地消極，但對他們而言，鹽卻實在是太過珍貴的東西，就連這在圖南看來實在太過艱苦卓絕的鹽石，在異族都并不多見。

如若是提前把這石頭用清水洗過了，其中所富含的鹽分就會被稀釋，煮起鹽水來，又廢柴火，又煮不出多少鹽份。

所以，異族衆人即使知道洗幹淨沙石泥灰之後，這鹽水的滋味會變得更加誘人，卻也半點舍不得洗。

*

如今，陳塘關已然出了雪花鹽，行腳商人長途跋涉，将這雪花鹽帶到異族，價格便不可同日而語。

到了河母族這裏，雪花鹽的價格已經比在陳塘關當地貴上了數十倍，但是，即便雪花鹽價格高昂，比起石鹽，仍舊是性價比之王。

雖然雪花鹽價格高昂，可石鹽的價格也并不算低廉，同時，石鹽使用起來還頗為麻煩，鹽味也并不足，但雪花鹽只需要一點點來提味，鹽味便已然足夠，也并沒有絲毫的苦澀滋味。

所以，異族人現在更喜歡用明火烤制之後，在烤肉上，撒上一些陳塘關的雪花鹽，烤肉的滋味倒是比以前更加鮮美絕倫。

但異族人的烤肉技術，最多能把肉烤熟，油也被烤幹了，烤得外焦裏嫩滋滋冒油卻是絕無可能，所以，這肉油炒制的見手青對于異族人來說，也是難得可貴的佳肴了。

異族人在烹饪各種滋味鮮美的蘑菇的時候，也是将蘑菇用沸水煮熟，然後撒上一些雪花鹽，便能得到一份鮮美的蘑菇湯，在氣候逐漸轉涼的秋日，喝上一口鮮美又十足滾燙的蘑菇湯，只覺得從心底泛起融融的暖意，從心底暖起來了。

而異族的衆人比之殷商人，雖然靠着地理優勢，能夠通過狩獵而獲取豐富的肉類資源，卻因為并沒有掌握制作肉油的技術，所以即使他們能夠捕獵到再多的肉類，但通過水煮或者炙烤的方式，豐富的油脂會随着溫度的逐漸升高而滴落在碳烤用的果木枝上，雖然能夠給這至高的肉帶來一點帶着鮮甜的煙熏香味，但因着他們對于火候的掌握不到家，很容易變得焦糊，若是焦糊之後，這烤肉的滋味，就會變得十足的苦澀，但若是選擇了水煮的法子，在缺少調味料的異族，單純水煮的白肉又會變得更加難以下咽了。

而異族之人所能捕獵到的動物，本身也是一直在這深山野林之中野慣了的，所以，脂肪含量并不豐富，一身全都是腱子肉，吃起來總顯得有些幹柴。

這些野生的動物和郝姬養殖的動物又不一樣。

豬經過了郝姬的一番割蛋蛋操作之後，吃飽了便只想着怎麽長肉了。

豬被割去了蛋蛋，沒了撒歡的器械，便也不想着繁衍生息的事情，而是一門心思地幹飯長肉，因此，比起深山野林之中的那些動物，郝姬養的那些動物，肥肉更多，脂肪更豐富，所以能夠熬制出更多的肉油，吃起來滋味也更加豐潤。

圖南在制作這肉油的時候，還留下了一些制作肉油所剩下的副産品，便是豬油渣。

豬油渣在後世的風評兩極分化很嚴重。剛炸出來的豬油渣确實是十足的香脆，還帶着奇異的肉香，只需要一點點鹽來體會。

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一些滋味各異的調料，無論任何滋味，都很好吃。

但後世的人都講究健康養生，覺得這豬油渣實在是太不健康了，鹽又多，油又多，還不過是炸肉油所剩下的副産品，合該被扔掉的。

可這豬油渣在另一批人的眼中，卻有妙用。

在冬天的時候，天氣嚴寒，鮮豬肉又容易凍，所以這豬油渣便派上了用場。

大白菜一片一片地掰開，然後清洗幹淨，切成條狀，爆炒之後，加水炖煮，讓大白菜的鮮甜的汁水逐漸滲出。

加入豬油渣爆炒大白菜，更能讓這道大白菜擁有醇香的肉感和更豐富的口感體驗。

若是喜歡大白菜清脆爽滑的口感，可以少炒制一會兒，吃起來的時候有種幹鍋白菜的感覺，豬油渣經過爆炒，并沒有流失它的酥脆，吃起來別有風味。

而若是喜歡軟爛的口感，則可以将豬油渣和大白菜放在一起炖煮上一些時間，這時的豬油渣就不再是酥脆的口感，反而有種柔韌的感覺。

豬油渣的香氣絲絲縷縷地滲透在大白菜內，白菜滲出的鮮甜滋味也會消解豬肉渣的肥膩，兼容彼此的香氣，二者相得益彰，互為補充，如此，這道油渣白菜便可以成為一頓極為鮮美的冬日菜肴。

*

圖南對于豬油渣頗為喜愛，所以再熬好豬油之後，這豬油渣是萬萬舍不得扔的，撒上了一些雪花鹽，便可以成為一道很棒的零嘴，再加上一些來之不易的椒鹽、辣椒面之類的噴香調味粉，在盆中放上熱騰騰的酥脆的豬油渣，撒上調味粉，上下颠一颠，随着清脆的聲響，香料的滋味充分地滲入還熱氣騰騰的豬油渣裏。

在熱力作用下，讓這豬油渣的香氣，遙遙地飄了很遠。

這噴香的豬油渣便引起了衆多小崽崽們的注意。

圖南怕他們吃多了油膩的東西，傷脾胃，卻沒有想到，這些小崽崽的脾胃一個比一個健康。

圖南明明分給他們的豬油渣的份量已然超标，當做小零嘴，足夠他們吃上十天半個月的，卻沒想到，這豬油渣在小崽崽們中間太受歡迎了，被他們一頓就給炫完了。

一頓炫完了半個月的量還不夠，小崽崽們還眨巴着濕漉漉的眼睛，求圖南再來一點。

圖南這才知道，對如今的小崽崽們而言，這種近似于用油炸制過後的酥脆的小零嘴一樣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有多麽的奢侈。

這樣想着，圖南便也覺得，用大豆榨油的法子也該盡早提上日程，只是，現在的殷商是否有大豆呢？

圖南陷入了沉思。

這個世界有諸多怪異之處，本不該存在于殷商的玉米，卻已經由游方術士上供給了帝乙，而郝姬身為土著殷商普通凡人，卻精通獸語，更是将煽豬這一絕技，提前了幾百年，帶到了殷商。

而大豆乃是華夏本土産物，可在如今的殷商種得卻并不多，便是因為這豆子吃多了脹氣，叫人難受的緣故。

但圖南卻知道，這大豆也是個好東西，可以制成豆漿，豆腐，豆幹等各種豆制品，這大豆吃了，雖然會使人脹氣，但用大豆制成的各種豆制品卻不會有這個小毛病，而且用大豆制成各色豆制品之後，其中含有的豆腥味會極大的削減，也更容易被人體吸收，如今的殷商人大多都有些營養不良，讓他們每個人都能吃得上肉，還是階段性的大目标，但讓他們都能吃上營養豐富的豆制品，确實不難。

而大豆油更是産量最大的一種油之一，大豆制油的法子也該提上日程了！

大豆起源于華夏，只是，目前殷商人連飯都吃不飽，而且即将越冬，地裏的紅薯是最要緊的，得讓所有的殷商子民都安然地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這營養豐富的豆制品和制作大豆油的事情，便只能暫且擱置。

不過，如今有了句芒小神仙的幫助，再加上龍王顯靈等一系列事件的連鎖反應，紅薯苗已經一茬一茬地種到了地裏，只等着收獲了。

到了冬天之後，地裏那些蓬勃茁壯成長的紅薯，正好能夠幫助殷商人度過一個又一個安穩的冬天。

制作大豆制品和制作大豆油的那一天，想必不會太遠了。

圖南不過是做了一盤油爆見手青，見到河母族族長怔愣的反應，卻是思維發散開來，遙遙地想了許多未來的事情。

雖然如今還在封神大劫開始的十多年前，但不知為何，圖南心中卻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她總覺得，這個世界，留給她的時間不會太多。

而這千頭萬緒，也只不過是在分秒之中閃現于圖南的腦海。

*

“娘親，我帶着好多寶貝回來了！”

小子受的一句話将圖南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再不濟還有個閃電貂撐場面，雖然這個小貂一天到晚地只知道吃醋，但好歹還有些神鬼莫測的手段和本事，有閃電貂在的時候，便是發生了再大的危險，圖南也沒有恐懼。

在圖南的觀念之中，閃電貂會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所以她不知是刻意地忽視了，還是從未想到過這件事，在不知不覺中，圖南對閃電貂的依賴越來越深，可若是有一天，閃電貂離開了她，那圖南的未來又會走向何方呢？

只是，這些事情，此刻的圖南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此刻的閃電貂更是沒有想到。

在他們的觀念裏，自己早已融進了對方的生命之中，再也無法分割。

但不管是多深的羁絆，都總要面臨分離。

*

河母族族長看到這盆油爆見手青，一時間，心頭湧上來萬般思緒，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現在複雜難言的情緒。

美味确實是絕頂的美味，可他的那些族人卻已經再回不來，也享用不了這樣安全無毒的美味了。

河母族族長察覺到自己似乎又要走入死胡同了，索性便不再去回想以前，而是全力把握當下，就像是圖南所說的，圖南說，她們那裏有句古語，往事不可谏，來者猶可追，過去的便讓她過去吧，她無法讓那些死去的族人活過來，也不該背負着愧疚活下去，她現在所需要做的，乃是讓剩下的這些子民安安穩穩地活下去，而且要活得一天比一天更好。

圖南和河母族族長兩個人對着這盆見手青，雙雙思維發散，開始胡天亂地的胡想。

直到小子受帶着一堆小崽崽們歡天喜地地來朝着圖南邀功，讓圖南看看他們都帶回來了什麽新奇的寶貝，圖南和河母族族長兩人的思維才被拉回了正軌。

圖南和河母族族長兩人相視一笑，都發現對方剛剛怕不是在發呆，卻也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緘默。

當即，河母族族長十分果斷地夾了一筷子的油爆見手青，放入口中。

謝天謝地，雖然是異族人，但河母族族長的筷子使得還不錯，所以很穩地将一筷子的油爆見手青夾到了自己的嘴裏。

剛一進嘴，河母族族長便覺得，這油爆見手青的滋味，竟比它看上去的還要誘人。

因為土著的優勢，所以這座山林之中的各種珍稀菌菇，河母族族長已經嘗了個遍，加上通曉一點藥理，對于毒蘑菇的辨認也有心得，所以河母族族長對于蘑菇鮮美滋味的阈值已經很高，尋常的、不尋常的，千奇百怪的各種菌菇的滋味她都嘗遍了。

而她嘗遍各種菌菇卻沒有中毒身亡，反倒是活得好好的，便是因為少年時期的一段奇遇，讓她有了近似于百毒不侵的本事。

雖說沒有那麽神奇，但對于旁人而言可以輕易奪取性命的毒藥，卻至多讓她上吐下瀉罷了。

只是這百度不侵的本事，卻救不了其他的人。

哪怕河母族族長已然讓衆人去吃那些被她認證為無毒的蘑菇，但在饑餓面前，一切都是空談。

河母族族長看着這盆油爆見手青，又看着圖南，心裏默念：聖女，會帶着河母族走向她夢想中的樣子嗎？

河母族族長不知道，但她希望，這次，她也能有一貫的好運氣，也能賭對所有人的前途。

*

“哇！好香香，娘親，是什麽好吃的呀~”小子受甜津津、脆生生的話語傳入圖南和河母族族長的耳朵裏。

河母族族長如夢初醒，立刻将這一口油爆見手青放入口中。

首先入口的便是極端的油和潤，而這種油滋滋的潤澤，是由葷油帶來的。

葷油較之素油，又有了新一重的味覺體驗，更将醇厚綿長，對于此刻缺少油水但體力消耗又極大的異族人來講，葷油能夠帶給他們的能量補充和胃裏的滿足感，是素油永遠無法比拟的。

而圖南因為對于豬油渣的極端喜歡，所以在将豬油渣做成小零食，分給崽崽們之後，自己還私藏了一些，如今正好被放到這道油爆見手青之中。

豬油渣被圖南細心地切成了小碎末，狀态和後世會放在小馄饨之中的那種差不多，因為這豬油渣有着極端鮮香酥脆的口感，加上圖南剁得很碎，所以這些豬油渣碎末，便能夠很好地包覆在油爆見手青上。

這道油爆見手青的口感又是出乎意料的爽脆，和平常的菌菇的滋味非常不同，但在爽脆之餘，因為葷油的醇厚鮮香和豬油渣的點綴，加上本着肥厚的肉感，這蘑菇吃起來，還有一種宛如在吃肉一般的爽快。

這就是油爆見手青肥嘟嘟的肉質所帶來的奇妙口感。

豐富的油脂浸透到這道油爆見手青之中。

油爆見手青十足的爽滑、油潤、鮮香，而在這一層口感之餘，河母族族長還能夠吃到零星的豬油渣的碎末，豬油渣的碎末在這道油爆見手青之中，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

肥厚有肉感的油爆見手青的油潤豐美，和豬油渣碎末的極端的幹爽香脆，這種在菌菇的野味口感之餘，帶着肉香氣的感覺，着實讓人上頭。

鮮美肉香混合着見手青獨有的鮮香滋味，整道菜端的是一個活色生香。

河母族族長忍不住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狂炫，然後迎來了小崽崽們的不滿——

“圖圖，你怎麽可以讓她吃獨食！你偏心！”

吃得滿嘴流油的河母族族長聞言，愣愣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