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從前

第12章 從前

山裏的天氣說變就變,不到半個小時大雨就逐漸呈現頹勢。

淩鋒仍然沒走,從漸漸穩定的廣播裏聽着路況信息,李曦雯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看他不時翻動着微信裏各種動辄幾十上百人的群聊,估計雜七雜八的第一手交通信息比廣播還來得快一些。

繼續在車裏窩了半個多小時,天正式放晴,仿佛眨眼之間太陽就火辣辣烤向大地,要不是滿山枝葉還在往下嘩啦啦滾落水滴,李曦雯幾乎都要以為先前如瀑的大暴雨只是幻覺一場。

出發之前,淩鋒餘光瞥她,“走了?”

不像是在征求她意見,更像是通知。

大雨停了,李曦雯反而有點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感覺,鬥嘴都鬥得有氣無力的:“我說不走你就不走了嗎。”

她從來不是一個很善于掩飾情緒的人。

淩鋒動作稍頓,意味深長深看她一眼,“那倒也沒有那麽好的事。”

李曦雯嘴角朝下撇了撇,小聲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打火啓程,一路上淩鋒開得很穩很小心,比來時慢得多,時不時聽到廣播裏說哪段哪段路因為山體滑坡封了路,聽得李曦雯緊張與期待并存,結果發現跟他們要走的路一點關系也沒有。

一路暢通的感覺竟然如此讓人沮喪,李曦雯捧着啤酒罐一小口一小口地嘬,她還是不太喝得習慣這種東西,苦苦的,澀澀的,還動不動灌得一口啤酒沫,就跟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她磨磨唧唧把一罐冰啤酒嘬成了常溫,淩鋒斜眼瞅見她一張小臉全皺在一起,沒忍住笑話:“有氣的才能叫啤酒,氣散完了的就是——”

後視鏡上挂了一串葫蘆吊墜,保平安的,底下串了幾顆一看就不是真玉石的珠子,綠得眼暈,碰撞時有清脆的響。

李曦雯擡手把那串妨礙她直視淩鋒的串珠撥開,好奇眨着眼睛問:“沒氣的是什麽?”

空氣被大雨沖刷得透亮,更顯得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眸上有水光流轉,亮得像第一滴從樹上t墜落的雨珠。

淩鋒發覺他可能是犯病了——

只要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就良心發作,有點心發慌怼不動人。

他條件反射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把空調溫度打低,自己都不知道嘴裏在說些什麽:“不跟你高材生說這個。”

這一路淩鋒是看出來了,能夠惹毛這位大小姐的點數不勝數,要不是因為她還得在他車上屈居一陣,她估計早就得跳起來咬他一口。

果不其然,他這句話又把李曦雯惹毛了,她說的是他這輩子都用不出來的詞:“你怎麽還搞起了反向學歷歧視!快點告訴我!”

好奇的時候眼睛像水珠,那有點生氣時候像什麽?

像路邊的野貓?

淩鋒自己都覺得好笑,李曦雯怎麽可能是野貓,她得是家養的,出身金貴,祖上三代都有血統證書,現在住在一棟大別墅裏,被穿貂戴鑽的女主人溺愛地抱在懷裏梳毛,偶爾梳子拽痛了她,她會嗷一聲龇出沒什麽殺傷力的尖牙,露出小爪子六親不認一通亂撓。

還野貓呢,野貓可是抓老鼠的一把好手,就李曦雯這樣的,估計碰上只大耗子都得尖叫着被耗子攆得滿山跑,搞不好還一邊跑一邊哇哇大哭。

可笑的畫面讓淩鋒心情好得莫名,越想越樂不可支,連不踩油門的那條左腿都禁不住快樂抖起腿來。

兩條腿本就長,動起來更顯得駕駛座偪仄。

“我真說了?”

他壞笑着揚了揚眉。

“快說呀!”李曦雯催他。

淩鋒假意繃了下嘴角,留足懸念,才緩緩吐出兩個字:“……貓尿。”

李曦雯整個人愣住幾秒,旋即抱頭爆發出低聲尖叫:“啊啊啊啊啊你好惡心!”

淩鋒哈哈大笑,“是你讓我說我才說的,冤有頭債有主,別什麽都賴我。”

李曦雯以一種見到鬼的方式瞪他:“‘冤有頭債有主’這句話是這麽用的嗎?”

“老子想怎麽用怎麽用。”

他根本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不許說髒話!”

“老子也算髒話?”

“當然算。”李曦雯執拗擰着脖子,補了句,“我包的車,我說了算。”

“行,你說了算。”淩鋒不跟她計較,雙手投降。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終于聽到了李曦雯的心聲,開着開着,只偶爾能見到幾輛車的道路上逐漸出現各式車輛的蹤跡,前方早已大排長龍,高速入口處被堵得嚴嚴實實,甚至有不少人堵得煩躁,見一時半會兒通不了,幹脆下來行走抽煙吹牛。

淩鋒下車去跟司機們探聽消息,散兩根煙就能搭着肩稱兄道弟,問一圈回來,膚色黝黑的胳膊懸懸搭在車門上,神情難測,看不出堵車的暴躁和郁悶。

“高速關了嗎?我們是不是走不了啦?”

李曦雯半跪在座位上,扒在椅背上湊過去問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期許。

她話語間隐隐的雀躍在淩鋒眼底快速勾過一道難以形容的光,他再擡眼看向她時早已恢複慣常的不着調問:“我怎麽覺得你還挺希望走不了的?”

“怎麽可能!”李曦雯矢口否認。

淩鋒坐進車裏,刻意輕佻地問:“是不是舍不得哥?”

“你做夢!”李曦雯鬧了個大紅臉,立刻大聲為自己辯駁道,“我只想馬上就到高鐵站——不,我巴不得現在就已經搭上高鐵!”

淩鋒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像是悠悠然然,深邃眸光底下的情緒卻無法探究。

李曦雯死死盯着前方的車龍,按不住一顆心髒在胸腔裏四處亂跳。

他收回注視,沒什麽情緒地應好,下一句又像是賊兮兮的:“那就改道走國道,繞點路的事兒呗。”

“哦,反正能到高鐵站就行。”

李曦雯淡淡點點頭,聽着他不以為意的口吻,不知怎麽的心裏竟然空落落的。

淩鋒發動引擎,匝道裏亂七八糟車的像是一堆塞在一起的紅豆綠豆,已經擠得看不出原本到底有幾條車道,從擁擠的車流中退出來不算是件容易的事,好幾次李曦雯都看得心驚膽戰,感覺跟旁邊的車只差一厘米就能撞上,偏偏車身就毫發無損地擦了過去,油門,剎車,方向盤在他掌心中無比聽話,整輛車都像是為他所臣服。

李曦雯覺得這時的淩鋒眼裏是有光的,鎮定、利落、老練的光芒。

都說人認真起來最有魅力,那是一種能夠超越性別、長相等外在條件的深層吸引力,李曦雯不知不覺看得有點入迷,不知道自己究竟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多久。

淩鋒一轉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神情,細白的手腕托着腮,嘴角微微上翹,眼神很奇妙,明亮的、柔軟的,甚至有一點崇拜的。

李曦雯偷看被抓了個正着,手忙腳亂坐直身子,還沒坐穩,就見他方向盤一打,車子突然間提速,慣性剛使得她往反方向倒,車身就伴随一聲急剎聲橫甩在路邊。

李曦雯茫然抓着安全帶朝淩鋒看過去,他剛打起雙閃,有要長久停下去的趨勢。

“怎麽了嗎?”李曦雯喘着氣問,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淩鋒冷着一張臉看她,沒說話,繃緊的嘴角看起來有幾分不好惹的意味。

李曦雯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淩鋒突然停下的原因,只能從他陰晴不定的面色中猜了個眼下最可能的:“是不是……車壞了?”

淩鋒微微皺着眉說:“你別總咒我,你說你一長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安的盡是些什麽黑心。”

李曦雯被呼吸燙了下,淩鋒他……

他在說她漂亮。

盡管明知道他這個人嘴裏鬼話一堆沒一句能信的,她還是慢慢紅了臉,硬着頭皮說:“我這是合理懷疑。”

淩鋒每逢開中長途必有陋習,一停下來就習慣性摸煙盒,想到她不讓,又給放了回去,再瞟她一眼,他這難得說句真話,不知道又怎麽把她說得要哭不哭的,一個人悶頭坐在那兒眼神躲閃着咬着下唇,說不清在委屈什麽,搞得像剛被他欺負了似的。

他明明是想嫌小姑娘事多麻煩,結果李曦雯就那麽頂着潮紅的臉頰咬着嘴唇看過來,空調聲嘩啦啦往心上一撲,淩鋒連自己姓什麽都快忘了。

他飛快調開了視線。

淩鋒知道李曦雯正在看着他,用那種單純的、細膩的、帶着一點點祈求的目光,只要他現在轉過頭去,兩道年輕的眼神就會毫無保留膠着在一起。

所以他正在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淩鋒從擋風玻璃看向車外,叫了聲:“喂,小公主。”

李曦雯嗯了聲,回道:“幹嘛啊?”

一根沒點燃的香煙被淩鋒挂在嘴邊,多少能緩解一兩分內心的焦灼。

他不鹹不淡地問:“真想走?”

李曦雯怔怔望着他:“啊?”

“啊什麽啊。”淩鋒扯着嘴角笑了下,渾不在意的口吻,“問你話呢,是不是真心想走?”

李曦雯盯着他越來越黑沉的面色看了許久,猜來猜去也沒猜出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心裏越來越忐忑,含糊着應了:“……啊,嗯。”

這回說不出話的人換成了淩鋒。

他張了張口,頓了下,又重新抿成一條直線。

就連李曦雯都看出他眼中明顯的猶豫。

“你什麽時候從豪放派變成婉約派了?”李曦雯一頭霧水,“有什麽事你就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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