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從前

第18章 從前

锲而不舍給李曦雯打了三個語音電話的人叫周子平, 是她大學不同專業的同學t，剛開學周子平就從年級大群裏加了她，偶爾聊兩句關于學校的事。

看聊天記錄, 之前周子平發過微信問她方不方便接電話，那會兒李曦雯正在搖椅上等淩鋒等得百無聊賴，回複說可以，後來她就睡着了, 再後來淩鋒回來了，李曦雯就把這事給忘了。

看着手機裏三個未接，李曦雯正想把電話回撥回去, 正巧周子平的語音邀請又彈出來，她順勢按下接通。

一不留神按成了公放，年輕男生略帶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曦雯, 你現在在哪？你沒事吧？”

李曦雯被意料之外的外放效果吓了一跳, 趕緊關掉公放按鍵, 一頭霧水地把耳朵貼上去問：“啊？我有什麽事？”

“你一直沒接電話，我擔心……”周子平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睡着了，沒聽到你的電話。”

李曦雯随口說了一句，算是為剛才沒接電話作出解釋, 結果一擡頭就看到淩鋒閑閑地撩起眼皮看過來, 用口型問她：“睡着？”

李曦雯當然不是想對周子平隐瞞什麽，就是單純覺得沒有必要對一個普通同學解釋那麽多, 結果被淩鋒用質疑的眼神看了一眼, 她居然還心虛起來，感覺自己像個到處撒謊的渣女。

用力将詭異的錯覺甩出腦海, 她側身對向露臺外的青山，握着手機輕聲問周子平：“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實踐活動果然鬧出了別的矛盾，明明出發前說好活動費用已經包含了全程食宿和游玩，結果到了酒店大家才得知住宿不含早餐，每天要多交五十塊早餐錢，今天起來又說要補交三百塊錢的景點門票費用。

李曦雯有點意外，也不能算太意外，在她脫離實踐活動大部隊之後，周子平和幾個同學也打算離開了。

周子平打電話來是想問她：“酒店不提供直達高鐵站的免費接駁車，只能替我們聯系當地的旅行社租車。那天你離開的時候我看見有車來接你，想問問你是怎麽訂到車的。”

李曦雯轉頭看向淩鋒，眨了眨眼睛。她不清楚淩鋒的工錢是如何結算的，多拉一點客人來住店，對他肯定是有好處的。

她突然對着手機那頭拔高了音調，語氣中洋溢着歡快，熱情得像個半年沒有開過張的櫃姐：“我現在在附近的一家旅店裏，如果你們不着急回去的話，要不要過來一起玩啊？離特別有名的清溪溪谷很近，走路就能到。旅店叫大鵬旅店，你可以在點評網站上搜一搜，評價超級好的！”

周子平有點驚訝，說要去問問其他人，過一會兒給她答複。

李曦雯說好，挂掉電話，看向淩鋒的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得意邀功：“還不快點謝謝我？”

根本沒聽清淩鋒回答了什麽，她注意力已經完全落在手機裏周子平的回複上，她眼睛愈亮，幾乎是歡呼了：“我同學要來！”

她覺得自己終于幫上一回淩鋒的忙，心裏雀躍得不得了。

淩鋒的表現卻沒有如同她想象中愉悅，冷着張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就這麽高興？”

李曦雯沉浸在難得的快樂裏，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不高興，只當他戾氣症又間隙性發病了，還傻乎乎點頭。

淩鋒臉上沒有太多情緒，或者說堆積的情緒太多，一時令她有點看不懂。

他最終只是平靜地颔首說謝謝她，嘴裏沒一句是正經的：“回頭我給鐵奶奶說一聲，給你做個錦旗。”

李曦雯捂着嘴笑：“錦旗也太誇張了吧！”

淩鋒拍了拍她的肩，從她身邊錯身走過去，下樓拿車鑰匙，開車去酒店接人。

他手上力氣也太大了，鉗得李曦雯倒吸一口冷氣。

*

周子平在電話裏沒細說，李曦雯還以為只有兩三個人。

等淩鋒回來，灰色大衆後面還跟了一輛藍色飛度，是淩鋒到了酒店發覺坐不下以後打電話叫去幫忙的。

連周子平在內，一共來了八個人，有只想中轉一晚上就走的，有想住三五天在周邊玩一玩的，也有像李曦雯這樣沒什麽具體計劃，就算住到假期結束也無所謂的。

李曦雯目瞪口呆看着車上下來一個又一個同學，所有人都露出劫後餘生般的笑容，紛紛熱情對她打招呼。

淩鋒從後備箱後走出來，左手拎着兩個中型行李箱，右手拖着個大號的，胳膊挂了一串沉甸甸的背包，肩上還扛了個大旅行包，上臂肌肉因為用力偾張鼓起。

同時搬這麽多東西，李曦雯都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

阿尤早就過去了，李曦雯也想幫忙，她剛跑到淩鋒面前，突然聽見有人叫“曦雯！”

和電話裏一樣的聲音，年輕男生，嗓音溫潤幹淨。

漫山遍野的蟬鳴聲吵得人心煩意亂，淩鋒腳步稍頓，微微皺了下眉。

周子平從後面的藍色飛度車上飛奔而來。

李曦雯笑着朝他揮揮手：“哈喽！好久不見！”

淩鋒在李曦雯和周子平之間掃過一眼，嘴角勾着，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你要是早點說，我應該能開輛貨車去把你同學 | 運回來。”

“那我也沒想到有這麽多人嘛。”李曦雯小聲說，伸手過去想幫忙。

淩鋒避開她的手，“你是客人，歇着，不用你拿。”

“才不要你把我當客人……”李曦雯嘀嘀咕咕地埋怨，不敢大聲讓他聽見。

一行人陸陸續續進入大堂，淩鋒不見人影，留下阿尤給大家辦入住手續。

畢竟是李曦雯把人叫來的，她當然在前臺陪着大家閑聊。

有個和李曦雯同專業的女生興奮地拉着她的手：“這地方很不錯哎！曦雯你是怎麽找到的啊？”

李曦雯嘿嘿笑：“沒騙你們吧！”

正輪到女生去掃人臉識別機器，李曦雯身邊的位置空下來，身後人走上前來，是周子平。

他笑得很溫柔，對李曦雯說謝謝：“要不是你，我們也沒辦法在短期內就找到這麽合适的地方，還能和你一起玩。”

李曦雯笑着點頭說：“畢竟大老遠出來一趟嘛，什麽都沒玩到就這麽回去也太可惜了。”

周子平頓了頓，低聲說：“其實我從入學就挺想跟你交朋友的，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李曦雯臉上的笑容稍微克制了些。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和淩鋒相處的關系，她關于男女方面的意識突飛猛進，從周子平這句話裏讀出了一些潛在信息。

周子平一直是個挺受女生歡迎的人，就連李曦雯都知道學校裏有好幾個女生喜歡他。

她頓時有一點點尴尬，其實她和大多數同學都不熟，她不住學校，上課是能翹就翹，點名躲不過去的才去一趟，上課也是踩着上課鈴進教室踩着下課鈴出教室，而且從不參加集體活動，兩個學期上下來，還是屬于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話但也僅限于說幾句話的狀态。

“哈哈，是嘛……”李曦雯打算打哈哈混過去。

周子平也沒多說，轉了話題問：“對了，這個假期你找實習了嗎？”

只打算鹹魚完大學四年的李曦雯搖搖頭：“還沒有，你呢？”

“剛拿了offer。”周子平遺憾地嘆了口氣，“打算在正式上班之前最後出來玩一趟的，沒想到……”

“既然都出來了，就別想啦。”李曦雯順口安慰道，“去的哪一家呀？”

“還在考慮最後去哪一家。”周子平報出兩家公司的名字，業界赫赫有名的行業龍頭。

李曦雯哇了一聲，大聲恭喜他：“你好厲害啊！”

“其實就還好。”周子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問她，“你想去嗎？你要是也有意願，我進去以後幫你留意一下合适的崗位，有機會的話內推你。”

李曦雯只當他說客套話，壓根沒當真，不過嘴上還是要表示禮貌感謝：“真的嗎？那就謝謝你了。”

周子平溫和地笑笑，說不客氣，“我也不是沒有好處，以後中午可以一起當飯搭子。”

李曦雯不太有所謂地點頭應好，剛想找找淩鋒在哪裏，突然聽見他從後方冷冷叫了一聲：“李曦雯。”

淩鋒剛從後院進來，剛才應該是在修什麽東西，頭發上落滿了木屑，黑色T恤上也沾了灰，整個人看上去灰撲撲的。

他面無表情地從穿着幹淨整潔白色短袖襯衫的周子平身旁經過，沒掀開櫃板，一躬腰靈活t鑽進櫃臺裏，對阿尤說：“你回去吧，我來。”

“李曦雯。”

他又叫了一聲。

李曦雯有點愣愣地看着淩鋒，他要麽調侃稱呼她為小公主，要麽就直接有事說事，直呼她名字好像還是第一次。

她懵懵地穿過人群走到前面去，問淩鋒：“你叫我幹嘛啊？”

“過來。”他敲敲櫃臺桌面，把櫃板掀起來，“進來。”

李曦雯以為真的找她有事，便學着他的樣子貓腰鑽進去，乖乖站在他旁邊問他：“怎麽了？”

“幫我拿這個。”

淩鋒往她手裏放了些什麽東西，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

她低頭一看，是前幾個辦入住的同學的房門鑰匙。

李曦雯莫名其妙：“你放桌上不就行了？再說這麽輕，你自己不能拿嗎？”

“不能，拿不動。”

淩鋒理直氣壯，順道給她踢過去一個凳子，“你坐這。”

竹編的板凳，聽阿尤說是淩鋒手編的，搞得李曦雯好奇得不得了，一直纏着淩鋒編一個給她看。

這時入住正好辦到周子平，淩鋒掀起眉眼看一眼，營業性質地笑了下：“身份證麻煩出示一下。”

李曦雯剛稀裏糊塗在竹凳上坐下，淩鋒又叫她：“坐過來點，我是會咬人還是怎麽着？”

“怎麽突然這麽多事……”李曦雯咕哝抱怨着，起身拖了拖竹凳，坐得離他稍微近了一點。

淩鋒像是不耐煩了，幹脆勾着凳子腿一拽，李曦雯被凳子帶着結結實實撞在他的腰上，臉就像是貼上蓬蓬一團烈火。

突如其來的離地導致緊張反應，繼而是茫然，李曦雯從滾燙的熱意裏擡起頭看淩鋒，他當然是笑着的，只是依舊笑裏沒什麽情緒，繼續低頭在電腦上處理入住信息。

餘光瞄見櫃臺外面一臉驚訝的周子平，李曦雯猛然間意識到，淩鋒可能是在……

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