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花樣
回到涿禾院,虛驚一場,湘宜沏了一杯參茶給秦婆子壓壓驚。
那些個官差,肯定兇巴巴的,還遇上刁蠻的小縣主,今日這場遭遇,屬實是無妄之災!
不過,王爺吩咐了,讓天寶閣給娘子送首飾,這是因禍得福。
秦婆子雙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彌陀佛:“我去一趟京兆伊,算是值了,老天爺保佑着我們呢!”
湯幼寧一搖頭:“奶娘沒事就好,我不用首飾沒關系。”
做成發簪就沒有玉珠好玩了,被串起來定了型,多無趣。
湘宜噗嗤一聲忍俊不禁:“娘子這是尚未開竅,所以不愛俏,年輕姑娘哪有不簪花的。”
“可不是,”秦婆子面露無奈,“過完年都十八了。”
入府兩年,還跟以前一樣,也不知往後做了母親,會不會有所改變?
******
南邊水患赈災救急刻不容緩,江立棠被一道聖旨任命為安撫使,趕不及到京城面聖,直接從老家出發。
于此同時,戶部撥款撥糧,緊随其後,薄時衍還額外增設一名黜陟使同去,對地方官行監查之責。
此舉讓人眼皮直跳,感覺南邊定然又有人要遭殃了……
後宮不得幹政,卓太後的耳朵卻靈敏得很,她終于坐不住了,趁着薄時衍在禦書房,前去責問于他。
黜陟使向來是由皇帝設立,讓自己的心腹代替天子出行,巡查百官,必要時可以直接廢黜罷免那些貪官污吏。
怎麽現在攝政王連此都代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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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太後一身雍容氣度,皮笑肉不笑:“攝政王就不擔心麽?只怕外人以為黜陟使是你排除異己的利器呢。”
薄時衍淡淡一拱手:“太後多慮了,但凡有上呈的折子,都該由陛下過目定奪。”
“母後有所不知,魚嘴壺被洪水沖垮,那群人還想瞞着朕呢!”
章宸帝在一旁氣呼呼道:“光是一個安撫使赈災還不夠,須得黜陟使出行,才叫他們知道害怕。否則都當朕年幼可欺!”
魚嘴壺一直是水利工程的重點位置,一旦破堤,洪水将一瀉千裏,兩岸百姓危矣。
太後聞言一挑眉,冷笑道:“魚嘴壺垮了?可是确有其事,總不能聽信一人之言?”
“是或不是,一查便知,拖延日久傷亡越重,國庫本就空虛,朕實在是……”章宸帝不止一次說過,他當皇帝無能為力。
這會兒又要脫口而出,卓太後先他一步,丢出一個玉雕擺件在地上,哐當砸個稀碎!
“皇帝實在太不懂事了,”她雙目淩厲:“哀家瞧着,還是早日成家,你才知道身為男兒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小皇帝眉頭一皺,“此事不急,朕……”
“如何不急?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堅定守護大堰的山河,”卓太後話音一轉,道:“攝政王覺得此言有理麽?”
“太後所言極是,”薄時衍緩緩掀起眼皮,道:“如臣一般形單影只,屬實不妥。”
卓太後的心情忽然好轉了些,不再那麽咄咄逼人,她收斂語氣:“沒有子嗣,便是再怎麽籌謀,也不知傳給誰呢。”
章宸帝在一旁聽着,忙道:“愛卿為我大堰鞠躬盡瘁,朕很想主張賜婚,怎就沒個人選?”
卓太後一擺手,輕哼:“許是緣分未到。”
薄時衍靜默不語。
從禦書房離開後。
苒松忍不住憤憤:“主子這毒,除了太後還能是誰所為?”
算年紀,王爺比小皇帝大十歲,尋常男子二十好幾,孩子都啓蒙上學堂了!
太後用這種下作手段,還敢到跟前來得意!
邊上的茂岚接話道:“太後向來沉得住氣,近日應是氣狠了,才一時逞口舌之快。”
江立棠在卓氏一黨人眼中,估計跟肉中刺無異,他們當然着急上火。
現在又要去一個黜陟使,南方諸城眼看着就要被主子完全掌控了。
苒松想起聞人先生的提議,道:“主子應盡快抽空去見神醫才是。”
被頭疾折磨這麽多年,他們都看在眼裏。
決不能讓卓太後給得逞了,王爺怎麽能沒有子嗣呢!
“聒噪。”
薄時衍登上馬車,撤下簾子,隔絕了苒松的嘟囔。
他閉目養神,湯幼寧的嬌憨模樣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如今他能接受的近身之人便是這個小姑娘……她?
絕無可能。
******
有關天寶閣一事,涿禾院一致決定三緘其口,免得洩露出去,引來其他姨娘眼紅。
不過随後兩天,衍裕郡王府特意派了管家過來致歉,攜帶不少禮物,此舉很快在王府裏傳開了。
打狗還看主人臉,冤枉了攝政王府的下人,豈能當做無事發生?
府中仆役無不羨慕秦婆子,一場誤會,都沒遭罪,就白得了這麽多好東西。
這不是撞大運了麽!
貴人指頭縫裏漏下來的,就足夠他們過上好日子了!
姨娘們關注的點在于:王爺是否因為湯姨娘的緣故,給這老婆子撐腰?前不久才讓府醫去給她看病呢。
這麽大的臉面……
果真這小傻子被他放在心尖尖上了?
一時間,涿禾院風頭無兩,秦婆子與兩個丫鬟低調行事,後院有掌事嬷嬷管着,不至于鬧出什麽來。
以前沒有往來的,不好貿貿然過來,只淩筎一人例外。
她又來了。
天越來越熱,淩筎不耐燥意,自己搖扇子不夠,還讓小丫鬟跟着打扇。
她看着湘巧湘宜,朝湯幼寧感慨道:“如今你多了個人手,夏天搖扇子都能添上一道風。”
別的小院都是兩人伺候,就她這裏三個人。
湯幼寧不像她那樣怕熱,“我覺得還好。”
“啧,冰肌玉骨,清涼無汗,說得就是你吧?”淩筎瞅着她幹淨清爽的模樣,又要忍不住羨慕了。
前幾日回去後她想了想,覺得王爺看上湯姨娘也不稀奇。
白白嫩嫩身段玲珑的小美人,誰不愛呢!
只怕小腰一扭,能把魂兒給勾走,偏偏這小呆子不懂得自身優勢,傻乎乎的純如白紙,男人不就吃這一套?
“你後來還疼麽?”淩筎忍不住打聽。
她進府也一年多了,壓箱底的冊子一開始沒好意思看,後來翻了個遍,對這事兒好奇得緊。
“什麽?”湯幼寧不解。
淩筎以扇子掩面,低聲問道:“王爺碰你,還疼麽?”
湯幼寧一搖頭:“他沒有碰我了,之前抹上藥膏早已恢複。”
她說着,伸出手腕給她看。
“沒碰了?”淩筎睜大眼睛,知人事的婆子告訴她說,男子開葷後難免貪得很,王爺定然也不例外,遲早會召其它姨娘。
為何又忍住了呢?她追問道:“那你去白霁堂,跟王爺在做什麽?”
湯幼寧張了張小嘴,頓住了,他說不準把房中事說出去,不愛被旁人探聽。
淩筎還是頭一回看她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好奇加倍:“你我說些私密話,何不暢所欲言?放心,我守口如瓶,絕不外洩!”
“就……玩珠子。”湯幼寧索性把自己在涿禾院的日常告訴她。
“什麽?!!”
誰知淩筎的反應很大,嚯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紅紅白白,震驚又微妙。
她一手捂住嘴巴,揮退了身後打扇的小丫鬟。
四下無人,淩筎壓低了嗓音,跟湯幼寧确認:“王爺沒碰你,是用……用珠子……嘛?”
冊子後面有一些小玩具的篇幅,她也看過,其中就有紅珠,羞人得很!
沒想到攝政王也有此癖好!!
他莫不是照着圖冊學了好多花樣,用在湯姨娘身上?
淩筎手中的扇骨都快被她摳爛了!
湯幼寧用烏溜溜的眼眸打量着她:“淩姨娘,你怎麽了?”
神色怪異,眼神飄忽,面上還紅彤彤的。
“沒……”淩筎拍拍臉頰,呼出一口氣:“我沒事……”
她再怎麽大膽也還是個大姑娘,跟人探讨這種事,屬實需要勇氣。
“你以後別問了,”湯幼寧全然不懂她在想什麽,慢吞吞道:“我不能說。”
要拿謊言來搪塞人,真為難。
淩筎想起王爺那張冷臉,還心有餘悸,努嘴道:“……我哪敢多問。”
反正……等到日後他想起了後院裏的其他人……
她不就有機會知道他的花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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