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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作死啊，你這個瘋婆子，大半夜不回家，是要吓死我啊……”王秀花捶胸頓足，那顆心依舊沒放回肚子裏，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一般很少在大晚上出來吓人，當然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去吓別人。

丁香花一臉不可思議，之前王秀花也會在晚上出門，也沒見她害怕過，今兒怎麽會這麽害怕了，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她盯着王秀花看了好一頓，并沒有發現什麽特殊，這才理直氣壯道，“你這怎麽能怪我呢？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又沒擋你路，是你自己膽兒小，還怪我嘞，有你這種人嗎？”

“好，好，好，算我膽兒小，不過你這大晚上不回家在這樹林裏幹啥？”王秀花往丁香花身後看去，果不其然那裏站着一個男人，那男人帶着雷鋒帽，看不清長相，王秀花指了指那個站着的男人問道，“你該不會是大晚上在這跟野男人私會吧？”

“什麽野男人，說的這麽難聽”丁香花往那男人身旁一站，“我跟你說，這可是我正兒八經找的男人，他對我可好嘞，比張友元那個短命鬼對我要好很多。”

王秀花一把将丁香花拉過來，嚴厲道，“你可不能這麽做，我們可都是嫁到張家村來的人，這要是被村裏人知道你這麽不守婦道，是要把你攆出去的，到時你連住的地方都沒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了阿貴阿財着想啊，別讓他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做人！”

“我呸，你這說的什麽話？他們怎麽就擡不起頭來做人了？他們是我生的，還能不認我這個娘？再說了張友元這個臭男人都死了幾十年了，我也為這個家守了幾十年，現在我要為自己而活，自己逍遙快活才是最重要的！”丁香花啐了一口，挽着那人的手臂，笑得一臉甜蜜，宛如一個熱戀中的少女。

“我說你這個老不羞，我看你以後在我們家族裏怎麽立足？你真是一點也不給子女留顏面。”

“什麽顏面不顏面的，我今年才剛55歲，還年輕着呢，怕什麽！再說咯這件事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你要是敢傳出去？我一定會跟你拼命！”丁香花惡狠狠瞪着王秀花，同時還用眼神警告張哆哆。

而就在這時那個男人就跟宣示主權一樣，竟一只手攬過丁香花那水桶腰，兩人當着王秀花他們的面兒竟親熱起來。

王秀花馬上用手遮住張哆哆的眼睛，“哆哆，不要看，快閉上眼睛，不然眼睛要瞎掉的！”

她一把抱起張哆哆。回頭又沖丁香花說了幾句，“我跟你說，這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後要是被騙了，可不要哭哦！你說說你都當阿奶了，還這麽不知羞，真不曉得阿貴阿財知道了，他們該怎麽在村子裏做人。”

“這個就不是你這老太婆關心的問題了，你還是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吧，我不需要你管，還有你敢跟任何人說一個字，我就說你也在外面偷人了。”丁香花一臉得意，而臉上的紅潤絲毫沒有減輕。

要不是張哆哆在自己手上，且晚上視力不行，王秀花真想沖上去撕爛這瘋婆子的嘴，但是轉念想了想為了這樣的瘋婆子髒了自己的手，反而不值得，于是跟着張哆哆抓緊時間回了家。

回到家快晚上八點了，趙小慧正在蒸紅薯粑，張強國在畫畫，張強盛則在燒火，屋子裏還有個漂亮的小男孩，坐在竈門口烤火，那個男孩子幹幹淨淨看上去很清爽，哪怕是黑色的襖子上沾了灰塵，也依舊給人幹淨清爽感覺，讓人挪不開眼。

“哆哆妹妹，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沈子宸一眼就看到剛進門的張哆哆，雖然不知道張哆哆為啥不搭理他，但他還是主動跟張哆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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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哆哆并不是不想搭理他，只是覺得自己家太窮了，怕遭人嫌棄，當沈子宸主動跟她打招呼時，她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她看了沈子宸一眼，“子宸哥哥，我去我姑姑家剛回來，你咋來我家了？”

沈子宸無奈嘆了口氣，指了指張清華家的方向，“清華叔他們都出去了，我沒地方去。就只好來你家烤一下火，外面太冷了。”

沈子宸說完還特意看了一眼張強盛，他對張哆哆道，“你阿爹阿娘人挺好的，還給我吃了個紅薯粑。”

是麽？張哆哆冷笑了一下，也許阿爹跟阿娘一直都是挺好的，只不過對她不好而已，但是沒關系，她已經習慣了，而且她有疼愛她的阿奶，其他人不重要了。

沈子宸并不知道這些，繼續跟張哆哆講述着她的阿爹跟阿娘，張哆哆也只是随口應着，沈子宸很喜歡跟張哆哆聊天，一直講個不停，直到張清華他們回了家，才依依不舍離開。

等沈子宸離開後，趙小慧打趣道，“這個沈子宸倒是個懂事有禮貌的男孩子，要是我們家哆哆将來嫁給他……”

“打住，就哆哆那個玩意，還能配得上這麽好的男娃子？我看你是在做白日夢哦。”張強盛嗤之以鼻，又暗諷了張哆哆幾句，似乎把自己的女兒貶到塵埃裏他就能得到滿足一樣。

張哆哆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先去打水洗腳，洗好腳後就乖乖躲進被窩裏，這一刻她巴不得快快長大，長大後就可以離開這座大山，去闖自己的天下，就再也不需要窩在這裏了。

她盯着天花板默默流眼淚，小小的心髒已是碎了一地，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就像個牢籠将你困在這分寸之地。

“哆哆，怎麽啦？”王秀花坐在床邊，她知道張哆哆并沒有睡着，掖上被角，輕輕拍打着張哆哆的肩膀，溫柔地哄着，“哆哆，不要難過啊，憑我家哆哆這麽優秀的女孩子，以後長大肯定有很多男娃子想娶回家的，窩家哆哆是最優秀的，最幹淨最漂亮的，你阿爹就是個傻子，他的話不能當真的！”

張哆哆咯咯笑出了聲，突然起身撲進王秀花的懷裏，“阿奶，我阿爹可是你生的，你怎麽也說他是傻子啊？”

王秀花寵溺地把張哆哆抱緊，“誰生的都不好使，在阿奶心中他就是個傻子，除了我家哆哆，其他人都個傻子。”

不得不說有這樣的阿奶真的是張哆哆的福氣，只見王秀花命令道，“快睡啦，外頭冷。把身子都縮進去，快縮進去！”

張哆哆又重新躺在床上，整個身子都縮進被窩裏，王秀花怕她冷，還給她壓緊被子，很快張哆哆就睡着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甚至還做了個甜美的夢，不知道夢到什麽好玩的事兒，還笑出了聲。

等大家都離開後，王秀花才開始洗碗，洗腳，再把那把張緒茆生平最愛的太師椅給擦一遍，這已經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事情了。

張緒茆的突然離世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她面上雖然不說，但心裏的那份痛苦無人可訴，每每夜深人靜時她都會在太師椅上坐一小會兒，靜靜地講述着當天發生的事兒，就好像張緒茆從未離開過。

短短一個月，卻如同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王秀花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整個人看上去也清瘦疲倦了不少，但她知道她必須要堅強，有她撐着這個家就不會散。生活雖然很苦，但日子還是要繼續！

天剛蒙蒙亮，就聽到隔壁有人在吵架，王秀花揉了揉惺忪都睡眼，看了下自己懷裏還在睡的張哆哆，小心翼翼把張哆哆往旁邊挪了挪，誰知這時張哆哆竟死死抓住王秀花的手臂，含糊不清道，“阿奶，你別走，別丢下哆哆一個人。”

“真是個傻孩子，阿奶不會走的，你放心睡哈！”王秀花拍就拍張哆哆的小肩膀輕柔地哄着。

而卻豎起耳朵仔細地聽，并不是她愛湊熱鬧，只是她怕是張強盛夫婦他們吵鬧而已，聽了好大一會兒，都分辨不出來是誰，心裏又擔心得更緊了。

她再次看了看自己懷裏沒有安全感的小小人兒，稍微動了下胳膊，然後再慢慢挪動整個身子，像貓一樣小心翼翼爬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去了張強盛住到屋子。

幸好，聲音不是他們房間發出來的，而張強盛他們還睡得很沉，王秀花松了口氣，又重新回看屋，可是她卻怎麽也睡不着，争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是從外面傳來的。

本來是想出去看看情況，可是外頭北風呼嘯，實在是太冷了，王秀花只好重新鑽進被窩，畢竟馬上就要天亮了，等天大光後再去看看。

誰知才剛躺下，就聽到緊促的敲門聲，“阿奶，阿奶，你快起來，我阿爹跟阿娘吵架了，阿奶，阿奶……”

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張連英。

王秀花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穿，沖到門口把門打開，“連英啊，你別怕啊，阿奶這就去看看情況。別怕哈，阿奶在，有阿奶在，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說完拉着張連英就要出門，卻被張哆哆給喊住了，“阿奶，外頭風大，你別把自己折騰病了，先把衣服鞋子穿上。”

王秀花一回頭就看到張哆哆抱着她的衣服跟鞋子往門口跑，因為跑的太急，過門檻時差點摔倒。

“哆哆，你在家好好睡覺，要乖哈，阿奶去去就來。”王秀花迅速穿好衣服跟鞋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