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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這一刻的王秀花可謂是心急如焚，張強盛跟趙小慧夫婦吵吵鬧鬧就跟炒剩飯一樣，一個星期總有好幾次，但張強明跟黃會員不同，張強明脾氣沒張強盛那麽沖，且黃會員白天基本上都是出攤賣東西，很少在家，晚上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盡，吃好張連英給她留的晚飯後，差不多就要洗洗睡了，壓根就沒精力去吵，哪怕是要吵，那也是黃會員唠叨個沒完，而張強明裝作沒聽到，繼續睡覺，再者就他那個身體，講兩句話都要喘幾下，壓根就沒辦法跟別人吵。

所以這麽多年來，王秀花也知道黃會員強勢，什麽也都依着她，哪怕是有吵鬧的情況，也是勸張強明自己想開點，多讓讓自己的媳婦，畢竟這個女人從嫁進來确實是受了不少苦跟委屈，王秀花自己也是女人能理解。

這麽多年，他們也算是相安無事，今兒要不是事情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張連英也不會這時候來找她。

當王秀花趕到的時候，張強明正坐在門口不停地咳嗽，咳出來的痰裏還帶着血絲，一件破棉襖批在身上，看到王秀花都沒空打招呼，只是不停地咳着。

“我的兒哦，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咳成這樣了？”王秀花看到自己兒子成這幅樣子，心痛不已，“會員呢？會員在哪兒？”

“我不曉得她死什麽地方去了！”張強明把衣服拉緊了點，頭放得非常低，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咳得停不下來，哪有空管其他人去哪兒了。

就這樣張連英跟王秀花兵分兩路去尋人，兩人都急得不行，邊走邊喊，此時天還沒完全大亮，路上的青石又特別滑，王秀花走着走着一個踉跄摔了個大跟頭，膝蓋磕破了一個口子，她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已是心急如焚。

“阿奶，阿奶，你跟我來，我找到二伯娘了。”

王秀花還以為是張連英喊自己，回頭一看發現那個小小的朝自己跑來的人正是張哆哆。

“哆哆，你咋跟來了？不是讓你在家乖乖睡覺嗎？外頭這麽冷，凍壞了可咋個辦嘛！”王秀花摸了摸張哆哆的手指頭，還好手是暖和的，在鄉下判斷一個人身上暖不暖和，主要就是靠摸人家手指頭看看手指頭涼不涼。如果手不涼表示整個身體都是暖和的。

張哆哆盯着王秀花的膝蓋，“阿奶，你剛剛是不是摔倒了？你的膝蓋疼不疼啊？”

“阿奶沒事，阿奶不疼，哆哆，放心哈！”王秀花朝張哆哆擠出一個笑臉來，随後對張哆哆道，“你快帶我去找你二伯娘，我們一起把二伯娘帶回家去！”

在張哆哆的帶領下，很快大家王秀花跟張連英就找到了正牽着阿水的黃會員，顯然阿水并不想走，一直哞個不停，還時不時用身子來拱黃會員，不過黃會員可管不了這麽多，今日她是一定要把阿水賣掉，是賭氣還是別的也好，反正這阿水是不能再留了。

“你這是做什麽哦，阿水一向又聽話又乖順，你這是要把她拉去哪兒哦！”王秀花看到黃會員跟阿水腳步飛快跑了過去，她一把拉過牛繩，輕輕地拍了拍阿水的額頭，摸了摸牛背，在阿水耳邊輕輕地說，“阿水啊，你別怕，阿奶這就帶你回家去！”

“阿娘，你不要把阿水帶回去，我今兒一定要賣掉它！”黃會員态度非常堅決，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說什麽家裏也不能再留着這條牛了，黃會員試圖從王秀花手裏奪過牛繩，卻被王秀花給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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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掉阿水也解決不了問題，阿水跟着我們家這麽多年，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每天早起摸黑的都是我在喂它，說什麽也不能讓你給賣了。”王秀花把牛繩扔給張連英，“連英啊，你把阿水牽到那邊去吃草，聽話，快去哈！”

張連英哦了一聲馬上就牽着阿水往一旁走了，她這一走惹得黃會員當場哭了起來，“阿娘，你這是要逼我去死啊？你怎麽就不能讓我賣掉阿水呢！”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要是心裏頭有個什麽事嘛就要說出來，而不是要把阿水賣掉，這牛啊狗啊的都是有靈性的，養久了就會有感情，你看阿水多乖，說什麽也不能把阿水賣掉啊？你先跟阿娘說說，到底發生了啥子事情，讓你這麽堅持賣掉阿水？”

“還不是張強明那個痨病子，是他故意氣我的！”黃會員一直都是個非常要強的人，她很少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別人面前，可此時此刻眼淚就跟斷線了的珠子一樣怎麽都止不住，越想就越委屈，而越委屈眼淚就掉得越多。

聽到黃會員說張強明是痨病子，王秀花雖然心頭有些不舒服，但并沒有往心裏去，畢竟這個家都是這個兒媳婦給撐起來的，所以她說幾句，也就随她說好了，王秀花繼續安慰着黃會員，“你先跟阿娘說說到底發生了啥子事？天還沒亮阿娘就聽到有人吵嘴，開始還以為是阿盛跟小惠，見到不是小惠他們，阿娘就去睡了，沒想到過不了多久連英就一路哭着來找我，說你跟阿明吵嘴了，這可把我給急得哦，為了找你，我膝蓋都磕破了皮呢！”

黃會員別的沒聽進去，就聽進去了見到不是小惠他們所以就去睡了這句，當時心裏很不舒服，這麽多年，她一直暗暗較勁，總以為王秀花對她跟對趙小惠是有差別的，她或許從沒喜歡過自己，只不過是看她能賺錢，能養着那個病痨子而已，想到這黃會員當下眼淚更是控制不住，她猛然甩開王秀花的手，“我沒事，阿娘你回去吧！”

黑着臉說自己沒事，誰也不會信，王秀花又不是個傻子，她再次試圖拉過黃會員的手，“從你嫁到我們家來，就是我自己的親閨女一樣，你心裏有事，是一定要告訴阿娘的，阿娘會幫你，一直站在你這邊！”

這幾句話對黃會員來說還是起了作用的，畢竟從沒有一個外地媳婦能被婆家這麽看重，至少在這個家她還沒受過窩囊氣，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阿娘，你說這個張強明真不是個玩意，我在外頭累死累活的，他在家享福，這享福不為其還到處去撩別的女人，就前幾日有一個女人來家裏借牛，說是她家要建新房子，想借阿水去犁土，你說說阿水我從那麽小養起，如今有人要借用，那我肯定要收點錢啊，現在的錢這麽難賺，可是張強明這個玩意竟一分錢不收，免費給人家用了好幾天，我前幾日就說過了要借可以，要按多少錢一天，如果實在拿不出錢，那也可以拿點紅薯啊幹菜來換是不？可是他就說我唯利是圖，說我愛貪便宜，說難聽點的他這個身子還不是靠我摳摳搜搜養着，這個家不也靠我這個女人撐着？而他呢，這麽多年又為了這個家付出了什麽呢？從沒洗過一塊衣，從沒做過一頓飯，也沒燒過一次茶水，就更別說去隊裏幹活，去山上砍柴了，這些不都是我自己在做麽？我早上把他一天要吃的飯都做好，給他放鍋裏，他就只需要自己熱一下，晚上我收攤回來還要做飯，還要燒水給他擦澡，他就成天躺床上，就連太陽出來也不曉得把被子抱出去曬一下，什麽都不會做，什麽也做不了，就兩手一攤跟個章魚一樣在床上一趟就是一天，這得幸虧他娶的是我，要是其他人，早就跑了，可他呢，這麽多年從不念着我的好，還到處跟別人說我的壞話，這不今兒我昨晚收攤得晚，等我走到家時都淩晨兩三點了，結果他竟然在門口跟那個女人說我怎麽怎麽苛待了他，還說我不給他飯吃，每天打他罵他，他們兩人聊了很久，那女人還跟他摟在一起，阿娘，你說說我要是不賣掉阿水，那個女人指不定還會借着這個由頭來我家的，張強明再不好那也是我的男人，我怎麽能讓人惦記着呢？所以我今兒一定要賣掉阿水，絕對不能讓那見賤蹄子來壞了我的家庭！”

“這還得了，老天爺，怎麽會出這種事情，這可怎麽辦哦！”王秀花聽到這個整個人都慌亂了，跟着黃會員一同哭了起來。甚至比黃會員哭得更傷心。

見到自己阿娘哭的如此傷心，黃會員也是愣住了，她臉上的眼淚還沒幹，又忙着來安慰王秀花，“阿娘，你放心，我不會讓那個壞女人進門的，我也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我的家庭，她要是敢進門，我就打斷她的腿，阿娘，你放心！”

王秀花點點頭擦掉眼淚嗯了一聲，随後對黃會員說道，“你也不要賣掉阿水，你想想啊，阿水這麽能幹，将來說不定能用得上。”

“好，我不賣掉阿水，下次說不定還會有人來租阿水去犁地，這樣我們還能小賺一筆，要實在是賺不到錢了，就再賣掉阿水！”黃會員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已是茅塞頓開，用手抹掉臉上的眼淚，已經恢複了往日的跋扈，再也不是剛剛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