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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燕子本身就個子很小，把小孩擱腿上就占了一大半，要是稍微不注意，等下吃東西時候還有可能把湯汁滴在小孩身上，于是王秀花就主動接過□□康，正巧此時的下健康睡得很香，就是剛到王秀花手上時哼唧了兩聲，然後伸了個懶腰又繼續睡。

張哆哆慢慢挪到王秀花跟前盯着這個很小很小的孩子看，生命真的很偉大，剛生下來時才那麽一點點，如今竟也奇跡般養活了，記得當時王秀花還跟張哆哆說過這個小弟弟生下來跟她一樣小，這麽小的一個娃子要養大該多麽不容易呀，她實在想象不到當年王秀花養她的時候是花了多少心思與精力啊。

張哆哆把頭靠在王秀花手臂上，輕聲說道，“阿奶，謝謝你把我養這麽大”

“你這個小娃子，今日怎麽這麽多感慨，你是阿奶的孫女，阿奶自然會想方設法把你養大的！”

燕子一邊吃一邊看了下王秀花懷裏的小健康，自從做了阿娘，就連吃個飯都不安生，平日吃飯都是她自己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吃飯，趁孩子不鬧時，還要多扒兩口，就扒孩子醒來又哭又鬧，況且這個孩子自從生下來都是她一手帶大的，丁香花壓根就沒管過，連抱都懶得抱，每次抱都是在說別人生下來的娃子多大多胖，怎麽就她偏偏生了個這麽小的玩意？言語之中是如此的不耐煩跟嫌棄。

而張富貴一天到晚也不見人，不是在隊裏做事，就是在山上燒窯或者是砍柴等等，整個村子的人都以為她嫁了個很勤勞的男人，卻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男人除了勤勞之外，一無是處！對他們母子也更是冷漠！

有時候，不經意間的一句貼心問候，能讓你感動不已，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陌生人給的關懷，反而比所謂的家人要多。可即使小健康有人抱着，燕子還是吃得很快，幾口就把那碗滾燙的紅糖雞蛋給吃個精光，就連湯都是一滴不剩。吃好之後把碗放在竈臺上嘴裏一連說了好幾句感謝的話。

“你這孩子，就兩個雞蛋而已，沒關系的。”王秀花對燕子印象還不錯，安分又乖巧懂事，主要還很勤快，這樣的人哪個不喜歡呢。

當燕子吃好後，小健康也醒了，他先是扭動了一下小腦袋，随後又慢慢打開握成拳頭的小手，開始睡着不覺得，如今醒來後，怎麽看都覺得這個娃子有點……怪異？

張哆哆又仔細看了下，眼距很寬，眼裂小，眼睛微微上斜，且面部扁平，外耳小，還經常張口流涎多，這怎麽看都有點像唐氏寶寶？

此時的張哆哆腦袋一片空白，多希望是自己判斷錯了，小健康可是燕子的命啊！

要真是個唐寶寶，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嗎？當然這也只是張哆哆自己的判斷，也不一定準确。燕子又在王秀花家玩了一會兒，一直到下午三四點才抱着娃提着她帶過來的雞蛋回了家。

誰知一進門就被丁香花給轟了出來，“你還知道回來啊你，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鐘了，連飯都不曉得回來煮，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一到吃飯的點兒，還跑別人家玩，還把自己家雞蛋拿出去孝敬別人。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玩意，就那麽喜歡去王秀花家？你自己說說，你這娃是不是你跟張強國那個矮個子生的？你今兒跟我說清楚！”

“阿娘，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我沒有拿東西去別人家，我只是拿了幾個雞蛋去感謝秀花伯娘，她都沒要我的雞蛋，讓我拿回來了，小健康是我跟阿貴生的娃娃，你怎麽可以這麽胡言亂語啊？就因為你這幾句話，會破壞幾個家庭的！”燕子也是一肚子委屈，可是在丁香花跟前，連眼淚都不敢掉，只是一個勁兒猛吸鼻子。

“呦嚯，你這小東西還敢頂嘴了？看我今兒不打死你！”丁香花二話不說抓起一把掃帚就往燕子身上砸去，燕子站起身來還不到丁香花的肩頭，就這麽一小坨哪裏是丁香花的對手？更何況她背上有個三個月大的娃，手上還提着一個小竹籃，竹籃裏的四個雞蛋哐哐當當，一不小心就磕碎了。而燕子自己也摔了一跤，幸好是臉着地，還不至于傷到背上的小娃子，小娃子依舊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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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小家夥沒事後，燕子才松了口氣。

“你看看你，連走路都走不穩，要不是我家阿貴勤快，願意娶你這麽個矮冬瓜，說不定你早就流落街頭給餓死了！”丁香花啧啧兩聲，把掃帚往門角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斜着眼睛。“既然沒摔壞，還不快去做晚飯，你是想把我餓死不成！”

“好，阿娘，我現在就去！”丁香花連孩子都沒放下。趕忙去了廚房，系上自制的圍裙開始在廚房忙碌。

竹籃裏一起是四個雞蛋，如今有兩個磕破了，若是被丁香花知道，估計又免不了一頓打，于是她就先把那兩個破了的雞蛋給丁香花蒸了個雞蛋羹，蒸熟後又撒了層蔥花，雞蛋羹蒸的非常成功，連蜂窩眼都沒有，又滑又嫩，出鍋的那一刻香味直入心肺，而燕子湊近鼻子聞了聞，無奈地咽了咽口水，把雞蛋羹端給了丁香花，“阿娘，這是我特意為您做的雞蛋羹，您嘗嘗看味道怎麽樣？要是好吃，我下次還給您做！”

丁香花看了那一大碗雞蛋羹，又罵了起來，“你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這麽一大碗，需要浪費多少雞蛋啊？你是在家不愁吃穿，可也不能這樣浪費啊！”

罵歸罵，心裏頭還是高興的，只見丁香花接過那碗雞蛋羹往旁邊小飯桌上一放，“你先去做晚飯吧，這裏用不着你了。”

燕子滿腹狐疑看了丁香花一眼，不知道她為啥還要罵她，不過當下還是去廚房比較妥當，燕子馬上就去了廚房，片刻不曾停留，而丁香花趁燕子去了廚房後，三兩下就把那碗雞蛋羹吃個精光，還意猶未盡用手抹了一下嘴，唇齒間的蛋香味是如此的濃烈。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雖然這個張家村就這麽幾戶人家，但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戲劇人生。

張強盛當天很晚才回來，家裏人都吃過晚飯也洗過腳正準備上床睡覺時，他才進門，一進來就去爐罐裏找吃的，翻了好幾個爐罐都沒找到能充饑的食物時，踢了下桌角往椅子上一趟，“我都沒回家，怎麽就沒吃的了？你們怎麽吃得這麽早？”

“還早麽？你也不看看天色，你咋個不等明天天光才回來呢？成天不知道在外頭幹些啥，還早出晚歸的，我們哪裏曉得你啥時候回來哦！”王秀花一邊數落幾句，一邊又開始生火給張強盛熱兩個紅薯粑，“你說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就不能有點出息嗎？成日在外頭混着玩！”

“阿娘，你可別冤枉我，我近日可是在幹一件大事，白天在隊裏幹活，沒時間幹，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去幹了。”張強盛故作神秘笑了笑，滿臉都是得意，他接過紅薯粑，四周看了一下，附在王秀花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而王秀花聽完瞳孔睜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

張強盛繼續補充道，“阿娘，這個事你先幫我隐瞞着，誰也不能說，等事成後我自己會跟小慧說，就當是給小慧一個驚喜！”

王秀花聽完也是樂得合不攏嘴，她用力拍了下張強盛的肩膀，“算你這小子有良心，記得需要幫忙的時候一定要跟阿娘說，阿娘雖然腿腳不如年輕時候，但也算靈便，一些小事還是可以做的。”

“放心，阿娘，我現在一個人還忙的過來，等需要幫忙的時候，我肯定會跟你說。”張強盛實在是太餓了，一口氣吃了兩個紅薯，噎得喉嚨都發脹，又喝了兩大口茶水，這才順過氣，“阿娘，我沒吃飽，還能不能再吃點啊？”

“你等着，阿娘再給你煮兩個雞蛋。”今日的王秀花心情大好，走路也特別有勁，嘴裏還哼着歡快的小曲兒，又去給張強盛煮了兩個雞蛋，看着自己這個小兒子，突然有一種孩子長大了的感慨。

她雖然也生了不少娃子，但張強旺已經過世了，張強明天生是個痨病身子，走路都得喘，張強國個子太矮，做事非常慢，只有張強盛若做事也麻利，腦子相對而言也靈活些，如果脾氣不急躁，确實是兄弟幾個最出色的。

而從張緒茆過世後，張強盛表現都不錯，去隊裏幹活更加賣力，就像是在急于證明自己。但不管如何，在努力就值得鼓勵。就像現在一樣，說好煮兩個雞蛋，實則給煮了三個，而王秀花也好像看到了張強盛一家子的生活在日驅變好，這一刻的王秀花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幻想與期待。

“謝謝阿娘！”張強盛眼睛都笑彎了，換做平時張強盛哪裏能吃上雞蛋？這雞蛋在他們家可是跟肉一樣，有兩個雞蛋要麽煮給趙小慧要麽就是張哆哆，其他人莫想挨邊。今兒竟然能一下吃到三個雞蛋，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恩惠，這下給張強盛激動得熱淚盈眶。

“你別光謝我，我可告訴你，你找我也快三十歲了，小慧那麽小就跟着你過苦日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對她，以後一定要讓她幸福，還有啊，你以後把酒戒了，你這人不喝酒是正常的，一喝酒就跟個傻子一樣。”

“有你這麽說自己孩子的麽？作為一個男人，哪裏能不喝酒呢？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就好，反正不能委屈了小慧她們母女倆。”王秀花瞪了張強盛一眼，等他把那三個雞蛋吃完好洗碗，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她也困得睜不開眼。

“你咋又帶上張哆哆那小玩意了？她不是阿娘自己打算養的嗎？你都養這麽大了，你繼續養着呗！”

“她到底是你自己的女兒，你咋就那麽讨厭她呢？”王秀花深深嘆了口氣而張強盛把碗往竈臺上一扔，不耐煩道，“我吃好了，我先去睡了，明兒還要早起！”

看着張強盛轉身離開的背影，王秀花心裏也不是滋味，她眼神裏的失落是如此清晰可見，當她回過頭時，看到張哆哆正靠在門檻，眯着睡眼，“阿，早很晚了，快來睡覺啦！”

“好，阿奶這就來，馬上就去睡，你快進被窩，外頭冷。”王秀花吹滅了煤油燈，揉了揉紅潤的雙眼，拉着張哆哆去睡覺。

誰知道，才剛躺下就看到外面有兩個人影閃過，這兩條人影速度非常快，随後又聽到有人講話，只不過聲音很小，聽不太清楚。張哆哆有點害怕緊緊抓住王秀花的手臂并往鑽進她懷中，王秀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抹黑起身手裏拿着一根扁擔小心翼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