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遇

初遇

“婉茹,下雨路上泥濘,你走路小心着些,切莫心急走小路,濕了鞋要着涼的。”

天青色油紙傘朝天一撐,薛婉茹接過母親手裏的竹籃。

“放心吧娘,這幾天都是我給爹爹送的飯,您看我哪次出過差錯了?”

薛母掩唇輕咳一聲,替女兒理了理頭上的風帽,一臉憂色地道:“那也不可大意了。娘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安,你聽話,小心總是使得萬年船。”

“是是是,娘你快進屋歇着吧,女兒去去就回。”少女朝氣蓬勃,說完便轉身,邁步入了雨幕。

轉過街角的時候,薛婉茹小心翼翼扭頭,朝後看了一眼,見母親已經進了屋,她抿唇偷笑了一聲,接着便拐進了另一條小巷子裏。

“走小路能省下一半的時間,”薛婉茹食指點了點竹籃裏的午食,自言自語地道,“還能讓爹爹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飯呢。”

她像只快樂的小鳥,即使天氣寒涼,冷雨冰冰,也止不住她出籠後雀躍的開心。

就在她剛要拐出巷子的時候,“喵~~”,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貓叫聲。

小小的弱弱的,像是小貓崽子發出的聲音,薛婉茹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來。

這時節正是倒春寒的時候,連着幾日都是綿綿陰雨,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是流浪的小貓崽了。

只遲疑一瞬,薛婉茹便毅然轉身,循着貓叫聲而去。

“反正距離爹爹的米糧鋪不遠了,我将貓崽帶回去,養大了沒準還能幫鋪子逮耗子呢。”

她一邊碎碎念說服自己,一邊低頭仔細尋找小貓。

漸漸地,便繞得有些遠了。

身後一陣勁風襲來,薛婉茹猛然轉身,身後卻什麽都沒有,再轉回頭時,一直環繞在她耳邊的貓叫聲突然戛然而止。

“奇怪,明明前一秒都還在“喵喵”叫着呢。”

挎着竹籃的手開始感到發酸,她此時才後知後覺,自己竟是進了一條全然陌生的巷子。

狹長的巷子裏只她一人,空空蕩蕩的盡頭,是一堵灰茫茫的高牆。

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薛婉茹忽而感到一陣惡寒,自腳底直往頭皮上竄。

不安感驟然來襲,她轉身就跑,卻在快要經過靠牆側倒蓋着的竹簍時,突然聽見一聲微弱的嘤咛聲。

像極了她一路都在尋的貓叫聲。

薛婉茹下意識就停住了腳步,她咽了咽口水,平複了下有些紊亂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竹簍。

深呼吸了一口氣,将雨傘換到挎着竹籃的手上,騰出另一只手伸向竹簍,慢慢地掀開了一條縫。

在看清竹簍底下确實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花貓時,薛婉茹不自覺松了一口氣,眼裏的警惕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将挎在臂上的竹籃放到地上,她彎下-身子,伸手一點一點将小貓挪到手心,眼裏滿溢着濃濃的愛憐。

卻在小花貓緩緩擡頭看來的時候,她的瞳孔驀然瞪大,臉上的柔色瞬間變成了驚恐。

“啊——”

她只來得及發出一絲極為短促的氣音,接着便哐當倒地。

——

“轟隆隆!”

天雷大作,滴答微雨轉瞬變成了瓢潑大雨,黑幕自天空傾壓而下,仿佛要将整個眧州都給淹沒了去。

“據說那日也是個細雨蒙蒙的晌午,一個名叫薛婉茹的妙齡少女,撐着把天青色油紙傘,在她娘親的目送下,挎着個竹籃前往米糧鋪給父親送飯。”

牛車左搖右晃,三枚打着哈欠,聽前頭趕車的老大爺聲色并茂地講着眧州近來尤其聳人聽聞的少女失蹤案。

老大爺大嘆一聲,膝蓋一拍,朝三枚攤手,“誰知這一送啊,卻是直到暮色四合,都不曾歸家。”

薛婉茹的母親在家裏左等右等,都等不來人,最後直覺不對,慌忙跑到米糧鋪尋人。

然而,不管是她的丈夫還是鋪裏的夥計,都言辭鑿鑿,道薛婉茹不曾來過。

幾人四處找尋未果,急得團團亂撞之時,薛父當機立斷,連夜跑到官府報案。

“後來你猜怎麽着?”老大爺很有講故事的天分,中間還知道要跟人互動。

三枚佯裝蹙眉思考,格外配合地搖頭:“怎麽着?”

“結果卻見衙門口稀稀落落站着幾對夫婦,個個面露焦急,神色不寧。”

“一問,才知幾戶人家也是為了家中幼女無故失蹤前來報案的。”

“轟隆”一聲,響雷又起。

老大爺牛鞭揮得響亮,“當天晚上,眧州府衙燈火徹夜通明,官府将報案的所有信息粗粗一對,發現在同一天內,城中竟足足有十名少女莫名消失不見。”

老大爺轉頭,伸手朝三枚做了個手勢,強調道:“足足十名!”

三枚适時作出一臉的驚訝,“啊?不是吧?”

“真真的!”老大爺牛鞭又一揮,非常滿意三枚的反應。

“消息一出,眧州頓時陷入了恐慌,一時間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有女兒的人家。”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接下來每隔四天,就會有下一個少女再次無故失蹤。

四天過後,又再消失一個......如此規律的,城中少女接二連三地,總是莫名消失。

目前已知的,便足有十四名少女失蹤了。

老大爺哼了一聲,将聲音壓得極低:“然而官府破案進度緩慢,至今連嫌犯都沒能鎖定,失蹤的少女就像是一夜之間從城中蒸發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

眧州少女失蹤案的傳聞,像漫天飄飛的柳絮一般,随風傳入都城。

“天子震怒,當即欽點大理寺少卿陸衎前往眧州,主理破案,限期一個月,命他必須将嫌犯緝拿歸案,嚴懲不貸。”

三枚眉尾一揚,“陸衎?”

“對,這陸少卿啊,可謂雷厲風行,進城的第一時間,就将案情有關的所有消息嚴密封鎖,我們老百姓是再聽不到一點風聲了。”

突然想起前兩天郊外給了自己一個銅板的黑臉捕快,三枚有些好奇地問:“有個長得五大三粗,臉黑如炭的捕快,你知道是誰嗎?”

“咦,你說的是邢捕頭吧,邢捕頭可是咱們眧州第一大捕快,可厲害了呢!”

“原來如此。”三枚捏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

“丫頭,”趕牛的大爺忽而朝三枚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頭,明明外頭雷聲雨勢浩大,他還是壓着聲音,生怕被人把秘密聽了去。

“其實老頭我啊,發現了一個誰都沒有注意到的關鍵問題。”

三枚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學他悄聲道:“什麽問題?”

背朝車廂一靠,老大爺拍了拍手邊的女兒紅,“十四個失蹤少女,我給其中的六家都送過酒。”

三枚:“女兒紅?”

老大爺點頭,“我們眧州的習俗,女孩及笄禮成當日,宴客得用好酒。”

“我一開始也是突發奇想,後來專門打聽了一下其他幾戶丢了女兒的人家,結果果然不出所料,都是将要及笄的少女!”

看了三枚一眼,老大爺忽而問她:“我看你還未別簪,想來還未及笄吧?”

“十八了。”三米搖頭,反問道:“你這些話報給官府了嗎?”

老大爺抿了抿嘴,“我得想找到那陸少卿,當面說給他聽,不然到時候走漏了風聲怎麽辦?”

那你現在說給我聽,就不怕我把風聲走漏了?

三枚雖然心裏腹诽,卻還是朝老大爺豎起了大拇指,“大爺厲害,說得也特別在理!”

老大爺瞬間就笑眯了眼,轉頭又給了前頭的大青牛一鞭子。

安靜了一會兒,大爺談興又起,轉頭朝歪在木箱子上睡覺的野雞一努嘴,問:“這是走地□□?”

三枚看了眼昏睡的八耳,搖頭:“八耳不常下地走路的。”

“啧,小姑娘不老實。”

他揮着手裏的牛鞭,虛空點了一下三枚,“我又不跟你搶!這小雞腿一看就柴了,送我也不要。”

“......”

三枚好心提醒他:“大爺,我這雞,脾氣有點暴躁。”說它壞話可能要被打。

老大爺只哼笑一聲,并不以為意。

自己的話沒被聽見去三枚也不在意,她又打了個哈欠,望着霧氣蒙蒙的前方,突然問道:“但是,咱這是要過河?”

老大爺被她問得一懵,“啥過河?荒郊野嶺哪來的河?哪有河——哎喲,不好,這大蠻牛,是要帶着咱翻溝裏咯!”

話音剛落,“哐當”一聲巨響。

牛車翻了。

——

“翻車!!”

“怎麽就翻車了呢!”

安靜的小木屋裏,乍然響起一聲氣急敗壞的男聲。

習以為常的陸衎正擡腳要走,袖子突然被人一扯。

“陸在野,你聽聽這像話嗎!”

大雨天一身白衣飄飄的裴元,揪着陸衎不放,“好端端的馬車停在路邊,現在突然告訴我翻了?”

“你眧州的雨就這麽了不得,能海浪一樣把我的奢華寶蓋大馬車給掀翻了!”

邊上的圓臉小衙役快急死了,想解釋幾句又不敢輕易打斷他的話,委屈兮兮地看了陸衎一眼,求助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生人勿近的冷臉吓退。

看着小衙役欲哭無淚的樣子,陸衎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将袖子從裴元手裏抽了回來。

“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清冷,沒甚感情。

小衙役卻聽得眼睛一亮,立馬舉手搶答:“大人聽我說!”

“當時牽着裴世子馬車的小厮說他腹痛,讓屬下幫忙看一小會兒。”

那個小厮也不管人答不答應,說完就急匆匆跑進了樹林裏,恰逢此時天空黑雲壓頂,習習微雨轉瞬就成了瓢潑大雨。

眼看雨勢愈加狂猛,圓臉衙役也不好擅自上車避雨,便将馬車暫時安置在路邊樹下,自己則跑到另一側躲雨。

誰知道突然沖出了一頭大瘋牛,不由分說就往馬車上撞,後面還跟着只撲棱着翅膀、十分兇煞的野雞。

衙役聲音憤憤,“陸少卿,那只雞才是掀翻裴世子馬車的罪魁禍首!”

“我呸!”

裴元折扇一拍,“這話傳出去,你看誰能信!”

“區區一只雉雞,就能掀翻二馬并駕的大馬車,你怎麽不說這雞還能上天?”

小衙役圓臉一垮,帶着哭腔朝陸衎道:“陸少卿,屬下真沒說謊!那雞逃的時候,确實是飛着的。”

“荒謬!實在是荒謬!”

裴元氣得團團亂轉,恨不得将圓臉衙役的嘴給撕爛了。

小衙役吓得肩膀一縮,悄悄地躲在了陸衎的身後。

會飛的雞?

不知怎的,陸衎突然想到昨日經過破廟時,通過大敞的木門望見的小姑娘。

小姑娘當時正躺在地上,心無旁骛地啃着肉餅,邊上就站着只通體烏黑的小野雞。

沒有理會一旁氣得大叫的好友,陸衎徑直邁過門檻,“荒不荒謬,去看看就知道了。”

趴在地上的獵犬見狀,一下子就蹦了起來,陸衎用力揉了下它的頭,卻并沒有帶它出去的意思。

将獵犬按回原地趴好,他邊走邊問:“你家邢捕頭呢?”

小衙役觑了邊上一眼,連忙跟上陸衎,小聲回道:“邢捕頭追那雞去了,讓屬下、好好安撫住裴世子......”說到最後語氣越來越虛。

陸衎點了點頭,戴好鬥笠披上蓑衣,擡腳便進了雨幕裏。

過了一會兒。

“陸少卿,就在前邊。咦——那小乞丐,怎的還坐地上淋雨呢?”

乞丐?

泥濘的土路上,一個渾身濕透的小人兒坐在地上,懷裏抱着只小酒缸,眼神呆滞地盯着手裏的破瓷碗。

陸衎眯眼看去,正是他昨日途經破廟時,看見的那姑娘。

“她好像從牛車上摔下來後,就一直坐在地上沒動過。”小衙役突然說道。

陸衎蹙眉,天氣雖日趨轉暖,卻也是傷風多發的時節,竟然坐在雨裏不動?

眸中生疑,陸衎長腿一邁,徑直朝人走去,邊走邊解開身上的蓑衣。

——

三枚耳邊一直瘋響個不停的金屬撞擊聲,就在陸衎靠近她的一瞬間,驀然停了。

與此同時,她的頭上也多了一頂鬥笠。

鬥笠很大,帶在三枚的頭上,将她的臉也給遮住了大半。

眼前突然多了雙烏黑皂靴,三枚扶着鬥笠,緩緩擡頭,一下子就撞進了陸衎冰冷寒潭深的漆黑眼眸裏。

她的瞳孔瑟縮一瞬,很快就又恢複了清亮澄澈。

杏眼眨了眨,将破瓷碗裏的雨水倒掉,倒扣掌心,三枚的身子微微前傾,朝陸衎噓了一聲,低聲道:“找到了。”

小姑娘居然沒被自己的冷眼吓退?

陸衎眉尾一挑,拿下身上的蓑衣,長臂一伸,正欲披到三枚的身上。

恰在此時,雨停了。

叢林裏猛然竄出一個黑影。

黑影的主人臉黑如炭,頭頂着一只通體烏黑的小野雞,朝陸衎直沖而來。

圓臉衙役瞬間拔刀,護在陸衎的身前,卻在黑影靠近的瞬間瞪大了眼睛。

來者赫然便是衙役口中追雞而去的邢捕頭——邢正。

邢正來勢洶洶,一邊将手裏握着的油紙傘高高舉起,一邊高聲喊道:“找到了!”

“薛婉茹的油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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