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再見
再見
裴元被陸衎問得一愣,一手撐着下巴作思考狀:“姓什麽我倒是沒多問,但包老板說那高人,是什麽尋屍人。”
“尋屍人?”邢正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尋屍人?”
聽着好耳熟......
哦!那個不見了的小乞丐,曾經說過自己在替什麽人尋屍。
想到這裏,邢正偷偷往邊上瞄了一眼,他隐約猜測,這兩日陸衎心情不佳的原因,就在那個小乞丐的身上。
陸衎提起咕嚕嚕冒泡的茶爐,漫不經心地道:“顧名思義,尋找死人的屍首。”
“沒錯!就是這樣!”
裴元大腿一拍,也不管陸衎口中所說的尋屍人跟包老板介紹的是不是一夥人,反正就是激動。
邢正白眼又一翻,接着粗眉皺成一團,喃喃道:“仔細想想,還真挺玄乎。”
裴元選擇無視邢正這貨的嘀咕,朝着陸衎,“包老板說,他能給我當回中人,将這位高人,引薦給我。”
搶在一臉欲言又止的邢正前頭,他連忙又補了一句:“當然,在這種時候,咱也适當地利用了身份對其進行了深深的威吓。若是這包老板明知你我的身份,還敢騙我坑我,也得算他有種不是?”
邢正瞪眼:“什麽你我,你自己愛做冤大頭,關我和在野甚事?”
裴元表面大翻白眼,心裏想的卻是,陸衎暫且不提,就憑邢正的性格,是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一萬兩銀票就此打水漂的。
包老板若真是騙子,那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邢正也能想着法兒,讓他硬生生脫下一層皮來!
自認總是被兄弟們偏愛着的裴元,是有恃無恐,反正怎麽算自己左右都不吃虧。
陸衎這時又開口了:“但序家有個規矩,只接受死人委托。”
尋常時候大多隐居深山,從不輕易涉世。
裴元狡黠一笑:“規矩是死的,咱們代替死者,向他提出委托,怎麽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死人委托呢?”
被自己的詭辯聰明到的裴元正偷着樂呢,房門外忽而響起了十分有節奏的敲門聲。
“叩、叩、叩。”
長袖一揮,裴元嘴巴往門邊一撇,言笑晏晏:“喏,來了。”
猝不及防,陸衎心髒猛然一顫。
會是她嗎?
那日說的有緣再見,指的是今日嗎?
陸衎攥着茶杯的手驀地收緊,臉色卻冷得異常。
察覺房內氣壓莫名驟降,裴元咽了咽口水,努力端着一臉謙潤溫和的笑臉,故作輕松起身開門。
“你——咦,人呢?”
餘光向下一掃,雙眼好似被髒東西突襲了一般,裴元瞪大雙眼,脫口而出:“吓!哪來的小乞丐?!”
只見門口站着的人,個頭不及他胸口,頭頂一團淩亂潮濕的發髻,額前碎發緊貼,髒兮兮的小臉就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還算清澈。
小乞丐身材瘦小,一身洗得發白磨毛了的灰色粗布長褂,領口處還打了兩塊褐色補丁,她的左手掌心,還托着一只邊沿缺口的破瓷碗。
裴元眉頭緊蹙,這不活脫脫的叫花子嗎?!
他瞬間勃然大怒:“雲客來是怎麽回事,怎麽什麽人都放進店裏來?!”
——
門口站着的,正是三枚。
莫名被人劈頭蓋臉一喝,她一臉淡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自認特別和善地對着裴元咧嘴一笑,露出了左右對稱的小虎牙,盡量佯裝得俏皮可愛一點。
“公子午安。”
是她!
陸衎瞬間便聽出了三枚的聲音,眉尾一挑,手中瓷器一放就要起身,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麽,将微揚的嘴角一壓,悠悠然又靠了回去。
被擋在門口的三枚一無所知,面對一臉嫌棄的裴元,臉上始終挂着“和善”的微笑,自以為将自己包裝得十分完美。
然而這笑,看在裴元的眼中,卻是成了獰笑,十足詭異的獰笑。
特別是乍然響起一聲嘹亮的“咯咯噠”,詭異感達到了高峰,吓得他不由自主倒彈一步。
裴元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暴躁,定睛一瞧,發現這小叫花子的懷裏,居然還抱着一只紫色單冠、通體烏黑的小野雞。
不,不是抱着。
那野雞雞爪抓着她的小臂,竟是自己站着的。
見裴元一臉驚訝地盯着它看,小野雞竟高傲地頭顱一昂,小眼一翻,脖子一梗,末了還哼了一聲。
一套組合下來一氣呵成,好像對于裴元的打量非常嗤之以鼻:“哼,少見多怪!”
嘿,成精了這是!
小乞丐還不止手臂上站着只公雞這一處詭異,她的右手握着一柄昏黃純色油紙傘,大致一掃,也是把破爛的舊傘。
但奇怪的是,這傘居然是幹的。
外頭街上明明下着雨,小乞丐淋得全身洇濕,可那油紙傘,卻不見絲毫濕漉。
下雨天,有傘不撐,把自己淋成了落湯雞,怕不是腦子有病?!
再往下看去,裴元頭皮瞬間發麻。
這小乞丐腳上踩着的麻線鞋,又是泥又是土的,濕濕嗒嗒黏黏膩膩,從破鞋頭伸出的腳趾,也是烏漆嘛黑的。
估計随意從哪座破廟拉出一個乞丐,都比她這個小叫花子得體吧。
裴元皺着眉頭,屏住呼吸,在腰間左摸摸右摸摸,最後從荷包裏掏出了幾兩碎銀,扔到了那個小破碗裏。
他趕蒼蠅一樣趕人:“去去去。”
一點沒注意到碎銀被扔進碗裏後,竟是絲毫聲音也沒有發出。
碎銀落瓷碗,無聲也不響。
恰好被邢正看了個正着,然而來人被裴元擋了個嚴嚴實實,他也只能看到個大概。
“嘩啦!”
沸水與茶葉相碰,撞出了滿室的茶香,清液緩緩地注入瓷杯,清芬四溢。
忽而風吹拂過,陸衎倒茶的動作,驀然頓住。
他的眼尾微擡,餘光瞥見邢正看着門口,一臉凝重嚴肅的黑臉,顯然還沒認出三枚。
陸衎仰天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令朝第一武狀元,只能蝸居在一個小小的、偏僻的府洲當個大捕快,是因為邢正對自己的故鄉愛得深沉?
非也。
是邢正這厮,走馬上任第一天就将太子和三皇子這兩個死對頭認錯,差點給侍衛處闖下大禍大禍,當夜就被從部門踢走,第二日還被參了一本。
接着他就成了燙手的山芋,被踢來踢去,一級一級往下貶,從禦前大侍衛,最終被貶回了自己的故鄉眧州,成了一個地方大捕快。
陸衎沒想到,邢正當年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這麽多年過去,連人臉都認不了的毛病,竟是一點沒改。
耳朵突然覺得有點癢,邢正快速撓了撓,努力端着一臉威風凜然的嚴肅臉。
裴元卻還堵在門口,瞪着小叫花,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
三枚看着碗裏眨眼就多了幾粒碎銀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樂了。
城裏人就是大方,這幾天總是天降橫財啊!
開門彩,好兆頭!
眨了眨眼睛,她忍不住喜上眉梢,她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高興得尾音都飄出了鄉調。
“這、初次見面的,多不好意思哈。”說完又舔了舔嘴唇。
斜倚在窗邊的陸衎心裏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饒有興致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裴元高大的身影将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很不耐煩地不斷揮袖,繼續趕蒼蠅一樣地趕人。
“去去去,趕緊拿了錢走人,別擋門口。”
三枚晃了晃碗裏的碎銀,被裴元當做乞丐嫌棄也不在意,樂呵呵将碗口往袖中一倒。
眼見房門就要關上,她将右手油紙傘稍微一轉,眼疾手快地擋住了裴元關門的動作。
動作之快,甚至出現了殘影。
就連武功高強的邢正,一時也沒能看清三枚的具體動作。
邢正面露訝色,立馬看向陸衎,用眼神示意他:“她身上有功夫,又快又準,底子不差。”
“呵。”陸衎輕笑出聲,聲音被咕嚕嚕的沸水掩蓋。
裴元皺眉:“你個小乞丐,拿了錢不走,還想幹什麽?”
差點吃了個閉門羹的三枚,臉上依舊笑眯眯的模樣:“在下是包老板介紹過來的。”
“管你包老板面老板的,趕緊給爺——”
“子钰。”
看見陸衎微不可察的颔首動作,邢正立即出聲,打斷了裴元的話,“你不說包老板給你引薦什麽人嗎?”
“對啊,包......”
話剛出口,腦子裏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裴元皺着眉頭,退後一步。
他将三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語氣充滿了遲疑不定,“你,不會就是包有料口中的,湖州無眉山的得道高人吧?”
三枚好脾氣地歪了歪頭,接着手臂一個漂亮的翻花動作,收了抵門的油紙傘,字正腔圓地自謙:“包老板謬贊了,在下只不過有些微拙計罷了,不敢自诩得道高人。”
陸衎聽得心裏一樂,這家夥,還挺會裝腔做調。
心裏成見頗深的裴元卻眉頭緊蹙,剛還沒注意,這小乞丐哪裏人,口音聽着怪腔怪調的。
“你這尊容......”
他用手對着三枚上下比劃了一下,“現在江湖上的得道高人,都你這樣兒的?”
“啊,這個,”三枚笑笑,拂了拂濕噠噠的衣裳,“趕牛的大爺打了個盹,給咱翻溝裏去了。”
又摔了?
陸衎蹙眉,眼裏的擔憂一閃而過。
“啧!”
裴元現在聽不得“翻”這個字眼,想到自己的奢華寶蓋大馬車,他心裏就恨得牙癢癢。
“這又是?”這次裴元挑剔的是三枚手中的破瓷碗。
“呵呵,糊口的家夥什。”
巧了不是,丐幫也是人手一個破碗,也叫糊口的家夥什。
三枚眼眸晶亮晶亮,脖子往前一伸,特別禮貌地反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她突然靠近裴元的動作,帶起了一陣風,空氣中瞬間飄過來一股酸酸的腐臭味。
裴元差點嘔吐出聲,好在他是個有教養的體面人,假笑兩聲後,不動聲色地再次後退了幾步:“呵呵,暫時沒有。”
三枚苦悶:“啊,這樣啊。”
這家夥,失落個什麽勁啊!
收回前傾的脖子,三枚将臂上的八耳往懷裏緊了緊。
裴元皺眉,眸中的猶疑不退反增,在心裏默念三遍“人不可貌相”後,讓開了道,輕咳了一聲,“那個,你先進來吧。”
三枚十分有禮貌地颔首致意,麻線鞋在門外蹭了蹭,爾後慢吞吞地踏進了房間。
“多謝。”
緩緩擡頭,入目便是一張熟悉的黑炭臉,杏眸一亮,旋即飛快掃了房間一圈,視線落到長榻上陸衎那張俊如天人的臉時,三枚頓時喜笑顏開。
“又見面了,陸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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