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十五()

十五()

他們的情況特殊, 從自家門進自家門, 再者現在局勢緊張, 大『操』大辦實在不合時宜, 商量後, 一切從簡。

只請了一些重要親朋來觀禮, 另在福滿樓包了個場子, 宴請小九門的夥計。

琬宜從昨晚就沒再見過謝安,早起梳妝,洗漱吃飯都是在屋子裏, 沒踏出過一步。喜服是楊氏早就準備的,原本是想給兩個女兒,現在給了她。

大紅『色』, 豔麗又莊重。鳳冠霞帔, 頸套天宮鎖,胸挂鏡, 肩披霞。

琬宜第一次這樣濃妝豔抹, 帶着些羞澀和雀躍。

淨臉開面, 描眉抹唇, 這些都是楊氏親手來做。耐心細致, 像是在嫁女兒。

沒有別的女眷可依仗, 從頭至尾只有楊氏陪着琬宜留在屋子,與她閑聊解悶,教她新婚夜要做什麽, 輕言慢語, 不厭其煩。

兩人并肩坐着,手交握,看着窗外陽光逐漸變的熱烈,又逐漸變的溫和。

……最後只剩一縷殘陽。

黃昏時分,日夜交際,陰陽相和。暮『色』像張網,将世界萬物籠罩,泛淡淡金光。吉時。

院外鑼鼓聲忽的響起,吹吹打打,喜慶非常。有人燃起鞭炮,惹得雞鵝蹦跳着躲,叫聲雜『亂』高昂,似要沖破天際。

琬宜攥緊手指,小心呼出一口氣。

平複了一白日的情緒,到現在才發現并無用處。心跳只在一瞬間就失了衡。

楊氏往外掃一眼,笑着拍拍她肩,“出了這門,就是我家媳『婦』兒了。”

琬宜随她目光往外看,窗棱把外面分成小小碎塊,隐約可看見門口一抹高大身影。與她一般無二的紅『色』,脊背挺拔,好像也正定睛往她這邊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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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要是她的夫君。她在心裏默念這兩個字,一時失語。

楊氏叫幾聲琬宜名字喚她回神,又拿着紅蓋頭落她頭上,去牽她手,“到時候了,走吧。”

鞭炮燃盡,那邊喧鬧吵嚷傳進耳朵,好像是春東的聲音,正大聲可旁邊人笑鬧說話。來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小小院子熱鬧非常,她仔細分辨,聽不到謝安。

琬宜整理思緒,應楊氏一聲,站起身随她步子往外走。

腳步發軟,像是踩在雲霧上。

蓋頭擋住眼睛,只看得見腳尖前幾寸土地,前路茫茫未可知,琬宜心中五味雜陳,欣喜緊張,慌『亂』無措,可許是因為嫁對了人,并沒有不安。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鼻端有濃濃硝.煙味。

阿黃蹿到她腳邊,仰頭看她,琬宜彎唇。

臨安有習俗,新娘子出嫁時腳不沾地,要由兄弟背進轎子,到了夫家,丈夫抱出。

楊氏和琬宜說過這事,她并沒在意,只當這步也略過去,等心神穩些,就想要踏出門檻,卻被楊氏一把拉住。她笑,“新娘子不能踩地。”

琬宜一滞,并未立即明白她話中深意,下一瞬,謝暨過來彎腰蹲她面前。

他回頭,咧嘴笑,“對,得由我背。”

謝暨比剛歸家時又壯許多,輪廓中有些謝安的影子。平日裏也是雷厲風行的剽悍少年,剛見面時還對她吹眉瞪眼毫不客氣,現在卻很乖地把背給她,要背她出嫁。

或許因為日子特殊,琬宜比平日更加敏感,看他腳上黑靴,眼眶漸濕。心中酸澀的說不出話。

楊氏捏捏她指肚,琬宜這才醒神,由她攙着伏在謝暨背上。

他背着她站起來,肩膀仍有些單薄,但并不吃力。短短一段路而已,從西偏房到正房,楊氏的屋子做喜堂。

耳邊些許風聲,人群小聲交談,全成了背景,只有心跳聲被無限放大。

謝暨往上颠她一下,笑着說,“姐,你太輕了。”

琬宜抿唇,還沒說話,就聽楊氏從後面追上來,小聲罵他,“不是姐姐了,再不改口讓你哥揍你。”

謝暨小聲哼一下,沒反駁。琬宜還含着淚,卻也想笑。

再走幾步,正房門檻就在眼前,身邊傳來熟悉氣味。謝安從謝暨背上接過她,沉聲說,“我來。”

他動作輕,琬宜并不覺颠簸,自然落他懷裏,臂勾在他頸上。

謝安沉默着,腳步穩健,一手扶着她背,一手托着膝彎。琬宜從蓋頭縫隙中看見他腰上紅帶,上面還拴着她做的流蘇,她指頭動下,想去『摸』『摸』,被謝安握住。

他依舊目視前方,嘴上訓她,“今天不許胡鬧。”

手背肌膚感觸到他掌心溫熱,琬宜靠在他肩上,聽他言語,這才覺得身邊世界是真實的。

她真的嫁人了……在經歷了生與死,經歷了逃亡,甚至一度萬念俱灰之後,嫁人了。

嫁給一個看起來難以親近,可在她面前肯伏低做小,願哄她疼她的男人。

他脾氣不好,可對她總是耐心十足。肩膀寬闊,能為她遮擋風雨,讓人心安。

沒多幾步,走到天地桌前。大紅喜燭搖曳着,楊氏面上帶着止不住的笑,端坐一邊。

謝安穩穩将她放下,外面人也都湧進來,圍聚在兩側。他們沒說話,但琬宜還是能感覺到在被許多目光注視,她生『性』羞澀,手指不由在袖裏攪緊。

裙擺堆疊,在剛才動作中褶皺一塊,『露』出繡鞋一角。謝安瞧見,蹲下幫她輕輕撫平,衆目睽睽下,他旁若無人般自然。

起身前,手指輕輕點一下她腳背,旋即離開。琬宜懂他的意思,“我在,別慌。”

琬宜抿抿唇,往謝安身旁小心蹭一點,被他握一下指尖。肌膚接觸間,傳遞的不止熱度,緊繃心弦倏地松下,只一瞬間便就覺得舒緩許多。

琬宜低頭看着自己裙擺上交.頸鴛鴦,心中想着,謝安是真的好,她也是真的幸運。

傧相高唱祝詞,謝安帶着她一同行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從此以後,這就是她名正言順的家。

完成一切後,天已黑透,繁星點點,圍繞一輪銀月。

賓客并不在家裏逗留,宴席定在福滿樓,路途不近,謝安并沒跟去,只讓春東代勞。不多會,門外馬蹄聲鱗次響起,院裏又恢複安靜。

只剩門口一堆爆竹碎紙,阿黃從中打滾而過,沾一身紅『色』。

楊氏并不一板一眼,按着習俗在被上灑了花生,再送來生餃子和合卺酒,便就退出去。謝安原本的屋子做喜房,現在偌大空間,就他們二人。

屋裏家具被褥都是嶄新,每一件都是琬宜親手挑選布置。謝安不挑,她說什麽都說好。

琬宜坐在炕沿,謝安與她對面站着,眼睛落在她身上,只是笑,不動作也不說話。

過好久,他才終于把蓋頭撩起,喜秤丢在一邊,手指撫上她臉.頰,輕輕摩.挲過。捏一捏耳.垂,而後爬上沉重鳳冠。謝安哄她,“幫你弄?”

琬宜咬唇,點一點頭。

他動作溫柔,雖是第一次接觸女人發飾,但并沒多扯痛她,只稍顯緩慢。琬宜不急,安靜等着他,手交疊放在膝上,長睫低垂。

謝安眼睛在她臉上流連,鼻子,眼睛,怎麽看也看不夠。

燭火輕搖,屋內充盈女子香味,氣氛說不出的讓人心中酥顫。

摘下沉重發冠,琬宜輕松許多,沒有簪子的束縛,長發從肩頭随意披散下來,微微帶些卷曲。長及腰,柔滑順亮,觸感極好,謝安愛不釋手。

第二天,叫醒她的是院中雞鳴。晨光熹微,琬宜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以往,別人叫她沈姑娘。以後,她是謝夫人。

生活照舊,對琬宜來說,只是換了個屋子去住。柴米油鹽姜醋茶,瑣碎生活,重複照舊,可因為與對的人相伴,并不覺得枯燥無聊。相反,每一天都是享受。

謝安食髓知味,驀一開葷根本節制不住,每晚帶着她翻來覆去,琬宜第二天早上腿都是軟的。他倒好,依舊神清氣爽,看的人牙癢癢。

二月春風,仍帶着料峭春寒,卻吹開了院裏的花兒。

一切似乎都變的生機勃勃.起來。

這段日子,程四爺一直緊盯着謝安,但陳磬并不在臨安,自然不會發生什麽事。程四爺以為他就是年輕人一時沖昏頭腦,新婚膩歪一陣,以後便就能收住心,并沒在意。

但暗地裏,謝安已經把手中權力盡數渡給春東。在一走了之之前,他必須善好後。

春東最初時百般推拒,後來也接受了這一事實。他不舍,但也知道或許這樣對謝安來說,是最好的一條路。他們不一樣,謝安有家,有責任。

家裏原來就養着一匹黑馬,正值壯年。為方便,謝安又買一匹,送給謝暨。

琬宜和楊氏知道他心中所想,對要離開之事并不反對。楊氏在這片土地生活一輩子,也曾猶豫一陣,最後還是決定與他們一起。

本就是一大家子,離開了誰都不完整,誰離開了都是漂泊浮萍。

……只差那麽幾天。

臨安某處,陳磬新宅中,他正半敞衣衫靠在榻上,懷裏靠一個柔弱女子,被縛住手腕,在他懷裏扭動掙紮。

他胸前還有傷,被她不知輕重一蹭,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陳磬豎眉,毫不留情将她推下去,沖着左臉就是一巴掌。

女子倒在地上,臉頰腫起,含着恨意看他。

陳磬被她眼神激的怒火中燒,冷哼一句,“裝什麽貞潔烈女,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要是腦子好使點就好好侍奉老子,給你吃香喝辣,要不然,剁碎了你都沒人知道。”

女子咬牙切齒看他,“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陳磬眯眼,抓起手邊酒壺砸在她身邊地面,碎瓷濺起,劃傷她脖頸皮膚。

女子破口大罵,無非強搶民女喪盡天良之類,聽的陳磬煩躁,冷笑一聲,喊人帶她下去。随從進來,掐着女子胳膊拖走,快到門口,陳磬忽然想起什麽,又喚住他,“聽說謝安前段時間娶了妻?”

随從斂眉應是。

陳磬『舔』一『舔』嘴唇,眯眼撫上胸前傷疤。

因為上個月謝安那一封信,他差點沒被他爹打死,李太守對他極盡失望,若不是因為他那個體弱的大兒子早逝,他怕是再沒有出頭之日。這個仇,他記在心裏。

過好一會,他往後靠在榻上,撩着眼皮看窗外,冷聲道,“吓吓她。”

他笑一聲,“動他的女人,是不是比動他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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