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意外

意外

——“宗介，我們回去好嗎？”

小男孩畏懼地掃了眼周遭樹林，蒼綠的枝葉茂密遮天，讓這片土地明明是在白日也陰涼幽暗得不像話，他抗拒不住心底的害怕，忍不住又朝走在前方的少年再道“我們回去好嗎，爸爸媽媽都說不能來這裡了……！”

“吵死了，要走你自己走！”少年朝後罵了一句。

“可是如果把你留在禁林裡——”

“什麽禁林！不過就是大人哄孩子的話！根本沒什麽好怕的！”

這句話剛出口，宗介就感覺到了腳尖踢到什麽東西，忍不住往前跌去。

“哎！”

撲倒在地的少年罵了幾聲，皺起眉頭往後去看是什麽絆倒了他。

那是一個露出地面的尖角，它的角度分明邊緣整齊，明顯就不是自然的東西。

宗介來了興致上手去挖，把弟弟的呼喊聲抛諸腦後。

經過長年的風吹雨打，那東西上頭掩蓋的泥土早已消去了不少，所以他沒花太多力氣就把它挖了出來，而當他看清它的全貌時，他更加肯定了這不是個普通的東西。

他手上的盒子還沾着泥土，但卻也掩蓋不了上頭精緻的凋刻，看上去明明像是木質，但觸手質感溫潤，就像玉石一般。

懷抱着找到寶物的興奮，他将盒子打開——

面前的淩厲攻勢破空襲來，隊士堪堪以刀架住攻擊，可還來不及回擊，下一刻就被從身後突襲。

“唔——！！”

Advertisement

“小心！”他的同伴喊道，替他接下了接二連三的攻擊，也不忘回頭朝着受傷的隊友“快到後面！”

那人點了點頭，迅速轉換了位置，到後方接受基礎治療後到戰線中央去做後方的防線。

而在隊伍最後方四番隊的隊員正有條不紊地為傷員進行緊急治療，作為班長的隊員指示着傷患的運送，以嚴重程度排序分類。

前方隊士抵禦敵人，後方醫者救死扶傷，每個人都在正确的位置上，也識時務往前或後退。

這是最理想的流程。

茜羽站在高樹枝桠上，往下俯瞰整個演習的全貌，手上的筆做着紀錄，找出還不完善的地方回去上報卯之花隊長，接着就是隊長來決定改善方案。

她觀看底下流暢的過程，明明一切順利，眉宇間卻還是壓着一股擔憂。

這只是演習，如果沒有真的親自上陣永遠無法知道差距，戰場上被敵人傷到，噴湧出的不是顏料而是伴随劇痛的鮮血。

演習一切順利可不代表實戰也是如此，後者伴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但接着她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悲觀，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最近為了演習跟副隊長待太久，思維被影響到了一些。

忽然眼角馀光瞥見一隻漆黑的地獄蝶飛來自己身側，茜羽擡起手讓它停在指尖，接受它所帶來的訊息。

可在那一段資訊透過靈壓完整傳遞過來後，她整個人有一瞬愣怔，接着毫不猶豫自枝桠躍下，落地後當着衆多隊士的面前揚聲宣告“演習暫停！”

五番隊的四席也在她身後踩到地上，擺手指示自家隊員“東西收拾好，一番隊宣布緊急命令，現世出現異常事态，所有死神先回所屬番隊待命。”

四、五兩個番隊的隊員雖然還對事情不甚瞭解，但聽說緊急命令也就趕緊依照指示把拟魂、拟虛關閉收好，分別跟着自家席官身後回淨靈廷。

趕路了一段時間後，衆人總算從流魂街回到了淨靈廷中的各自隊舍。

茜羽才剛安撫了上級一班的班長和隊員幾句，山田副隊長走過來喚了幾個名字“朽木三席、清水七席、木下九席。”

被唱名的三人擡起頭，只見他們的副隊長揮手“過來，你們在這次任務隊伍裡。”

走去集合的路上，山田跟他們解釋了情況。

今日午時，不知為何現世忽然在某地聚集了大量虛群，當時九番隊已經派出前鋒部隊前去查找原因并處理，十三番隊也同樣給在那地駐紮的隊員送去人手。

可就在方才兩隊同時回報虛群數量超過預估，向淨靈廷請求增援以及治療人力。

也才有了現在四番隊組織任務隊伍的現況。

等人員到齊後，茜羽身為此次隊伍中的最高席官，被隊長親自給予了領隊職位。

“把皮繃緊吧。”

臨行前，山田在穿界門邊上給出了他的「建議」，眼神一個不落掃過她身後幾個隊員。

“別辜負隊長的信任，要還像往日那樣，我看這群隊員一個也活不下來。”

茜羽聞言并沒有反駁什麽，只是颔首淡淡說了句“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接着她挺直背嵴，朝身後惴惴不安的隊員們露出一個微笑，溫柔嗓音帶着一股力量，足以平復他人心緒“不會有事的。”

見身後的幾位隊員不再緊張得發抖，她收回視線率先邁步走過穿界門。

“走吧。”

初春的微風迎面拂來，理應溫暖的氣流中卻在此時夾雜幾絲血腥氣息。

小隊現在身處高空，能俯瞰整個村莊的地貌與村裡的情景，的确就像回報裡說的那樣，數量衆多的虛群就像白蟻蠶食這片土地，而死神們作為黑蟻正努力抵禦。

茜羽看過大致情形後便領着小隊到了傷員聚集的地方，也不等他們反應，小隊成員落地後立即散開，先行去治療傷重者。

“朽木三席！”一個着急的女音在耳邊響起。

茜羽循聲去看，是十三隊的七席，因為常到他們隊上走動，也見過她幾次。

現在這個文靜的七席滿面的着急，手上施展回道穩住身旁那個奄奄一息的隊士，他的傷口橫越他整個胸膛，死霸裝內裡的單衣已經被染得通紅，甚至能看見他皮肉底下的胸骨。

茜羽當即走了過去将包放下，迅速取出醫療箱并戴上手套，期間不忘以回道接手穩住那名死神的情況。

傷口很深，需要緊急手術。

“辛苦了，先到一旁吧。”

語畢，十三隊七席聽話遠離這邊。

四番隊的三席這裡則開始操作治療流程，止血、縫合，以自己的靈壓輔佐讓對方的靈子逸散情形停止并讓靈壓恢復。

雖然已經是爛熟于心的過程，她也沒有一絲松懈，盡自己所能挽救生命，臉上不帶笑意，認真看待一切。

當隊士止住了血，靈壓也回升至正常範圍時，她将傷口仔細縫上，最後以繃帶纏繞結束了他的治療，而後緊接着投身下一輪。

心無旁骛救治生命，這也是四番隊訓條之一。

等她好不容易将幾個重傷者處理得差不多了才有馀力去看其他人的情況。

幾個四番隊隊員雖然疲憊，但也只是掏出精力丸吃下，邊吃着藥邊投身下一次治療。

茜羽還來不及感到欣慰，危機意識随着耳邊突起的陣風拉到最高點，她連手套都沒脫就迅速拔出腰間的斬魄刀——

「哐！」

硬物撞上刀刃的聲響驚動了在場還有意識的死神，而不少只受輕傷在給他們護衛的隊士見到突然出現在茜羽身前的虛時失聲驚喊“什麽時候！！”

不管它是什麽時候突破防線的，茜羽硬是抵住虛的攻勢，接着揮臂将它逼退，擡手對準它。

“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蒼色焰火這次直直将虛擊飛，茜羽沒有歇息，反手再使出鬼道“縛道之七十三，倒山晶！”

當保護的結界形成的那一刻就抵上了幾隻虛的攻擊，任由利爪或是身軀如何撞擊，結界仍紋風不動。

一次性使用那麽大範圍且長時間的高階縛道是極為耗費靈力的，這也是為什麽在人數超過一定範圍的時候會以陣型代替鬼道來形成醫療區域，但已經治療過許多重傷者的茜羽沒有顯出一絲疲态，只是調整了呼吸，往後一瞥确認現在的傷者情況。

剛剛忙了一陣不是白做工，只是現在區域內大多數傷者都得到了治療，剩下的一部分也是輕傷。

但這也是這區域裡的情況，還有其他死神在外頭生死未蔔，不排除有重傷但無法到這裡接受治療的傷患。

另外就是——

「咚！」

耳邊撞擊聲再度響起，是虛群撞擊結界的聲音，它們锲而不捨想破開結界，茜羽能感覺到那慘白面具底下的視線直勾勾盯着自己。

這不是正常情況，但畢竟這些年發生這種情況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連嘆息都不想再嘆了。

明明一開始還會掩飾，但後來彷彿是知道掩飾也沒必要，就成了這個樣子。

但這次的混亂應該不是人為的，另有其他原因，眼前這群虛不過是趁亂放進來的。

茜羽盯着外頭的虛過了一會，接着回頭朝自家隊員囑咐“你們待在這裡繼續治療，我到附近找傷員。”

見他們還想說什麽，茜羽嘴角揚起微笑“沒事的，不會到太遠的地方讓縛道失效。”

然後不等他們做出反應，結界打開一個隐蔽的小角讓她得以鑽出去。

四番隊的隊員們還在擔心着，可一轉頭就發現原本在外頭的虛群全都不見了。

有人松了口氣“是放棄了吧。”

還是有隊員擔心着離開的三席，卻也很快被同侪提醒，回去照顧幾個重傷者或去醫治剩下的輕傷者。

另一頭，茜羽在鑽出去後迅速瞬步遠離原本的區域，一路上避開人類和其他死神，直至到了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才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追上的虛。

眼前的虛共有三隻，體型高大的迅速得難以相信，身形較小的卻是每出一步都會在地面上造出窟窿，在它們身後的那隻已經朝她放了不下五次的虛閃，現在大張嘴蓄力下一次。

眼見高大的虛已經逼至眼前，茜羽仍不慌不忙，等到它舉起拳頭往下欲砸時，她也冷靜擡手詠唱“縛道之七十六，鏡門！”

反射攻擊的結界立即在她斜前幾尺處浮現，角度傾斜着，明顯無法為她擋下虛的攻擊。

但在下一刻，從後方襲來的虛閃打上了它，依着角度反彈竟是擊中了那隻體型龐大的虛！

「碰！」

大虛應聲往旁飛去，與此同時，緊跟其身後的小虛沒了前方的阻擋猛地撲到她面前，鑽頭似的手直向她的胸膛。

茜羽倏地躍起閃開攻擊，手上已然出鞘的刃上輪轉流光，抵上虛的頭頂。

“*縛道之七，陷。”

吟唱的聲音剛落，以她為圓心，半徑五公尺的地面陡然陷下，她與小虛一同落下——

「嘣！」

等到坑底煙塵消散過後，她穩穩站在小虛身上，手上斬魄刀藉着落下時的力道刺穿了它的身軀。

她感覺到什麽，擡頭望去，果然那遠程攻擊的虛已經守在的坑邊，虛閃已經蓄力完畢自口中疾飛出。

“鏡門。”

茜羽擡手再使出鬼道反彈了攻擊，往回彈射的虛閃一下轟去了它自己的腦袋。

至此，三隻虛都已解決。

她躍出坑洞将斬魄刀收回，放開靈壓感知這片範圍，所幸到現在還無死神傷亡，在外頭受傷的也都在過去醫療區域的路上，依靈壓判斷都不是太要緊的傷。

解決了三隻虛，茜羽也打算回去了。

可當她的感知複蓋到身後那片山區時，剛邁出的腳步就頓在了原地。

不可置信的情緒迅速在眸中充盈，下一秒她旋即掉頭往山上的那個位置瞬步沖去。

*：為原創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