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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因為炎熱的天氣和粘膩的空氣濕度,不管是主持人還是校長的發言語速都比之前快了一個臺階。

學生們在下面聽得昏昏欲睡，高昂的情緒早就被高溫曬得奄奄一息了，就連每個學院的優秀校友上臺講話的時候,鼓起掌來都沒什麽力氣。

只有法學院的一個墨鏡男上臺的時候，鼓掌的人多一些。

菲麗絲和萊拉眯着眼睛,強忍着哈欠聽着他們講話，一邊懷疑自己的防曬霜塗得不夠多,一邊後悔午餐吃得太飽，以至于在下午昏昏欲睡。

比之前更激烈一些的掌聲驚醒了差點把頭栽下去的萊拉。她猛地睜大眼睛,看到臺上還有一個人，又把眼睛眯了起來。

“我還以為結束了呢,上臺的是個名人嗎？”萊拉碰了碰菲麗絲的胳膊肘,壓低聲音問。她有輕微的近視,沒有帶眼鏡的時候看不清遠處的東西。

菲麗絲的精力還算旺盛,不過在這蒸籠一樣的下午坐了一個小時後，也有些困了,她瞪大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才回複她。

“不，是一個法學院畢業的律師，不過和剛才上臺的那些年過半百的禿頭企業家比起來,這家夥頭發還算旺盛，身材管理的也不錯，看起來也挺年輕。”

正在臺上演講的默多克律師耳朵微微動了動，無數在臺下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像開了放大器一樣傳進他的耳朵裏,他精準的聽到了這句評價。不是因為這句話的內容，而是因為音色。

這個女孩的聲音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年輕？有多年輕？”萊拉有了興趣,“家世淵博的那種？”

“不，恰恰相反,他是沒什麽勢力的那種，”菲麗絲掏出手機，憑借着剛才主持人說過的名字，迅速從谷歌上找到了發言人的資料，“馬特·默多克，曼哈頓有名的良心律師，口碑很好，他的律師事務所會為哥倫比亞法律系學生提供實習崗位。喜歡做慈善幫貧民打官司——哦，他還起訴過地獄廚房的□□——好勇哦，還不止一次！”

默多克原本流暢的演講突然卡了一下，他面不改色的遮掩過去。

是昨天晚上在地獄廚房裏開外放打電話的綠光女。

突然查他幹什麽？剛才的演講有哪些地方不妥嗎？

“我聽說過地獄廚房，敢招惹他們的都是勇士。”萊拉把頭湊到她旁邊，仔細看她手機上的資料。“嘿，你的網速怎麽這麽快？”

“呃，我開了加速流量包。”菲麗絲随便說了一句糊弄過去，事實上她連的是燈戒的網。

“大概是被學校請來宣傳他們為社會輸送了多麽有正義感的人才吧。所以哪怕不如那幾個金融大佬勢力龐大，學校也要把他請來宣傳一下關于良心這塊的空缺。”菲麗絲總結道。

萊拉仔細想了想，覺得菲麗絲說的有道理，但是有點過于耿直了，“不能說是空缺的良心，應該是，嗯，體現一下往屆學生優秀的社會責任感。等等，他為什麽一直戴着墨鏡？”

“……天啊，他是個盲人。”菲麗絲有些驚訝的看了臺上的律師一眼，“我有點佩服他了，不僅能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能從□□手中全身而退，幾年過去還能活着站在開學典禮的舞臺上……”

“這可有點太了不起了，不是嗎？”萊拉徹底精神了，“怪不得學校要邀請他來，這簡直就是傳奇人物！”

坐在她們周圍的學生聽到兩人的小聲談論，也清醒了不少，紛紛掏出手機查閱資料。

“而且這個傳奇律師身高180+，長相帥氣，看身材目測他還會按時健身。”

周圍掏手機的同學更多了。

菲麗絲憑借着高超的網速率先一步查到了更多的新聞圖片。“美強慘永遠是話題之王，如果我能拿到他的獨家采訪，這個星期的kpi就穩了……标題就是《紐約人真正需要的超級英雄》，我想老板肯定會喜歡這個。”

“好想法，不是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而是真正敢為民衆伸張正義的普通人。”萊拉強忍着激動壓低聲音，“我決定了，我一定要雙學位畢業！我要學法！”她自覺找到了一條光明之路。

臺上的律師表情沉重的結束了講話，迎着比之前更熱烈的掌聲離開了講臺，聽到菲麗絲的話後，步伐狼狽了幾分。

他可不想因為這個出名，萬一要是有人查了查幾年前的報道，發現他還頂着一個‘疑似夜魔俠’的名頭……紙媒時代可比不上現在的信息傳播速度，再想要一次洗白自己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然後探讨一下默多克律師小時候的夢想，現在的夢想，還有他實現夢想道路上遇到的困難，印象最深刻的事，以及他成為律師的契機……最後升華主題。”菲麗絲嘴裏小聲嘀咕，熟門熟路的掏出随身攜帶的小本子，飛快寫出一篇人物報道的草稿框架，專業程度絲毫不比工作了幾年的職業記者差。

這都是她一個假期裏當卷王的收獲。

耳聰目不明的律師聞言，再次加快了離開的腳步。真讓他都告訴綠光女的話，不用寫什麽《紐約人真正需要的超級英雄》——直接寫《夜魔俠的奮鬥》就夠了。

一場突然傾盆而下的大雨打斷了默多克律師的行程，主持人很快宣布典禮結束，學生們紛紛拿出傘，或者用手遮住額頭跑向最近的建築。

默多克略顯茫然的握着他的手杖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恢複了原來的步伐節奏，略顯柔弱的行走在大雨裏。

因為他靈敏的聽覺聽到二百米外有一個人拎着傘，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越過準備過來幫他的學校教師，正向他跑來。

“小心感冒，默多克先生。”盡管知道對方看不見，菲麗絲依然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謝謝你，好心的女士。”律師禮貌的笑了笑，似是不經意的避開了她扶過來的手，用手杖在地面的積水上敲了敲，濺起一片水花。“抱歉，我想找到禮堂的方向。”

“在左邊，你可以抓着我的傘，我帶你去。”

菲麗絲意識到律師不想碰到她，配合的伸出傘柄，看着他的左手猶豫了片刻後，輕輕捏住傘柄。順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她悄悄打量着律師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的短發絲，還有被雨水打濕後略顯蒼白的臉色。

他真嬌弱。

菲麗絲在心裏念叨着，默默用綠光能量擴大了傘面，希望能多照顧一下嬌弱的默多克律師。

能在地獄廚房活到現在，肯定是因為上了超級英雄的特別關注榜吧。

嬌弱的馬律師：……

雨滴敲打在傘上不一樣的聲音，還有旁邊明顯遠離了他的水滴，讓他不需要思考就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

不要太過分啊，昨天晚上開外放聊天，今天當場用超能力加寬雨傘，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勇了嗎？這可是白天，世界名校的開學典禮。

雖然現在下着暴雨別人不一定能看見，但是他還活着呢，綠光女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她從來沒擔心過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嗎？

他是瞎了，但他又不聾。

默多克輕輕嘆了口氣。

“怎麽了默多克先生？”菲麗絲關心地問。

“……沒什麽，只是在感慨這場雨下得有些突然。”

默多克只當什麽都沒發現，繼續往前走。現在他只是一個可憐的，柔弱的盲人律師，綠光女也只是一個好心幫他的校友，僅此而已。

禮堂很快到了，律師豎起耳朵尋找之前送他進來的的工作人員，早點找到他就能早點回去，也能早點擺脫想要采訪他的綠光女。

對了，他還不知道綠光女叫什麽。不管和哪個朋友聊天時對方都沒有說過綠光女的名字，默多克知道只要他問的話，綠光女肯定會樂呵呵的把真名告訴他。

但他不問。

知道名字後她就該光明正大的報着大名，找到他的律師事務所去采訪他了——還會帶着學校的介紹信和錄音筆。

綠光女和她朋友科普采訪流程的時候他聽得一清二楚，他也和記者們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的行動力有多強。

菲麗絲也沒在他旁邊多留，做完好事後甩了甩雨傘就離開了，并沒有找他談采訪的意思，擠進人群裏尋找舍友的影子。

默多克一邊應付周圍關心他的學弟學妹，一邊豎起耳朵，試圖聽聽綠光女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終于回來了菲麗絲，你還真敢追上去啊！”

他輕輕撇了撇嘴。綠光女的名字就這麽輕易的到手了。

“這有什麽不敢的，機會總是留給跑得最快的人。”

“所以你看到他長什麽樣了嗎？是不是和照片上的一樣好看？”

默多克有一點好奇她會說什麽。

“他戴着墨鏡呢，我沒仔細看，不過默多克律師大概是個很精致的人，他的手保養得真好啊，關節處還泛着健康的紅暈呢。”

精致律師默默屏蔽了來自遠方的聲音。

健康的紅暈？那大概是他昨天晚上加班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