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最後

最後

CP上熱搜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可前幾天剛壓下去關于抹黑席悠的博文，随着熱搜又一次地冒了出來。

江十晴本身就沒什麽黑點，那些營銷號也不敢惹路人緣好的大明星，偏偏席悠又是冷門樂隊的主唱，大部分人對這類樂隊都有一些刻板印象，再加上早年樂隊成員直播時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語，現在又被營銷號大肆做文章。

但黑得很刻意，好在樂隊官方那邊已經發了通稿，現在的樂隊沒有演出也不是營業期間，基本上沒掀起什麽水花。

主要是綜藝正好播到第四集，第三集和第四集裏的席悠一直都是在踏實幹活，手是真的有老繭，編的那個狗尾巴草的九尾狐貍選段也很火，也沒有搶其他嘉賓的高光。

再加上那兩天她和江十晴相處很和睦，沒有刻意賣，兩個人互幫互助。大部分人都對席悠觀感不錯，有的認為席悠在樂隊裏不說話是因為太過于害羞。

當然，真正瘋癫的是嗑西芹CP的人。

她們要嗑瘋了，有些人姬達狂響，扒出席悠一直不與樂隊營業還有各種各樣的細節，總之就是論證席悠是個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人，現在和江十晴貼這麽近，肯定有問題。

反正各有各的說法。

第二天席悠聽錦瑟對自己道歉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她一直避開網絡不去看這些信息，網絡的輿論環境總是千變萬化，看了也沒有意義。

其實席悠不在意的原因很簡單，今天是排練最後一天，只要拍攝完她就徹底結束工作了，她就可以拿着錢清淨去了。

這之後，網絡一切紛紛擾擾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席悠心情格外得好，沒有人結束工作後會不開心。

江十晴不開心，她馬上就要和席悠分開了。

她一大早就收到助理發來的工作日程，從今晚開始她就有一堆通告和工作以及廣告拍攝，這些工作必須加班加點在電影拍攝前做完，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找席悠，甚至睡覺也是在車上或者是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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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地獄啊……

江十晴看着席悠笑容滿面，甚至露出了拍攝期間最燦爛的笑容，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席悠竟然一點都沒有感傷的情緒嗎？

江十晴調理不好了。

最後一期拍攝比較特別，除了麥黎還請了之前的嘉賓，比如說第一期錦瑟的同事，還有第二期裏的藍望舒。

兩人被邀請來給節目暖場，也是有備而來。

藍望舒在節目和席悠玩得比較好，她一來就拉着席悠聊天。

江十晴見狀，湊上前問：“聊什麽？”

“啊，在聊綜藝拍攝後，讓席悠到我們門派的事。”藍望舒笑道：“以後要是不幹音樂這行了就來我們門派，當然我也十分歡迎十晴，你們兩個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會的，小西柚會一直在舞臺上，這一次綜藝之後她會越來越好。”江十晴篤定地說着，她挽着席悠的手，認真地看向身側的席悠，“是吧？”

席悠眨眨眼，她們站在舞臺另一側，在這裏能夠望見那偌大的舞臺。

觀衆席上坐着島嶼村子的人，連英英也在，那位裁縫鋪的陳老師也在，還有一些是門派裏的人，她們穿着統一服裝，看起來是開場前準備熱個場。

席悠聽着身旁的工作人員忙碌的聲音，大家各忙各的，只為了呈現最好的舞臺給大家。

臺上的聚光燈亮了起來，席悠擡頭望着前方。

她這才意識到，今天是她人生的最後一個舞臺。

“西柚？”

江十晴的聲音令她回神，她笑了笑。

“別笑呀。”江十晴捏了捏席悠的臉，“之後我們會到更大的舞臺上是不是？”

恍惚間，席悠想起第一次登臺的情形，那時候是一個比賽，她緊張地上臺，根據肌肉記憶繼續表演，而後得到了大家的掌聲，老師、朋友、父母、外婆……大家都為她鼓掌。

在下一次上臺前，安若曾問過她，“優絨，你不害怕嗎？”

那時候她是怎麽回答的？

“我喜歡舞臺。”

席悠看着面前的江十晴，說出了年幼時對舞臺最真切的感受。她彎起嘴角，面前江十晴的目光是如此真摯，這種說說而已的話語竟然還要再問一遍，好像這一切都會成真一般。

“那太好了！”江十晴按住席悠的肩膀，“這次之後，你一定可以去更大更廣闊的舞臺，在上面閃閃發光，而我也會成為影後，努力與你并肩！”

席悠那原本湧出的情緒被江十晴這句話堵了回去。等等，她們只是在感慨吧，怎麽莫名其妙做了約定？

還有江十晴的目标是影後，這是說能做到就能做到的事嗎？

“哇哦！”藍望舒在一旁鼓掌拍手，“好熱血的約定！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對！我們一定可以的！”江十晴笑眼盈盈。

席悠：“……”沒有這種約定啊。

席悠懶得辯解，反正今天是最後一天，無所謂了。

随着導演組的開機喊聲，她們開始了最後一天的拍攝。

從服裝道具化妝到後面的上臺，大家匆忙又焦急，但席悠在完全化好妝後，擡眼看着鏡子裏青衣的妝容時，她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聽着聲音催促着上臺，她唱着不知練習了多少遍的曲子，做着不知練了多少遍的動作，臺上的燈照着一切，她看不清臺下的觀衆。

她唱着那些選段，想起了小時候刻苦練習的時光，想起了與安若和麥黎的日子，想起了那一次次在訓練室裏流下的汗水。

——“為什麽不繼續唱了呢？”

程深秋的話語萦繞在耳邊。

是啊，為什麽不繼續唱了呢？堅持這麽多年下來，為什麽就放棄了呢？

——“我們優絨長大後一定是一名優秀又可愛的戲曲演員……”

外婆，對不起……

席悠唱完最後一曲，随着舞臺的幕布落下，她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淚水。

這是最後一次了。

從此以後，她将再也不會踏上這個舞臺。她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資格再站在那上面了，她不配啊。

她親手葬送了屬于自己的舞臺。

她盯着鏡子裏的人發呆，遙遠的臺上正在傳來熟悉的曲調，臺上的其他人還在表演。她們演出順序不一樣，屬于她的部分已經徹底結束了。

化妝間的門被敲響，席悠開了門，副導演拿着話筒，一旁的工作人員拿着花束。

“采訪一下我們唱得非常棒的青衣，西柚又名席悠，請問你的感受是什麽樣？”

席悠接過花束，她嗅着花香有些懷念，和以前的戲班子一樣，表演完總是會收到這些花。

“我的感受啊……”席悠眨眨眼，她不禁紅了眼眶，“我的感受啊……”

她忽然說不出話。

她拿起一旁的紙擦去臉上的淚水，立刻收斂情緒，說出符合自己人設的話語。

“能夠沒有出錯真是太好了。”

好想再站上一次舞臺啊。

“這樣啊。”副導演拍着席悠的背，她說：“這一期預計是在十月份播出，但如果你想往這方面發展，我們可以幫你介紹……”

席悠搖搖頭，“沒事，已經結束了。”

往後她再也不會唱戲了。

副導演沒有反應過來，只見席悠很快收住眼淚，她突然站起身，“我要去看晴姐表演了。”

副導演眨眨眼，倏地一笑，“她們感情真好啊！”

在一側聽着對話的導演則是陷入沉思，她望着席悠單薄的背影，最後什麽話都沒說。

前陣子她準備和席悠公司談合作時，得知了席悠不再續約的消息，這件事整個制作組裏只有她知道，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副導演的試探都那麽明顯了，席悠看起來也沒有找類似工作的打算，想來是真的打算放棄，她不禁感到惋惜。

這恐怕是席悠最後一次舞臺，那她一定會把這一期做好。

就當做是這段時間裏，席悠為節目組制造的驚喜吧。

晚上的慶功宴是在一個大酒店裏，導演組預定了十幾桌，請了許多人來吃。

席悠并不适應這熱鬧的氛圍，吃了幾口後，和導演組打了幾聲招呼便站廳外的走廊上透氣。

江十晴立刻跟了過來，她的助理馬上就要接她去工作，她們沒有多少道別的時間了。

“席悠。”

窗戶上吹來清涼的晚風，在高層酒店上，城市的喧嚣變得悠遠。

江十晴輕輕念着席悠的名字，她沒有看席悠的表情，有些緊張地說：“這次拍攝又漫長又短暫，但我不是為了賣CP才和你關系好，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

席悠愣住，她不清楚江十晴為何會說這些，這裏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任何人，她不清楚對方說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麽。按理來說，這種話怎麽樣也要席悠對江十晴說。

“嗯，我也把你當朋友。”席悠幹巴巴地回應，她不适應這種正經的氛圍，但想到她靠江十晴賣CP，又從江清那裏拿錢，她配合地說：“是我該謝謝你，晴姐。”

反正都要離開了，再演一下也沒什麽。

“剛才在後臺我不是開玩笑……”江十晴抿抿嘴，她鼓起勇氣看向席悠，又上前握住席悠的手，“我之前拍的電影馬上就要播出了，我有自信這次我能拿到影後。”

“真厲害。”席悠不明所以。

“所以席悠你也要站在舞臺上啊。”江十晴彎起眉眼，“我之後很忙還要去封閉拍攝，下一次見面可能就是七月中旬了。”

“……這樣啊。”席悠算了算時間，大概是三個月後，這段時間足夠她搬家解約了。

“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拍別的節目吧。”

席悠愣住，她該怎麽拒絕江十晴？但看着這張臉她就說不出拒絕的話語，她有些愧疚。

這般想着，她随便點點頭，“好。”

反正都要離開了，騙一騙也沒什麽。

“太好了！”江十晴喜上眉梢，“我們一起越變越好！希望越來越多人能夠發現你的好！”

席悠聽着對方純粹的祝福，有幾分惆悵。

沒有人比面前這個人更加關心自己了。

那看着對自己好的麥黎，希望她上舞臺也是為了合作和賺錢，唯有面前的江十晴，沒有任何強迫，只是不斷地祝福着她，祈求着她的未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江十晴更加關心她了。

太諷刺了，她和江十晴認識的時間只有兩個月，并且她到現在依舊在欺騙着江十晴，她竟然在這份最虛假的關系裏聽到了最真摯的祝福。

江十晴若是知道真相後，一定會狠狠推開她吧。

今天，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襲來，席悠咽下這些情緒，她強撐面上的笑意，最後還是沒有把真相告知江十晴。

反正，她們不會再見面了。

到時候拉黑關于江十晴的一切，她們就再無瓜葛。

那還是繼續為江十晴編織那美好的夢吧，讓江十晴帶着美好的希冀工作。

真相，再晚點告知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