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噓——”阮漪發出及其輕的聲音讓應挺不要講話。

她跟着付帥他們進來飯店的住房區,在錯綜複雜的走廊裏躲在拐角處,才剛剛站穩腳,就察覺被身後的影子籠罩了。

“做什麽?”應挺拿眼神詢問她。

阮漪把他拉過來,指了指轉角的兩個人。

應挺瞧了瞧,對着她在自己嘴巴上拉上拉鏈,單手撐着她頭上的牆壁,漫不經心地聽着外面的談話。

“喂!”阮漪小聲把她頭上的手打掉,對他擺着手讓他別靠這麽近。

應挺愣了愣,開始壞笑起來。

本來是無意之舉,沒那個意思,但見她如此敏感異常,他很快知道把握時機。

單手,改成了左右夾攻,把她逼在懷裏,低下頭便四目相對。

直勾勾的眼神,目光如炬。

她白皙的臉頰,很快泛起紅暈。

近在咫尺的,極富吸引力的一張臉。

特別是,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及其專注而深情地望着你。

阮漪覺得自己整個臉都燒了起來。

她開始不敢和他對視,洋裝生氣地抓着他的手臂推開,揮手打他,反正讓他離遠點就是了。

這種超過安全距離的距離,真就讓她全身緊繃,腦裏像住着一只懷有少女心的猴子,活蹦亂跳的,攪得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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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挺眼見她惱羞成怒臊紅了臉,他輕輕抓着她的手腕,低啞道。

“陳謹言是誰?”

阮漪胡亂掙紮的手頓住,怔了怔神,“不是誰,你認識?”

應挺說:“聽說你們關系不一般呀?”

阮漪瞅着他打量一頓,嘴角抿着淡笑,人也鎮定下來:“是啊,一天至少三個電話打過來的關系。”

應挺嗤了聲,放開她的手,“信號都沒有,打個屁啊。”

“所以就發短信呀。”

他低頭盯着她的眼睛出神,笑,咬牙切齒地笑。

“哈,生活挺精彩的啊。”

“噓!”阮漪食指抵着嘴唇,瞥了瞥拐角,皺眉頭,“小聲點!”

應挺噠噠嘴,口裏不是滋味:“我說,你難道覺得我現在的心情,适合跟你在這聽牆角嗎?”

“不是,”阮漪扯着他的袖子,“你幹嘛呢這麽激動,別讓他們聽到了!”

“不說話,我就想幹點別的。”

應挺俯下身,眼裏清淡如水。

阮漪偏開頭,雙手抵在他的胸上,壓着嗓子急忙說:“行了行了,我騙你的,我跟他沒關系!”

急躁的語音在耳畔萦繞,他勾起嘴角,抽身起開。

阮漪被他逼着就範,她咬唇氣急敗壞地想打他,顧及到聲響,她掐着他的手臂狠狠揪下去。

應挺不痛不癢:“他追你?”

阮漪不耐煩道:“過去懂嗎。”

他無聲地笑了笑,指着外面,“不鬧了。”

“……哪搞來的,二十歲?好正點啊!”

“呵,何止正,還沒開過苞呢。”

從阮漪這個角度看過去,付帥倚靠在沒有光線照射的一處,那張殷勤的臉看起來十分陰暗。

油頭小年青整個人的氣質,和理發店的Tony老師有着某種程度的吻合。

人很油膩地吹捧着付帥。

“處女啊?聽說長得也蠻漂亮,哎呀,美女,關鍵是好年輕,清純的呀……不愧是我們付少,啥子類型的都能搞到手,這魅力可不是所向披靡的嘛。”

又綴了句,“透露一下給兄弟啊,哪個樣子搭上的?”

付帥冷哼了一聲:“跟你說,難不成還想效仿一下,去搞個美少女玩玩?”

小年青沒聽出付帥的嘲諷,笑道:“可不是嘛,過個兩招呀,兄弟我還是單身,滋味都沒嘗過呢,要不這個——”

“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去吧!待在這個窮鬼地方,穿得比鄉巴佬還鄉巴佬,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哪個會想不開給你搞?”

小年青被付帥這樣譏諷,臉上的笑挂不住了:“付少,這話也不能這麽講。”

“麽樣?還不服氣?我哪點說錯了?看你個窮酸樣,沒錢還想學人泡妞。”付帥往地上啐了口,“省省吧。多存點錢娶個嫂子得了,還想找清純少女?找你媽都好過啦!”

阮漪看到小年青手握成拳,但他依然低下頭,“是是是,付少說得是,我只配娶個小嫂子。”

付帥把路上受的氣一通發在小年青頭上,這樣還不止,他掏出一把錢往他身上扔。

“你媽的,被人指着鼻子罵氣都不敢喘一個,呵呵,到底是賤命賤骨頭。不就是為了點錢嘛,給你,好好的照以往給我安排好。”

“好的付少,你放一百個心,肯定給你安排好。”

小年青手裏揮着一疊錢,目送着付帥從走廊離開,确認他聽不到後嘴裏才開始罵罵咧咧。

阮漪一臉嫌惡,自己果然是沒猜錯,付帥不是什麽好人。

她站直身預備去小年青那打探,手臂卻被拉住了。

阮漪回頭,神情慎重:“怎麽了,付帥說什麽“安排”,裏面肯定有事,我去探探。”

應挺打了個手勢,“我去。”

阮漪思量了一會,想着男人和男人好像更容易說到一塊。

她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應挺見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邪笑着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細語。

“你可不能去,他是要娶小嫂子的,保不齊找上你。”

阮漪斜眼瞪過去,說她像小嫂子?她冷哼了聲,反諷回去:“去吧,二戰老兵。”

應挺聽到個新鮮詞,眉目一挑,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就被她推了出去。

小年青嘴裏大罵着付帥,忽然拐角出來個男人吓他一跳,但看清是不認識的人,又放下警惕再罵了兩句。

“兄弟,這麽沖不怕上火啊。”應挺掏出煙給他遞了根,“來抽根煙。”

小年青見煙頭不認識,像是好煙,邊接邊罵得更大聲:“媽賣批的,仗着有幾個錢就了不起,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應挺笑:“你說剛剛那哥們?我也聽到一些,他口氣聽着挺大啊。”

“呸!”小年青譏諷道,“就他那個矬樣,一臉的膿包還有女的跟他,不是瞎了眼睛就是窮得內褲破洞,想他的錢罷了。”

見應挺拿着煙也不點,小年青從自己兜裏掏出打火機點上,習慣地要給旁邊人點煙。

應挺笑了笑,委婉拒絕道:“我自己來。”

他拿着打火機并沒有先點,而是說道:“你說的是跟他一起來的小女生吧?我見過,我看你搞錯了,他們不像是那種關系。”

小年青吞吐了幾口煙,飄飄然道:“就算現在不是,只要他那個手段,你就等着看他早晚把那女娃睡了,你等着看吧。”

應挺聽他那個語氣,這事好似已經板上訂釘了,不由冷下臉,盯着他的眼神不再嬉笑:“你挺清楚的?”

“那肯定啊,我不就是幫他——”小年青抽煙的手一頓,忽然警惕起來,深深地看着應挺打量。

煙灰随着抖動的手落下來,他指着應挺道:“你不是跟付少一起過來的人?肯定是你。”

人的警覺心一旦出現,就會變得特別聰明。

小年青很快注意到了躲在拐角的阮漪,他驚慌失措地煙也掉了,看着她,“你、你就是嘉欣?你聽到什麽了?我剛剛說的不是付少,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誤會什麽?他是不是經常帶女生來這裏玩?”

阮漪走出來,走到應挺的身邊,和他并肩對着小年青。

“我我我說的不是付少,是……是是另外一個人。付少只帶了你一個女滴來玩。”小年青結巴的話都說不清楚,還想給付帥打圓場。

其實天知道,他怕的是她跑到付帥那裏去吃醋撒潑,把付帥的事搞砸了,最後吃虧的還是他。

小年青把阮漪誤會成了嘉欣。

“她不是。”

“我不是。”

應挺和阮漪相視一眼。

“哪裏不是?別想诓我。”小年青很油膩地抹了一把下巴,色咪咪地盯着阮漪笑,“美女果然是美女,哎呀,長得可真是那回事,二十歲,年輕得來還有那麽些女人味麽。”

應挺擡手迅猛,他們都沒看清,打火機飛速朝小年青眼角那塊砸過去。

“操!你搞啥子?!”小年青膽戰心驚地躲過去,捂着左邊眼角,心有餘悸地看着莫名其妙就動手的男人。

應挺面色冷凝:“你的眼神很欠揍,我說她不是就不是,再那樣看她我揍死你。”

阮漪望着他,心裏劃過微妙且不易察覺的愉悅。

小年青忌憚地分別看了看倆人。

阮漪趁機問道:“付帥經常會帶女生來新都橋,是不是?”

小年青連連搖頭:“我不知道。”

應挺把自己那根煙塞進煙盒,漫不經心道:“人你已經出賣一半,是想把剩下的一半賣了,還是要等着我們把你賣了?”

小年青把手放下來,膽怯地眼神瞄着他,“啥子意思?我不懂。”

阮漪也靜下來,看他想做什麽。

應挺給她抛過去一個似曾相識的眼神,邊掏錢邊說:“我們呢,跟他們倆都不熟,就是一起拼車的,在這裏吃頓散夥飯。”

小年青看着一張一張被他抽出來的毛爺爺,眼裏放光,“那你們問這個幹啥子?”

應挺看着阮漪,後者茫然,無聲動動唇,“什麽?”

應挺拿眼神指了指小年青,阮漪皺眉,他又指了指,她張嘴了然點頭。

“咳咳,你們這裏有閉錄麽?”阮漪一臉認真地問。

“有啊,咋滴?”

“看過新聞聯播麽,知道2014年至今年2018年,中國人均GDP由47543.14元上升到59676.54元麽……嗯。大數據——大數據顯示,這一現象和國人對未知領域的探索和創新,有着息息相關的聯系。”

“所以,你知道了吧?”

小年青愣頭愣腦地,聽得雲裏霧裏搞不清狀況,怎麽付帥這次搞得跟新聞聯播還有關系?

應挺在手裏打了幾下那疊錢,那聲音聽在小年青耳裏可清脆悅耳了。

應挺見把他糊住了,說:“想要不?這就是把剩下一半賣了。至于把你賣了,你還想知道麽?”

小年青直接向那疊錢伸手,應挺往回一收:“先回答她的問題。”

小年青說:“他不定時都會帶女人來玩,他是攝影師,拍拍藝術照的,哄一哄就把人哄來了。”

阮漪問:“他用什麽手段哄那些女生?”

小年青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剛聽見了,我還找他支招呢。”

阮漪見那樣問他有意糊弄過去,她直截了當地問:“那你說的手段是什麽意思?”

“……”小年青不說話了,等看到應挺又加碼,他斷斷續續說:“他有錢呀,出手又大方……就是帶到酒吧去玩,嗨呀……喝嗨了迷迷糊糊就……為愛鼓掌了呗。不是啥子手段,那些女人也願意啊,不願意能跟他喝酒嘛。”

應挺漸漸收緊眼,瞳孔釋放着着危險的氣息。

他冷聲說:“他挺走運的,遇到的都是不能喝的女人。”

聞言,小年青和阮漪都立馬變了臉色。

小年青登時想抽自己一嘴巴,貪錢貪出禍來了。他動動腳想跑,但念到應挺手裏那疊錢,躊躇不決。

“嘿嘿,女人嘛,沒幾個能喝的……高原地區喝酒更容易醉的,所以他才帶女人來新都橋玩嘛。”

他的解釋蒼白無力,根本沒人聽他的。

阮漪說:“要她們能喝都變成不能喝,除非酒裏加了東西。”

小年青警鈴大作。

應挺接着說:“現在的酒吧裏,無非藥或者粉。”

剛提到那個字,小年青額頭上偌大的汗珠滴落,他撒腿就跑。

應挺早料到他有這一出,三兩下扣住了他。

“你們想搞啥子?你們是什麽人?”

應挺說:“既然能讓你知道,你肯定參與了其中某個環節,讓我想想啊——賣藥給他?”

“不是不是。”小年青抱着頭,一時害怕聽岔了,“我不賣粉的,我沒粘毒,不是我。”

阮漪趕緊問:“誰賣粉?”

小年青順口就回了:“是酒吧老板!”

阮漪問:“哪一家?有幾家?”

“我不知道!被他們知道是我說的會死人的!”小年青掙紮着說。

應挺和阮漪相互交換眼神,這小子心裏素質低,吓吓他興許能抖出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是什麽人麽?”應挺稍稍用力把他“鎖”到牆上,“實話和你說了,我們是廣東省公安局刑偵總隊緝毒處針對廣川跨省販毒案,成立的專案組緝毒警察。”

聽到“緝毒警察”四個字,小年青眼前一陣黑暗,前陣子涼山州一批人販毒就被關進去了,怎麽都沒想到這麽快輪到自己。

他驚恐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阮漪說:“這件事就你單方面供詞是不可信的,除非我們抓到幕後主腦。”

應挺說:“現在我們的人已經把新都橋鎖定為重點偵查範圍,我們懷疑你和這起特大販毒案有關,一經定罪,我姑且提醒你,即使像你這樣的小喽喽也有可能會被判個五六年。”

“五、五六年?”小年青聽他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煞有介事的說詞,整個人都懵住了,就跟天雷往頭上劈過似的,那可是坐牢啊,一坐就是好幾年,他現在可連甘孜州都沒出過呢。

阮漪催化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不是我們問你,是你要向我們證明自己的清白。從知情人變成舉報人,不僅不會抓你坐牢,還會有局裏的嘉獎。”

“啥、啥子嘉獎?”

“頒給你好市民獎要不要啊?”應挺語氣不善。

小年青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萬萬沒想到抽根好煙是這種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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