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随着眼裏不自覺泛起柔情的水花,阮漪鮮有的任之發展,沒有去掩飾這溢于言表的動蕩。

“別膩歪喂,快過來幫忙。”李岑君隔着人喊。

應挺應聲而去。

“你再來遲點,黃花菜都涼了。”

“那就涼拌了吃。”他輕松閃過一人的攻擊。

“你好嘢。”李岑君甩開糾纏的人,閃到他身後,放話說,“姑奶奶我累了,去找他,去,你們要把他打趴了,相機愛誰拿誰拿。”

以強哥為首的人都沒多想,反正是應挺擋在前面,先盯着他搞定再說。

應挺瞬間以一敵衆,退後兩步對李岑君說:“我才遲來一步,你就玩這麽大?”

李岑君不以為然,雙手鼓掌退到打鬥圈外:“加油了鷹仔!是你表現的時候了。”

這話落下沒多久,阮漪就看到應挺腳底下如同安了彈簧,在人堆裏一躍而起,尤其醒目。

他長腿利落一掃,眼前的人像下餃子一樣,嘩啦啦地一個一個往下掉。

“喲嘿,漂亮。”阮漪高聲喝彩,仿佛在一場精彩的表演,也是才發現他打架這麽厲害。

“我看看,完全是被迷住的樣子。”李岑君調侃她。

阮漪有點被戳穿的羞澀,急忙說:“不是,你幹嘛坑他呀?”

“我有嗎?你放八百個心。”李岑君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他被打得半死那回,可比這裏的人多出好幾倍呢。”

阮漪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愕然,不僅是因為龐大的敵對壓迫,還有過去令人心疼的隐秘和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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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犀利!打他打他,耶嘿。這招,這招叫什麽來着,金庸的那個,對對對,勾他一拳,快,我相機呢,介一幕不綠下來就太可惜了。”

嘉欣在旁邊看得興奮極了,就連央拉都在原地蹦蹦跳跳。

這時,強哥趁應挺一個注意,從身後抱住他的雙手,其他人就此機會想從前以人海戰術來壓制他。

阮漪當時只想着他用力掙開束縛,完全沒料到他會以一個猛地仰身後靠,伸腳踩在對面人的胸肌上,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翻躍,完美地掙脫出來。

“帥!酷斃了!”阮漪情不自禁地跳起來鼓掌喝彩,握着拳頭回想他剛才帥氣的落地,連連驚嘆,“哇哇哇,太酷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即使他一個人對付他們都還保留了實力,不至于致傷致殘。

在這樣的光輝下,她不得不對他表示贊賞和崇拜。

當強哥他們再次被應挺制服時,兩個之前見過的村民跑過來。

“不要打不要打。”

其中一位攙扶着強哥,像是他的老婆。

“算你牛逼,你們給我等着。”強哥知道打不過,撂下狠話和其他人一起灰頭土臉地走了。

應挺拍拍手向阮漪走過去,“吃瓜群衆,看完表演不來點表示?”

阮漪本來見到他還有一些尴尬,但經過剛才激動的小插曲,情緒正興奮着,笑着說:“稍後補個門票行不行。”

“友情演出,不過其他表示也可以有。”

“不是以身相許就行。”阮漪嘴快,說出口還沒察覺不妥,應挺更快地擺擺手:“那沒了。”

當事人沒覺得有什麽,旁邊的倆人卻感覺被撒了一把狗糧。

李岑君:“注意一點哈,這兒還有一個未成年呢。”

嘉欣一副要把民政局般過來的表情:“沒關系,小央拉聽不明白也聽不懂,繼續,你們繼續。”

應挺笑了笑,臉不紅心不跳地轉開話題:“這群人是怎麽回事?”

阮漪說:“山壁上的防護網有問題,應該和他們有關。”

嘉欣恍然大悟:“難怪糾纏我們不放,原來是做嘴噓噓。”

“做賊心虛。”李岑君吊兒郎當地搭上她的肩膀:“哪個人才是用嘴噓噓的?”

她又轉頭問阮漪:“你要調查他們嗎?”

“不急,慢慢來,他們就在村裏。”阮漪說。

回到暫時落腳的地方,恰巧碰見張英桀被人從屋裏甩出來,江措和其他人緊跟着走出來。

“這家夥真他奶奶的欠揍,往死裏揍。”大虎熊沖過去就想揍他,被阿文攔住了。

張英桀抱着頭:“別打我別打我,我就想看看薔薇醒了沒有。”

江措說:“個錘子,你是想看她醒了沒有,還是想弄死她哦。”

“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相信我咯。我就是聽到你們來了,慌了,手勾到才會把針拔出——”

誰都沒有料到,張英桀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個人影沖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打。

別說周圍的人來不及反應,就連張英傑都懵了,任嘉欣連環爆擊都不知道還手。

“我靠,你還是不是男人,就知道欺負女人,我打死你個死賤精,人渣,敢欺負我們女人,我打死你,我打不到付帥那個賤精還打不死你啊……”

其他人都沒有攔的意思,李岑君還吆喝了幾聲,最後還是紮西上去把人拉開。

張英桀挺沒骨氣地哭了,囔囔着要錢要報警。

江措看不下去一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哭成那樣,眼不見心不煩地掉頭對阿文說:“你們要的東西我知道哪裏有,走,帶你們過去拿。”

“阿頭。”阿文叫上應挺。

“來了。”應挺回頭看了阮漪一眼。

“錢呢?你放在哪裏?你他媽憑什麽黑我辛辛苦苦來的錢,黑警,你就是個黑警!”

張英桀随手撿起地上的掃帚,粗着脖子紅着臉追上去,哪知江措早有預防,側身閃開,他踢到自己的腳,頭結結實實磕在水泥磚上。

“啊,疼!疼死我了!麻賣批的,錢到手上都拿不到,嗚嗚嗚嗚——”

他一個人躺在地上哭的天昏地暗,直到夜色降臨,耳邊響起幽幽的口哨歌,面前黑黢黢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幹、幹啥子?”

“想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陰冷幽深的老巷子,男人獨占一角,怪異的打扮看着便不像善男信女,加上冷峻的氣勢,猶如降臨人間的勾魂使者。

“香火和紙錢。”

江措把東西遞到阿文手裏,應挺掏錢包,他擡手。

“诶,不收錢。”

“什麽意思?”

“不收錢就是不收錢。”

應挺沒說話。

江措環顧他們一圈,說:“曉不曉得你們像啥子?”

大虎熊眼皮抖了一下,看着江措的眼神殺氣騰騰。

“像啥子?你說。”

“拿着屁大點錢,幹着要命事的人。”

應挺一愣,笑了下,漫不經心道:“要是屁大點錢都沒有,是不是更要命?”

江措深以為然:“希望你們都保着小命。”

應挺揚手:“謝了。”

夜半時分,南山頭冒出白煙。

“你個傻逼,明知道要到日子了,怎麽不帶缽仔糕來?”

“我點帶缽仔糕,帶來都壞咗。別撩交嗌。”

“壞了你不會想辦法啊,他是你親哥,衰仔。”

來了多久,大虎熊就拎着阿文吵了多久。

應挺點了根細香插進土堆,對着熊熊火焰說:“缽仔糕吃不到,這些你将就點,等我們回香港,一定補上。”

“缽仔糕,缽仔糕,叫缽仔糕當然愛吃的是缽仔糕,吃個狗屁的香。”

“那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想回到禦安天臺把自己手廢了,我想把那個狗逼的喪鐘按在窗口,把他的腦袋死死按在窗口!”

大虎熊氣急敗壞地擦過火盆踢上一腳,轉頭偷偷抹掉濕潤眼眶的淚花。

“我他奶奶想缽仔糕好生活着……”

狂風使得火焰愈烈,血染般的色彩勾起沉積心底的傷痛,悲憤的情緒無以複加。

他們屹立于巍峨山峰,與圓月比鄰,仿佛是上帝秘密挑選出的使徒行者。

他們堅毅,他們強大,他們相互輔成,與世間無數功勳無名者一樣,行使着人間破曉的使命。

苦難與生死早已随着左右兩個肩章刻在肩頭,所以一切經歷才會顯得更刻骨銘心。

仰頭向上望,仿佛是一把插在山頭的三叉戰戟,冷峻而深沉,阮漪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她原本打算走開的,卻發現移不開腳,跟着應挺就看了過來。

“還沒睡?”

“睡不着,出來走走。”阮漪偏頭看向他的身後,山頭上有煙火。

她又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你抽煙了?”

“不喜歡?”

阮漪搖頭,沒說話,總覺得氣氛不大對。

應挺:“今天是一個人的生日。”

她詫異地看着他,要是她沒看錯,那火盆裏分明是燒給死人錢。

“是的。”

“哦。”

她憶起一些事,逐漸皺起眉頭。

火苗差不多熄了,山頭上隐約出現的人影抱成一團,糾打起來。

“我宜得你嗰一槍打喺我身上,我幫佢死又點,佢系我親生大佬,點解唔系我死!”

“你該死,是該死,我更該死,那一槍是我打的!”

“你個撲街!你做咩唔睇定咗再開槍住?!”

阮漪指着他們,見應挺不打算去攔的樣子,“他們——”

他低聲說:“今晚他們需要發洩。”

“那你呢?”她脫口而出。

應挺默了默,心情格外低落,說:“夜深了,先回去睡吧。”

他正要轉身離開,突兀的電話響鈴,在這個敏感的黑夜尤其刺耳。

“是趙志成。”

應挺看了眼阮漪,點開免提。

“我的人呢,被你弄哪裏去了?你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不可能。”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停下來?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非盯着我搞?”

“你心知肚明。”

“……你想要劉坤的犯罪證據?你要搞他,為什麽要拖我下水,我不可能栽在這個案子上面,我他媽不就睡了個女人怎麽了……你能不能保證我全身而退,聽見沒有,除非牽連不到我。”

“五年前的金行大劫案。”

“我當然知道……啊!老、老坤?”

電話裏一陣雜音過後,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阿挺。”

那力道仿佛穿透電話來到面前,迫人的威懾力。

“老坤。”應挺緊咬腮幫子。

阮漪不自覺握緊拳頭,緊張兮兮地望着他。只見他神色如常,眉宇間透着一股謹慎。

“我還是小瞧你了。開個價,你心裏有個數的,成,這件事就此了了,我就當賠了筆買賣。你在上海待了五年,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非要有個你死我活。”

“五年前,你一手策劃了金行劫案,引飛虎入局,幫那幫泰國人埋線,坐山觀虎鬥。喪鐘是你最後一步棋,泰國人一個活口不留,引爆的那顆炸彈,多少條人命你數的過來嗎?”

“嘿嘿,兵與賊天生勢不兩立,蝼蟻的賤命你們警察何時還會惋惜了?我說的是飛虎那條命,死在你們自己人手裏的那個警察。開價吧。”

電話兩端都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阮漪注意到握着電話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泛白,她情不自禁地去握住那只手腕。

應挺一字一句說:“你想還,那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你什麽意思?”

“很簡單,你去把牢底坐穿。”

“哼,那就是談不攏了,你就不怕我現在就給他一槍。”老坤冷漠的話音夾着手槍上膛的聲響。

“老坤你不能這麽幹,我是你這邊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別忘了我手上的東西,你要幫我,幫我搞定這單案子,他們威脅不到你……”

電話被掐斷了。

應挺拿着阮漪的手放下來,後者靜靜無言,伴在身邊。

“五年前你就在現場,我竟沒有認出是你。你看見過了,和悍匪打交道,這就是我的過去,并不是神秘,而是工作的特殊性。在我的世界裏,我所做的事可能有一定的危險,可能會受傷,甚至犧牲,這是必須承擔的風險,但我能盡最大努力保護自己,至少看起來有安全感。”

阮漪的反應奇怪的平靜:“你聽過我的錄音筆了?”

“對不起。”應挺垂下眼,極為諷刺地笑了聲,“但我會錯過一個那麽喜歡的人,相比之下,我寧願留下一個不良行為。”

輕描淡寫的語氣,平添了一絲霸道,一絲無賴。

在這番字短情長裏,阮漪竟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他再次表明心意,少了分緊張,多了分輕松自得,學着她下午的語氣。

“你就在身邊,不急,我慢慢跟你來。”

那夜星辰布滿整個天空,一切美好仿佛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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