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聲令下,喪鐘迅速作出反應——槍頭對準阮漪。

模糊的眼眶中,終于再次有了他的影子。

“把槍扔了。”喪鐘說。

應挺靜止兩秒,慢慢擡手,槍挂在食指上,被他抛了出去。

“放開她。”

“我還沒忘你們飛虎的做事風格,說不定現在有只槍正指着我的腦袋。”

喪鐘的話音落下,身邊的小弟意會過來,立刻舉槍對着窗外察看。

他自傲一笑,做了一個動作——拿阮漪擋住自己。

“熟悉嗎?當年是你的兄弟,今日是你的女人。怎麽樣?”

“別動她,我最後說一次。”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冷酷,似乎壓抑着極大的怒火。

“哇哦,孤鷹。嘿,來讓我見識見識你的魄力。”

“你想怎麽樣?”

“給你兩個選擇,告訴我你們在找什麽,或者,留下來。”喪鐘故意停頓一段很長的時間,湊在阮漪耳邊,目光注視着應挺,“永遠地。”

阮漪呼吸驟然停止,這是無法選擇的答案,她深刻地明白這一行對他們的重要性,即便對于她自己,也意義深遠。

阮漪凝視着應挺,後者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會放棄,更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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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鐘:“決策權不在你手上!”

應挺:“那又怎麽樣?我說的。”

“你未免太狂妄。不過這樣,同一種游戲我不想來第二次,沒意思。”

喪鐘對部分手下示意,“讓他們陪你玩玩,就看你有沒有狂傲的資本。”

話音落下,接踵而至的攻擊向應挺襲來。

槍頂在阮漪頭上,他反抗不得。

看着他被圍在中間,一下接一下的重擊打在他身上每一處,刺痛着她的雙眼。

“不要,不要打,不要——”

阮漪眼淚止不住,心痛得快要死了。

她拼命想向他靠近,卻被束縛了自由。

“不要管我了——你不要這樣——”

應挺悶聲不坑承受着,卻在抹掉嘴角溢出的鮮血時,對她微微一笑。

頭頂上方的木棍,筆直沖他後腦揮下來。

“應挺!”

“媽的!”挾持她的人被她掙脫煩了,反手就是一巴掌。

看到阮漪被打趴在地上,應挺瞬間怒火中燒。

“你找死!”

他背着手抓中木棍,起身就是一腳,對着敢阻擾他的人,招招致命。

不過一分鐘,再沒有人站得起來。

他瞥向手表,秒針回到12點。

開始算賬。

他浴血而來,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戾氣。

藏在身側的第二把槍派上用場。

當喪鐘對上他泠冽的眼神,危機一觸即發,槍口随及改變方向。

應挺奮不顧身沖向阮漪,千鈞一發之際,嘣地聲玻璃碎裂,由窗外射進一顆子彈,打中喪鐘的手腕,槍落在地上。

彈指之間,沒弄清發生了什麽,阮漪就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按住腦袋,扣在肩膀上。

整個人跟着旋轉,看不到周圍的情形,只聽見持續不斷的槍聲。

随着聲音在耳邊逐漸擴大,頭上的力量也逐漸消失。

阮漪睜開眼,親眼目睹喪鐘抓着一個滿口噴血的人當作盾牌,堵住應挺的槍口。

“快走!”應挺推開阮漪。

他扔掉空槍,赤手接下喪鐘的奇襲。

他們出手迅猛、狠戾,勢均力敵的力量,每承受一招對阮漪來說都去了半條命。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現場一切,腳下或傷或死的人,刺目的血色侵襲了整個世界……

她的雙腿仿佛被釘在原地,她倔強地搖頭。

“不,我不走。”

話一旦說出來,人便更加堅定。

毫不遲疑跑向窗邊,途中一把抓過折椅,果斷向倒下的人砸下去,再奪下他手裏的槍。

“不要動!”

阮漪對着地上的人厲聲喝道,轉手就把槍頭指向喪鐘。

她從未碰過槍,就連玩具槍在記憶中都沒有玩過。

她很慌,手裏的是真槍實彈。她兩只手握着,但中間的兩人糾打在一起,喪鐘故意纏住應挺,她的槍頭根本瞄不準。

好不容易有一個空隙,讓她鼓起勇氣放了一槍,不僅沒打中,還讓應挺分了心,狠狠挨了一拳。

這樣不是辦法,喪鐘在往出口方向移動,他想逃。

阮漪很惱火地放棄開槍,轉身去扯封閉窗口的膠布,朝對面大喊:“大虎熊,阿文!”

當膠布完全扯開時,她怔住了。

對面少了半層!

喪鐘攤在地上,仰頭被應挺揪住領口,從阮漪所站的窗口看到了碧藍的天空,他輕聲笑過,擡腿一腳拉開距離。

“這是個觀測盲區。”

他看向應挺和阮漪,意味深長的一眼,轉身逃走。

應挺料到他會走這一步,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先鎖住了他的肩膀,豈知他也早有後招,背身滑步退到應挺身側,朝頸部劈下去。

樓梯的西面整面牆都被推了,空蕩蕩沒有任何防護。

應挺為了避開那一掌,閃躲時失了平衡,在身體下墜的瞬間,他極力把全身力量運在腿上,一個翻身勾住喪鐘的腳,猛地一拽。

“shit!”

喪鐘被拖了下去。

當阮漪回過神,整個樓層安靜地不像話。

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是她的幻覺,都是假的。

可那樣清晰的畫面,那個帶給她溫暖的面容,在她眼裏一點一點消失不見,仿佛從她身體裏抽走了什麽。

那樣真實。

“不要——”

阮漪崩潰吶喊。

她原地跌下,淚眼婆娑,渾身被抽走力量似的,但又不死心,呼喊着他的名字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過去。

“應挺!”

她趴在地上伸出半個身子,望向樓底。

“啊——”

她捂住嘴巴,不知是驚訝還是驚吓。

當那張英俊的臉在眼前翩然擡起,她重重吸了一口氣,猶如在無垠沙漠終于找到一片綠洲。

樓下一層突起的水管,被他抓住了。

“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聽聲音應該是個美女哦。”

阮漪破涕而笑。

“你等着,我拉你上來。”

她飛奔去到樓下,結果看見他已經坐在地上。

“混蛋。”

阮漪癟着嘴,眼睛水汪汪的。

“過來。”

應挺對她招招手。

她站着不動,倆倆相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忽而沖過來,一下撲倒在他的懷裏,他反倒愣了半秒。

阮漪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眼淚被她悄悄擦在他的肩頭。

她抱緊他,也不手軟地打他。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都是你……混蛋……”

說實話應挺身上是疼的,但在心裏,那是一個蜜糖罐啊。

他知道她真的被吓到了,摸她的腦袋安撫着,“我沒事,沒事。”

“有事!”阮漪一把推開他,“多危險啊,這個高度,蹦極都會拉根繩子。不知輕重的小子,會沒命的。”

“不是……那個……”看見她斜過來的眼神,他收聲了。

想說這種程度其實還行,繼而神情謹慎起來。

應挺回頭望向樓下,阮漪也看過去。

“怎麽會這樣?”她大驚失色。

“人怎麽不見了?他怎麽不在下面?”

“跑了。”

“怎麽可能,他摔下去的,這麽高。”不死也殘了。”

“不對,他不可能這麽單純就走。”應挺越想越不對勁。

“什麽?”

應挺神色突變,“不好,快撤,快!”

阮漪被他拉起來就向樓下沖,中途迎面碰上大虎熊和阿文。

未等他們開口,應挺揮手。

“有炸彈,快撤。”

聞言,阮漪被應挺護下的身子,抽地抖動了下。

“走!”

“撤撤撤,媽蛋。”

他們一路向出口狂奔。

陽光下,照耀了一群追逐光芒的影子。

“轟——”

一聲雷鳴般的巨響。

天地聞之變色。

整棟樓轟然坍塌,冒出沖天火光。

他們一個個被震出幾米開外。

再回頭來看,頭頂上被一朵蘑菇般的烏雲籠罩。

“阮漪——阮漪——”

“醒着呢。”

她不過被震波影響,短暫一瞬懵了意識,他便慌了神似的。

“我靠!”大虎熊平鋪在地上吃了一大口土,灰頭土臉卻傻呵着樂,“幸好大爺閃得快,晚一步都埋死在裏頭。”

阿文揮手打開眼前的灰,跟着嗆了幾聲咳,說:“竟然想炸死我們一網打盡。”

“我呸,作他媽的夢!他人呢?”

“怕是在哪個陰處正盯着。”阿文環視山間。

“喪鐘,我日你個仙人板板,有種出來跟老子打一架,來啊,來搞死老子,媽媽的,晚跑一步老子不僅打你手,還把你打個稀爛。”大虎熊扯着脖子沖天罵,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反正這樣就爽了。

阿文聽着聽着笑了下,“他這次損兵不少。不過阿頭,你怎麽知道有炸彈?”

如果這次是喪鐘設的局,那就不可能明目張膽拿出炸彈。

“直覺。”應挺淡淡說。

阮漪若有所思望着他。

喪鐘能利用阮漪引所有人來這裏,一定事先準備好了,只是沒想到是要一舉炸死他們,玩這麽大。

看來老坤已經被逼急了。阮漪想。

而應挺想的更深,老坤雖然不好惹,但他不會明面上猖獗,只有像五年前那樣萬事俱備,才會順風而行。

會這樣瘋狂的舉動,只有五年前那個瘋子。

“什麽情況你們?”李岑君身後跟着大部隊。

“什麽情況?”大虎熊指着空無一物的手腕,“都這個點了,你怎麽不吃了中飯再來。”

“還要人收拾殘局的話,你最好客氣一點。”李岑君說。

“……”大虎熊不敢作聲了。

“救出來了?沒事吧?”李岑君看着阮漪說,“隧道一可以過人我就帶他們趕來了,你們怎麽樣?”

阮漪點頭,“還好,我沒事。”

“喪鐘讓他跑了,剩下的,”應挺向廢墟斜了眼,“裏面埋着在。”

“有活的,媽的,叫的聲音吵死了。”大虎熊說。

李岑君向他撇了眼,示意部隊的人去挖人。

“這樓是喪鐘弄塌的?不僅有槍,手裏還有炸彈?”李岑君無語地翻白眼,“我們國家的法規他都當個屁放了。當他家後花園,什麽東西都肆無忌憚了。安檢都他媽眼瞎的啊!”

“可不是,格老子的帶個弩還被江措說。”

“李隊。”搜救人員發現活人,“這裏有人被鋼筋壓住了。”

“随便怎麽給拖出來。”

“你們呢?真的都沒事嗎?”李岑君問。

“瘋丫頭,對了!”大虎熊是說自己怎麽顯得這麽突兀,“你過來看見瘋丫頭沒有?”

李岑君搖頭:“路上沒看到人。”

“車裏,看看車裏,是不是躲起來了。”

他們把車翻了遍,恨不得車底下都翻起來看。

“沒有,都沒有。”

“糟了。”

“她最後出現在哪裏?”

“樓外!我讓她在外面等着!”

一種似曾相識的恐慌。

“不可能的。”大虎熊圍着幾輛車到處找,“是我讓她在外面等着,她不可能。”

“先不要慌,我們周圍找找看。”應挺說。

“恩。”阮漪說,“我們看着他摔下樓,他來不及有這麽多動作的。”

之後大家圍着炸毀了的舊樓,裏裏外外搜了遍,最後才在毀得不成形的後門口找到人。

嘉欣縮成一堆,抱着胳膊愁眉苦臉,“痛死了痛死了。”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誰讓你在這裏的?不是跟你說了別亂跑,等我等我,不知道聽話咋滴。”大虎熊不喘氣的一通訓。

“幹嘛呀這麽兇,我不是見你們很長時間不出來,想在那個好嫩度這(後門躲着)看看,我怎麽揍知道還沒進去就轟地一下,吓洗我了,吓洗我了,我的媽呀,耳朵快要震到瞎掉了。”

“哎,說你兩句哭啥啊,就我的話你不聽,我不指出來以後還得了……好好好,好了,不是好好的沒瞎麽,別哭了別哭了。”大虎熊哄孩子似的,帶着笑。

“你還笑!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你這個人。我胳膊被磚打到都痛死了。”

“哪呢,我看看。你別又說我吃你豆腐啊。”

“別鬧了。有村民過來了。”阿文指着遠處出現的一夥人。

“你們先走。”李岑君說。

“沒事嗎?搞得定?”應挺問。

“嗯,放心吧。喪鐘身邊的人,檔案挑出來都有你一半高。”

“行,交給你收尾。”

“走吧。”

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回去,短短幾十個小時,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浩劫,都變得沉靜了。

車進村口碰到紮西,他問了一堆話,又說正有事找他們。

阿文說:“有什麽事?”

紮西一順看了看車裏的人,身上髒兮兮,臉上還帶着新傷,像是去哪打了仗。雖然好奇,但他沒明問。

“張英傑那龜兒子不曉得啷個暈在馬路上,頭又磕流血了嘛,怪的是他手上抓着那個五十萬的袋子,他啷個知道小舅放哪裏的嘛。”

“薔薇找到了嗎?”

“你啷個曉得她不見了?也沒不見嘛,就是不知道被誰搬到隔壁的屋裏了,今天确實是奇了怪了的嘛。”

阮漪噎了口氣,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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