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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沈芙聽到聲音轉過頭, 就看到張員外以及忙完的小虎等人站在幾步之外,借着昏沉的夕陽光線,沈芙也清晰地看見了他們臉上的表情:驚訝以及一種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再加上一點, 理解。
沈芙:“……”
他們理解什麽?
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與燕瞻保持距離。
不然等他們離開日月村, 一對有龍陽之好的主仆事跡恐怕就要傳遍整個楊縣了。
張員外這時候見狀快步走過來,那肥胖的臉上促狹的笑容顯而易見,幾步來到燕瞻身邊:“陳老弟啊, 我見天色不早了, 已經讓人備了一桌酒菜,還請了我們這裏最有名的皮影戲,請陳老弟賞個光。”
這張員外到底是個生意人,有眼色地緊, 說話也還算有分寸, 雖然心中對燕瞻與他這個小厮的關系有所猜測,但也沒有出言打趣, 只是眼神落在燕瞻和沈芙身上, 頗有幾分戲谑。
燕瞻卻好像無知無覺,神色自然地回道:“兄長客氣了。”
仿似剛才對小厮的親密完全沒有不自在。如此泰然自若, 反倒是讓張員外有些敬佩了。
燕瞻随着張員外等人去赴宴, 此時天色已黑,衆人都在, 沒有機會再私下去探查, 沈芙便也沒多說什麽,走在燕瞻身後随他一起赴宴。
張員外備了好酒好菜, 臺上皮影戲的幕布已經搭好,張員外等人落座, 酒過半巡後,張員外雙手一拍,那皮影戲就演起來了。
張員外本想給燕瞻再倒一杯酒,就見他身邊脂粉香撲鼻,柔弱無骨的春娘率先用纖纖細手端起瓷白的酒瓶熱情地往燕瞻身邊微微靠了靠,倒上一杯酒,嬌嗔道:“陳郎君,您難得來我們日月村,只怕招待不周,盼郎君再飲一杯吧。”
張員外滿意地點了點頭,暗想春娘做得不錯。這陳老弟酒喝得越多,他越好談事。
見燕瞻飲完一杯,神情已有半醉,張員外笑呵呵地問:“陳老弟,今日在我日月村看得如何?實不是我吹,老弟若是要收草藥,我日月村的草藥品相,價格都是一等一的好……”
張員外滔滔不絕了快有半炷香的時間,将日月村的草藥那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燕瞻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狀若沉思了片刻才道:“貴村草藥确實不錯,我已經定下主意,要與張兄做這筆買賣。只是……”
張員外:“只是什麽?”
“只是我此前來為先行察看之意,沒帶人來,怕草藥一時帶不走。便打算先行與張兄簽下協議,先付了定金,到時候再派人來取如何?”
張員外連忙道:“我還以為是何事,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不知陳老弟要買哪些草藥,數量幾何?”
燕瞻說了個數,張員外頓時眼睛一亮,高興地連忙又敬了燕瞻一杯酒。
推杯換盞,甚是熱鬧。
而在一旁的春娘聽完他們的談話,腹诽道,這陳郎君果然是有錢人,一出手竟然買如此多的藥材,心中越發打定了主意要勾引燕瞻。
身段越柔,嗓音越媚,楚楚纖腰似蛇一般婉轉往燕瞻身邊靠去,越靠越近:“陳郎君年輕能幹,又做得了這麽大生意,春娘很是敬佩,再敬您一杯……”
那身體只怕是要毫無縫隙地靠在燕瞻身上才罷休。
連原本正在樂呵呵喝酒的張員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這小妾,哪裏是為了他做生意,分明是看上了這頗有皮囊陳姓商人,暗中使盡渾身解數欲勾引他呢。
想到此張員外臉色一沉,将酒杯重重放下,對春娘怒喝道:“做什麽呢,做張做致,想驚擾我的貴客不成?”
春娘見狀吓了一跳,心想這肥頭大耳粗心大意的張員外恐怕是察覺到她的心思了,倒不好做得太明顯,以免這陳郎君不帶她走,又得罪了這姓張的。
本要貼上去的身體連忙坐好了,眉眼如絲地哄着張員外。
美人在懷,張員外又上了頭,恐怕自己是小心眼了,也消了氣。
而連這張員外都察覺到了這春娘的小心思,再看另外一邊筆直站着的沈芙,眼睛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看着臺上的皮影戲,看上去已經入了迷,完全沒意識到這邊發生了什麽。竟是比這張員外還要後知後覺。
燕瞻沉靜的目光從沈芙身上移開,也看向了臺上的皮影戲。
沈芙确實沒留意到剛才酒桌上發生了什麽,因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皮影戲吸引了。
臺上演皮影戲的人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頭發胡子都發白了,可是這詞卻說得很是流利,像是說了千百次一般,胸有成竹。
這皮影戲講的是一個女子悲慘的一生。
據說在北邊一個地方,有一個女子名曰三娘,天姿國色,才貌雙全,自小就和青梅竹馬的北城堡二公子定下親,兩人感情深厚,互相喜歡。
然,堡主大限将至,有意将堡主之位傳給德才兼備的大公子。
一次聽到風聲,二公子聞大公子原來早就對自己的未婚妻有意,二公子恐大公子繼承堡主之位後因未婚妻之事對自己不利,便幹脆利落地與未婚妻退了婚。
果然不過兩年,未婚妻與大公子成了親,感情甚篤。二公子便在猜,未婚妻其實早就與大公子暗中勾搭在一起,故意放出風聲不過是讓自己主動退親。想到此二公子心裏暗恨,着人散播謠言,稱大公子之妻水性楊花,勾引大公子以後便抛棄了二公子,且在兄弟二人之間糾纏不清。
至此,三娘的名聲在堡內一落千丈,各種風言風語傳來,直指三娘不守婦道,狐媚浪蕩,游走在兄弟二人之間。
可即便是如此多謠言,三娘與大公子之間的感情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大公子愛妻一如往常。
但天有不測風雲,一次山下匪徒攻上山,大公子帶堡內仆從迎敵,遭城中老仆背叛,中箭身亡。
而這時候有人傳,匪徒攻山,是因為看中了三娘的美貌,又是三娘在外勾搭惹的禍。
先是夫君身死,再是被潑了滿身髒水被衆人讨伐,三娘有口難辨。
可是這時她身懷有孕,還有兩個月便要生産,她只能努力忍下來,讓自己不要聽從外面的污言穢語。她得,為夫君留下這個孩子。
三娘是個堅韌的女子,遭受着滿城的白眼與污言,她也沒有尋死,而是努力保全自己,以待為夫君報仇。
可她身子終究是太弱,大公子去後無人再護着她,又經喪夫之痛,她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直到生下腹中孩兒,她也因失血過多而亡。
而她生下的那個孩子,亦沒有成活,被就地掩埋。
皮影戲演到這裏,已經結束。
衆人意猶未盡,那老者已經自顧自地收起了皮影。
張員外他們顯然早就看過這出戲,見怪不怪,甚至還道:“怎麽又演這陳年老戲,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待老者收了錢,提着收好的家夥事要走的時候,沈芙沒忍住,幾步走到他身前,問道:“老先生,你這戲還沒演完呢,那三娘死後,可有人為她報仇?她死後可有人為她澄清?她是一個好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老先生轉頭看了沈芙一眼,意味莫名道:“戲就到此為止了,那三娘死後,到現在依然滿身污名,還有什麽可演的?”
說完轉身就要走。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沈芙忽然道:“世道如此不公,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為三娘申冤嗎?”
那老者頭也沒回:“沒有。”
……
從日月村出來,回到縣城的客棧落腳。
沈芙依然還在想那出皮影戲。
她總覺得三娘這樣一個忠貞的女子,卻背了滿身污名含冤而死,實在難受。三娘和大公子原本是多麽令人羨慕的一對,卻因那二公子的狹隘嫉妒,落得個這樣凄慘的一場。
另外一方面,她總覺得這個故事……并不簡單,好像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出哪裏異常。
特別是老者最後那一句“沒有”,似乎也是不甘的。所以酒散之後,沈芙還特意問了張員外那老者的住址。
原他也不是日月村人士,住在楊縣縣城。
只是她現在急需搞清楚那個皮影戲的故事。
直到亥時,燕瞻才從外面進來。
漆黑的夜色在他身上落下一層冷意,沈芙走上前低聲問:“二皇子的人都處理好了?”
天鷹假扮燕瞻去了徐州,躲過了二皇子的耳目一段時間,才讓他們有時間來這日月村探查。但是剛才青玄傳信,說天鷹那邊露了馬腳,可能被二皇子的人發現。
沈芙不知道他們還能在這楊縣待多久。
而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查到她生母留下的證據。
“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燕瞻不疾不徐走了進來。
沈芙:“那今晚……”
燕瞻:“到子時,我們去一個地方。”
沈芙沒有問去什麽地方,而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看着燕瞻道:“是不是那出皮影戲,就是線索?”
燕瞻點頭,并不意外她如此敏銳。
“沒錯。”
沈芙睜大眼睛:“原來你早就知道那皮影戲演的,并非一個普通故事!“”
那皮影戲的故事,其實不是發生在某個城堡,而是,宮廷。
那大公子便是昭仁太子。太子妃崔翎月,小名三娘,而那二公子,便是如今的承正帝。
當年崔翎月與承正帝青梅竹馬,承正帝為了權勢娶了禮國公之女徐白薇,也就是如今的徐皇後。又聽聞太子喜歡崔翎月,哄騙崔翎月嫁給太子替他謀事。承正帝以為權勢美人盡握他手,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崔翎月并沒有聽他的話,而她嫁給太子,是因為後來真的被太子打動,真心嫁之。
太子夫婦恩愛兩不疑,讓承正帝嫉妒發作,他原以為崔翎月會對他死心塌地一輩子,沒想到轉頭就投了太子的懷抱,便設計了流言離間二人。可惜昭仁太子從未被這些謠言影響,至死他都相信,并深愛着崔翎月。而崔翎月強撐着生下孩兒,血崩而亡。
“太子妃的孩子,真的死了嗎?”聽完真正的宮廷往事,沈芙睜着眼睛,半晌,只看着燕瞻問出了這樣一句。
太子和太子妃都是良善之人,不該有這樣的下場。
當時聽到那出皮影戲時,沈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似乎聽過這個故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如今聽燕瞻說完才算明了。
沈芙想起她進宮時,皇後身邊的王嬷嬷提醒她宮裏有一處禁地,任何人都不許入。想來,也是與先太子妃有關。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而關于先太子妃水性楊花的謠言,雖過了二十多年,可這件事,似乎在人們心裏也早已經認定了。連沈芙這種被關在後院的庶女也有所耳聞。而這種毀壞女子名節的流言,是能輕而易舉地壓死一個女子的。
可如今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但這些事,燕瞻為什麽會這麽清楚呢?
沈芙心裏漸漸湧起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測。
為什麽燕瞻會那麽關注文氏的冤案,為什麽,他不遺餘力要為文氏平反……這背後是出于什麽目的?
沈芙怔怔地看着燕瞻,再說不出話。
燭光在房間裏搖晃,似乎被風吹散了這一室的昏黃與迷惘。
微涼的晚風将燕瞻身上的玄色衣袍吹動,他側過身,垂眸靜靜地看着沈芙,眉眼深邃而平靜。
片刻後慢聲道:
“沒有。”
風止。
室內只剩一片寂靜。
沈芙愣愣站着,燕瞻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令人心驚的答案讓她許久沒有言語。
沒有。
太子妃的孩子沒有死。
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沈芙忽然呼吸有些急促,直直地望着燕瞻。
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淩厲而分明的五官,如山峰般挺直的鼻梁,長睫在情緒難辨的眼底落下陰影,如遮着一層看不清的濃霧。
她似乎,從來沒認清過他。
燕瞻看她呆愣着,一步一步朝沈芙走過來,站在她身前停下,微微傾身撫摸她柔黑的發,薄唇動了動:“吓到了?”
他的身份,若被人發覺,就會面臨無窮無盡的危險,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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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膽小如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吓。燕瞻本來沒打算這麽早告訴她,可是她實在太聰明,僅憑一個故事,他的兩句話,就猜到了全部。
她耳邊的碎發落下,燕瞻慢慢将它挽到耳後。她忽然整個人撲上來,緊緊抱住他的腰,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就見沈芙握了握拳頭認真道:“我娘說了,我出生時天上金光大開,就是金尊玉貴的鳳凰命。娘親果然沒騙我!什麽狗屁世子妃,我要當皇後!”
燕瞻愣了下,然後慢慢勾起唇角,俯身将她抱緊。
他真是多慮了。
她會吓到,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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