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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蔣朝朝這下是真的耳鳴了。
要不是此刻他已經把卧室的燈關了,他或許能看到眼前暈乎乎的世界。
向野怎麽就把這個說出來了?
向野你就這麽水靈靈地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你知道微博就算了,你怎麽還說啊!
蔣朝朝嗓子幹到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好像也什麽都不想說。
“怎麽了?”
大概是蔣朝朝好久沒有開口,向野那頭問。
蔣朝朝這才發覺他的呼吸都很警惕。
于是他緩緩地大口吸氣,再大口吐出來。
好尴尬,想挂電話。
也是。
“我可以先挂一下電話嗎?”蔣朝朝直接說了。
那邊的向野好似頓了一下:“這麽嚴重啊?”
蔣朝朝閉上了眼睛:“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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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野:“可以。”
“嘟……”
說挂就挂。
蔣朝朝手機一丢,把自己縮進了被子裏。
這下更安靜了,全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蔣朝朝以為這段只有他自己的時間裏,他會想很多,可實際他從始至終都在腦袋空空。
空到他情緒平穩,空到他可以再次接觸向野。
再次拿手機出來,向野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兩條消息。
XY:「我好像闖禍了」
XY:「抱歉」
蔣朝朝看着這兩條消息,抿嘴笑了。
蔣朝朝:「抱你的頭歉」
這話發過去,蔣朝朝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來自向野。
與此同時,向野也發來了消息:「不想接可以挂掉」
真有意思啊,剛才還尴尬着呢,這會兒卻因為向野這一兩句話,心情綿綿密密的。
蔣朝朝你這個人啊,你這個人啊。
蔣朝朝當然接起。
鈴聲因為他的接聽戛然而止,黑乎乎的卧室再次安靜下來。
屏幕上的秒針在走,但屏幕兩邊的人卻都沒有說話。
蔣朝朝換了個趴着的姿勢,他手枕着枕頭,下巴靠着手背,看着向野頭像下的秒針一秒一秒地跳着。
從10到15,再從15到20。
到了25秒,電話那頭的人先忍不住了。
“嗯?”向野發出了一個很輕的音。
蔣朝朝眼睛瞬間彎了下來,他也:“嗯?”
向野的話也帶着笑意了:“不說話?”
蔣朝朝:“你也沒說話。”
向野問:“生氣了嗎?”
蔣朝朝眼睛更彎了,但他語氣是正常的:“啊?生什麽氣啊?”
向野聲音似乎帶着笑:“是啊,生什麽氣啊。”
那既然向野這麽說,蔣朝朝可就生氣了:“你幹嘛把我評論說出來。”
向野這下是真的笑了,當然他也:“對不起。”
蔣朝朝本來想再辯論幾句,卻瞬間被向野的道歉折服:“那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向野:“蔣先生大人大量。”
蔣朝朝:“我确實是。”
向野:“嗯~”
真的是,嗯得還怪好聽的。
蔣朝朝按壓住自己因此産生的莫名的蕩漾,開始解釋:“那個評論,我是看到大家都這麽說,我也跟上隊列。”
向野:“我知道。”
蔣朝朝:“不白看嘛,總要評論些什麽。”
向野:“我知道。”
蔣朝朝:“……”
你知道個屁。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
蔣朝朝:“你朋友确實很會拍。”
向野問:“只是因為他會拍嗎?”
蔣朝朝偷笑了一下:“怎麽感覺有人想被誇啊。”
向野:“那你誇嗎?”
“那就誇吧,”蔣朝朝于是丢一句:“哥哥你超帥的。”
向野那邊笑得很明顯:“完了,有點開心。”
搞得蔣朝朝也好想笑:“你不應該聽慣了這種誇獎嗎?”
向野:“沒人誇過。”
蔣朝朝切了聲:“我信你。”
向野又問:“也這麽去評論別人嗎?”
蔣朝朝:“什麽?”
向野:“沒什麽。”
聊到這兒,門那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跟着是阿姨的聲音,她問:“朝朝睡了嗎?”
“你等等哦,”蔣朝朝對向野說:“有人敲門。”
向野:“嗯。”
蔣朝朝支起身,往那邊喊:“怎麽了?”
門口是阿姨的聲音:“你睡下了嗎?”
蔣朝朝:“沒。”
蔣朝朝再和向野說了句“等我”,就打開燈過去開門了。
原來是蔣知言晚上被阿姨說了幾句生氣了,飯也沒吃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阿姨打不通她電話,爸爸這會兒應酬也還沒回家。
“我讓我朋友給她打電話她都不接,想着她平常挺聽你的話的,”阿姨看着挺着急的:“可以幫阿姨打個電話嗎?”
蔣朝朝點頭說可以,也安慰了句:“應該沒事的,蔣知言可能還在生氣。”
阿姨嘆了聲:“就是慣壞了。”
蔣朝朝抿抿唇。
要打電話,自然要用到手機,但是蔣朝朝不舍得把向野的電話挂了,于是先把向野的通話轉到平板上。
要不要關閉麥克風呢?
不關了吧,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事。
蔣知言果然同阿姨說的接了蔣朝朝的電話,蔣知言也确實沒事,這會兒正在她朋友家玩游戲。
蔣朝朝沒多說什麽,只問她半小時內能不能回家,她答應了可以之後,蔣朝朝就把電話挂了。
全程在聽的阿姨在電話挂斷後道了聲:“謝謝啊,這孩子真是氣死我。”
蔣朝朝幹幹笑了一下:“嗯。”
阿姨:“那行,你早點睡吧,真是打擾你了。”
蔣朝朝:“不會。”
等阿姨走後,蔣朝朝再次把燈關了回到床上。
“我好了。”蔣朝朝說完才發覺,他和阿姨說話的語調,和向野完全不一樣。
“好。”向野說。
蔣朝朝簡單說明一下他妹妹和她媽媽在鬧矛盾,現在還沒回家。
“你還有個妹妹。”向野聽後問。
蔣朝朝嗯了聲:“我後媽的女兒。”
向野問:“多大?”
蔣朝朝想了想:“17歲,高二吧。”
向野:“正是會鬧脾氣的年紀。”
蔣朝朝笑:“是啊。”
向野問:“你在這個年紀鬧脾氣嗎?”
蔣朝朝想了想:“不鬧。”
向野又道:“很乖嘛。”
蔣朝朝說:“不乖,就是沒人可以鬧。”
說完這話,蔣朝朝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說得太多了。
他很少對外人說這些話,更別說此刻電話那頭的人,他們其實也才認識不到幾天。
上次吃牛排脫口而出的“因為媽媽也給別的小朋友切牛排“,還有這次的“沒人可以鬧”。
蔣朝朝向來會隐藏自己,客觀來說他已經藏到讓人捉摸不透了。
或許因為這樣才會有人說他高冷,說他難以靠近。
所以向野給蔣朝朝的熟悉感,讓蔣朝朝感覺到有些害怕,于此同時,他腦子裏也跳出了一個很荒謬的詞,戀愛腦。
蔣朝朝從不覺得自己是戀愛腦,但也不能否認,在認識了向野之後,他總在做與理智抗争的事。
他感覺到他此刻的心靈在依賴向野,他覺得這不是一件百分百的好事。
對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産生戀愛腦,未免太離譜了吧。
而下一秒。
“那時候爸媽不在身邊嗎?”向野問。
蔣朝朝的反思好像失效了,他甚至又開始對自己說,這也沒什麽。
“他們離婚了,”蔣朝朝說:“離完婚我媽媽就離開家了,我爸沒多久就把阿姨娶進門,還帶了個已經上小學的妹妹。”
向野停頓了幾秒,頓得蔣朝朝那個後悔情緒即将又要犯的時候,向野開口道:“那你豈不是很自由。”
蔣朝朝一下子笑了起來。
蔣朝朝不願意和別人說這些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無論是誰,聽到這些話之後都會從表情到肢體到言語,同情蔣朝朝。
他不喜歡這樣,人是會被情緒影響的,多年之前的蔣朝朝被同情之後,很容易也産生了同情自己的情緒。
直到很後來他才明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本質是。
“是,确實很自由。”
向野嘆了聲:“我高中十點之後回家都得和我爸媽報備。”
既然這樣,那蔣朝朝就再說一句:“我高中在網吧待過三天兩夜,沒回家,就玩游戲。”
難得的聽到向野驚訝的語氣:“好瘋狂,太爽了吧。”
蔣朝朝笑:“是啊。”
向野:“然後呢?”
“也爽也不爽,”蔣朝朝回憶回憶:“那時候叛逆期嘛,又沒人管我,叛逆無處釋放,就做了個自認為非常叛逆的事給自己看。”
向野在那頭笑起來:“感覺怎麽樣?”
蔣朝朝自己都笑了:“一言難盡,現在想想挺傻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游戲玩久了膩得要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回去就老實了,好好當高中生。”
向野十分平和地評價一句:“好乖。”
蔣朝朝:“這也乖?”
向野:“這非常乖。”
“你媽媽呢?後來去哪兒了?”向野問了後又道:“可以問嗎?”
“可以啊,”蔣朝朝說:“她做生意去了,賺大錢。”
向野:“好厲害。”
蔣朝朝笑起來:“是的。”
“我媽媽,”蔣朝朝補充說明:“她在結婚之前其實就在做小生意了,但因為家裏太傳統了,不讓她幹這個,她後來就不情不願地結婚,也放下一切照顧家裏。”
很多人都說蔣朝朝的媽媽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也很狠心,離婚之後頭也不回抛棄蔣朝朝就走了,蔣朝朝小時候或許會這麽想,但長大不會了,他希望媽媽好好生活,愛自己也做自己。
蔣朝朝說:“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快樂。”
向野聽到這兒問:“你會因為她對你不多的關心而失落嗎?”
蔣朝朝說:“牛排。”
向野:“是的。”
蔣朝朝有些沉默了。
沉默是他好像突然又冷靜下來,突然又覺得自己說太多了。
也沉默他在敘述不多的情況下,向野能這麽精準地問到他的心底。
“其實我有點矛盾。”蔣朝朝最後還是說了這句。
向野:“但你自洽了。”
蔣朝朝失笑:“是的。”
向野說:“你的思想也很自由。”
蔣朝朝聽着很新鮮:“是嗎?”
向野:“很是。”
很是。
好肯定的一個詞。
好如釋重負的一段對話。
比蔣朝朝和許恒志當初聊這個話題之後,還要更輕松。
對面這個人明明還在陌生,但又好似很懂他。
向野:“我又多了解你了一點。”
蔣朝朝雖然心裏覺得是的,但嘴上要說:“是嗎?”
向野:“很是。”
又是很是。
那就很是吧。
“糟了。”
又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向野突然說了這句。
接着向野道:“是不是搞得有點沉重了。”
蔣朝朝發了個不置可否的音。
向野:“這可怎麽辦?”
蔣朝朝也說:“這可怎麽辦。”
向野說:“你懲罰我吧。”
蔣朝朝愣了一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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