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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17：34

山上公園，剛解決完一級詛咒的伏黑惠，正準備趕往下一個任務地點，卻出乎意料接到了乙骨憂太的電話。

他有些困惑。

乙骨學長在京都完成五條老師安排的任務之後，并未在高專待多久，昨天夜裏就又因海外詛咒師在日本作亂的事情，趕去沖繩了。

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是沖繩那邊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嗎？

他将電話接聽。

電話那邊并未立馬傳來乙骨學長的聲音，有的只是雨水擊打地面的嘩啦聲響，以及鳴笛聲。

直到他疑惑詢問：“乙骨學長，有什麽事嗎？”

隔兩秒，電話那邊才傳來幹幹的嗓音：“學弟，你能來江東一趟嗎？彌彌同學在這裏，如果是你的話……你們關系那麽好，說不定可以……”

.....

在挂斷電話之後，伏黑惠便立即趕去了乙骨學長發來的定位地點。

十五分鐘後。

他大口大口喘着氣，總算在偏僻街角的抓娃娃店鋪門口，找到了蜷縮在屋檐下的彌彌。

她又長又亂的頭發披散在雙肩，身上的制服破破爛爛，黑色長筒襪破了很大的窟窿，雨水沖刷着她小腿上的傷口，混着血和泥濘流淌下地面。

他平穩下呼吸後，半蹲在她身前，将手裏的雨傘傾斜向她，“……蹲在這裏做什麽，誰又惹你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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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其實他想說的是：被誰欺負了嗎？

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就變成誰又惹你生氣了。

就在他懊惱着思考補救的話時，彌彌兀地擡起了頭。她那張沾着泥點的臉上，一慣像只貓兒般清透漂亮的眸，此刻盛滿了淚水。

伏黑惠目光呆滞住，就連呼吸都停了。

“小惠……”

她聲音中的哭腔十分明顯，僅僅說出這麽幾個字，就已泣不成聲，随即猛然朝他撲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帶着濕意的臉埋進他懷中。

她肩背不斷抽動，卻始終未發出一點泣音。

有多久沒見過她這幅樣子了？

上一次，還是因為五條老師答應過周末帶她去看電影，結果周末那天老師臨時有事，要出差去海外。她表面氣呼呼的說着不在意，結果卻在老師出門後，連他還在場都沒顧上，就哭得亂七八糟。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人，什麽事？

……還是老師嗎？

他緩緩擡起手，落在彌彌輕薄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

彌彌将頭發吹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後，推開臨時旅店的門。第一眼就看到了倚着扶手的伏黑惠，他低頭在回消息。

注意到她出來後，他頭也沒擡：“我送你回高專。”

“那麽急做什麽，你不也洗洗澡嗎？”彌彌指一指他微濕的頭發，“反正開了兩個小時的房，現在還剩下一個半小時呢，洗一洗啦。”

“我還有任務，沒時間洗。”他不平不淡的回複了句，就率先朝樓下走。

“诶诶诶？”彌彌追上去，與他步伐一致後，仰着頭問，“那你還有時間送我回高專？”

他沒回複了。

彌彌戳一下他手臂。

正巧這時到了一樓，伏黑惠不緊不慢的跟她拉遠些距離。

彌彌挨過去，又狂戳了他手臂三下。

他眉頭微擰起來：“你好煩。”

彌彌不爽起來，猛錘了下他的後背。力氣之大，讓伏黑重重咳了好幾聲，黑着臉問：“喂，你想殺了我嗎！”

彌彌揚揚下巴，嗓音嬌滴滴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哼，看你還敢不敢無視我的話。”

“幼稚。”

伏黑揉了揉後背，辦理了退房後，率先走出旅店。

結果卻在下一刻微愣住。

看着站在旅店門口，後背靠樹、腦袋低垂的乙骨憂太，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乙骨學長，你還沒走？”

要知道乙骨學長給他打電話到現在，少說也過去一個小時了。

而且外面還下着小雨……

乙骨憂太躲在樹下，身上的制服半幹不幹，潮濕的綠色眼眸望過來時，率先看向的，是落後于他的彌彌。但不過一秒功夫，他就将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嘴角揚起顫顫的微笑：

“嗯，我在等你們。”

……

電車上。

由于這個時段是下班高峰期，所以車上的人流特別多，就連移動一下都成問題，更別提座位了。

看一眼左側抓着扶手的乙骨憂太，彌彌下巴略微繃緊了些。

說不出是什麽複雜至極的情緒，總之就是很讨厭就是了。甚至沒有跟他任何肢體接觸，只是因為他在旁邊，就已經讨厭的要死。

想到這，她往右邊挪了一小步。

過了會，又往右邊挪了一小步，沒多久，又挪了一小步……

注意到彌彌動作的乙骨憂太抓扶手的手收緊了些，他将腦袋埋得很低，連看彌彌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但他能聽到那邊的動靜。

許是彌彌擠得太過火，伏黑惠不爽又無奈地發出一聲：“你踩到我的鞋子了，笨蛋……”

彌彌摸一下鼻尖，有些心虛：“不過踩一下而已。”

伏黑惠起先還容忍着她，甚至以為她是被別人擠到了，所以用手虛虛環着她的肩，給她擋人流。

直到她整個人都幾乎要挂到他身上，伏黑惠才發現不對勁，往彌彌左側看去一眼。

便看到她跟乙骨學長中間隔着很大的空隙。

雖然塞下一個人有點困難，但他們中間隔的距離塞下半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老老實實站着根本不會碰到彼此。雖然知道她對乙骨學長一向頗有微詞，但如果不是乙骨學長的電話，他也沒辦法這麽快趕來。

彌彌此刻的行為有些太排擠學長了，不太妥當……

當然，如果是狗卷學長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他垂下烏黑的眼睫，用不慌不忙的語氣說：“你左邊不是有很大的空位嗎？完全用不着挨我這麽近的吧，往旁邊站一點。”

彌彌此刻已經縮進他懷裏了。

聽到伏黑這麽說，難得一噎：“我還不想跟你站在一起呢！”

說着，她就松開了摟伏黑惠腰的手，氣鼓鼓的打算換個位置站。結果這時電車一陣抖動，伏黑惠眼睛微睜，眼疾手快的要抓她，卻因撞過來的人太多，沒抓住。

彌彌本就因小腿和膝蓋受傷，導致身體的穩定性不是很好，再被從側面撞過來的女白領推一下，就徑直朝前摔去，重重撞上一人的手臂。

疼得她忍不住“嘶”了聲。

等緩過來，才注意到眼前這人的衣服很眼熟。

她捂住額頭，皺着臉擡頭往上看。

猝不及防之下，就在電車明晃晃、刺目的燈光下，與乙骨憂太那雙潮濕紅潤的墨綠色瞳仁對上了。

他眸底晦澀難辨，怯弱、小心翼翼的情緒如潮水般朝彌彌襲來，悶得讓人喘不上氣。

與此同時，他身上雨水的潮濕氣息混着熟悉的沐浴露的氣味，朝她灌來，奇異、混雜，讓人燥悶不安，這種感覺就像用指甲一遍又一遍地刮黑板。

彌彌如臨大敵，“你……”

她咬牙：“你身上好難聞！挨我那麽近幹什麽，惡心死了！”

恰好這時，因為電車抖動造成的混亂結束了，彌彌扭頭推開擋在她和伏黑惠中間的兩個青年社畜，無視掉那些人抱怨的聲音，猛撲進伏黑懷裏。

伏黑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見彌彌忽然抱上來，還有些微愣。

因為跟彌彌雖然擁抱過數不清的次數，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抱上來，還是有些不自在。他偏開頭，露出染上一道紅的耳根：“你不是不要跟我站一起嗎？”

彌彌腦袋埋他懷裏，摟他的腰收緊幾分。

“……喂。”伏黑惠被勒得仰頭，一副認命的無奈樣子，“我今天做了好幾個任務，身上很臭的。你還摟那麽緊，一點都不嫌棄的嗎？而且這樣下來，你的澡不就白洗了。”

彌彌腦袋往他懷裏埋了埋，聲音悶悶的：“小惠不管多髒都無所謂。”

伏黑惠想起之前老師還被封在獄門疆的時候，他每次滿身疲憊的做完任務回來，身上又是汗又是灰的，彌彌好像也是毫不在意的抱上來，便也不再管了，任由彌彌抱他。

再加上他早已習慣彌彌的觸碰，所以此刻完全能做到心無旁骛。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環過彌彌的肩膀，回複輔助監督的簡訊。

只是……

他很快就感知到一陣無法忽略的注視，眉頭微擰着往左側看去。

隔着好幾個人，他與乙骨學長四目相對。不過兩秒，對方便朝他露出了很輕的一個笑，不等他回應，就收回視線，垂下了腦袋。

他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怎麽在意，繼續回輔助監督的訊息。

-抱歉，有事耽擱了。

-我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夠趕到。

*

乙骨憂太捏了捏袖口，緩慢側頭，嗅了下自己肩膀的位置。

……真的很難聞嗎？

想起來，他從昨晚趕去沖繩，直到現在一直都沒來得及洗澡。

-你身上好難聞，挨我那麽近幹什麽，惡心死了！

-小惠不管多髒都無所謂。

“……”

他胸腔起伏了好幾下，只感覺那裏堵了一團氣，吞不下，吐不出。無知無覺間，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壓出深紅色的月牙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