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是要上哪兒去？”

傅萱正好要去找人，沒想到卻碰見了，她把蘇小只從地裏拉了上來，對上那雙因為驚吓而微微張大的眼睛。

蘇小只還以為是代玉蘭發現他了，見是傅萱不由得送了口氣，但是手上的力道和溫度又讓他不由得臉紅，他連忙把手收了回去，低着頭不敢直視傅萱：“我，我要去找許姨父。”

“去找他有什麽事兒嘛？”

要是沒事兒怎麽會去找他呢，蘇小只暗暗的想，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反倒是問傅萱：“傅大夫怎麽會在這裏呢？”

傅萱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但又怕有人忽然經過，于是把蘇小只拉到了不顯眼的角落裏，她一本正經道：“我是打算去找你的。”

“找我？”蘇小只瞪大眼睛，他實在是想不出傅萱找他的理由：“找我幹什麽？”

碰到蘇小只之前，傅萱滿腔的勇氣和氣憤，一條到他家的路足夠她想好心裏話，可是沒想到蘇小只半路就殺了出來，而且還離自己的家門不遠，這讓她不免有些匆忙，但她還是鎮靜了下來，拿出去鎮上買的東西，遞到蘇小只跟前：“給你的。”

蘇小只雙手接過一條白色方布包裹着的東西，有些疑惑的看着傅萱：“這是什麽？”

“打開來看看吧。”

他照着她的要求掀開了方布，裏頭是一朵珠花和一根簪子，他很驚異的看着傅萱，因為從來沒有人送過這些東西給他，而且村裏的男孩子誰有這種福氣，能帶這麽漂亮的珠花兒和簪子，就算是出嫁也不一定能夠收到，感動和驚喜之餘，她又把東西趕緊塞回了傅萱手裏。

“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而且無緣無故的傅大夫幹嘛送我東西。”

“你值得起貴重的東西，而且………我并不是無緣無故要送你東西，送你東西是因為………”傅萱看着蘇小只黑亮的大眼睛和卷翹的睫毛，話到嘴邊，卻沒有全盤脫出，想要看看他着急的表情。

蘇小只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麽，他紅暈未消的臉頰連帶着耳根子也紅了：“因為，因為什麽呀，你倒是快說啊！”

“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夫郎。”

蘇小只的心咯噔一下，就像是墜入池塘的石子一樣，那麽噗通一聲，他的心狂跳不已，渾身都發熱的他很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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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是沒有渴望過，他也是個喜歡好的男孩子，和傅大夫的幾面之緣，她的懷抱，其實早就在自己的心裏生了根，只是每每想起，他都抑制住那根不許發出芽兒來，免得少男懷春一場空，又傷了自己的心。

可是那些不敢想的事情竟然變成了事實，讓他十分無從适應：“你，你可別再逗我取笑我了。”

“我是認真的，昨天見你好像有些喜歡珠花，我就特意去給你買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歡的款式，但是千萬別懷疑我的真心。”

蘇小只瞠目結舌，咬着下唇，兩只手握在一起，不知該怎麽是好。

傅萱拉過他的手，把東西又重新放在他的手上：“收下吧。”

“謝謝……”

東西也給了，蘇小只也沒有一個明确表示，她知道男孩子害羞，于是又問道：“今天我碰見代玉蘭了，我聽她說，你要嫁人了？是真的嗎？”

蘇小只抖了一下身子，霍然間看着傅萱，竟然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慌張語氣解釋道：“不，不是的，我沒有答應，是姨父自己做主跟我安排的。”

傅萱聽到解釋，心裏舒坦了不少，又試探着問道：“是安排的李家的親事嗎？”

“應該不是，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哪戶人家，她把我鎖在家裏就出門了，我還是偷偷跑出來的。”蘇小只暗淡着眸子，為自己未蔔的親事擔憂。

傅萱聞言，不由得心疼他的遭遇，沒想到他的命這麽悲苦，也沒想到代玉蘭竟然這麽惡劣。

“那你願意嫁給你姨父說的那戶人家嗎？”

“我當然不願意！”蘇小只說的有些急，說完話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連忙低下了頭。

“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傅萱的話帶着試探意味，聲音輕輕的，卻像是把人蠱惑了一般。其實她心裏也沒有把握，雖然小只解釋了他要嫁人的原因，可是他并沒有表現出對自己有意思的樣子。

“我……我……”蘇小只感覺自己要羞死了，怎麽就當着面問人家願不願嫁，這也太輕浮了，就像是自己說了願意馬上就要把他帶回家一樣。他雖然脾氣有些大，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麽逆來順受，但是自己總歸是個臉皮薄的男孩子啊。

傅萱還在認真的等他的答案，鬧的他得了個大紅臉，局促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心裏當然是願意的，可是如何對着自己愛慕的人說得出口呢。

“我，我聽媒人的。”說完，他不等傅萱反應，自己就盯着鞋尖兒跑了。

傅萱蹙起眉毛，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忽然間豁然開朗，男孩子不好意思，倒是自己孟浪了。也難為他說出暗示意味這麽強的話了，若是她再不明白，就該要錯過這麽好的男孩子了。

她沒有去追蘇小只，反倒是快着步子回了堂子。現在可得準備東西去代家提親了，不管今天許有意有多忙，她都得纏着他走一趟了。

提起許有意，她忽然間又想到，蘇小只不是說要去找他嗎，怎麽這一掉頭又往家裏去了呢？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幹爹，你這次可得幫幫我！”

她匆匆趕到村長家，剛到院子裏就吆喝上了。

許有意聞言出門來，瞧見了慌慌忙忙的傅萱：“咋了，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跟着出來的還有一臉驚慌的村長和阿香。

傅萱瞧這陣仗，有些不好意思道：“幹娘和阿香也在家呢。”

“孩子，啥事兒？瞧把我們急的。”

“是好事兒，你們別急。”傅萱摸了摸鼻子，方才确實是自己太激動了，他把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溫和後，帶着點初次處理一件事情的生澀感：“前兩天和幹爹說的事情不知道幹爹還記不記得？”

許有意笑了一聲，眉眼帶着笑，望向村長，兩人眼神上會了意，村長随即也帶上了笑意，只有阿香一個人糊塗着。

村長欣慰道：“着急了？這事兒我聽你幹爹唠嗑了，本想着菜籽送到鎮上榨了油以後在請上柳媒公一起去代家給你說的，沒想到你倒是等不及了。”

“原我是能等的，可是現在不得不要麻煩幹爹了。”傅萱把蘇小只要出嫁的事情給三人說了一遍。

許有意聽完立馬就板起了臉：“沒想到代玉蘭竟然擅自給小只做主，根本就不考慮小只的想法！太過分了，今天就得找她說說理去。還得把小只給你搶過來。”

傅萱難得有些羞赫，不自然笑了一聲：“那可就要謝謝幹爹了。”

“行，那咱們準備一下就過去。”

代玉蘭灰溜溜的回到家裏時，先去看了代寶兒，轉悠了一圈後正準備把蘇小只放出了做飯，結果到門口看見門上的鎖已經開了，她連忙在屋裏喊了一圈兒，結果并沒有人應答。

“寶兒，看見蘇小只了嗎？跑哪兒去了？”

代寶兒見蘇小只跑了，怕代玉蘭責罵，于是扯謊到：“沒有看見。”

代玉蘭知道人肯定就是代寶兒放出來的，家裏又沒有其他人，蘇小只不肯能自己拿到鑰匙，但是她也沒舍得責罵代寶兒，現在重要的是把蘇小只給找回來，要是人真給跑了，胡梅那兒咋交代，自己可是彩禮錢都收了。

她慌慌張張又跑出去，結果剛出門就見着蘇小只魂不守舍的回來了，不過她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先是下意識的松了口氣，接着便責問道：“你怎麽跑出來的，去哪兒了！大中午不在家裏煮飯，瞎晃悠什麽!”

蘇小只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反倒是直接道：“你想把我嫁給誰？”

都這當頭了，代玉蘭也不隐瞞了：“隔壁村的胡姓人家。”

“我不會嫁的，要嫁讓你的代寶兒嫁去。”蘇小只說完便朝自己屋裏去。

代玉蘭氣的臉色鐵青，一把抓住他甩到了院子裏：“反了你了，這事情由得了你做主嗎！噢，腰板兒硬得很，是不是去找許有意告狀了！”

“我告訴你，姓蘇的，甭拿許有意來吓唬我，就是今天他來了我也不怕，你還是得給我乖乖嫁人！”代玉蘭蠻橫道。

代寶兒聽的懵裏懵頭的，不知道兩人再争吵些什麽，但是從只言片語中知道了嫁人，他哇哇大哭起來：“娘，我不要蘇小只嫁人，你說我沒有出嫁他就不準出嫁的，他要留在家裏給咱們燒火煮飯，要給咱們喂豬，要下地幹農活的，怎麽能讓他嫁人過偷懶的日子！”

眼淚珠子從他眼眶裏出來，一擦而抹，一張臉花裏胡哨的，像是跌進了糞坑一樣。代玉蘭趕緊哄道：“你去屋裏玩兒去，待會兒給你做肉吃！別瞎說啊！”

代寶兒抽噎着，不依不饒：“就不準蘇小只嫁人，要給我們煮飯，下地！”

蘇小只看着撒潑打滾的代寶兒，像供菩薩一樣哄着他的代玉蘭，被這母子倆氣紅了眼睛。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時候，院門忽然被人給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