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哦哦，幹媽啊……啊？幹媽？！”葉行眼睛裏着一些蘇辰看不懂的意味在，不過一會兒就消失了，他似乎很快地接受了這個蘇辰身份，他問：“那你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啊？”

蘇辰回想了下，他幫着辦住院證明的時候看到了葉行的身份證，比他小了五多個月。他不知道葉行是否介意洛秋秋在他不知道情況下幫他認了哥哥，躊躇了下決定還是老實說：“比你大。”

葉行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有些疑問地道：“所以你……算我哥？”

蘇辰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然後向葉行解釋道：“我母親和洛阿姨是多年的好閨蜜，當年她們就一起約定過要當對方孩子的幹媽。”

葉行：“那哥哥不考慮一下我剛剛的提議嗎？”他将哥哥那倆個字特意咬重了一些，明明一個很正經的一個詞從他嘴裏冒出來就帶了點說不明的味道在。

“我剛剛失戀。”蘇辰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臉色也微微地沉了下來。

“有幹系嗎？”葉行無所謂道：“剛失戀和我要追你有沖突嗎？……哥，聯系方式給一個呗。”

蘇辰沒有答話，但能感覺他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

可葉行還在繼續講：“我追人很有一套的，你要不試試？”

“你不是剛分手嗎？”蘇辰問他。

“是啊，”葉行靠在了床頭上，“所以你現在是單身，我也是單身，我追你有什麽問題嗎？”

蘇辰：“沒有問題，只是我不喜歡你。”

“哥哥，不要拒絕地這麽快嘛，我敢保證你絕對會喜歡我的。”他一向對自己外貌有自信，有誰不喜歡豔麗的玫瑰呢？

蘇辰看着葉行蹙起了眉。

葉行就像個放肆又靈動的玫瑰，他肆意地散發着身上香味吸引的來來往往的人，同樣的他又慷慨地朝別人展現自己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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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辰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葉行這個人的存在，一開始是從別人嘴裏聽到了葉行的“野聞趣事”。後來是因為他父親在長街上層站穩了腳跟，所以他時常會被邀請去參加酒會和聚會，時常能看見葉行被環繞在中心，不同的燈光交錯打在他的臉上，周圍是玩樂和酒杯交錯的聲音，他的懷裏也經常依偎着不同的清秀少年。

這樣的聚會蘇辰實在是參與不進去也喜歡不起來，蘇辰喜歡的是幹淨的感覺，連交友也喜歡與生活幹淨和簡單的人來往。所以即使葉行是洛秋秋的兒子，他名義上的幹弟，他也很少和葉行接觸。

他忽而想起之前跟他合作過的老總對葉行的評價——纨绔成性，一無是處，一事無成，丢盡了葉家所有臉面。

原本以為外界對葉行的評價多多少少有些虛假，現在看來一個人身上出現那麽多“風流韻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葉行本身就瘦現在又套在了寬大的病號服裏，纖細的脖頸上面是蒼白的膚色，整個人又陷在了被窩裏，他這個樣子好似玫瑰原本紅豔的花瓣染上了蒼白的顏色，竟有種病态中的美感。

而這朵傷玫瑰在沉默中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周圍的低氣壓，自顧自地撥弄着自己的輸液管，眼神裏無不表達着希望這瓶快點輸完的意思，還頻頻地往外探頭似乎在躲着某人。然後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葉行突然收回了往外探的頭，也不撥弄輸液管，輸着液的那只手也從被窩裏拿了出來。

“別藏了，我看到了。”一個身穿白大褂頭梳馬尾，看起來十分幹練的醫生踏着大步從病房外進來。

“影荨姐姐。”葉行心虛地喊了一聲。

“這個時候知道叫姐姐了？平常不是阿姨阿姨地叫嗎？”影荨先是把先是擡起葉行的輸液的那只手，等确認了沒有脫針和手腫的情況之後才把他的手放下，然後又把他的輸液速度給調慢下來，做完這一切之後才開始教訓葉行：“跟你說了很多遍，你的小弱雞身體承受不住這麽快的輸液速度，會回血的。而且我從你小時候就告訴你無數遍，不要把輸液的那只手放進被子裏，會壓到輸液管會脫針會不流暢，手會腫起來。說了那麽次，你怎麽就不聽呢。”邊說邊用手指點着他的頭。

葉行出奇意外地接受影荨的教訓，沒有頂嘴，反正他下次還是會這麽幹，聽聽就過去了。

影荨是他的主治醫生，她的丈夫也是葉家的私人醫生，所以葉行和她特別熟悉，熟悉到一看到她就想跑。跟許多小朋友一樣，葉行天生就害怕這種穿白大褂的人也害怕打針，影荨作為他的主治醫生從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他夢中陰影。

“你啊你，就是左耳朵進左耳朵出，不會經過腦子就被反彈出來了。”影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餘光中她瞥見了一個身影，放低了聲音問葉行：“他跟你什麽關系啊？我剛剛在下面看到他和秋秋一起上來的，發展這麽快啊都到了見家長的地步啊……可是，我記得你前一個月才分手來着。”

葉行順着她的視線看見了微微拉下臉的蘇辰，促狹地笑了笑，他用空着那只手向着蘇辰向影荨介紹道：“這，我哥。”

影荨聞言楞了下，反倒是蘇辰先反應過來，他向影荨伸出手說：“您好，我是蘇辰。”

葉行一時沒繃住笑出了聲，但很快恢複了正色。這蘇辰也太正經了點吧，還用上了“您”，不過葉行居然覺得有蘇辰有一點點可愛，正經得有些可愛。

影荨估計沒想到蘇辰是這個操作，在楞了一小會兒之後才握上蘇辰伸出的那只手：“哦哦，你好……”

在倆人在進行一個比較正式的打招呼之後，影荨用着疑惑的眼光看向葉行，然後落到蘇辰的身上也有了一絲異樣，看得蘇辰有些奇怪。

葉行心知她誤會了什麽，連忙解釋道：“洛小姐的幹兒子，我幹哥。”

要是親哥，他還怎麽追人？葉行趁着影荨不注意的時候朝蘇辰眨了眨眼。

不過被蘇辰給避開了，沒有去看他。

“我還以為是秋秋……”影荨用口型比了個“妄想”說，“出來的。”

蘇辰沒聽清影荨講了什麽，但他可以看到葉行在她這話一出來之後明顯就消沉了下去，身上的尖刺一瞬間掉落下來，從一朵傷玫瑰變成了頹玫瑰，不過就一瞬間葉行就恢複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

他自知下面的談話不是自己能聽的，于是便開口：“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有什麽事情叫我就好。”

等蘇辰出去了之後，葉行才聳下肩來開口道：“再妄想也只能妄想出一個弟弟來啊。”他的聲音很低，低得要影荨自己仔細聽才能聽清。

“你要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影荨摸了摸他的頭頂，算是在安慰他。

“影荨阿姨，你是知道的，”葉行指了指自己的頭說，“我這兒全忘了，除了洛小姐誰都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影荨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他，在這個時候，什麽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因為她不是葉行，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沒有切實體驗過他這種無助的感覺。她只能像葉行小時候那樣，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從兜裏拿出個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放在他手裏。

蘇辰在病房外待了一小會兒，影荨就從裏面出來了，她對蘇辰說：“他等下拔完針就可以走了，退院手續我來辦就好了。”

蘇辰應了句“嗯”，然後禮貌地向影荨說了聲：“謝謝”。

等到影荨離開了之後蘇辰才進去，剛踏進門就聽見葉行在那兒說：“護士姐姐，能輕點嗎？”

“姐姐長得這麽好看，等下肯定會心疼我的吧……”葉行瞥見了進門的蘇辰，一時卡了殼沒能繼續說下去，只得讪讪地閉了嘴。

好在蘇辰不太關心這些，在聽到葉行的話後沒有表示什麽，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等着護士給葉行拔針。葉行發現了，有旁人在的時候蘇辰就會靜靜地呆在一邊，不會找話題也不會插話，存在感低得仿佛不存在。但有事涉及到他，他會在第一時間回答還會為自己的走神而感到抱歉，談吐舉止之間皆是教養。

葉行剝開了糖紙，将棒棒糖含在嘴間，那個護士估計氣有些不順，按着那個針拔出去的力度重了些。靜谧的空氣裏響起了糖果被咬碎的聲音，蘇辰把視線移向葉行那邊，沒想到與葉行來了個四目對視。

在視線交織的那一刻，葉行居然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連嘴裏的糖他都感覺沒了原本的味道，好在蘇辰只是瞥了一眼就将視線移到了別處。

葉行按住輸液的那只手，确定了那只手不在滲血之後就決定下床回家。剛挪個身，蘇辰就問他：“需要幫忙嗎？”

“不用。”葉行覺得自己不是被打了下頭嘛，沒什麽大不了的，于是就拒絕了蘇辰的幫忙。

可事實證明是他失算，葉行剛一站起身就覺得世界在打轉，為了保住他在他哥面前剩的不多的顏面，他不着痕跡地靠着病床邊的櫃子勉強地穩住了身影，等緩了一會兒之後才跟蘇辰說：“走吧。”

走的途中葉行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子渾渾噩噩的，受傷的那個部分也頓頓地疼，走得速度也不快，原本就倆三分鐘的路程硬生生地被葉行走出了二十多的路程，期間蘇辰沒有一句催促的話，一直按着葉行的步子在走，也沒有特意地走在他面前。

等坐上車的時候，葉行才覺得一種解放了的快/感從心間傳至身體各處。

蘇辰系好安全帶偏過頭問副駕駛上的葉行：“你家住哪兒？”

葉行報了個地址，蘇辰覺得有些訝然，據他所知那個地方是個普通的小區，地段不能說特別差，就是旁邊有個廣場，一到時間就有人會在那兒跳廣場舞，風雨無阻的。并且據他所知，因為這個原因那邊的房價一直在跌。

他以為看葉行這個混世主模樣，就算不跟洛秋秋他們一起住，也會住在一個高檔的小區裏，不至于住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區裏。但他也沒多問什麽，看着葉行系好安全帶之後就啓動了車。

在走到半路的時候，葉行突然叫蘇辰先停下，然後下車跑進去一家名為“思遠”的甜品店，沒過一會兒葉行就提着一個禮品袋從裏面出來了。

葉行上車之後就把禮品袋遞給蘇辰：“這個給你謝謝你送我回家，哥……”他将末尾的那個哥拉長了好幾個音，還在喉間轉了好幾個度才說出口，顯得特別暧昧。

蘇辰接過禮品袋沒有立即打開，将它放在中間的杯架上對葉行說：“不用客氣，我也只是答應了洛阿姨。”

僅此而已，別無他意。

葉行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就靜靜地坐在副駕駛看着窗外略過的風景，天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雲朵，陽光從上外下投射，透過車窗了在葉行的身上留下好看的形狀，餘下的光暈盡數打在了那個笑上。

到了葉行家樓下，他下了車站在車門口對着蘇辰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你會的。”

你會喜歡我的。

我有足夠的信心。

蘇辰沒有接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葉行也不是膽小的主，對着他做了個wink說：

“哥哥再見。”就進樓了。

蘇辰沒有立即走，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個禮品袋上，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廢了下來，眼睛也被一層厚厚的憂郁給覆蓋住了——這家甜品店的蛋糕，簡臨也特別喜歡。

他努力地不去想簡臨，想把他推出自己的腦海裏，可這個禮品袋的出現的時候，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簡臨毫不費力地占據了他整個心思。

簡臨不愛吃甜的，卻格外愛這家甜品店的蛋糕，蘇辰特別喜歡他在吃完蛋糕露出滿足的表情的時候吻他，因為這個時候簡臨不會拒絕他反倒會很配合，與他交換一個帶有奶油味的吻。

簡臨嘴很挑，也不知道也過去會不會習慣那邊兒的飲食，會不會冷，會不會感到孤獨，會不會想起他……

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忍不住陷下去不願意起來了。蘇辰收拾下心情，挺直了腰板開動了車往自己家去。

那個只有自己的家，沒有簡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