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夏玲揉了好久的老貝，葉行看着老貝原本還立着的飛機耳一點點地垂了下去，忍不住開口說道：“小玲兒，你再揉下去老貝都快自閉了。”

夏玲給了他一個眼刀，手上的動作停了下，老貝趁着這個空子趕快逃脫出了夏玲的手掌，跑到葉行旁邊用頭蹭他下巴，想求一個安慰。

葉行将夏玲揉亂的毛發順平，又摸了摸它的頭，垂下的耳朵立馬支了起來，還特別主動湊過去讓他揉，跟之前躲着夏玲不肯讓她摸是完全不一樣。

夏玲：“……”這年頭連狗都雙标。

蘇慕在蘇辰和劉洵進書房談事之後就沒有再玩游戲了，看到了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玲兒，你這個叫貓狗嫌體質。”

這個直接戳傷了夏玲的心，她自幼就喜歡那些摸起來毛茸茸的小動物，小時候她家裏不讓她碰這些，說很沒有風範，長大後好不容易脫離那個家，可不知道為什麽那些貓貓狗狗就是不願親近她，她一靠近那些小動物就散開了，連一個靠近的都沒有，好不容易碰上個逃不開的還顯得特別不樂意。

葉行一邊順着老貝的毛一邊對夏玲說：“我覺得你看了劉洵的眼神之後，就應該會明白你為什麽是貓狗嫌體質了。”

剛剛夏玲撸老貝的毛的時候，劉洵就在一旁散發幽怨氣氛，眼神惡狠狠地盯着老貝，時不時就對它發出眼神威脅，讓原本就不敢動的老貝更加不敢動了，耳朵耷拉得更下來。

“對對對，你應該看一下劉洵那個眼神。”蘇慕在一旁附和着，“我就沒看過有人跟一只狗吃醋的。”

夏玲聽了反倒羞澀地笑了笑，讓葉行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真的求你了，你別這麽笑，讓我怪害怕的。”

夏玲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下來，揚起手就想給葉行一個暴扣，葉行見狀立馬護住了自己的頭，老貝也向夏玲龇起了牙發出了很不友好的聲音。

“不是，老貝”夏玲被氣笑了，指了指葉行又指了自己說，“我比他先認識你欸。”

“好朋友。”葉行安撫性地摸了下老貝的頭，老貝立馬收回了龇起的牙，恢複了往常乖巧的樣子依偎在葉行身旁。

“你這小沒良心的。”夏玲一把捏起老貝的臉來回揉捏，“當初你有家不能歸的時候是誰收養了你，是誰在你生病的時候盡心盡力地照顧你的，是誰每次來都給你帶零食的，全特麽是我。你現在吃的狗糧有一半是我買的，你爹爹和他吵架的時候你是被送到我這兒來避難的。當初你躲着我就算了，不讓我揉就算了，如今你還幫着那個臭屁葉來龇我？！”

或許是夏玲的控訴太過于吵鬧，老貝不滿地甩了下頭，像是在清耳朵。見夏玲還捏着自己的臉沖她低聲地叫了叫，夏玲還是不松手反倒像個小孩子較勁一樣又揉了一圈它的臉，老貝看起來更不爽了，呼出更重的氣，連琥珀色瞳孔的顏色都濃厚了幾分。它晃動着自己的腦袋用力地甩了甩，最終把夏玲的手甩了下去。然後躲在了葉行的身後不肯再露出一點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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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玲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憋住心中的那股氣，趁她發火前葉行趕緊伸手攔住了她：“小玲兒，它還沒有長大嘛，你總不能和一只沒有長大的狗狗的計較吧。再說了，它爹今天還生日呢，給他爹一個面子，別生氣了。生氣生多了容易長皺紋的，長了皺紋你劉洵先生看到會心疼的。”

這一番話下來，夏玲有氣也不知道往哪兒撒，最後只能憤憤地對躲在葉行背後的老貝比了個國際通用友好手勢說：“你等着吧，改天我再找你算賬，你爹可不會護着你。”

在一旁看了許久戲的蘇慕看到這裏終于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邊拍着大腿邊笑着說：“玲兒，你怎麽比我還要小孩子啊，我好歹還沒成年呢，都不會跟一只狗狗計較。你一個成年人居然還要秋後算賬，哈哈哈玲兒啊，你今年幾歲呀？三歲有沒有？”

夏玲朝蘇慕伸出五指然後驟然握成拳，兇神惡煞地看着她，吓得蘇慕立馬閉了嘴，将滿腔笑意憋了回去。

“不鬧了，”夏玲朝葉行那邊坐近了點問他，“你的傷怎麽樣了？”

葉行摸了摸之前受傷的位置，那裏已經結了個不小的疤，摸起來突兀極了：“應該算好了吧。”

“葉崽你受傷了啊？”蘇慕問，“誰弄得？你前男友？”

“你們怎麽第一反應都是他啊？”葉行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小朋友也沒幹什麽，別我出什麽事都是人家小朋友幹的。就一個地痞無賴缺錢了，看到我從專櫃裏出來，一時沒想開就劫了財順便打了我一下，已經抓到了，在裏面待着呢。”

夏玲：“你還是注意點比較好，本來記性就不好，再這麽一打我都怕你得癡呆症。”

“小玲兒，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啊。”葉行眼含笑跟着夏玲打趣。

快飯點的時候劉洵和蘇辰談完事從書房裏出來了，一看葉行他們三個就屬于養尊處優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和小姐，午飯自然落到了劉洵和蘇辰身上。

劉洵會做飯葉行是知道的，畢竟一個家裏總要一個會做飯，夏玲不會就只能讓劉洵來會了。劉洵做飯也是頂好吃的，葉行之前去蹭過幾次，但是劉洵只做夏玲愛吃的，滿桌的菜就只有一兩道是他能吃的，還是專門給他留的。再加上葉行方向感實在差，在蹭過幾次後就放棄了。

但他沒想到蘇辰也是會做飯的，看起來動作還蠻熟練的，這樣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就用不着天天跑出去吃了。

但菜上來的時候葉行就傻眼了，一桌子全是辣菜，就連清秀可人的小白菜上面都躺了好多小辣椒。葉行環顧了一下四周，真好，就只有我一個人不能吃辣。

夏玲從小就特能吃辣，蘇慕更是每餐必加辣，原本劉洵也吃不了太多辣，但和夏玲在一起久了之後簡直是無辣不歡，現在還來個蘇辰……

葉行悄悄地掰着手指頭數着自己能撐過幾口，可指頭還沒有超過五根。葉行欲哭無淚，自己不過是想追個人而已，沒撩到人就算了，今天還要把胃給搭上去。

“葉崽，你怎麽都不吃啊？”蘇慕在一旁催促着。

葉行很勉強地擠出一個笑：“我放會兒空先。”

“多大人了，吃飯還發呆。”夏玲敲了下他腦袋，跟教育孩子一樣。

葉行看着那全有辣椒的菜咽了咽口水，又擡眼看向蘇辰，就當是為了追你做出的犧牲。

他夾起看起來不是很辣的茄子快速地塞進嘴裏，燙混着辣不斷地刺激着他的味蕾，一股熱意從喉間傳出很快就席卷了全身，他嚼都沒有嚼幾下就急急忙忙地吞了下去，沒想到這茄子看起來不辣後勁卻這麽大，喉間像灼燒般一直冒着火，眼淚都被這股火給憋了出來。葉行感覺自己就像此刻身處在一個火籠一個，跳躍的火舌肆意地撩動着他身體，立志要把他燒出個窟窿出來。

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憋着。卻沒想到這股辣經這麽大，越憋越難受到最後忍不住地從喉間沖了出來。

夏玲停下筷看向滿臉通紅一直在咳的葉行：“臭屁葉，沒人跟你搶，慢點吃不行嗎？”說完還給葉行倒了一杯水。

葉行有苦難言，喉間的辣意已經讓他說不出任何話了，他接過夏玲倒的水，一股腦地往嘴裏倒，剛入嘴的那個瞬間他就後悔了。

這，這，這是熱水啊！

葉行使着勁将口中的水喝了下去，他感覺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油，使得喉間的火燒得燒得更旺了，餘光中他看見一臉幸災樂禍的劉洵，心想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在這幾個人當中就劉洵一個人知道自己是不能吃辣的，往常去他家蹭飯的時候他會特意地做一倆道夏玲不愛吃的菜，然後不加辣留給他，這次估計就是故意地整他。

葉行在桌子底下豎了中指給他，不就是前些日子約你老婆出去玩了一下嗎，至于記仇記到現在嗎？

劉洵眼中帶着笑意，慢條斯理地喝了下手中的紅酒，對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至于啊，那是我老婆，又不是你的，活該。

喉間的火還沒消下去，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葉行又被夏玲喂了一口熱水。

葉行搓了搓發紅的耳朵，我好想阿思啊，想阿思做的慕斯，想阿思做的甜牛奶，想阿思做的一切甜品。

這時候一杯牛奶被挪了過來，一擡眼就對上蘇辰的眼睛，看到那雙眼睛葉行不知為何想到老貝的，不過蘇辰的瞳孔要較深一點兒，光在這一刻挪到了他的身上，在他的瞳孔裏折射出一個好看的形狀，顯得有些渺遠。

蘇辰：“喝這個吧。”

葉行這次學乖了，他先用過手碰了下杯壁，冰涼的觸感讓他一下子振奮了起來，趕忙把冰牛奶倒進嘴裏，冰與火的交融，甜與辣的交纏，這倆種複雜的感覺在葉行的嘴裏交織着，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最後是冰凍住了火，甜戰勝了辣。

在那一瞬間，葉行覺得世界都有那麽一瞬間清明了起來，後來葉行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吃飯吃飽的，還是喝冰牛奶喝飽的。

夏玲和蘇慕自吃過飯就一直在客廳裏打游戲，蘇辰和劉洵收拾完餐桌之後就在那兒處理工作，只有葉行無所事事地靠在老貝身上消食。

蘇辰家的院子裏種了顆樹，映在牆上的影子随着太陽光的移動而變換着，葉行的視線一直随着影子的移動而移動着，有時候他很喜歡看陽光下物體的影子，因為在陽光下萬物皆有影子，那影子的變換就像是四季變換，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一絲反抗，就随着時間歲月慢慢地消逝又出現又消逝。

光與影正好地到了蘇辰那邊，葉行也将視線挪了過去。光落在了他鼻間，就像有一只歡快的蝴蝶在上面的雀舞着，比琥珀色要深一點的瞳孔在光的映射下顯得有些晃眼，那眼尾的淚痣也随着光的躍動跳到了葉行的眼裏，不知為何，那顆淚痣就在他眼裏揮之不去了。

葉行微微地偏過頭仔細地注視着他，很難想象他是剛剛經歷過失戀的人，他表現太平靜了，就連之前自己口無遮攔揚言要追他的時候，他也是一臉淡定地說自己剛剛失戀。而且蘇辰面上幹淨整潔，衣服的扣子也一絲不茍地扣着，坐在那兒專心地處理公務，絲毫看不出有什麽頹廢之情。

要不是他時常會表現出恍惚之情，葉行都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失戀了。

還沒等他欣賞夠，他的報應來了。中午又吃熱的又吃冰的，他的胃就在此時提出了抗議，胃中絞痛讓他忍不住蜷縮起身子，冷汗從額間滑落藏進了老貝的灰白色的毛發裏。

葉行揉了揉還在發作的胃部，坐起身問蘇辰：“哥哥，你家衛生間在哪兒啊？”

聽到這個稱呼，夏玲和劉洵都對蘇辰投向狐疑的眼光，而蘇慕見怪不怪地拉夏玲回頭繼續打游戲。

蘇辰也沒管一直在戳他的劉洵對葉行說：“在走廊的盡頭，你往那邊走就可以看到了。”

葉行說了句：“謝謝哥哥。”就往蘇辰指的反向那邊去了。

暖黃色牆面上挂着些一看手法就很拙劣的畫，磚紅色瓷磚上鋪着柔軟的地毯，還有窗戶上看起來很突兀的植物，這些都不免看出蘇辰的前男友是個什麽的人，葉行停了下來，撥弄了下窗戶上的植物的葉子。

原來蘇辰喜歡的這一款的啊，看起來還怪幼稚的。

可是成年人之間的愛情是不需要幼稚的，只需要倆個人，一個眼神，一點火星，就會蹭得一下燃起那名為愛情的火焰。

走進那個衛生間的時候葉行卻楞住了，原來蘇辰是真的失戀了啊。

衛生間地面上全是水，浴缸的旁邊倒着數都數不過來的啤酒瓶還有些沾着紅酒的酒杯，角落堆着不知道有多少的快餐盒，估計時間也蠻久了，上面都有蒼蠅在上面亂飛着。這一副肮髒亂差的場景就很适合有個落寞的人在裏面買醉，葉行完全想象不到外面幹淨的蘇辰買醉是什麽樣子的。

蘇辰在面上表現得風平浪靜，其實在夜深無人處翻起了波濤洶湧，一遍遍打在礁石上然後以一種狼狽的姿态回到大海深處。

在蘇辰做飯的時候，蘇慕還在那兒感慨：“我大哥真的厲害，這麽快就放下了。”

不是放下了，而是藏進了心裏，只敢在夜晚偷偷地拿出來，在無人地地方宣洩着。

蘇辰還在處理郵件，忽而想起那個衛生間的慘樣，猛地一站起，不管那三人錯愕的表情快步跑到了衛生間那裏，卻沒想到葉行站在門口，滿臉的不解，蘇辰心忽然就沉了。

他……看見了嗎？

那一副錯愕的樣子是在可憐我嗎？

自己這麽多天以來一直保持着冷靜的樣子，就是不希望有人來可憐自己，他有着自己的驕傲，有着自己的尊嚴，他不喜歡別人來安慰自己，也不想看到別人可憐自己的樣子。

時間還很長，他遲早會放下簡臨的。

蘇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他甚至都想好了葉行等下會怎麽開口安慰自己，他會用着他那一慣調情的語氣說：哥哥，沒事的，遲早會過去的，不行的話你看看我啊，我絕對比你前男友好的。

世人常說會過去的，但如果一時能過得去，世間又怎麽會有許許多多的苦情人呢？

葉行看到蘇辰走了過來，對他揚起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蘇辰一瞬間覺得有些刺眼，他聽見葉行說：“哥哥，你家衛生間的門該換了，我試了好多次都打不開。”

蘇辰沒有料到葉行會這麽說，頓了一會兒才說：“還有個衛生間在樓上，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了，”葉行擺了擺手說，“我本來就只想洗個手而已，我能在廚房裏洗個手嗎，哥哥？”

“嗯。”蘇辰點了點頭。

等葉行走遠後，蘇辰在衛生間門前待了好一會兒，才猶豫地将手放在了門柄上然後往下一按，按下後蘇辰又停住了但最後還是往裏推了下。

門沒有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