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聰明人很難快樂

（二十八）聰明人很難快樂

在餐廳外等得失去了耐性的小弟，向葉心南請示後正準備進去查看，呂小姐和那個小明星一起出來了。這次男的沒戴帽子，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一點，露出高挺的鼻子和一雙多情的眼睛，和進去的時候一樣，親熱地擁着她，而呂小姐似乎喝了點酒，臉色微紅，很開心地擡頭私語。

“這男的挺高啊。”小弟松了口氣，人沒丢就可以交差了。

“高？還能有太子高？呸，說錯了，可不能叫太子了，南哥聽了不高興。”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葉心南成了會長的小舅子，飛揚跋扈，誰都惹不起。

上了車，呂青歉意地說：“林馳，謝謝你的配合。”剛剛趕過來的林馳發動車子，不以為意地說：“青姐，你跟我客氣什麽？”

她猶豫地說：“可是這件事很危險，你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麽讓你這麽做嗎？”

林馳一邊開車一邊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不想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不是我剛上映的電影裏講的嗎？”

呂青累了一整晚，此刻疲憊不堪，點點頭：“你說得對。”

林馳反過來安慰她：“青姐你放心，你和鄭會長既然願意相信我，讓我參與進來，那我一定做好這件事并且守口如瓶。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麽跨進這個圈子的。”

恍惚想起兩人的初見，幾年前她受邀去參加一個宴會，林馳那個時候還叫林路北，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給一個三線明星當助理。三線明星逢人就舔，唯獨對助理格外高傲，随時找存在感，他就跟二十四小時保姆似的，工資還只有四千。

“喂——接着啊，你怎麽這麽沒眼力勁？蠢死了。”三線明星手裏捧着一串洗幹淨的葡萄，吃了一顆，叫跪在地上給他換鞋的林路北用手接他吐出來的籽，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這時一個穿着華貴禮服的美貌女子翩然而來，三線明星眼睛都亮了，趕緊站直，滿臉堆笑地問好：“呂小姐好——可惜美貌女子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盯着旁邊高大俊朗的男孩，纖纖玉指挾了張名片遞過去：“想換工作的話，打電話給我。”

男孩一愣，清亮的眼睛困惑地望着她，那受了委屈發紅的眼角，隐忍倔強的樣子更引人憐惜了。林路北先以為遇到了想潛規則的“金主”，內心各種激烈交鋒，但大小姐實在美麗，态度也随和，就輕易投了降，甚至隐隐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萬一她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呂青确實帶他出雙入對了一段時間，但卻是應付家裏的逼婚的，頂多牽手擁抱，連親吻都只限于臉頰。有一天在給他租的公寓，看着做好了一桌飯菜滿心期待的小狼狗，她不為所動地提出：“林路北，我給你找了個經紀公司，我跟他們交代過了，給你最好的條件。明天你去見一下陳導，他正籌備拍一部去參加柏林影展的大制作電影，有個角色想用新人，你去試試。”

他呆住了，不知所措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角：“我......我不是科班出身，沒學過表演。”

呂青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臉，“你的先天條件很好，包裝一下一定可以的，要有自信。以後你要好好加油了，嗯——

他不明白，明明她比自己還小一歲，說話做事卻那麽老成，幾句話就把他的前途給安排了，他很想說我不想當明星，只想留在你身邊，但說了又有什麽用呢？她應該會驚訝的一笑，覺得他不知分寸，更快地抽身吧？

“好，謝謝青姐。”就這樣，他在公司的安排下改名林馳，從演配角到學表演、學唱歌，幾年下來慢慢有了點名氣，拿到了不少獎項，有了很多的粉絲，也包括鄭會長的女兒鄭曦。

呂青感嘆地笑道：“還是你自己條件好又努力，我最多就是給你指了條路。你跟小曦相處得怎麽樣？”

林馳眼睛看着前方，語氣平淡地說：“還好，她挺熱心的，想給我拉資源。”

呂青啞然失笑：“挺可愛的。”

“嗯，我感覺我就像一個NPC，等她不需要了就可以退下了。”林馳把車停好，轉頭笑着看她，“我這樣的窮小子，怎麽配得上大小姐呢？”他的笑看似開朗，卻又帶着無奈。

呂青嘆了口氣：“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可聰明人很難快樂。”林馳笑了笑沒說話，心想你也是這樣的對吧？我早就知道啦。

梁宇森的秘密基地物資豐富，宅半年都不愁吃喝，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任何武器，甚至一點鋒利的銳物都沒有，她懷疑過這是不是他想用來關押人的，卻絲毫沒聯想到自身。梁宇森看着毫不知情的她，內心為自己的陰暗而愧疚，但另一方面覺得是天意，給他留了一線生機。

他醒來之後提出盡快離開鄭會長家，以免疑心病重的陳天友派人盤查：“我有地方可以藏身，但為了你們的安全，知道我來過這兒的人，最好一個都不留。”

鄭會長和呂青驚悚地對視一眼，但太子陰沉的臉色絲毫不像開玩笑，甚至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們下不了手，把槍給我。”

鄭會長和呂青再次對視一眼，她吸了口氣，毅然說：“不可以，我知道你是怕給我們帶來麻煩，但不可以這麽視人命如草芥。”

梁宇森眼睛血紅，麻木地說：“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我不想牽連你們，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普通人是抵不過他們的刑訊逼供的，給錢沒用。”

鄭會長出言安撫：“太子是好意，但我們确實做不到，我會想辦法把這幾天接觸過你的人都送走，你先養好傷，剩下的從長計議。”就這樣，現在只有呂青一個人知道梁宇森的藏身處，單線聯系。

呂青沒有辦法久留，告誡他好好養傷，先趕回了呂家。郁悶的是，父親宣布呂墨要回國了，她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懷疑是梁宇森為她出頭，想保護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才假借懲治的名義，這下新一和內讧，梁家倒臺便不需再忌憚。

“你一個女孩子要潔身自好，以後不許跟那些江湖人士來往，聽到了沒有？還有那個什麽小明星，外面說你還介紹給鄭小姐，鄭會長知道了怎麽看？”呂一銘罵她的時候，大太太故意坐在沙發上假裝看電視，聽得眉開眼笑。

她低眉順眼地回答：“是，您放心，鄭會長對我印象很好，還說可惜......沒福氣，不然就是一家人了。”為什麽說到那個人的名字，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呢？

呂總驚訝又遺憾，自己這女兒确實不錯，鄭會長怎麽就沒個兒子？轉念又責備她不該拒絕嚴教授：“這個算是按你要求來的了，自己有本事又不花心，現在中間人都得罪了，不肯再給你介紹，你說怎麽辦？”

大太太幸災樂禍地接話：“前幾天我跟宋太太打牌，聽說宋磊快回來了，美國醫學發達，說不定治好了，她還說宋磊願意娶青兒過門呢。”

呂青臉上帶笑，眼裏卻藏着針：“大媽你不如考慮一下三妹，她脾氣好，宋家肯定滿意。”大太太一下不說話了，三小姐是她親生的，她自然不肯，兩個女人對戰的時候，呂總置若罔聞。

晚上，韓悅給于知行打電話，連打兩個他都不接，氣得把手機扔了，撅着嘴生悶氣。“好了，生什麽氣啊，都幾點鐘了還打電話，阿行不是說了他在外面應酬嗎？”周雪梅端上一碗燕窩，勸她，“你吃了早點睡，生氣對孩子不好。”

韓悅紅着眼睛，委屈地說：“媽，你說，阿行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只是為了孩子才答應跟我在一起的啊？”好幾次她晚上打電話過去那邊都有女人的聲音，她問于知行，他卻說是場面上的交際應酬。

周雪梅知道她在別扭什麽，嘆口氣道：“小悅，男人也是不一樣的，阿遠那樣的，太少t了。阿行是做生意的，交際應酬難免，何況你現在這個情況——她看了女兒變得笨重的身形一眼，說不出口，“你不用在意，等你生了孩子就好了。”

韓悅心裏明白自己懷孕，又沒有婚約的約束，說不了硬話，但她脾氣犟，過了一會兒看快十二點了，又打過去，想的是他接了就行。電話響了好幾聲，接通卻是一個嬌媚的女聲：“喂——

瞬間渾身的血液都往大腦上湧，韓悅脫口而出：“你是誰？”

女子絲毫不在意，笑着問：“你真奇怪，為什麽問我是誰，你又是誰？”這時隐隐約約聽到于知行的聲音“寶貝，誰的電話”，女子大大方方回答：“不知道，你的——

穿着睡衣，半坦結實胸膛從浴室走出來的于知行愣了一下，心裏有不妙的預感，接過電話一看真是韓悅，只能不滿地瞟了舊情人一眼，尴尬地說：“喂，小悅，你還沒休息啊？”

韓悅聽到他的聲音，一言不發地咬緊嘴唇，眼淚簌簌往下流，周雪梅暗嘆一聲，奪過她手裏的電話，平靜地說：“阿行，沒什麽事，小悅就是看你沒接電話有點擔心，你回家了就好，有事明天再說吧。”

于知行臉上發熱，掩飾地說：“馮姨......就是朋友，一起吃宵夜.....躺在床上春光旖旎的美豔女子哂笑一聲，給面子的沒說話。

周雪梅淡淡地說：“哦，少喝酒別誤事就好了，挂了。”轉而安撫女兒。

等于知行滿心懊惱地收起手機轉過身，發現女子已經從床上爬起來開始穿衣服了，他茫然問：“怎麽了？”

女子正是呂青認識的鋼琴家，袅袅婷婷走到門口穿上高跟鞋，撩了一把大波浪長發，冷笑道：“于副總現在有人管，不一樣了？那就別找我啊，沒得惡心人。”

于知行尴尬地伸出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揚長而去，再想想明天還要面對韓悅和她母親，頓時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