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放學別走（04）

第04章 放學別走（04）

姝月會向英語老師暗示自己被同學霸淩，并不是為了求助，而是在挑釁。

至少在霸淩者的眼中，她這樣的行為就是挑釁——你竟然敢找老師告狀？真以為會有用嗎？

林姝月上學是不帶手機的，平時也沒人和她聊學校的八卦。

但姝月也知道，現在貼吧和企鵝群很流行，尤其是在中學生間。

一些消息就傳得很快。

而且那個小太妹有好多跟班，還和二班的一些男生關系不錯。

今天姝月的變化和舉動，肯定會傳到小太妹耳中。

只看是什麽時候了。

不過，在姝月見識到霸淩者的手段之前，她遇見另一件惡心事。

陳宇勝在晚飯時間來找姝月，給她桌子上放了杯奶茶。

“我……”

姝月瞥了一眼，在對方剛開口時就打斷：“我不喜歡喝奶茶。”

“啊？”打好腹稿、有點緊張的陳宇勝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愣了一下。

“哦……”陳宇勝又遲疑地問：“那，你喜歡喝什麽？”

姝月略煩地“啧”了一聲。

合上筆帽，把畫了一半的畫夾在書中，姝月坐直了，把身體往後仰了一下，擡頭，語氣很淡地反問：“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她眉頭輕輕皺着。

同樣是擡眸看人，但因為帶的情緒不同，姝月的眼睛就有了別樣的風采。

對上姝月的眼神，陳宇勝下意識避開。

以前兩人對視，總是林姝月移開視線，她眼睛半垂時有一種含蓄羞怯的美。

而現在，她眸中滿是疏離淡漠，還帶着不耐煩。

陳宇勝就有一種感覺，自己在她眼中就宛如一粒塵埃。

她看起來是如此陌生，也把自己當成了陌生人。

這讓陳宇勝有點難以接受。

他像是沒聽到姝月的反問，輕聲說：“你以前也沒說自己不喜歡奶茶……是因為中午我那些話？我就是和朋友吹牛。”

陳宇勝沒有直接道歉，可他說這些話已經是在服軟了。

姝月卻不為所動：“你沒必要和我解釋。”

“前、男、友。”姝月嘲諷地一字一頓道。

陳宇勝本來就很好面子，他覺得自己已經夠低聲下氣了，沒想到林姝月會是這樣的态度。

“至于嗎？”陳宇勝有點惱怒道，“你說我小，我不也沒說什麽嗎？”

姝月道：“當然至于。”

其實姝月會提出分手，不只是因為陳宇勝不尊重的話和态度。

這本來就已經足以讓姝月産生嫌棄了。

且姝月還有點顏控。

陳宇勝的模樣，不符合她的口味。

姝月懶得多解釋，她只是用一種輕佻的語氣說：“當時會同意做你的女朋友，只是玩玩而已。”

“就，玩玩而已。”——中午時，陳宇勝就是用不在意又帶着點誇耀的語氣，說出這幾個字的。

姝月繼續激将：“你……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她一雙丹鳳眼，露出輕蔑又挑釁的神情時，殺傷力簡直加倍。

陳宇勝果然不願承認，激動地反駁：“誰當真了？我就是接受不了是你主動提分手，要說也應該是我說。”

他像是扳回一城，動作粗魯地把奶茶提走，仰着頭大步離開。

徑直走到南側陽臺，陳宇勝狠狠地把奶茶甩進垃圾桶。

就是在這裏，林姝月聽到那些話……

不到半天，兩人的情況似乎完全颠倒了。

中午與陳宇勝一起讨論的男生中此時還有一個在教室，看到兩人的相處模式，簡直目瞪口呆。

前排還有幾個或埋頭刷題、或激烈争論的學生。

在發現後排好像有熱鬧時，好奇心強的同學直接就豎起了耳朵，還提醒講題的人小點聲。

但奈何距離有點遠，兩人說話聲音也不算大，還有呼哧呼哧的風扇聲幹擾，他們沒法聽清兩人究竟說了些什麽。

不過根據兩人的動作和神态等，他們還是能判斷出個大概的。

是陳宇勝主動，而林姝月好像有點愛答不理。

高三壓力大，總有人喜歡在題海沉浮之餘給自己找點樂趣，比如：八卦。

有兩個女生對視一眼，又看看表，說：“吃飯去？”

她們出了教室門，就壓着聲音又難掩激動地讨論開——

“這到底什麽情況啊？是不是陳宇勝在追林姝月？”

“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聽說中午鬧矛盾了。”

“可惡！我中午來得晚，什麽都沒有看到。”

“班群裏有人匿名在讨，但我也沒顧上看……”

“快看看，看看！林姝月原來長這麽漂亮，以前怎麽用那麽醜的發型把臉都遮住了，還總低着頭……天哪，她把頭發梳起來之後簡直令人眼前一亮。”

“哎，你說穆神是不是早就發現林姝月長得好看，那天才會把校服借給他。”

“真有可能哎！穆神多高冷一人啊，聽說他連文具都不外借，竟然會把衣服借給別人，還是給女生穿！而且，那天他演講結束從臺子上下來，拿回自己的校服後，就穿上了，一點也沒有介意。”

“難怪穆神的暗戀者會吃醋，尤其是那個馮楚楚。”

“唉……”一女生沉沉嘆氣，“估計馮楚楚又要找林姝月麻煩了，她以前那麽醜的造型都沒逃過。”

“這和美醜有什麽關系？馮楚楚人就是壞，又看林姝月好欺負。穆神除了那次借衣服，之後都沒理過林姝月好嗎？可馮楚楚不還是總針對林姝月？”

“有病！不就是仗着家裏有錢嗎？”

“聽說生物實驗室還有音樂教室都有馮楚楚家裏捐款……”

“我翻到聊天記錄了，說是陳宇勝和別人一起講林姝月的壞話、嘲笑她身材之類的，然後林姝月和他分手了。”

“啊？這也太low了吧！真的假的，他可是林姝月的男朋友，怎麽和別的男生說自己的女友？”

“那群男生就那個樣子……”

……

兩個女生口中的“穆神”就是傳說中的校草學霸。

“穆神”全名穆逸塵，因為一直霸占年紀第一的寶座，人又高冷，就被一些同學取了這個稱呼。

而馮楚楚，就是那個喜歡穆逸塵到幾乎全校皆知、霸淩林姝月的小太妹。

馮楚楚是藝術生，染發、濃妝、戴耳環……很多張揚的造型她都嘗試過，并且在校園中絲毫不遮掩。

這麽嚣張的學生，一看就是很有背景的，輕易沒人敢惹。

實際情況也确實如此。

就像這兩個女生，她們很同情憐惜林姝月，對馮楚楚這種人比較厭惡，可她們到底怕惹麻煩，加上和林姝月關系一般，就事不關己地選擇明哲保身了。

大多數旁觀者都是和她們一樣的态度。

*

對于這樣孤立無援的處境，姝月接受良好。

她本就沒打算借助別人的力量。

姝月也沒有結交同學、改善人際關系的打算。

她還是獨來獨往的。

打發走煩人的前男友，姝月就懶懶地坐在位子上，開始寫作業。

姝月的狀态，任誰看，都更像在發呆。

她腦袋枕在曲着的左臂上，雙眼放空，右手握着筆就僵在那裏，隔上一分鐘左右才用筆尖劃拉一下。

要說姝月是在亂寫，可這落筆間隔的時間有點長。

但若說姝月是在認真做題，幾乎沒見到她用草稿紙。

就保持着這樣夢游似的狀态，姝月很快又翻了一頁……

姝月沒有去吃晚飯。

她倒不是為了減肥，純粹是不覺得餓。

再回想一下學校食堂和周邊餐館的食物，姝月就更沒有什麽食欲。

姝月用一個晚餐時間加兩節晚自習，把應該完成的作業差不多寫完了。

之所以用“差不多”這樣的詞，是因為姝月實在很敷衍，完全就是傳說中的“在給老師寫作業”。

解題過程姝月是能省則省，有時她只寫了個答案擺在那裏，看起來就像是抄來應付老師的。

實際上，姝月只是懶得多動筆而已。

這樣一來，她的效率自然就高了。

到了放學時間，姝月也沒有吸取中午卷子被偷的教訓，她依舊把所有學習資料都留在了教室，只背着空書包就走了。

瑞清高中的大多學生都是走讀的。

大概只有一些不願意浪費時間的學霸，以及家庭條件一般、住的又遠的學生會選擇住校。

林姝月就是走讀生。

她上下學每天會有司機接送。

早晚不堵車時，她的住處距學校開車需要大約十五分鐘。

當然，林姝月是和林晖乘一輛車。

有時林晖會故意讓司機換地方或提前離開，那林姝月就需要自己想辦法了。

林姝月很讨厭林晖的這些手段，也很厭惡那個所謂的“家”。

可她不用嘗試就知道，自己肯定無法适應宿舍生活，于是只能繼續忍耐。

但姝月卻不願意委屈自己。

她想立即搬出來獨居。

與林乾那一家虛僞、惡心的人住在一起，會影響心情。

這是其一。

另外，姝月想住的離學校盡可能近一點。

每天哪怕只能多睡幾分鐘，也是好的。

姝月就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發現自己首先要從林乾那裏搞點錢。

雖然林乾這人不怎麽樣，但錢是無辜的。

而且她是林乾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現在又未成年。

若一味的清高，難道要把財産都送給繼母一家嗎？

但林乾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比養女還不如，姝月覺得自己不能直接開口讨要，還得想點辦法。

就在姝月默默算計時，一個女生走到她面前，柔聲問：“林姝月？”

女生只有一米五出頭，在姝月面前顯得很是嬌小可愛。

姝月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陌生的女孩沒有說話。

在對方瑟縮地後退一步，又準備開口時，姝月才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那女生輕舒了一口氣，忙說：“是你弟弟林輝讓我轉告你，他在那邊的冒菜店等你，好像說是你們家司機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姝月聽着，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淡定。

若要形容的話，應該是——我就靜靜看着你表演。

女生大概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有點慌地左顧右盼了一圈，說：“你不信啊？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算了，你愛信不信。”

這時，姝月開口：“好。”

“啊？”

姝月：“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