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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桂枝沒個好臉色地哼了一聲，“讨口吃的？你看看你身上的棉花袍子，那都是緞子帶暗紋的，你林大財主向我讨口吃的？簡直是笑話。”

林清雖然被損了但他臉上依舊帶着笑，本來就是他理虧，被說兩句就說兩句，能讓他吃口飯就行，原身在村子裏的名聲不好，怕是出了這個門，更沒有人願意給他口吃的了。

李桂枝見他都這麽說了，這人竟然也沒惱，臉上還都一直帶着笑，她心裏又暗罵了一句，小狐貍精，笑，笑，笑，她又不是那些臭男人，對着她笑沒用，哼！

不過李桂枝不得不承認，林清這張臉對着她笑的時候，她還真有些心軟，哼，那也不能吃她家的東西，秦老三家的兩個小崽子過來，這飯本來就不夠吃的，林清這個小狐貍精竟然又過來了。

“還不走啊，我是欠你們老三家的啊，兩個小的讨債鬼過來我就不說了，人家秦钊過來好歹給我弄過來一捆柴，你呢，想白吃我家的飯？出去！”

李桂枝嘴裏沒有一句好話，今天就奇了怪了，這兩小的過來就不說了，這林清也過來，當她家的食兒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

秦二扯了扯自己媳婦兒的袖子，“算了，別說了，他小爹想在這吃就吃吧，都是一家人。”

李桂枝瞪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好你個秦老二，你是不是也被這小狐貍精給迷了眼，你說的輕巧，他能沒飯吃啊，你看他那衣裳新做的緞子襖子，誰不知道老三死了，他霸着家産花，那錢也沒見給兩個小的花，現在還反過來要吃咱家。”

林清臉上的笑都有些僵了，他這個二嫂子說的話他還真沒法反駁，畢竟人家說的都是真話，還真沒有冤枉他。

但他還是想給自己喊冤，真不是他做的啊，他一個根正苗紅的二十四好青年，還真做不出苛待小孩子的事。

但這剛開春天氣還冷呢，他本來就怕冷，這會兒雖然站在太陽下，但餓着肚子風一吹還是冷啊。

“二嫂，我給你銅板，我買些飯吃。”

李桂枝只當他說笑，“好啊，一頓飯十個銅板，你拿，拿呀。”

她還不知道林清啊，秦老三死了，家裏的銀子沒個五十兩也有三十兩，林清霸着誰都不給花，還和他們老大老二家都鬧翻了，平時從來沒沾他家一點，她就不信林清這個小狐貍精能花十個銅板買她家一頓飯。

這雜糧飯蒸紅薯，怎麽也不值十個銅板，她就是故意要多了，看他林清還在她家吃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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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枝沒在理他，端着飯給端進了屋裏，“秦老二，還看，還看，還不滾過來吃飯，在看那小狐貍精眼睛給你挖了！”

堂屋裏傳來嘭得一聲，是李桂枝故意把盛飯的木盆給磕在了桌子上。

秦二走了進來，“胡說什麽呢你。”

他走進了堂屋又喊了一聲，“竹哥兒，小钊，你們幾個過來吃飯。”

“哎。”

竹哥兒抱着自己小弟弟進了屋，秦钊也拉着秦小花的手進了屋。

秦钊掃了一眼站在院子裏有些窘迫的哥兒，他二伯娘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怕是他家的銀子真的被林清給花完了，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這麽被二伯娘給說了，竟然也沒有還嘴，要是以前怕是早就上手打成一團了。

不過林清肯定打不過他二伯娘，他二伯娘高高壯壯的，不似尋常婦人身姿柔弱，林清要是和他二伯娘厮打起來，肯定占不到便宜。

他甚至想讓林清上去動手，然後他二伯娘就能把林清給打一頓了，他心裏的氣也就能順一點了。

見自己的便宜好大兒看了過來，林清朝他笑了笑，“過來吃飯呢，一會兒回家，我有事和你說。”

林清到底沒有說小爹有事和你說，他就比秦钊大了七歲，這個便宜後小爹他還是不當了，反正這小崽子也不待見他，他也不想上趕着給人家當爹。

看林清朝着自己笑，秦钊立馬扭過去了頭，仿佛沒有看見他一樣。

堂屋裏李桂枝正在分飯，今天老三家的兩個小的又來了，本來就不能吃飽飯的她家，現在更不能吃飽飯了。

秦二是她家的頂梁柱，在過一段時間就要春耕了，可不能餓着她男人的肚子，要不然下地幹活沒力氣，她依舊給秦二承了一碗的雜糧飯，然後剩下的他們四個在分分就行了。

李桂枝邊盛飯邊罵罵咧咧地，“誰不知道秦老三的銀子都被那小狐貍精給占了去，現在整個村子裏誰不知道啊，穿這麽好，怕是早就尋摸好下家了，我家的粗糧紅薯人家才看不上眼呢。”

秦二嘟囔了句，“行了，別說這有的沒的了，讓外人聽見像什麽樣子。”

“怎麽了，他敢做還怕我說啊，誰家死了男人還天天花枝招展的，他都不怕你秦二倒是在這操這個閑心，關着你什麽事了。”

秦二之所以開口，是因為一個女娘哥兒的名聲最為重要，這種捕風捉影的事被人家知道了，林清走到哪不得被人家說，這以後還怎麽在村子裏生活呀。

林清站在院子裏卻沒放在心上，他這個二嫂說的每一句話還真的無法反駁。

他正摸着身上的口袋呢，他跟身上落了蟲子似的到處摸，樣子落在外人眼中甚至有些滑稽。

他記得身上還剩幾個銅板來着，放哪去了，這古人的衣服麻煩死了，他摸了半天才從袖子裏的暗袋裏摸了幾個銅板出來，一數還只有九枚，連十個銅板都沒有。

但他現在餓得頭暈眼花，只能厚着臉皮走進了堂屋，他把銅板給放在了破桌子上，“二嫂，我買頓飯。”

李桂枝打飯的手頓了一下，她要這麽多銅板只是想把林清給趕出去，沒想到對方竟然掏了銅板，要知道鎮上一個肉包子也就三文錢，一個雞蛋也是三文錢，她要了十文錢就是胡要的，林清竟然給了。

林清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二嫂，不好意思，就只有九文，你少給我盛點飯就行。”

李桂枝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她還想攆，但人家已經坐到她家飯桌上了。

李桂枝哼了一聲把銅板給掃在了手上，然後還數了數，小心地給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她沒在說什麽了，這林清的銅板不要白不要。

秦二的飯已經盛好了，粗瓷碗一平碗，那剩下的飯就只能他們四個分了，蘭哥兒現在還小吃不了這雜糧飯，小陶瓷罐子裏給他煮了一小把白米飯，一會兒喂他喝點米糊糊就行了。

本來她今天做的飯就只有他們一家三口的，秦钊和秦小花來了，就要從她家的口糧裏分，現在林清也來了，還得在分一分。

李桂枝倒是沒有在給林清少些，分飯的時候他們四個人都只有小半碗，中間的盆子裏還有三個煮的紅薯，一碟子黑乎乎的鹹菜，這就是她們家的晌午飯了。

林清也沒有嫌棄，他端着飯碗就扒了兩口，雖然吃不飽但總比餓着強，這一口飯下去剌嗓子，雜糧飯裏連粒白米都沒有，高粱摻着玉米糁子煮的，吃起來一點都不好吃。

林清餓狠了也沒得挑，夾了一根鹹菜配着不多的飯吃了起來。

這秦二家的日子還不如秦老三家呢，秦老三有個獵戶的手藝還蓋了兩間青磚瓦房呢，但秦二家是土牆茅草屋，雖然是茅草屋，但看出來收拾的很是幹淨，竹哥兒的衣服雖然有補丁，但也都是幹幹淨淨的。

不像他家兩個小崽子，真的跟兩個小乞丐似的，林清看的都有些汗顏，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說話，就默默地低頭吃飯。

李桂枝分好了飯擠兌了兩句，“林清呀，你以後要是找了個有錢的富戶，別忘了還在我家吃過飯呢，到時候可要記得我們這些泥腿子呀。”

秦二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不要亂說。”

李桂枝瞪了他一眼，“我哪裏亂說了，他早就有這個心思了，當初嫁給老三不就是看上他家的銀子，我還冤枉他了。”

秦二不想和自己的媳婦兒吵嘴，端着自己的碗給李桂枝撥點飯，李桂枝端着自己的粗瓷碗給躲開了，“吃你的飯吧。”

李桂枝不要秦二的飯，秦二追着給她撥了一筷子，然後又給竹哥兒撥了一些，李桂枝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她男人還是向着她的。

秦二想給秦钊和秦小花分點飯，兩人都捂着自己的碗不肯要，李桂枝也出聲道：“小孩子能吃多少，吃你的飯吧。”

林清剛才沒說話，不是他不想說，他嘴裏剛才嚼了一大口的雜糧飯，這雜糧飯又硬又噎人，他一口咽下去脖子都能伸出去二裏地了。

他咽下去之後才開了口，“二嫂，沒有的事，我沒有想再找，你放心好了，我以後肯定帶着兩個小崽子好好過日子。”

李桂枝白愣了他一眼，“關我什麽事呀。”

秦钊正在吃飯呢，聽見林清說這麽一句話愣了一下，怎麽，林清不準備走了，但他不想和林清一起生活了，林清花光了他爹留下的銀子，家裏已經沒有什麽了，只剩下兩間瓦房，三畝田地。

林清不走他想幹什麽？

秦钊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林清肯定想賣他家地，那肯定不行，秦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半個的男孩跟個狼崽子似的，今年他才十歲，但之前他跟着他爹的時候過得好，個頭比村裏那些十歲的男孩高了半個頭呢。

林清要是敢在打他家的屋子和田地的主意，那他就和林清魚死網破。

飯桌上沒有人在說話了，竹哥兒看了一眼他這個小嬷，今天沒有塗脂抹粉倒是更好看了，他挨着林清坐的，他這個小嬷穿的好，身上還香香的。

林清注意到身邊的小崽子一直在看自己，他朝着竹哥兒笑了笑，竹哥兒趕緊低頭吃飯不敢在看他了了。

一頓飯吃的林清的腮幫子都要麻了，沒吃過這麽硬的飯，飯桌上還有三個紅薯，他識趣地只掰了半個，剩下的又給放了回去，他覺得這紅薯都比雜糧飯好吃多了，流淚。

就這林清都沒有吃飽，他只吃了個小半飽，那也比餓着肚子強，他吃好就站起了身，“二哥，二嫂我走了。”

李桂枝并沒有理他，秦二朝着他笑了笑，還被李桂枝在桌子下面給踩了一腳，自己男人不會也被這小狐貍精給勾了去吧。

竹哥兒看着林清的背影，他看見他這個小嬷偷偷朝他勾了勾手指，竹哥兒不知道他這個小嬷想幹嘛，低着頭啃了半個紅薯。

吃了飯秦钊主動把桌子上的碗筷給收拾了出來，竹哥兒趁着他爹和小爹沒看見，偷偷摸摸跑了出去，出了門果然看見那個好看的哥兒在不遠處等着自己。

看見自己從院子伸頭還朝着自己勾手，笑得很是好看，竹哥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