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snow·56]

第56章 [snow·56]

一陣涼意迎面而來, 睿雪避開視線,剎那間又覺出他的不對勁,再次看去時, 正巧撞上他未移開的目光。

賀逢年已經在她面前坐下,那雙好看的眸子似乎浮上一層雲霧, 朝她看來時, 卻又是那麽炙熱清晰。

思緒漏了半拍,身側的易晨諾又遞來話,賀逢年也聽着魏沈河說話側過頭。

剛剛爆料的同學朝一左一右的盧家和孫枝晶遞了個眼神,兩人默默搖頭。

“cp終是be了,就沒有少年愛情共白頭的成功案例嗎?”

盧家一本正經:“你可以在談戀愛之前把頭發染白!”

“......”

兩人都轉過去, 沒搭理他。

“抱歉, 你剛剛說什麽?”睿雪視線忍不住地往前面瞟。

易晨諾看了眼賀逢年,只道:“我瞧着逢年的狀态不太對, 他這是喝酒了嗎?”

“應該是吧。”

她垂眸。

此時舞臺方向傳來司儀的聲音, 宴會廳的燈光全暗下來, 阻斷了易晨諾試探的話, 還有她望向賀逢年的目光。

他這是喝了酒來的?

醉成那樣,還來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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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的關心悄然入侵, 睿雪自己都沒意識到。

別人不知道賀逢年的酒量,但睿雪清楚,他喝醉了不上臉, 不是喝紅酒的話, 臉會越喝越白。

上次同學會,魏沈河要的酒雜, 又是白的又是紅的,甚至還有啤的, 賀逢年陪着喝了那麽多醉成那樣,現下他不穩的腳步和迷離的眼神,顯然喝得不少。

既然這樣,那為什麽要來?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主收緊,腦中反複想着各種邏輯,始終找不到答案,也不願相信腦海角落的真相。

“嘭!”

昏暗之中,舞臺亮起唯一的光源,周遭人聲刻意壓低,衆人靜聽着郗語和靳宇的互念宣誓。

被字字句句真摯的誓詞伴着舒緩的音樂牽動着思緒,睿雪瞧着臺上含情脈脈的兩人有些走神。

如果郗語前兩天沒有來找她,今天她沒聽到陳教授的那些話,或許她會和在座的都一樣,羨慕着這對大學情侶破鏡重圓的戀愛。

“希望我們能夠珍惜這段重新再愛的緣分,接過幸福的接力棒,攜手同行,共赴未來。”

誓詞的最後,靳宇脫稿,握着麥克風的手有些抖,真摯地看着郗語,允出承諾。

周身響起掌聲,睿雪和他們一起機械地鼓掌。

她感覺自己像是醉了。

她身邊又沒有觀衆,也不用配合任何人表演,鼓哪門子掌。

這麽想着,她放下手,胳膊肘撞到什麽,随後易晨諾俯下身,将掉了的東西遞過來。

“碰掉了。”

是那兩張票。

“謝謝。”

燈光有些暗,睿雪擡手碰到他的指腹,倏地收回。

易晨諾不在意地笑笑,望向擁抱着的兩人,道:“真好啊。”

順着視線看去,睿雪附和:“還沒女朋友?”

易晨諾面上閃過愣然,随後笑,“不瞞你說,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談過女朋友。”

聞言,睿雪目光變了變,“......那還挺好的。”

準備說話的易晨諾一愣,不知怎麽接。

餘光瞥見他嘴唇動了下,睿雪湊過去了些,問:“你剛剛說什麽?”

“我......”望着兩人拉進的距離,易晨諾喉結一滾,“為什麽不談戀愛還挺好的?”

“可能以為你沒談過所以期待,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只是下意識那麽說,不用在意。”

她轉身去抿了口果酒,意外的,味道很好,忍不住多喝了些。

易晨諾見話題終結,又拿出手機調小光亮,“能不能請教你個問題,不知道這種場合說會不會唐突?”

“什麽?”

“我姐姐懷孕了,想把家裏堆放雜物的房間整理出來變成嬰兒房,但又覺得一間太小就把兩間合并,最後在屋內布局上犯了難。”

他指了指圖上的某點:“這個是床的位置,擺在這裏的話就是頭朝南,我姐夫迷信,說睡覺頭不能朝南,我姐就把床挪到這裏,但這樣鏡子只能挪到這裏,可鏡子不能對着門,變個方向就對着床,最後兩人因為這個争執不下,鬧了些矛盾。”

睿雪看了下,一時間還竟拿不準。

“可不可以把鏡子挪到這裏?”指了指窗邊的位置,“好像還會對着門。”

“是,我姐家的門是弧形的,所以有些不好擺放。”

“嗯.......”

就着他送過來的手機,兩人思考着。

随着頭頂的大燈全部點亮,宴會廳又重新恢複光明,全然未知的兩人就這麽出現在賀逢年的視線裏。

從他剛進宴會廳就瞧見他們湊在一起,此刻燈亮了,他們還靠在一起。

睿雪,你好樣的。

賀逢年擰着眉,将不悅毫不掩飾地外露,周身氣場倏地下拉。

正準備和他說話的魏沈河被什麽冰了下,随後随着他的視線看去。

易晨諾右手扶着手機方便睿雪去看,但他一雙眼睛卻不在手機上。

他身邊的睿雪聚精會神地瞧着手機上的內容,沒有注意到易晨諾的目光。

似乎有些為難,伸手放大了手機的圖片,好看的眉心蹙起,下意識地歪着頭。

換個視角來看,就像是依偎着她身邊的人。

魏沈河不敢換個視角,睨着賀逢年一動不動的視線,只覺得額前的汗都要出來了,奈何當事人愣是一點都沒察覺。

“那個,逢年,要不要吃點這個話梅解解酒?”

聞聲,他看來,面無表情。

“不用了。”

瞧着又去盯的某人,魏沈河嘆了又嘆:與其這麽盯,你倒是上啊!沒瞧見旁邊那幾個都快蛐蛐五十萬字的《be後霸道竹馬總裁對我念念不忘》小說出來了麽......

盧家:“我覺得他們還是相愛的。”

孫枝晶:“能看出來賀總很愛。”

另一人:“可我覺得睿雪和易晨諾也有點般配呀?”

另外兩人拉下臉:......

“我知道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睿雪眼底有光,拿過手機給他看。

“你把這個櫃子挪到這裏,床放在這裏,利用暗角擋住門和鏡子。或者也可以把床挪到這裏靠着牆,把櫃子往旁邊一挪給鏡子留出位置,這兩種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以供參考。”

“可以,我覺得很好,你好厲害。”

易晨諾毫不吝啬的誇獎讓睿雪有些不好意思,她擺手,“還好還好。”

又抿了口果酒,睿雪滿足地眯了眯眼。不等這口佳釀咽下,她終于感覺自己被人盯着,汗毛直立的心虛感瞬間頂上上颚。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睿雪不敢擡頭去看,生怕和那閻王對視。

“上菜了。”易晨諾的聲音飄過來,“聽說這家的糖醋魚很好吃,你可以試試。”

“好的。”睿雪汗流浃背地朝他點頭,随後又低下頭,硬是不敢看對面的人。

......

不是?

她心虛什麽?

盯就盯呗,她又不怕人看。

回過神的睿雪仰起臉,果然和賀逢年的撞了個正着。

後者臉色陰沉的,讓睿雪很快想到小時候鄰居養的那只哈士奇,拴在院子裏整天拉拉着臉。

她感覺賀逢年現在就和那狗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麽想着,盯着賀逢年笑出聲,見對方眼中閃過愕然,唇角的笑意更甚,最後捂着嘴渾身顫抖。

“怎麽了?什麽事這麽好笑?”易晨諾問她。

睿雪笑地小肚子有點疼,“沒事沒事,想到了小時候家裏的一只狗。”

“你喜歡狗嗎?”

“嗯。”她補充,“很喜歡。”

...

這家酒店的餐飲做得很好,睿雪吃的很多,但她注意到賀逢年沒吃多少,幾乎是全程倚着靠背瞧着她吃。

可能因為哈士奇,又或是別的什麽,睿雪胃口很好,也不在意他盯着自己。

期間起身找服務員要了杯醒酒的湯飲,回來的時候賀逢年不在,她在椅子上坐了會兒,還不見人回來有些急,不知他是走了還是上廁所了。

又憋了三十秒,睿雪還是點開賀逢年的微信,猶豫着要不要發個消息給他,最後發給了喬林。

[賀逢年回去了嗎?]

喬林秒回:[沒有的睿小姐,我把賀總送到會所一直在外面等着,他沒讓我進去接他。]

收了手機,睿雪張望着,還是準備起身去找。

她今天果酒喝了五六杯,隐約有些上頭,忽然起來險些沒站穩。

“沒事吧?”易晨諾扶住她,“喝醉了嗎?”

“嗯,有一點。”

“你今晚果酒喝得太多了,這東西後勁最大了。”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他又道,“是要走了嗎?”

“不是,我去個衛生間。”

和他拉開距離,睿雪瞧見了剛剛去準備解酒湯的服務員,和易晨諾說了甚便朝她走去。

“您好,能再幫我準備一杯嗎?”她将那碗解酒湯一飲而盡道,“不好意思。”

服務生面帶微笑:“沒關系的,您稍等。”

不知道要去哪找賀逢年,在她回神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

和窗子上印着的自己的影子對視,睿雪撐着窗臺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來。

脖子上的小圍巾有些松,她摘下重新圍好,大腦混沌着忘了自己是出來幹嘛的。

手機此時震動,她接起來,是郗語的電話。

“人呢?你和賀逢年都不在,躲哪幹壞事去了?”

“哪兒,我也沒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睿雪邊走邊伸出手劃着牆壁,路過一處宴會廳虛掩着的門,站定。

“是包場了吧今天?”

郗語沒弄清她的腦回路,還是回答:“是啊,我爸還特意讓酒店把其他房間都鎖上,這一層就我們,怎麽了?”

“那這間?”

她看到裏面倚着窗的高挑身影,呼吸停滞。

天色已然全黑,他一身黑色西裝倚靠在窗邊,修長的雙腿随意地交叉,指尖把玩着戒指,好以整暇地看來,似乎早就發現她。

電話已經挂斷,睿雪鬼使神差的走進去,身後的門正巧被風吹地關上,發出一聲響。

“你怎麽在這兒?”她問。

“醒酒。”

語氣冰冷到沒有一絲情緒,睿雪心下顫了顫,垂眸:“哦,那你醒。”

不知道在逃避什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進來,此刻的睿雪只想遠離。

奈何比她更快的,是身後的人。

腰上被大掌扣着,她已經被抵在他站着的位置。

“賀逢年?”

無視她的呼喊,他拉着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逐漸往上,指腹擦過皮膚,似帶着電流激起她渾身顫栗,引得她想收回手。

不讓她躲,賀逢年擡手按在她身後的窗臺上,利用絕對的身高優勢将睿雪整個人圈在懷裏。

他垂眸,眼中的情緒終于毫不遮掩地描摹着她的五官。

寂靜無聲的空氣裏,除了燈光,似乎還有些別的在悄無聲息地蔓延攀升,在她耳邊爆開,熱氣撲她一臉。

抵着牆的身後泛着微微的涼,睿雪吸了吸鼻子,恰巧被混合着薄荷味的清淡酒氣填滿。

像張網,将她籠罩。

感受着他的目光,睿雪側開發燙的臉:“看什麽?”

“看你。”他絲毫不避諱。

酒精在這一刻翻湧上來,牽動着她壓抑在心底的情緒,腦袋發暈。

眼神迷離地掃過他清冷的眉眼,最後落在他紅潤的薄唇,只覺得喉間發澀。

似乎只有在醉酒的時候才不嘴硬,才能意識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最後的糾結被徹底擊碎。

她只想要他。

再擡眼,那雙蓄滿水的眸子發出無聲邀請。

終于,他俯首湊近,鼻尖抵着鼻尖,緩緩下移。

睿雪不敢呼吸,已經閉上眼,不自覺地抿唇又松開。

意料之中的吻沒有落下,随即響起一聲笑。

她擡眼,和他視線相接,帶着疑惑。

瞧着咫尺的唇,他輕笑:“想我吻你嗎?”

“我沒......”她嘴硬。

“哦。”他并不在意,一雙眼睛卻沒離開,“那你怎麽閉眼?”

“眼睛裏有沙。”睿雪說着擡手去揉,卻被他抓住手腕。

“髒。”

拉過她的手,大手輕而易舉圈着,掌心貼着急促的脈搏,感受着她炙熱的回應。

眸子裏被月色填滿,深沉地猶如吞噬人的深淵。

睿雪不敢再看,掙紮着要走,奈何身前的人猶如堵牆。

“眼睛不是有沙子?”

“沒有了。”

不知是不是醒酒湯起了效,睿雪混沌的腦子清醒,“我要回去了,郗語找我呢。”

他不放人,擡腿擋在她中間:“那你為什麽出來?”

“我......”

窗外有風吹進來,吹動窗紗觸碰着她的手腕。

稍走神,睿雪漏了半拍。

只聽靜谧中傳來清冽含笑,他尾音上揚,先替她回答。

“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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