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出現意外

出現意外

承影醒過來的時候大殿內只有他自己，半遮半掩的窗縫中漏進了點點紅光伴着遠處的樂聲，似乎在提醒承影時間不早了。

承影看向了對面賀南星的床鋪，被褥整齊想來早就醒過來了，那麽人呢？

換完衣衫後承影坐在賀南星的床上，周身萦繞着一種特殊的香氣，不似香甜濃郁的花香，反而是淡淡的，聞之便讓人舒暢，多了幾分神清氣爽。

承影把賀南星的枕頭推到一邊，然後自己靠在那裏等人回來。

整個卧房一分東西，兩人之間就隔了幾步的距離，這樣特別的卧房制式在皇城內找不出另一個來，因為這是承影當時和皇上求來的。

賀南星小時候瘦瘦小小的一只，每天跟在他身後，別人一步頂他兩步，小奶娃比承影還小兩歲呢，便學着人前人後的去做粗活，承影少時看着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團子每天繃着個小臉任人欺負着實不忍心。

在那次賀南星被欺負灑掃的時候，承影擺出了皇子的架子來，将這個小孩護在身後，放在身邊安安穩穩的護了十多年。

承影看着兩人一樣的帷帳不由得默默地想，如此他還能護賀南星幾年呢？

承姝要嫁人不可能早于他這個哥哥，為了不耽誤承姝成親，皇上和皇後可能現在已經選好了他的王妃人選吧。

想到這承影就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不是他眼光高，只是那些京城名女沒有一個讓他瞧上眼的，一個個說起話來柔柔弱弱的，仿佛聲音大一點都能吓到她們，不能陪他騎馬也不能陪他到處游玩，更不用提陪他練劍了。

承影嘆了口氣，如果賀南星是個姑娘就好了，他無論如何都會排除萬難來迎娶他。

只是賀南星是個和他一般的男人。

那賀南星也會娶妻生子嗎？

承影想到賀南星身着紅色喜袍牽着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的畫面，沒來由的情緒上頭，憤憤的靠在被子上身子沖外獨自生着悶氣。

賀南星回來的時候便看到承影已經把頭鑽到了他的被子裏，然後背對着他不知道在那做什麽。

賀南星把門關上，輕咳道：“你在那做什麽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承影從被子中鑽了出來，顧不上自己的發冠歪歪斜斜，反問道：“你去哪裏了？去了這麽久，我都要睡着了。”

賀南星未回答只是上前幫承影調整了一下發冠，兩人之間的距離是承影微微向前便能抵在賀南星身上的。

“你等不到我便先去宴會，我定會去找你的，你若是睡過頭了，皇上怕是會責怪你的，到時候你丢人就丢大了。”賀南星勸說道。

“怎麽會晚到，外面的那些人是死的不是，總該會叫我的。”承影握住賀南星的胳膊借着力站了起來，站在榻上看着賀南星的玉冠，沒來由的上去擺弄了一番。

承影叫上賀南星往外走的時候，賀南星轉頭看了一眼床榻，随即快步的跟上了承影的腳步。

兩人入席時皇上恰好攜皇後一起來了,衆人跪拜行禮,遙祝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花朝節是本朝最熱鬧的一個節日,在今日皇上會宴請文武百官共慶風調雨順,欣欣向榮之盛世,場景之盛大比過年還甚。

歌舞熱鬧間皇上眉間的疲乏似乎也緩解了不少,酒過三巡正式熱鬧的時候,司天觀的小道童上前跪拜道: “為恭賀花朝節之喜,天師特意為皇上煉制了一顆延年益壽丹,恭祝皇上壽與天齊,洪福齊天。”

皇上聽言大悅: “天師有心了。他人呢”

小道童回答道: “回皇上,此丹在煉制的時候不能離人,天師為煉制此丹一直未休息,剛在此丹出爐後去休息了。”

承廷立刻行禮道: “今日花朝節父皇得此靈丹,這就是天意所至,父皇真龍護體定當萬壽無疆。”

衆人見狀皆行禮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見下面齊聲得萬歲萬歲萬萬歲,內心澎拜,他是權力的至高者,所有人都在向他臣服,看着座位下兩側行禮的人,皇上這幾日的疲乏似乎也少了幾分。

看着那幾位豐神俊朗的皇子，皇上更是得意不少，為了他的兒子們，這位子他還是要坐上幾年的,這江山也要好好的看上幾年，想到這皇上看向那顆延年益壽丹的神情也變了變。

送丹插曲過去後宴會又回歸了之前的熱鬧,皇上的身邊的大太監問道: “皇上此丹是要先收到太醫院還是....”

皇上低聲和大太監說了幾句剛才送丹來的小道童便被叫道了一邊,大太監仔細的詢問了用藥事宜後叫來了試藥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切開,見裏面沒有異常後,又切了一塊讓試藥太監用了下去随後回到皇上身邊侍奉。

承影的座位離皇上很近,這些事看的真切,心裏不由得想父皇終是也敗在了對長生的妄想上,但是皇上就是皇上,他不會被任何人拿捏,所以剛才并未對司天觀進行封賞,對于小道童所說的事情也只是口頭慰問了一句,神色如常未有大喜不露痕跡。

高臺上的動作不止承影在關注,承廷的位置離皇上更近,看的更是真切,在看到試藥太監立于一側時,心裏的得意更是按捺不住了,他本也不信那些什麽牛鬼蛇神,但是他最近被瑣事纏的焦頭爛額,若是再不想辦法翻身怕是會被皇上真的放棄,想到那個人和自己描述的前朝密事,承廷便淡定不了了,嘴角已經壓抑不住了。

承影得了承烨的提示，不禁對承廷多留意了幾分，更是對那個所謂的丹藥存了幾分疑慮。

衆人推杯換盞間突然前方傳來一片驚呼,承影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皇上那裏混亂一片,再看剛才那個試藥的太監竟然開始七竅流血,眼睛裏流下兩行血淚,十分駭人。

承影立刻将賀南星的眼睛捂上,起身将賀南星護在了身後小聲道: “你別探頭看,都是不好的東西。”

承影不讓賀南星看，自己卻緊張的盯着前面那個在不斷抽搐的太監。

事出突然，皇上那邊立刻就被禁軍護在了裏面，這個宴會一時間除了那個太監痛苦的嘶吼再無其他聲音。

賀南星剛和承影一起站起來就被一片黑暗籠罩,承影的袖口熟悉的茉莉木香讓賀南星在聽到周圍一片騷動和女賓席的輕聲驚呼後依舊感覺很有安全感,便聽話的沒有亂動。

承影看着那個小太監十分的痛苦,站在原地不停的抽搐,痛苦的嘶吼讓人不敢接近他,雙手重擊着他自己的腦袋,像極了失控的野獸,小太監用力的抓着自己的頭發,發髻立刻被抓散開,用勁之大甚至硬生生的抓下了兩縷頭發,混着血液扔在地上,然後繼續的撕扯着,皇上和嫔妃席已經被禁軍包圍住了沒有受傷,但是面上都是一臉的驚恐。

大太監指着下面的禁軍道: “你們還不快點把他拿下,萬一誤傷到貴人們怎麽辦”

禁軍一聽立刻圍了上去,結果還未碰到那個小太監,那個小太監就直奔旁白的柱子一頭撞了上去,直到小太監倒地後,承影才松了一口氣，側過身來與賀南星說道: “那藥有毒。”

承影在與賀南星說這句話時，眼神中全然是怒火，他想過承廷借機讨好父皇，也想過他可能會打壓自己，但沒想到卻是奔着父皇的命去的。

雖說皇家子弟自古少有安穩度餘生的，但為了那所謂的權利弑父的事情，承影想都不敢想。

溫潤的外殼終究被現實一點一點的打破，躲避許久卻終将要出來面對現實。

小太監自己撞柱而亡省了不少的事,禁軍剛要把屍體搬下去,卻不想皇上大手一揮将面前的桌子掀了下去,桌上的菜肴美酒從臺上滾落了下來，衆人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站在高臺上氣憤道: “好,好!真是好!不許動屍體!給朕搬到前面來,給朕查到底是什麽毒!現在立刻去給我把那個司天觀的蠢貨給朕帶過來!朕倒要看看他想要做什麽!”

桌子剛被掀翻的時候,承廷就傻眼了,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坐的靠前,那小太監的死狀看的更是清晰,整個人都被吓到了,好似皇上要捉拿的不是那個天師而是他。

不一會兒,女席那邊拉上了屏風,那個小太監的屍體被擡到了前面,賀南星只看到那個小太監被擡上來的時候身上的血滴了一路,好似整個身體在往外放血一般。

賀南星腦子飛速的運轉卻是想不到有哪種毒藥的威力這般的大,而且能在藥性如此猛烈的情況下能潛伏如此長時間,這是奔着一擊斃命的謀劃去的,幸虧皇上在小太監試藥後等待了些許時間,若是當時見小太監沒事後就飲用了丹藥,那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那裏怒不可遏了。

君主動怒,衆人皆是戰戰兢兢,大理寺卿和刑部的大人立刻上前,安排刑部的仵作趕緊到位,勢必查清這個小太監的死因。

沒想到祝賀卻趕上皇上被刺殺，那些外族見狀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擔憂。

段千裏看着那邊的賀南星不知道低頭在與承影說些什麽，但瞧着承影的表情似乎有些許緩和，段千裏将手中的酒推到了一邊，微微的靠在椅背上撥弄着手上的戒指。

“聽聞南疆幾步一毒蟲，半裏爬毒蛇，不知段世子可看的出這是什麽毒？”蘇日勒側身靠在了段千裏的身旁，肩微微相抵輕聲問道。

段千裏瞄了一眼蘇日勒的距離，随即邪魅一笑，“這個我是不敢妄自揣測的，不過我雖看不出皇上此番險些被什麽毒謀害卻能看得出晨時北夷的勇士們是為何不戰而敗。”

蘇日勒不過是想讨回些白日裏的面子，卻不想被這個牙尖嘴利的小毒物諷刺了個體無完膚。

皇上平複完心情後便讓女眷們全退下去了,這件事關乎國體,不宜讓旁人知道太多,若是有什麽意外,那聽到的人都不能善終,皇上看了一眼跪在下面剛才還在拍龍屁的承廷害怕的不停發抖,覺得甚是不成器,本來心中僅剩的七分憤怒被承廷的窩囊樣子刺激的又到了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