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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拜這次忽然到訪的大姨媽所賜, 宋傾冉在床上癱了整整兩天，她不舒服，自然也沒有心情好好打扮自己。

所以戚氏來探望她時, 見到的就是一個披頭散發、精神萎靡、臉色蒼白如鬼好像下一秒就要去世的宋傾冉。

戚氏愣了一下，很快臉上露出擔憂關切的神色：“怎麽這麽嚴重？秋嬷嬷，快去請大夫過來！”

“不用了。”宋傾冉靠坐在床頭, 聞言阻止道，“多謝母親好意, 前兩日我已經請大夫看過了。”

戚氏：“是嗎？那大夫怎麽說？”

宋傾冉簡單說了兩句。

戚氏聽完點頭, 當着宋傾冉的面對秋嬷嬷交代道：“我記得庫房裏還有兩只百年老參是嗎？過會兒你去取來，給傾冉好好補補身子。”

秋嬷嬷應下。

宋傾冉則道了聲謝。

戚氏笑意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和我客氣什麽, 養好身子才最重要。”

頓了頓, 她眼珠轉了轉, 又道：“瑾之怎麽不在？他人呢？”

宋傾冉：“他有事出去了。”

顏聞有事要進宮，早上特意派人和她說過了。

戚氏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你身子這般不舒服, 他應該陪着你才是。”

雖然最難受的前兩天熬過去了，但宋傾冉現在還是很不舒服, 小腹依舊隐隐作痛, 腰也酸背也痛, 渾身都不得勁。

偏偏戚氏在，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她說話, 聽到戚氏這麽說，宋傾冉也沒精力多解釋什麽，只提了提嘴角，敷衍道：“他有事, 正事重要。”

她這幅模樣，落在戚氏眼裏便成了因為失落而強顏歡笑。

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戚氏不再多留，又說了兩句話便帶着秋嬷嬷離開。

走出院子，旁觀了一切的秋嬷嬷道：“夫人，看來外頭的傳言是真的，大少爺和少夫人果真是感情不和，咱們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裝出來的。”

宋傾冉在房間裏躺了兩天，自然不知道外面由宋薇月那番話而引起的，關于她和顏聞感情不和的流言早被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

戚氏笑了一下：“傳言不可盡信。”

秋嬷嬷一愣：“那……”

戚氏：“親眼所見才是真實，至少現在可以看得出來顏聞并不關心她，這是真的。”

顏聞将院子裏的人一撥換了之後，戚氏想要再安插自己人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她勢必需要一個眼線，來得知顏聞的動向。

“他們之間有了嫌隙，那就是我的機會。”戚氏吩咐道，“你安排下去，找個人仔細盯着宋傾冉那邊。”

“是。”

*

“你将這幾盆花長勢不好的地方修剪幹淨，剪完再撒些水，動作仔細些。”劉嬷嬷對着雲裳交代完任務，便匆匆離去。

雲裳漫不經心地剪了兩下，用眼角餘光瞄見劉嬷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立馬将手裏的修枝剪丢到一旁，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嘴裏小聲道：“老不死的東西，還真拿雞毛當令箭了……”

雲裳覺得這段時日以來自己簡直諸事不順！

最開始是被徐氏塞進了宋傾冉的陪嫁隊伍中，害的她過去在宋家算計的一切毀于一旦。後來顏聞蘇醒，讓她看到了新的出路！

她一向自诩美貌，雖然這點在宋傾冉這裏落了下風，但她有手段、有心計，只要用些心思，她遲早能像拿下宋家二公子宋嘉澤那樣拿下顏聞！

可誰知這新姑爺是個不解風情的，她出師未捷不說，還引得劉嬷嬷盯上了她，整日裏叫她做這幹那的，盡是些粗活，一刻也不得閑。

雲裳自然不願意，去找宋傾冉說理，誰知宋傾冉說劉嬷嬷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讓自己聽劉嬷嬷的就是。

這時候，雲裳才發現，雖然自己名義上還是宋傾冉帶來的貼身丫鬟，但不知何時，她已經被排擠出宋傾冉的身邊了。

哪怕之後她刻意讨好，宋傾冉也依舊不為所動，真是氣人！

雲裳坐在那裏，看着自己昨日不小心被劃傷的手，十分心疼：“我的手……”

她一向注重自己的臉和手，以往都是妥帖保養着的，可這段時間以來盡幹粗活，手都不光滑細膩了。

雲裳哀嘆了一陣，不甘不願地修剪完花枝，然後走出了院子。

這兩日因為宋傾冉身子不适，劉嬷嬷才沒有盯自己盯得那麽緊，讓她能有時間得以喘息。

可一想到那天顏聞要殺人一般看她的眼神，雲裳便忍不住心生膽怯，這兩日也沒敢再去顏聞眼前晃。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自己活得和那些粗使婆子有什麽區別？！

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輩子就要這樣耗下去，雲裳重重地咬住唇，擰眉神思，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完全沒注意轉角處有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哎呦！哪個不長眼……”

在房間裏一連悶了十多天，顏楓也是終于憋不住了，忍不住出來走走，結果剛出來沒多久就被撞了一下。

火發了一半，在看清眼前人的長相後，顏楓的怒氣消失了，他一挑眉，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哪個院子裏的丫鬟？我以前沒見過你。”

雲裳認得他是誰，連忙低頭行禮：“奴婢雲裳見過二少爺。”

“你叫雲裳？”顏楓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笑着道，“真是個好名字。”

“奴婢謝二少爺誇贊。”

雲裳微微擡起眼，看到顏楓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目光，心下了然。

她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心念微動，她重新低下頭，露出白皙秀颀，任由顏楓打量。

顏楓伸出手：“你……”

“少爺！”就在這時，他的貼身小厮來喜小跑過來，“少爺您出門怎麽不叫上小的？”

顏楓皺了皺眉，伸了一半的手順勢朝着雲裳一擺：“你去吧。”

“是。”

雲裳順從地走了，走了一段距離，她忽然頓住腳步，轉過頭來，朝着顏楓露出一個笑。

顏楓被這個笑勾得心癢不已，奈何來喜在旁邊，只能搓了搓手指，不耐道：“這就回去了。”

走之前，他忍不住又朝着那個丫鬟的方向看了一眼。

*

皇宮。

議事結束後，孝和帝揮手讓其他大臣們離開，只留了顏聞說話。

“這是昨日六部送來的折子。”孝和帝将一封奏折丢在桌上，伸手揉了揉蹙起的眉心。

顏聞一看孝和帝這幅模樣，便猜到那封折子寫的是什麽了：“是立太子之事？”

孝和帝年過五旬，但太子之位卻遲遲沒有定下，倒不是孝和帝沒兒子或者不願意定，而是沒法定。

其實曾經也是有過太子的，定的是孝和帝和江皇後所出的二皇子、也就是嫡長子景榮。

景榮資質中等，稱不上一句天資聰慧，但大體也算是差強人意，只要請太師太傅們好好教導，再提拔一些有才有德之人作為心腹，孝和帝百年之後也能放心去。

可惜二皇子在十五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就這麽沒了。

那麽按照嫡子繼位律法，太子之位就該輪到四皇子景睿了。

可能是因為痛失長子的緣故，江皇後簡直把剩下的這個兒子當眼珠子疼，那真叫一個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景睿在這種溺愛之下，長成了一個不學無術、只知道飲酒享樂的好玩之人。

等孝和帝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相比之下，大皇子景曦則完完全全是一個天資靈敏卓越之人，自小就能熟讀四書五經，更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能，只可惜非嫡子身份。

其實孝和帝也并非嫡子出生，嫡子繼位法在他這裏根本沒有分量，按照他的心意，他自然更願意定大皇子景曦為太子。

可問題是，四皇子背後是江皇後，是手握兵權與政權的江家——當初先帝無嫡子，他能從衆皇子中脫穎而出并稱帝，有一半原因是多虧了江家的幫助。

江家勢大，即便這些年來，孝和帝有意提拔顏家，讓顏家分權與江家形成分庭抗禮之勢，但仍舊不容小觑。

眼看大皇子二十有六，四皇子也到了及冠之齡，江家是越發着急了。

孝和帝嘆道：“是啊。”

他說着看了一眼顏聞。

要說顏聞昏迷的那半年，最過于憂心的莫過于孝和帝。

顏家多出将才，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有能耐的文臣，還是放在朝中所有文臣當中亦是拔尖的。要是就這麽沒了，他的一腔心血荒廢暫且不提，更怕的是攔不住江家。

幸好顏聞醒了。

“朕叫你來，也是為了商議這件事……”

顏聞最後呆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這還是孝和帝有意縮短了時間，就怕顏聞太累，再像之前那樣忽然昏迷過去。

要是再昏迷個一年半載的，他可承受不起。

顏聞離開時，正好撞見了來找孝和帝的長公主。

“臣參見長公主。”

行禮過後，顏聞便走了。

長公主站在門口，眯着眼盯着那抹頭也不回的背影，片刻後哼了一聲，轉身進去了。

“父皇！”

一進門，長公主景妙就恢複了嬌俏可愛的模樣，笑眯眯地叫了一聲。

“妙兒。”孝和帝笑着招手讓人過來。

長公主雖然不是皇後所出，但在幾個女兒之中，是最受孝和帝寵愛的。

景妙笑着小跑過去，語氣親昵道：“父皇，您還記不記得下個月是什麽日子呀？”

“當然記得。”孝和帝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是妙兒的生辰，父皇怎麽會忘呢？生辰宴已經在準備了。”

“那我的生辰宴，是不是我想請誰都可以啊？”景妙仰着腦袋睜大眼道。

孝和帝最喜歡她的眼睛，像她生母，被這麽一看，哪有不答應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謝父皇！”

聽聞顏聞新娶的夫人宋傾冉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