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焚燒

第0008章 焚燒

葉南白語氣很冷靜，臉上卻布滿水痕，額前碎發盡數被打濕，眼睛蒙着層水汽，迷離輕漾，像兜着打轉的淚花。

那眼神遠沒有他看起來那般平靜。

秦苛擡手揩掉沾在他眼睫的水珠，睫毛輕輕拂過他的指腹，沾了一手涼意。

他朝葉南白伸手：“那要跟我走嗎？”

葉南白輕輕點頭，毫不猶豫握住他的手。

交握的雙手瞬間刺紅祁郁的眼，他大步跨到兩人面前阻攔，“不行，你們不能一起走。”

他說着伸手要去拉葉南白：“南白，你要去哪，我送你。”

葉南白下意識往秦苛身後躲，見狀，秦苛換只手牽他，跟他對調位置。

“南白，你……”祁郁驚訝得說不出話，直到兩人走遠都沒緩過神。

怕祁郁跟上來，秦苛讓葉南白走前面，自己落了一步跟在他後面，手虛虛護在他身後。

葉南白走路不是很穩，到拐角處确認祁郁沒跟上來後，才終于受不住将手撐在牆面上。

“你怎麽了。”秦苛眉頭深擰，想摟他又不敢摟，只能仗着體型優勢将人罩住，“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就是腿有點軟，不用去醫院。”葉南白聲音又軟又輕，擡眸看向秦苛時，眼尾又開始泛紅。

跟那天要自己抱他時一樣。

秦苛心中隐隐有猜測，于是問：“能走嗎？”

“可以。”葉南白目前的狀态還不到神志不清的程度，他撐着牆走了兩步，回頭道：“你……”

可話沒說完，秦苛徑直彎下腰，側頭看他：“上來。”

在此時此刻不正常的身體狀況下，秦苛的任何觸碰對他來說都有着極致的誘惑力，毫不吝啬坦露給他的寬大背脊讓葉南白心底一動，幾乎讓他瞬間移出腳步。

但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他能明顯感知到自己目前的狀況比上回還要差，或許是練舞時還未消退的應激反應被進一步強化，導致他現在處于一種随時都有可能要暈倒的狀态。

上回他也以為自己會暈倒，可是碰到秦苛，他像上了瘾般渴望他的觸碰，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要求人家抱他，這回若是再接觸，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對不起秦苛的事。

所以他只是想麻煩秦苛把他送回公寓，這樣就算暈倒了也沒關系。

見他猶豫，秦苛直起身，垂下腦袋與他平視：“這裏随時會有人來，祁郁也在，你要是想要在這裏抱……我沒什麽意見。”

“嗯？”

可沒等他反應過來，秦苛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将他背上，自顧自道：“不行，換個地方，這樣對你不好。”

“抓緊。”

葉南白表情呆呆的，手卻聽話地環住他的脖子，身體不由自主地貼上他的背。

可能又要冒犯到秦苛了，他想。

于是在終于忍不住将臉貼上去時，他在秦苛耳邊很輕地說了一句：“抱歉。”

脖頸傳來冰涼滑膩的觸感，秦苛覺得自己從脖頸一路熱到耳根，于是加快了腳步。

周末教學樓沒人，他特地找了間空教室，其實也不能算教室，頂多是一間閑置的，零散地放着幾只課桌，好就好在沒有裝監控。

秦苛将門反鎖，想将葉南白放下來，葉南白卻不大樂意。

“不想下來？”

葉南白想說是但不好意思，便不應話，又擔心秦苛不明白他的意思，幹脆趴在人肩膀上裝作聽不見。

肢體接觸很舒服，他感覺自己的症狀在慢慢消退，再讓他抱一會，就一會。

秦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以為他不舒服，于是背着他走向靠在牆邊的課桌。課桌上都是灰，他環視了周圍沒有可以清理的工具，幹脆騰出一只手，撩起自己的衣角仔細擦拭上邊的灰。

“好了，下來我看看。”他想拍葉南白的腿提醒人，但最終還是不敢有其他動作。

見他堅持要自己下來，葉南白莫名有點失落。

可下一秒，他就被秦苛正面抱上了課桌。

至此，葉南白才真正體會到他和秦苛的身高差距有多大，他坐着腿能夠到地，但秦苛靠過來時，還要俯身才能與他平視。

秦苛問：“是不是跟上回一樣，擁抱就沒事了？”

葉南白腦袋昏沉沉的，不允許他過多思考，秦苛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乖得要命。

“應該……”

畢竟只試過一回，他自己都不确定。

“好。”秦苛湊過去，“那我可以嗎？”

葉南白愣怔片刻，忽的就笑了，身體反應比他頭腦要快，擡手便勾住秦苛的脖子将人往下拉。

重新觸碰到的剎那，心底某塊空洞才真正被填補上，而且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熟門熟路去抓秦苛後背的衣服，貪戀又小心地用耳朵去蹭他。

葉南白剛才的笑過于晃眼，秦苛被晃得暈乎，此刻又感受到他親昵的小動作，一時呆愣住。良久，他小心翼翼将一只手搭在他後背上，另一只撐着課桌，不敢擁他太緊。

放在心底藏了好久的人，好像終于有一刻是屬于他的，盡管是在這種特殊又短暫的時刻。

這次擁抱比上回要久，秦苛沒問他還需要多久，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可以一直這麽下去。他擔心葉南白會無聊，想跟他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問他上次的蛋糕好吃嗎，還是問他什麽時候一起去吃飯。

這些都不合時宜。

正當他懊惱自己不會聊天時，葉南白突然開口：“我有兩個秘密。”

“嗯？”

“你要聽哪一個？”

都想聽，秦苛想，但他道：“你講哪個我就聽哪個。”

然後他就聽到葉南白短促地笑了聲，“那我講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因為你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秦苛安靜地聽着，葉南白此刻的聲音比平時軟，透着慵懶和親昵，跟平日與人保持距離時很不一樣，讓人沉醉。

他用這樣的聲線說出一個殘酷的事實：“我有很嚴重的親密接觸障礙。”

秦苛上一秒還沉溺在他聲音裏，下一秒心跳跟着停了一刻，放在他背上的手不由得收緊，“你……”

葉南白卻像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只是會排斥和別人有過近的肢體接觸而已。”

秦苛這時候想到兩人還抱着，那葉南白會不會難受，他撐着身子退開，“那你現在難不難受，我們……”

他離開得突然，葉南白沒什麽力氣，順着動作與他拉開距離，可在兩人即将分開之際，他原本偏着的腦袋沒來得及轉回去，唇瓣不小心蹭到了秦苛的唇角。

僅僅一瞬間的觸覺，使兩人都愣在原地。沒有擁抱，距離卻沒有拉開，葉南白像是被蠱惑般，垂下眼盯着他的唇看。

他的症狀居然消退了一大半。

他手還抓着秦苛肩上的衣服，完全不想退開，他的生理反應瘋狂叫嚣着，不斷提醒他，他喜歡這樣的觸碰。

“這是我另外一個秘密，你想聽嗎？”

他們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沒有觸碰，卻比擁抱還要親密，秦苛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沉聲道：“想。”

“可我不能白告訴你。”

秦苛腦袋還在發懵，葉南白卻收緊抓着他襯衫的手，将他往下拉，仰頭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唇。

很輕的一下，親完他就往後退，但效果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好，不過他還是信守諾言，輕聲道：“會排斥別人，但不會排斥你。”

或許是這次的應激反應太過于激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只知道這樣做會讓他舒服，于是就這麽做了，根本無暇去想會産生怎樣的後果。

秦苛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裂開，他腦袋被葉南白的行為和言語砸得暈頭轉向，接着被那雙看似清澈無辜的眼睛吸引，俯身向前，将人困在牆壁和自己之間。

葉南白沒有感知到危險，他現在還想着抱秦苛，因為他的症狀還有大半未消退。

“只不排斥我？”秦苛壓低聲音問他。

葉南白睫毛顫動兩下，點頭，但他沒料到自己的肯定會促使秦苛朝他壓下來。

他瞳孔微縮，垂放在課桌上的手收緊，壓白了指尖。

他最終閉上眼睛，仰頭接受一個足以将他焚燒的吻。

【作者有話說】

寫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