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總是能發現秘密啊

37   總是能發現秘密啊

勤懇工作與醫院見聞

夏日蟬鳴不斷, 大清早的,杜鵑就坐在審訊室了。

範老五蔫頭耷腦兒的,耷拉着腦袋坐在那裏, 非暴力不合作。

杜鵑垂垂眸, 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不要以為不合作就沒事兒了,這件事兒我們已經有證據了,這也不是小事兒, 你賣的藥酒害人, 這是确定的。你不開口,也甩不開。拖着對你沒有好處的。”

範老五依舊不言語。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門被推開, 藍大爺招手示意杜鵑出去,杜鵑立刻起身。

藍海山領這個小本, 戴着老花鏡, 雖然已經不少白發, 但是精神抖擻。幹瘦但是又筆直的老頭兒進了審訊室,徑自坐在了杜鵑的位置上。

審訊的人換成了藍海山。

杜鵑站在門口, 透過玻璃看着屋內的情形。

藍海山低頭在小本上寫寫畫畫, 然後擡頭,看向了範老五,範老五哆嗦一下。

杜鵑:“哎?”

範老五害怕藍海山。、

這名聲在外就是不一般。她就沒有這個震懾力。

藍海山:“範老五,本名範狗子, 家裏排行老五, 本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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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老五依舊堅持不言語。

藍海山:“今年三十三歲, 單身, 早年結婚兩次, 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十五歲,那會兒還是解放前,是四九年春天,你母親生病沖喜給你相看了一個姑娘,兩個人擺了酒,結婚一個月,這姑娘摸清楚了你們家的底細,卷了所有值錢的東西跑了。第二次結婚是你二十歲的時候,這是解放後了,但是你媳婦兒難産一屍兩命。兩次婚姻失敗,之後你就一直沒有再婚。從此之後你就一直是單身,據說你這人,作風不太好啊。”

範老五往後靠了靠,繃緊了神經,還是不說話。

倒是門外杜鵑小聲自言自語:“藍師爺果然是江湖百事通,這麽古早的事兒都知道。”

藍海山也沒想讓範老五回答的樣子,繼續說話:“最近跟你關系比較好的,是陳玉波小叔子家的大女兒念秋,她今年十八歲,沒有工作,按照政策,她今年是要下鄉的。前一段時間街道辦幾乎每天都要登門,他家仍在強撐。她媽則是對街道辦工作人員宣稱,自家閨女會有一個工作,已經在走手續了,讓他們不要再登門。所以這一段時間,街道辦才沒有過去。”

他看向了範老五,說:“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是想裝神弄鬼謀財害命搶奪工作。”

“我沒有謀財害命!”範老五叫了出來。

雖然一直不應對,但是範老五也知道,謀財害命這可是大罪。

他投機倒把總歸要進去,多一個事兒少一個事兒大差不差。但是!!!謀財害命不行!

這可是要命的事兒。

“我根本沒有謀財害命。”

藍海山聲音沒什麽起伏,說:“沒有嗎?裝神弄鬼,下藥害人,這不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如果不是王寶樹小朋友及時報案,再過幾天,陳玉波精神恍惚更嚴重,早晚會出大事兒。她如今已經被送到醫院了,現在尚且要住院一周,再拖一拖,很不好說啊。這可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我沒有,我沒有。”

“你有。陳玉波沒讀過什麽書,沒什麽文化,見識也不算多。她不懂科學,自然相信了你的算計,以為自己見鬼,以為自家鬧鬼,所以才迅速消瘦,精神頹廢衰敗,更是被吓得一病不起。你想不到嗎?其實你能想到的。這次的事情,我們會追究你謀財害命,你也別以為自己不說就沒關系。說一千道一萬,藥酒是你賣的!“

“我不認識,他們說是老頭兒……”

藍海山:“你家出來的人,你不認識?再說,你家是個黑攤子,你們可不是你一個人,而是一夥兒。相信通過這次被抓的幾個人,我們找到當時親自賣酒的那個老頭兒并不難。你可以不開口,但是別人未必不開口。而且只要到時候證據齊全了,你不開口,人證物證都有。你也別想置身事外的。”

範老五表情糾結起來。他活動了一下,緊緊的攥緊了拳頭。

杜鵑站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範老五動搖了。

“你看什麽呢?”衛副所路過,好奇的看一眼,問了出來。

杜鵑:“我學習啊。”

師爺進去可沒多長時間,剛才還堅決不合作的範老五已經有點坐不住了。杜鵑眼睛亮晶晶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她要學習的,可太多太多了。

雖然杜鵑知道這件事兒肯定是陳玉波婆家跟範老五合謀的,這大家都想得到的。杜鵑自己的系統也給了肯定的答複,是那一家子跟範老五合夥兒幹的壞事兒。

但是她倒是只知道重點,細節是不曉得的。

師爺今早才過來,昨天甚至不在現場,但是已經摸的門清兒,這就讓杜鵑更加相信她爸爸的話了。

這所裏啊,不能小看任何人,卧虎藏龍,可都不是繡花枕頭。

厲害的咧!

杜鵑眼睛亮晶晶,覺得自己真幸運!

大家都這麽有能耐,她跟着也能學很多呀。

藍海山還在繼續:“我想,有件事兒你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還是該知道的。”

範老五詫異的看向了藍海山,藍海山:“你的對象王念秋,一周前已經報名下鄉了。”

“不可能!”範老五叫了出來,他完全不相信:“你胡說。”

藍海山:“我這個人從來不胡說的,我今早專門去知青辦調查了一下,就在一周前,準确日期是上周一的下午。也就是說,已經一周多了。街道辦不再上門不是因為聽信了他家的話,而是因為他們家已經報名了。”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啊!”

範老五歇斯底裏。

杜鵑在門外小聲嘀咕:“這有什麽不可能,他們家盯着這個工作的可多了。”

範老五:“她要下鄉,她竟然要下鄉嗎?她要離開我?我對她那麽好,她為什麽要下鄉,為什麽寧願受苦去?”

他喃喃自語。

藍海山:“恐怕也不是的。”

範老五猛地看向了藍海山。

藍海山:“據我調查,給她報名的是一個老太太,年約五十開外,四方臉吊梢眼厚嘴唇……”

“是念秋她奶!!!”

範老五叫了一聲,随即罵道:“這個老虔婆,這個該死的老虔婆,我知道,我知道了。這個該死的啊,她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她竟然算計到我們頭上了啊!這個老不死的……”

範老五到底也是在黑市兒做買賣的,稍微想一想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幫着對象念秋謀劃她伯母的工作,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家其他人想着坐收漁人之利呢。

是啊,他們謀劃成了。

這工作也是王家的,王家其他房還有半大小子也要面臨下鄉。

他就算是為念秋争取也沒用,她都已經報名下鄉了,都已經報名了啊!

這家子太該死了。

範老五真是氣的顫抖,他範老五精明一世,竟然讓兩個老太太坑了。一個花錢買東西還要舉報他;另外一個算計他坐收漁人之利。該死,真是太該死了啊。

這個混蛋!

等他出來的,一定好好教訓這兩個老家夥!他饒不了她們!

範老五:“我交代!”

杜鵑:“………………………………”

江湖百事通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大家都搶着借人。

再次感嘆藍師爺消息精準又會抓人心。

不過,藍大叔沒說錯的,如果不是他們調查,這是真的要鬧出人命的,是真的!

系統作證。

昨天晚上,杜鵑按照每日習慣點開系統查看情況,這就發現了大事兒。

她的金幣一下子竄到了九百多。

杜鵑先頭兒換了些東西,剩餘金幣是四百整。

這一下子漲了這麽多,想也知道一定是涉及人命了,因為只有涉及人命的時候一下子給五百,才能竄的這麽快。杜鵑趕緊點開實時消息,這一看,果然如此。

實時消息1:一九六七年夏,王家人夥同範老五謀算陳玉波工作與房子,裝神弄鬼,導致陳玉波精神錯亂,心力交瘁,三個月後重病不治而亡。現提前揭穿鬧鬼,直接改變陳玉波死亡的命運,挽救生命,獲得五百金幣獎勵。

此次事件直接改變陳玉波之子王寶樹的命運,獲得二十金幣獎勵。

共計:五百二十金幣。

實時消息2:一九六七年夏,偶然發現汪春豔與馮長益偷情,獲得0.5金幣獎勵。

兩次共計:五百二十點五金幣。

金幣餘額:九百二十點五金幣。

杜鵑回想起昨晚的查看,又甩甩頭,立刻回神。

果然,因為藍海山的消息,範老五一下子破防了,他怒道:“這一家子都是些什麽人啊,卑鄙無恥,不講武德,缺德冒煙兒啊!我跟念秋是真心相愛的,他們家也沒少拿我的好處的。我上門提親,他家不同意,說是必須給念秋安排一個工作。這工作要是這麽好安排,大家都安排了。還用下鄉?當時他家老太太,就是念秋他奶就提出來,說是他家其實有份工作,但是被陳玉波捏着不交出來。他們也不指望我能買到工作,就把陳玉波的工作算計來就成。我一想也是,但是怎麽把工作弄來呢?說真的,我對燈發誓,我真是沒那個腦子算計那個。這是那老太太給我出的主意。然後我就弄來了苦艾泡酒,還弄來了鳝魚血,你們也曉得,我倒騰東西賣的,想弄到還是比別人容易的。那個賣苦艾酒給陳玉波的,是我一起幹買賣的小李子他爹。”

藍海山:“你不會是因為那老太太給王念秋報名了下鄉,故意報複她才推到她身上吧?她一個老太太,怎麽知道這個?苦艾泡酒,蝙蝠撞門,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別說普通老百姓,就是我們公安都不是人人都曉得。”

範老五:“我沒撒謊!我真的沒撒謊!騙你我是你孫子。”

藍海山:“……”

杜鵑在門口看熱鬧,小聲嘀咕:“誰要你這樣的不肖子孫啊!”

衛副所:“……”

兩個人都站在門口,範老五激動的繼續說:“我不騙人,我真的,我聽說的時候,也吃了一驚的。這事兒真不是我想出來的。不信你問我那些夥計,他們知道的,我回去之後就跟他們說了。然後因為知道了這個,我們還用鳝魚血抓過幾次蝙蝠賣呢。”

既然開了口,範老五就滔滔不絕。

“那老虔婆竟然這麽算計我,你們把她抓起來。一定要把她抓起來,這可不是個好鳥兒。她忽悠我給他家幹活兒,還把我對象報名下鄉,真是喪盡天良。我說他家那孫子今年也該下鄉了,咋不着急呢。原來擱這兒等着呢。媽的,老子這是進來了,不然我給她粑粑捏出來。這個老東西。”

範老五開始罵罵咧咧,十分熱情的開始問候那老不死的祖宗八代。

藍海山:“安排人抓人吧。”

他跟身邊一起審訊的同志交代了一聲,一擡頭,就看到杜鵑的腦袋湊在門口的玻璃上,他又說:“抓人就別讓杜鵑去了,安排幾個身強力壯的。這種胡攪蠻纏的老太太我見得多了,她不會老實的,不用客氣,不老實就強制抓人。”

“好!”

大家很快的忙活起來。

杜鵑眼巴巴的:“那我做什麽啊。其實我也能抓人的。”

這是她最先接手的啊。

藍海山做好了筆錄出來,看到杜鵑眼巴巴的小呆樣兒,說:“知道你行,不過這不是有別的事兒嗎?你最重要!醫院那邊,還得你過去。咱外勤沒有女同志,你要是去抓人,醫院那邊就沒人合适了。我們大老爺們跟她一個小寡婦閑話家常兒,她自己估計也緊張。你過去吧,再詳細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雖說你昨天做過筆錄了,但是她昨天還處在驚恐中,人也還受苦艾酒影響,難免是有些糊塗的。今天估計好一些,你再多問問。閑話家常會不?多唠唠嗑兒,保不齊有什麽忽略的細節。”

杜鵑點頭:“好的。”

藍海山:“一般人做筆錄,人都會說一些自己覺得重要的,但是實際上還真是未必她認為有用的就有用。所以她可能有側重,但你不能。有的沒的都讓她說一說。還有他家孩子,這小孩兒挺聰明的,也問問他。”

杜鵑:“好。”

藍海山:“小趙,小趙,你跟杜鵑一起過去。”

杜鵑曉得他們的工作要求,出外勤至少要兩個人。

張胖子要去抓人,藍大爺還要繼續審訊,他們組沒人啦!

杜鵑這會兒倒是能體會衛副所的心情了。

齊朝陽你借人借人借人,借完了,你不還啊!

我們也不夠用啊!

小趙一大早出去處理鄰裏糾紛,這會兒回來還沒坐下來,就跟着杜鵑兩個人一起出門。小趙叫趙星。他也沒覺有啥,習慣了。他們組也時常跟別的組借人。

反正大家都是互相串着幹呗。

杜鵑跟趙星不熟,但是先頭兒也認識,一路閑話家常倒是很快的也到了醫院。

她熟門熟路的來到病房,就見陳玉波娘倆兒的精神頭都好了不少,不過這也不奇怪,他們之前純純是吓的。現在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兒,精神頭自然就好了。

陳玉波還在打吊瓶。

她看到杜鵑,趕緊就要坐起來:“杜公安。”

陳玉波可真是感謝杜鵑,如果不是杜鵑當場就發現不對,她現在還不知道咋樣呢。陳玉波都不敢想婆家能幹出這麽歹毒的事兒。

“杜公安你快坐。”

杜鵑笑了笑,掃了一下病房,這病房就他們一床有人,倒是清淨。

“你感覺怎麽樣了?”

“我好多了,可能是沒喝藥酒吧,我果然沒再見鬼。”陳玉波現在都唾棄自己,覺得自己太笨了,這麽簡單的計謀都看不破。這才給家裏造成這個樣兒。

杜鵑:“沒事兒就好,慢慢就好起來了,我昨天問過大夫了,你的身體沒有大病,主要是一直以為自己見鬼,歇斯底裏,消耗太大。給自己拖病了。但是這病都是能治的,差不多一兩周就好了。”

陳玉波想到這裏也後怕又慶幸。

“謝謝你。”

杜鵑:“謝什麽,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其實我覺得要謝的話,你得好好謝謝你家小孩子,他勇敢報案,才給你們争取了一條生路。”

“我家寶樹是個好孩子。”陳玉波揉了揉兒子的頭,攬過他。

寶樹抿着小嘴兒,翹起嘴角。

“我看你情緒不錯,不像昨天那麽怕了,那你能再給我說說你家見鬼的情況嗎?”杜鵑寒暄過了,也開始正題:“我們目前已經有嫌疑人了,也有一個人落網了。所以還是想更詳細的從你這邊知道一些情況。你想啊,幕後的主謀這次這麽害你,是奔着要你命去的。你要是輕輕松松就把這事兒放過了,那麽以後……我不用說,你也懂。”

“是我婆家吧,我出事兒,只有他們能拿到好處。”

陳玉波清醒很多,也冷靜的說:“外人就算是謀財害命,也拿不到我的工作和房子,是他們幹的。”

寶樹握住他媽的手。

再拖一拖,他就有可能變成沒媽的孩子了。

他恨死奶奶一家了。

“你說說你婆家……”杜鵑提醒:“你公婆以前是做什麽的?”

如果範老五說的是真的,那這家子老太太懂的還挺雜。

“我婆婆以前就是城裏姑娘,不過不是什麽有錢人,也是窮苦人家。我公公就不知道了,我聽我死了的男人說過一次,他爸好像是走街串巷的貨郎。後來入贅過來的。他姥爺老兩口去世之後,他家就把姓改回來了。”

杜鵑一一記下,筆頓了一下,擡頭問:“他們多大啊?差不多六十了吧?”

“嗯。有了,具體我記不住,但是六十肯定有的。”

杜鵑算一算,說:“六十歲,那結婚那會兒至少是四十多年前,以前人結婚早,十四五十六七可能就結婚了。那也就是……二幾年那會兒了。”

陳玉波:“嗯對。”

杜鵑:“二幾年的貨郎啊……”

她點了點本子。

先不說那個年頭兒貨郎能不能幹,就說他家老太太一直住在城裏,這種鳝魚血苦艾酒的事兒,也不像是她能知道的。倒是走街串巷應該是消息靈通的……

老頭兒出主意,老太太沖鋒?

杜鵑:“你再說說……”

杜鵑又詳細的問了問,有的沒的,該記下來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陳玉波:“我男人在單位是因公殉職的,當時保衛了廠裏的財産,所以廠裏特批,賠償了五百塊錢,這真的很多很多了。我覺得,他們除了想要工作,也是想要錢的。他們上門鬧了好多次,但是因為我男人為工廠挽回損失,所以廠子一直站在我這邊。不管是工作還是錢,他們都搶不到,所以估計才會想歪主意。”

杜鵑點頭:“我明白,你婆家這邊幾個兄弟姐妹,關系咋樣?”

“公安姐姐,我知道,我跟你說……”

寶樹小孩兒叭叭叭的,但是小孩兒也知道的不少。

大人總是覺得小孩兒啥也不懂,但其實小孩兒有時候反倒是更能知道大人不知道的。

杜鵑記錄了不少,心裏有些隐隐約約的猜測,不過現在倒是沒多說,這邊再次錄完了口供,也準備離開。別看陳玉波和寶樹兩母子慘兮兮的,但是他們實際上不窮的。

畢竟陳玉波有工作,就養一個孩子,娘倆兒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所以在生活上,倒是不用太擔心的。

杜鵑錄完了口供出來,寶樹也跟出來,去食堂買飯。

他說:“我要快快長大,我快點長大,就能保護我媽媽了,再也沒有人欺負我們了。”

杜鵑:“嗯,好,你快快長大。不過如果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事情,就來派出所。你不能處理,我們總是能的。”

“好!”

寶樹高興的揚起了笑臉兒。

杜鵑:“行了,趕緊去打飯。”

“好!”

小孩兒蹦蹦跳跳的離開。

杜鵑站在原地沒動,看着寶樹離開,小趙:“我去個廁所,你去樓下等我吧。”

杜鵑點頭。

咦?咦咦?

杜鵑還沒走,就看到一個診室走出來個熟人——汪春豔。

想到這人昨天深更半夜還在倉庫裏醬醬釀釀,杜鵑都有點尴尬了。

別說尴尬,那個倉庫,她以後都想進去了,總覺得髒了!

誰知道他們鼓搗啥了啊!

噫~

扛不住。

汪春豔臉色蒼白,人也帶着幾分虛弱,屋裏的大夫很快的出來:“同志,你的包忘拿了。”

汪春豔:“哦,謝謝啊。”

“不用,你剛上環,回家一定要多休息,稍微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也要多補一補的。這幾天別幹重活兒別碰涼水,夏天也不行,這個時候且是要多養一養的。”

大夫好心叮囑。

汪春豔點頭,敷衍:“知道了。”

“這幾天也不能同房哈。”

汪春豔再次點頭。

杜鵑:“!!!!!!!!!!!”

媽呀。她聽見什麽了啊!

這都是什麽啊!

上環!

她一個沒有男人的女人,上環幹什麽!

杜鵑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站在這裏好明顯,她飛快的退後一步,又撤回了陳玉波的病房,陳玉波:“???”

她疑惑:“怎麽了?”

杜鵑:“噓~”

她貼在門上,再次順着玻璃看出去。

嗯,她這一天啊,竟是幹這個了。

杜鵑趴着窗口偷看,雙方家裏不算很遠,但是這個位置也聽不見大夫和汪春豔說什麽了。不過汪春豔也沒跟大夫聊幾句,很快的就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前走。

杜鵑:“唉呀媽呀。”

她可真是……

杜鵑覺得自己發現大秘密了。

雖說昨天晚上已經發現了大秘密,但是這又多了一個秘密?

杜鵑撓頭。

“杜公安。沒事兒吧?”

杜鵑:“沒事兒沒事兒,我遇見一個熟人,不過估計她不想看見我。”

陳玉波:“???”

杜鵑:“那我走了啊,你好好照顧自己。”

陳玉波:“???”

沒懂!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好好想想婆家的事兒。

要是有什麽遺漏,也好告訴的杜公安。

杜鵑再次下樓,她來到大門口,看到小趙已經等在這裏了,也不知道他遇沒遇到汪春豔。

“你等很久了啊,我剛才又回去跟陳玉波說了兩句話耽誤了時間。”

小趙:“沒事兒,我也剛出來。”’

杜鵑打量一下小趙,看樣子他沒看見汪春豔。

就不知道是錯過了,還是汪春豔從後門走了。

哦對。汪春豔很有可能走後門的。

前門多顯眼啊。

不過不過,這咋還就上環呢。

杜鵑琢磨汪春豔,一路都沒咋開口。一直到兩個人回去,小趙跟藍海山說:“藍大爺,小杜鵑不知道有啥沒想通的,這琢磨一路了,你給杜鵑看看,幫着分析分析吧。”

杜鵑:“???”

她想啥呢?

她想的是汪春豔上環啊。

不過很快的,杜鵑趕緊提起精神,還是工作要緊,八卦是下班的事兒。

她說:“我是有點,師爺,你給我說說呗,您說二幾年那會兒,咱這片兒貨郎能幹的起來嗎?”

藍海山:“王家老頭兒早年是貨郎?”

杜鵑點頭。

藍海山:“這就值得說道說道了,你們曉得的,那會兒可亂着呢。走街串巷的貨郎幾乎沒有,咋的,不怕遇到搶劫的?那會兒可不像是現在的治安。舊社會,亂的沒眼看。他要說是個貨郎,那這事兒就有點意思了。”

杜鵑:“你看你看,我也覺得他是貨郎有點不太對,哦對,他家老太太帶回來調查了吧?她咋說?”

藍海山:“他家都被帶回來協助調查了,王念秋承認了,不過她說跟她沒關系,她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兒,就知道範老五會安排一個工作做彩禮。她不知道她奶指點範老五裝神弄鬼,但是我看得出來,她是裝的。她知道的。不過她知道她奶給她報名了下鄉之後,歇斯底裏了。倆人差點在所裏打起來。”

杜鵑:“那他家其他人……”

藍海山:“他家好幾個人都知道,還幫忙去刷鳝魚血了,雖說這個工作還沒拿下來,但是都奔着弄死陳玉波先把工作拿到手呢。他家大嫂也交代,說是先給工作拿來,到時候給誰那是自家的事兒。這個可以再商量,但是得先幹着。他們兩口子都算計好了,要拿陳玉波的房子給大兒子結婚了。”

杜鵑:“……真不要臉!”

藍海山睨了她一眼,說:“還有更不要臉的呢。他家房子工作錢都已經分好了,他家老大想要房子,工作也想要;但是房子是第一位。老三想要工作給兒子,房子也想要,是第二位。老四家最大是閨女,搶不搶這個工作還沒那麽重要,奔着的是賠償金五百塊錢和房子。王念秋不知道自己被報名下鄉,但是她父母知道的。這一家子,都算計的不行。那老兩口則是商量把房子工作錢都捏在直接手裏,把陳玉波弄死,把王寶樹送到鄉下親家家裏生活。他們認為他家老二過繼出去了,就不是自家人,所以沒有必要給他養兒子。”

杜鵑冷笑:“那既然過繼出去了,跟他們沒關系,他們憑什麽要房子要錢要工作?要好處的時候說是親生的;要承擔責任的時候說是過繼了。這真是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藍海山看她氣的不行,笑着說:“你這罵人也不行啊,就會一句不要臉,這要是擱了你爸在這裏,都能罵出花兒。”

杜鵑羞愧:“這方面我還沒學的很好……”

衛副所又路過:“……好的不學壞的學,罵人有啥可學的?甭學那玩意兒。”

杜鵑:“哦。”

她真是想一想這家子都覺得反胃,一家子什麽人啊,撥塊糖清涼一下腦子。

“師爺,給,這個糖可清爽啦。”

他們供銷社沒有賣的。

可惜啊!

不知道齊隊從哪兒買的。

杜鵑給老爺子分了一塊糖,就見衛副所死死的盯着她,杜鵑吓了一跳,趕緊的:“也給你!”

衛副所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眼,痛心疾首的說:“小杜鵑啊,衛叔對你咋樣?”

杜鵑:“????????”

這咋突然扯到這個了?

“你對我挺好的啊。”

衛副所:“是啊,你看你來這邊工作,衛叔對你也是很不錯的,那你可不能被糖衣炮彈打倒啊。咱可不能被齊朝陽那癟犢子忽悠啊!這個王八犢子,借我的人不還也就算了,竟然還給我背地裏搞小動作,我可就你這麽一個女外勤了啊!就一個了啊!他竟然還背地裏挖牆角,他不是人!”

杜鵑:“!!!”

這都哪跟哪兒啊!

“衛副所,你誤會了……”

“不,我沒有誤會,我太清楚齊朝陽這個人了,他就不做人,他就缺德冒煙兒,他就喪心病狂。他到處揮舞鋤頭挖牆腳,他個混球兒啊!”

衛副所憤怒極了。

你知道基層出外勤女同志多重要嗎?

你知道他們培養出來一個能直接出外勤上手快的女同志多重要嗎?

知道嗎知道嗎?

你就會挖牆腳!

衛副所恨不能揍齊朝陽一頓。

杜鵑眼瞅着衛副所都要昏過去的氣惱,安撫他說:“衛副所,你別罵了呀,他沒有挖牆腳的,你真的真的誤會了。”

這都要冒煙兒了哎!

衛副所:“你還騙我!”

他痛心疾首,兩只手捏着糖,放在面前,說:“你看,你看,這是齊朝陽那個癟犢子給你的吧?這還不是挖牆腳?”

杜鵑好奇的說:“你怎麽知道這是齊隊給的啊?這也沒寫他的名字啊?”

衛副所:“……”

他嘴角抽了下,說:“你就說是不是把?”

杜鵑點頭:“是他給我的,我昨天在投機倒把辦公室遇見他的,當時常大媽一直放屁,我實在惡心的反胃,他就給了我一把糖。真的不是挖牆角啦。你別這麽大火,歲數大了這麽大火可不好。”

衛副所委屈:“小杜鵑啊,你不懂啊,你還年輕啊,你不懂他的千層套路啊。他今天裝好人,明天裝好人,後天就要挖你了。你看陳晨,他認識齊朝陽幾年啊,也就兩三年,他就把齊朝陽當成榜樣了啊!恨不能去給齊朝陽當牛做馬,你看看,這一溜煙兒就跟着齊朝陽走了,我這人借出去,估計是回不來了啊。撒手沒!我容易嗎!我容易嗎!現在大學還停了,以後也不能分配大學生了,我攥在手裏的都沒了,嗚嗚嗚……我委屈啊!”

杜鵑震驚的看着衛副所,瞪大了眼。

在她眼裏,衛副所是一個嚴肅的領導啊。

這咋這樣了啊!

刺激這麽大的嗎?

藍大爺看着杜鵑震驚的樣子,忍不住笑着搖搖頭,心說這是老衛,你再看看咱市其他派出所,哪個所長看見齊朝陽不一把辛酸淚?

他們知道他們市情況複雜事情多,齊朝陽難,但是他們也難啊。

藍大爺眼瞅着衛副所要變身祥林嫂了,趕緊悄悄撤退。

果然,衛副所抓着杜鵑不撒手:“我一看這糖,我就知道是他給你的,你看不能因為一點糖就被糖衣炮彈打倒啊。你一個姑娘要是去刑偵那邊,那得累成啥樣啊。咱所裏事情都不算少了,他們事情更是多啊。你看你爸爸以前都堅決不去,你得跟着你爸來啊。嗚嗚,杜國強真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可是他咋就提前退了呢。”

杜鵑:“……”

她一言難盡的看着衛副所,覺得他是不是被齊朝陽刺激瘋了。

杜鵑:“我不走,我就在所裏幹,我一個新人,還要跟大家學很多呢。衛副所你就放心吧。”

衛副所:“你保證。”

杜鵑:“我保證,我保證不走。”

“你發誓。”

杜鵑嘴角抽了下。

果然,被齊朝陽刺激瘋了。

“我發誓,我發誓還不成嗎?這算是一塊糖引發的慘案嗎?不過,這到底從哪兒能看出來是齊朝陽的啊?”

衛副所:“這糖咱們這邊沒有賣,齊朝陽去首都出差的時候,在華僑商店買的。別人有錢也買不到的。所以我一看這糖就知道是齊朝陽這癟犢子給的。”

杜鵑眼睛大大的:“他還能去華僑商店啊?”

衛副所:“他們去年破獲了一起涉及境外的走私大案,去首都時候上級嘉獎的,不然你以為這玩意兒随随便便就能有?沒有外彙券,華僑商店進不去的。”

杜鵑:“哦哦哦。”

她感嘆:“那果然好厲害。”

衛副所立刻又警惕:“你可別崇拜他哈。”

杜鵑:“……”

他魔怔了。

她說:“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說:“幾點了啊,這都午休時間了吧?我要去吃飯了,所長你這多少也悠着點啊,別這麽大反應。”

衛副所:“你懂什麽,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虧嗎!”

杜鵑噗嗤笑出來。

衛副所:“去食堂吃飯吧,我再次跟你說,別跟齊朝陽混一起哈,別聽他鼓動你哈!咱們所裏才是最需要你的。”

杜鵑:“好好好。”

杜鵑終于擺脫了衛副所,真是一頭汗。

好誇張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牛鬼蛇神。

啊呸呸呸!

現在可不好說這個。

這是封建迷信來着。

杜鵑找到飯盒,拎着去了食堂。

張胖子招手:“這邊。”

杜鵑排隊打飯,很快的湊過去,藍大爺和張胖子都在。

張胖子:“杜鵑你吃挺多的啊。”

杜鵑:“我還長身體呢,再說工作這麽累,我吃的多不正常?都是我身體需要的。”

張胖子笑了出來,點點頭。

藍大爺擡頭:“你要是身體虛,可以買點□□補一補。”

杜鵑:“……嘔!”

她幽幽:“咱吃飯的時候能不能說這惡心的玩意兒?”

藍大爺:“我沒開玩笑,特別是有點年紀的女同志,這東西還是很補的。你就跟你爸一樣,挑嘴。”

杜鵑搖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張胖子:“真補啊?那我放假去郊外看看河溝能不能抓到,給我媳婦兒補一補。”

藍大爺:“母的才補,公的不行,随便吃吃。”

張胖子和杜鵑兩個人不懂事兒的問:“為啥啊?”

這少見啊,還重女輕男?

藍大爺看着兩個人滿滿都是求知欲的大眼睛,說:“母的有油,帶子,更有營養價值。現在沒賣的,早些年有集市,母的跟公的可不是一個價兒。”

張胖子:“那我要是自己抓,還得檢查一下性別了?我吃個□□還得檢查性別,我真是閑的啊。”

杜鵑認真的說:“你要考慮的不是這個,你要考慮的是,你真的能抓到嗎?”

張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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