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逢(一)

第012章 重逢(一)

這話不啻一記晴天霹靂,砸得所有人瞠目結舌。

沈盈缺僵立在原地,嘴巴圓得可以吞下一個雞蛋,“你說誰?!”

蕭妄?!

居然又是他!

又是贈劍,又是放煙花的,他到底怎麽了?明明前世,他見了自己跟看見随便一個過路人一樣,都不屑和她說話,怎的這輩子突然變得這般熱情?她都快消受不起了。

難不成……這也是對她阿父的感恩?

可同樣的恩情,前世明明也有啊……

沈盈缺糊塗了。

周時予卻仿佛瞧不出她的驚惶和疑惑,猶自往旁邊讓出一條路,對着牛車比了個“請”的動作,“天色不早,郡主不如這就随奴婢動身,去湯泉宮安置。”

沈盈缺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扪心自問,蕭妄今天的确幫了她許多,且不說這煙火,光是那柄尚方斬馬劍,倘若沒有它,自己今天的計劃沒法進行得這般順利,她也不可能在忤逆皇後、砍傷太子之後,還能全須全尾地從宮裏出來。

眼下蕭妄有事找她,她怎麽都不該拒絕。

可扪心再自問,她現在也的确不是很想見他。

倒也不是她忘恩負義,只是目下天已入夜,大乾民風再開放,也容不下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夜裏去私會一個外男。況且自己今日忙了一天,已是筋疲力盡,再提不起多餘的精神去和人周旋。

更要緊的是,她現在還是一身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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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沾着酒氣!

——原先那套行頭因染了蕭意卿的血,不好再穿,她換下來後,就讓秋姜偷偷拿去燒了,打算待會兒游完小秦淮,就直接穿男裝回去。桂媪見了,至多念叨她兩句不合規矩,不會有什麽,可若是讓一個外男知道她女扮男裝去逛風月之地……

沈盈缺咽了咽唾沫,朝周時予福禮道:“多謝廣陵王殿下好意,盈缺銘感五內。只是今日實在太晚,傅母還在樂游苑等我回去,不方便再繞道去別處拜訪。等明日一切收拾妥當,盈缺再攜禮登門,為今日王爺仗義援手聊表謝意。”

然周時予聽完卻并未放在心上,只道:“這個不妨事。适才奴婢出門的時候,少主公已經遣人去樂游苑,将桂媪先行接入行宮。少主公早年落難,曾在貴府受過她的恩惠,一直沒機會報答,而今也算全了他一片孝心。”

“那樂游苑景色雖好,卻不是一個長居之處。且郡主今日又在宮宴上大鬧了一番,再回去那裏,怕也不安全。郡主不也料到這點,這幾日才一直托人暗中打聽新宅?既如此,何不先随奴婢去湯泉宮安置,等以後找到合适的住處,再搬走也不遲。”

“湯泉宮雖比不得臺城裏頭的桂殿蘭宮,但也是高屋闊頂,處處精妙,侍婢護衛全都齊備,還有冰湃的葡萄佳釀供郡主消暑,比樂游苑不知強了不少。郡主去了,定會喜歡。”

沈盈缺還想拿衣裳說事。

周時予又一甩拂塵,指着牛車後頭兩個婢女手裏捧着的新衣,含笑對她道:“适才奴婢見郡主微服游船,想着或許用得上,便着人臨時置辦了一身新行頭。雖比不得宮廷禦造,但也聊勝于無。郡主若是不嫌,可上車讓她二人伺候您更衣梳妝。”

沈盈缺眉梢抽了抽,還想再掙紮一下,卻發現自己所有退路都被他堵死了,這人怕不是她肚子裏的蟲!

從前驕矜的小性子又起來了,沈盈缺板起臉,正要發作,卻見周時予望着自己,目光明顯多了幾分哀懇和歉然。

想來是蕭妄給他下了死令,他也是沒辦法。

沈盈缺嘆了口氣。

其實蕭妄這人真的挺好的,自己對他也是打心眼裏感謝,若他有需要,自己也願鞍前馬後地為他效力,絕不推辭。可再感恩,也能不能請他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控制欲?這樣說一不二我行我素的,誰吃得消啊……

“好,就依周公公所言,今夜去湯泉宮安置。”

*

秦淮河位于建康城南隅,而周時予口中的湯泉宮,則坐落在建康城東北方的覆舟山上,二者中間相隔整一座城池,按尋常腳程,怎麽也得走上大半天。

因樂游苑也在覆舟山的山腳下,沈盈缺原本都做好了子夜時分才能從秦淮河趕回樂游苑的準備。可周時予手裏持有廣陵王的令信,竟是能直接走天子專屬的禦道,無需再繞遠,幫他們節省了一大半時間。

等沈盈缺在車裏簡單梳洗完,換好衣裳,牛車已來到覆舟山下,周時予正招呼人擡來轎攆,準備換乘上山。

細算起來,沈盈缺雖不是土生土長的建康人,但算上前世,她好歹也在這座都城待了有些年頭,對這裏的大小街道、民風民情,都了然于胸,皇家各處園林更是閉着眼都不會迷路。

然這座覆舟山,她卻從沒來過,更別提那個湯泉宮。

說來,那也是皇家的行宮,皇室宗親只要提前打過招呼,都可過去游玩。可即便是蕭妄不在的時候,沈盈缺也從沒見哪位皇子皇孫來這散心。就連天禧帝和荀皇後,對這座山也是諱莫如深。

沈盈缺原以為,是這座山不幹淨,是以大家都敬而遠之。

可現在瞧着,這裏分明花紅柳綠,流水潺潺,景致比其他幾座皇家園林加起來都要賞心悅目,沒什麽特別可怖之處,怎就叫人這般避之不及?

沈盈缺百思不得其解,茫然間,軟轎已停至一片白牆黛瓦的宮苑前。

宮苑牆高院深,朱紅的大門高聳入山間薄霧彌漫的夜色中,闕樓巍峨,燈火如晝,仿佛一只弓身戒備的猛獸,龇牙守護着身後的行宮。大門左右兩側各站有一隊黑甲白羽的侍衛,個個挽弓背箭,腰佩重劍,甲胄迎着月色泛起凜凜冷光,盛夏燥熱的天氣裏,竟也有幾分“寒光照鐵衣”的肅殺。

秋姜和白露都噤若寒蟬。

夷則也下意識摸向腰間的佩劍。

周時予開口想安撫兩句,卻見一位小厮打扮的少年推開門,急吼吼地朝他奔來。

兩人低聲耳語了兩句,周時予臉色大變,甩着拂塵“叽裏咕嚕”一通指揮,待那少年“喏喏”點頭離去後,他又繞到車窗邊,歉然朝沈盈缺拱手,“實在對不住,少主公突發舊疾,今夜恐沒法再和郡主見面。”

沈盈缺心一提,忙問:“這病可要緊?若有需要,我可招百草堂的醫士過來幫忙。”

周時予苦笑,“勞郡主挂心,不打緊的。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看着兇險,休息會兒便好。”

沈盈缺聽出他語氣裏的欲言又止,知道病事乃極陰私之事,哪怕是主治醫者,也不好過多打聽。蕭妄這人身居高位,又頗為自傲,外頭這麽多年都沒傳出過他身子有恙的消息,想是他自己不願讓人知道。且行伍之人,哪個身上沒病沒災?她阿父當年也是這病那傷的,也沒出什麽大事,人家既然都說不打緊,那應當就是沒事。

她也便識趣地沒再追問,想說既然王爺身體抱恙,自己就不再打擾,這就下山去樂游苑,等改天他恢複了,再行拜見。

豈料周時予又搶在她前頭開口:“奴婢已命人為郡主安排好客舍,還請郡主移步過去休息,等明日少主公身體康複,再來尋郡主敘話。”

邊說邊擡手從門裏招來一群內侍婢女,列隊站在牛車邊上,整齊地垂首恭候,跟廷尉府門前等待犯人升堂的衙役似的,就差拿根水火棍敲着喊“威武”了。

沈盈缺一副牙疼的模樣。

這人究竟是有多怕她走了就不回來啊?

至于嗎?她看起來就這麽不靠譜?說起來,她這輩子也沒怎麽得罪蕭妄啊,也就攪了他一場選妃宴,在他死對頭的生辰宴上當衆拒絕他求見,看了他的煙火還想片葉不沾地從他眼皮底下溜走……而已!

這都是有理由的!

并非她有意為之!

她可以一條一條跟蕭妄解釋清楚,真沒必要防備成這樣。

沈盈缺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着面前威嚴壯麗的宮苑大門,總覺得自己被拐進了賊窩,從此諸事都再不由她把握了一般。

但好在這“賊窩”的确如周時予所言,檐飛柱升,氣派雍容,雖常年空置着,一應設施卻都比照着臺城的标準在精心維護,無一處懈怠。

沈盈缺由婢女們簇擁着去往東面的院落“是昔流芳”。

桂媪早已領人等在門前,一瞧見她,蒼老的臉龐立馬綻出花朵般燦爛的笑。

“郡主可算來了,王爺把一切都給您安排好了。吃的、穿的、用的……沒一樣不精細。光妝奁匣子就給您準備了四種不重樣的,衣裳床帳也是四季齊備,滿滿堆了六架木櫃,料子用的比皇後娘娘宮裏的都要好。不光如此,王爺還記得您認床的毛病,連月兒枕都給您預備好了,跟您小時候用的一模一樣,就在您枕頭邊上放着呢。”

“原本老奴還擔心,他一個大男人,又常年生活在軍營,粗心慣了,難免有地方照顧不到,還收拾了一大堆東西,想過來搭把手,誰承想一進門,險些把老奴這對招子給驚掉咯!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一個地方需要老奴下手。”

“這哪裏是行宮啊,哪怕搬回宮裏,都沒有比這更妥帖的了!”

……

她一面誇,一面拉着沈盈缺到處看,渾濁的老眼笑成月牙,嵌進皺紋裏幾乎看不見。

沈盈缺木偶般被她牽着走了一圈,起初還有些不大情願,然看着周遭的景致,心裏的塊壘又逐漸松下。

不得不承認,蕭妄這強行留人的态度雖然叫人有些不舒服,但這小院布置得,也的确戳她心窩。

大的地方,譬如院裏的亭臺樓閣,鳥池花榭,全都和落鳳城老宅的造景一模一樣,院子後頭還專門為她辟出了一片馬場——

鋪地的泥土,是從臺城修建園林的細泥裏精心篩選而出;澆築的油脂,亦來自千裏之外的扶南國;無數工匠晝夜修砌,反複滾壓,終于使得場地平整耐磨,即便烈日暴曬,萬馬奔馳,亦纖塵不揚。

周圍的馬棚、良駒、馬具,甚至飼馬的奴仆,也都一一齊備,且樣樣頂尖。

只要沈盈缺一聲令下,現在就可以迎着月光縱情馳騁,感受一下,她自十歲家中巨變後,就沒享受過的自在逍遙。

除這些外,這院子的細膩處亦令人動容不已。

譬如窗前那枚從落鳳老宅廢墟裏挖出來的、阿母親手做的琉璃風铎;

床帳上密密繡着的鳳凰花;

以及床頭案幾上,那個五寸見方的玲珑小木臺——

臺身由黑檀木打造,飾以草木花卉。正中一棵高大鳳凰樹,則是用兩片裁成樹型的彩繪薄木板交叉嵌合而成,從樹頂往下瞧,正好是個“十”字。樹下辟有一方藥圃,圃邊擺有一張虎踞形的小石桌,四個石墩環繞周圍,各坐有四個小人:錦衣青年以箸擊桌,開口歌唱;正執雞首壺給他斟酒的美貌女子斜眼瞪睨,嬌嗔無限;一男一女兩個小豆丁捧腮坐在旁邊叽叽喳喳,對這眉眼官司不明所以,卻又好奇得不行。

正是幼時夏日,他們一家人在老宅避暑的情狀!

沈盈缺心間急跳,下意識伸手去摸。

原以為這是和今日生辰宴上,沈令宜進獻給荀皇後的假山水一樣的小擺件,僅供觀賞。卻不妨她指尖才觸及樹冠,木臺底下便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木軸轉動聲,當中那棵的鳳凰樹竟自己旋轉起來,還伴着斷續磕絆的樂音。

沈盈缺這才發現,這個被分割成“十”字四面的鳳凰樹冠,竟是由各種彩色塗料,從枝葉蔥茏,到花朵盛放,再到落葉結霜,描繪成“春夏秋冬”四種情态,栩栩如生。底下說笑的小人,也跟着樹木旋轉的節奏,凝滞又努力地做着自己的動作,仿佛真在這四季小院裏過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而那略顯凝澀的樂音,正是落鳳城人人都會唱的那首靈鳳歌謠!

沈盈缺心頭一陣激蕩,聲音不自覺發顫:“這些都是他做的?”

桂媪溫柔地摸着她腦袋,微笑道:“都是王爺一個人做的。聽說還割傷了自己的手呢。郡主頭先那個仙音盒不是叫大火燒沒了嗎?這回正好補上,還得了個更好的!”

說着,她又擡頭環顧四周,越看越忍不住感嘆:“這麽合郡主心意的院子,哪怕老奴和秋姜那倆丫頭加一塊,也布置不出來啊……”

沈盈缺抿緊唇瓣,不知該如何接話。

夜已漸深,桂媪知她今日進宮定是十分疲憊,早早就備好了熱菜熱湯,和沐浴的熱水澡豆,伺候她用完晚膳,舒舒服服地梳洗好,上榻休息,便吹燈離開。

沈盈缺躺在榻上輾轉難眠,等四下都安靜了,又重新穿好衣裳,簡單绾了個發髻,推門去園中閑逛散心。

許是因為蕭妄舊疾複發,行宮上下格外安靜,除了幾處起伏不定的蟲鳴,和灌叢中偶爾驚起的鹧鸪聲,再聽不見其他。

沈盈缺漫無目的地胡亂走了一通,在一處池塘邊找了塊幹燥冰冷的大圓石坐下。

明月正好,銀盤似的高高懸挂在遠處殿宇古樸深沉的剪影上,有種亘古悠遠的孤美之感。流螢閃着碎光在草葉間明滅,仿佛盛滿美酒的翡翠瓯底浮起的點點氣泡,有幾只還繞上她腳尖。

沈盈缺踢蹴鞠一般擡腳輕輕逗弄着,心裏揣摩這一整天發生的事,眉心不由結出疙瘩。

若說生辰宴上蕭妄贈劍,還能說他是因為顧念舊恩,才對她多加庇護,那接下來小秦淮的煙花,和“是昔流芳”院裏的種種,就實在沒辦法再用一句簡單的“舊恩”,來一言蔽之。

他到底想做什麽?

難不成真的……

沈盈缺搖搖頭,趕緊把這比蕭意卿會追随她一塊跳樓還離譜百倍的猜測,從腦袋瓜裏甩将出去。

可倘若不是這個,又會是因為什麽呢?

自己身上有什麽,是值得他這樣付出的嗎?

且蕭妄是在她三歲那年來的沈家,之後就再沒來過,那時阿弟還沒出生,她們家也不曾在院子裏如此避過暑,照理說,他應當是無從得知這事,更不可能在描繪得這般詳盡。

就像有人在他耳邊反複念叨過一樣……

沈盈缺腦子裏一團亂麻,很想直接過去問當事人,可瞧剛剛周時予那緊張兮兮的樣,短時間內,自己應當是沒辦法見到蕭妄。這下好了,問題全堵在腦子裏,這叫她如何睡得着?

她沒好氣地重重踢了下腳,驚得足邊流螢四散逃竄。

“咕——”

一陣翅膀扇動聲闖入耳房,伴随一團強光在眼尾那片視線搖晃。

沈盈缺本能地眯起眼,擡手去擋,但見一只雪白的玉鴿“噗簌簌”從眼前飛過,停在她膝蓋上,歪着腦袋,“咕咕咕”地打量她。足上琉璃小燈忽明忽暗,恰似它好奇的眼。

正是适才在秦淮河上表演燈舞的玉鴿之一。

沈盈缺眨了眨眼,伸手去摸。

小家夥卻揮動翅膀躲了開,“呼哧呼哧”停在不遠處的花樹夾道上,回頭繼續“咕咕咕”地瞧她,片刻,又振翅向夾道深處飛去,很快就只剩一團昏黃的光斑。

沈盈缺從前就是個孩童心性,經歷了一世後,人雖成長了些,但骨子裏還保留着孩童的天真爛漫,對新鮮事物好奇得不行。适才在秦淮河,她就很想知道,這些能聞樂起舞的玉鴿和其他鴿子究竟有何不同,苦于沒法近距離研究,眼下終于有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

想也不想,她便跳下圓石,追了上去。

這片池塘似是行宮的一處荒地,許多地方都還是原始的樹林山地,荒草幾可沒膝。

她以為這只玉鴿是自己貪玩,不願回巢,才會飛到這裏躲避飼養之人,卻不想穿過這條花樹夾道,眼前豁然開朗。

不僅遮擋視線的荒草枯樹沒了,還多出許多玉石堆砌的石階闌幹,雕着精致的狴犴卷雲紋。圓月高懸頭頂,大到似乎可以順着玉階直接走到廣寒宮拜訪嫦娥。而圓月之下,一片缭繞着朦胧白霧的湯泉,正迎着月色粼粼閃着碎銀般的波光。

水邊阒然立着一對糾纏而生的娑羅樹,兩片蔥郁樹冠宛如美人的玉手,袅袅托起纖雲吐出的銀月。累累花串自枝頭垂落,形如寶塔,又似燭臺,微風一吹,便下起嫩黃色的花瓣雨,在湯泉池中繪出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漣漪。

沈盈缺忽然想起《長阿含經》裏的一句:“爾時世尊在拘屍那揭羅城本所生處,娑羅園中雙樹間,臨将滅度。”

——覆舟山上本沒有湯泉,百年前一場地動,葬送了建康泰半人口,也改變了此間風水,這才冒出一汪泉眼,被皇室圈為己用。

想來就是這片湯池吧?

折損了這麽多性命才換來的泉水,也不知到底是吉是兇。

沈盈缺心底生出一種不适,轉身想走,水霧深處卻先響起一道男子熟悉的清冷聲線——

“你在看什麽?”

沈盈缺一愣,這才發現,那對娑羅雙生樹下的湯池玉璧上還靠着一個男人!

他雙手抱胸,意态慵懶,仿佛剛從熟睡中醒來。雪白的绫緞裏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精壯的胸膛,勁瘦流暢的腰身線條仿佛兩尾鮮活靈動的人魚,束出塊壘分明的腹肌,便“嘩啦”躍入水中,将本就松散的裏衣沖得四下飄蕩,驚起漣漪無限。

水霧模糊了他的面容,那雙流光熠熠的淺褐色鳳眼反而越發迷人深邃,讓人想起南海深處,那唱着歌謠蠱惑人心的鲛人。

即便相隔一世,沈盈缺仍舊能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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