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打情罵俏
第022章 打情罵俏
七夕過後, 日子又有條不紊地繼續向前行進。
胡氏在小岩莊之事上栽了大跟頭,由她安插進百草堂的人也都跟着拔出蘿蔔帶出泥,叫沈盈缺剔了個一幹二淨。
少了這群碩鼠的掣肘, 度田之事也進行得越發順暢。
幾處人丁稀少的荀家莊園已陸續丈量完田畝,可謂“碩果累累”, 正由積善閣歸攏數據,等着最後一并呈交給天禧帝發落。
莊上的管事和田莊所屬的荀氏旁支及其附庸急出一嘴燎泡, 又是糾集人手上百草堂在都城的總舵鬧事,又是埋伏在沈盈缺下山查賬的必經之路上, 想來個“擒賊先擒王”, 結果不是被槐序和夷則揍得鼻青臉腫, 就是被嘲風和鳴雨帶領的黑甲衛打得連自個兒老母親都認不出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有人不服, 扯着嗓子喊:“晏清郡主假公濟私,仗勢欺人,我等不過是在替天行道。你們一個是以濟世救民聞名天下的江湖幫派, 一個是讓羯人談之色變的黑甲衛,難道連這點是非善惡也不分嗎?聯起手來一塊欺負咱們平頭百姓,還算什麽英雄, 稱什麽好漢?”
于是當天夜裏, “英雄好漢”的老大哥蕭妄便現身說法, 不聯手,不仗勢, 單槍匹馬來請這位帶頭喊話的兄臺“指教”一二,還不允許人家不答應。
反正不答應也會挨揍。
誰敢來勸,也一并跟着被邀來“指教”。
你跪地求饒, 他就以“百年望族出身的子弟不可以這麽沒骨氣”為由來揍你;
你躺平裝死,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就稱“從來沒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要求,一定好好滿足”,然後持之以恒地來揍你;
更可恨的是,等你挨完幾天打,好不容易把傷養好,他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說什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讓本王領教領教諸位荀氏子弟是否比前幾日有所進益”,然後樂此不疲地繼續揍你。
等事情鬧大,告到天禧帝面前,某人也只表示,一切都是秣馬厲兵,強身健體,為南朝将來北伐羯虜做準備,練兵能有什麽壞心眼呢?大家都誤會啦。然後扭頭又把那群告狀的人胖揍一頓,美其名曰:亡羊補牢。
如此雞飛狗跳了一陣,朝堂上下還真清靜不少,不僅反對度田的聲音少了,連那些呼籲沈盈缺将度田之權讓渡出去的聲音,也再聽不見。
某人一時間找不到人來練兵,還由衷地感嘆了一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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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不知該如何評價,知曉他是為了給她撐腰,才如此狂悖,心裏頗為感激,于是很大方地幫他“破解”這寂寞如雪的人生——邀請他一塊去後山采楊梅。
都說荔枝乃果中之王,嶺南的荔枝更是受世家追捧,千金難求。可比起這種純粹甜膩的瓜果,沈盈缺更喜甜中帶酸之物。是以一到夏天,旁的勳貴家眷都絞盡腦汁使人從嶺南運來荔枝解饞,她卻獨愛樂安一帶的楊梅,每每宮中有進貢,她都要拿冰湃着,吃上好幾天。
那日偶然從周時予口中得知,覆舟山後頭也栽了一片楊梅樹林,眼下正當豐收,她便格外興興頭地拉上秋姜他們,一道去了後山。先是看婢女內侍們摘,後來自己也拿了籃子去摘長在低枝的楊梅。白露把持不住,還爬了梯子摘樹頂上的。
鳴雨站在樹底下給她遞籃子,一口一個“白露阿姊”,叫得比楊梅還能酸倒人的牙。
沈盈缺坐在碧葉織就的濃蔭下,不自覺抖出一身雞皮疙瘩,“你這護衛倒是嘴巴甜,都瞧不出來是阿兄身邊的人呢。”
旁邊正手捧瓷盞、蓋着狐裘在酷日底下閉目養神的某人,聽出她在陰陽怪氣,冷哼一聲:“的确是嘴巴甜,不如阿珩去問問,看他願不願意用嘴幫你冰這楊梅汁子?”
沈盈缺:“……”
——所謂物盡其用,沈盈缺一直是個講究實用的人,想喝冰湃的楊梅汁子,可覺讓人為了她這點小嗜好專程去鑿冰又太麻煩,索性就讓蕭妄幫忙捧着瓷盞,用他那凍死人不償命的體溫幫她湃楊梅汁子,省時又省力。從實用方面講,當真天/衣無縫。
就是有點不太人道……
适才她提出這主意的時候,周時予下巴颏都快驚掉到地上。嘲風也是一臉被雷劈中的表情,幾次想開口,都一言難盡地閉上嘴。
沈盈缺說完也後悔了,拼命擺手說自己開口前沒過腦子,讓蕭妄千萬別放在心上。
蕭妄倒是什麽也沒說,默默接過瓷盞,還真幫她湃起冰來。
不得不說,他這怪病當真稀奇,不發作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如此盛夏熱浪,都能安然無恙地在烈日底下暴曬,着實叫人佩服。可一旦發作,他整個人又跟着了火一樣,高熱持久不退。
那日燈會回來,她在屋裏歇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就看見他倒在她屋門外,整張臉燒得通紅,怎麽喊都喊不醒,險些把她吓死。
也是自那天起,山上莫名其妙多了許多慘叫聲。起初她以為是林間野獸的叫聲,沒當回事,後來越演越烈,她才确信是人的喊叫。忙去問發生了什麽?可要她喚來暗衛幫忙?周時予沒同她細說,只委婉地表示無礙,只是幾個藥人在幫少主公試藥。
後來藥有沒有試出來,沈盈缺也不清楚,只聽說那波藥人全都死了。一個因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自己侍弄自己的時候精盡人亡;一個因殺心太重,揮刀砍下幾個同伴的首級之後,就狂笑着自刎而亡;還有的死于暴飲暴食,和過度酗酒。熬得最久的,也只活了七天……
七天……
這到底是什麽病?蕭妄又得了多久?若一直找不到良藥,他又還剩幾個七天?
沈盈缺不自覺攥緊手,忍了又忍,還是開了口:“聽說這兩日梁禦醫奉命來行宮給阿兄請平安脈,阿兄都給攔在外頭了?他可是現如今大乾首屈一指的岐黃大家,百草堂裏也沒有人能出其右,阿兄若沒有什麽特殊之事,還是讓他診診吧,興許有用呢?”
她雖不知蕭妄身上這病有幾人清楚,但瞧天禧帝聽聞他舊疾複發,就立刻安排梁有生過來診脈,想來天禧帝應當是知道的。這節骨眼還端着不讓人瞧,屬實有些自負過了頭。
蕭妄卻不以為意,“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有法子早就治好了,何須這些繁瑣?陛下若真當心,倒不如先讓梁禦醫開個方子,幫他戒了五石散。而今北伐在即,他若是先倒了,羯人可就高興了。”
呃,這的确是一個大/麻煩。
與大多數帝王相比,天禧帝勤政愛民,才幹拔群,又有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但人無完人,聖人也會被自己的短視之處遮障眼目,明君也會因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欲而破綻百出。
譬如天禧帝,他就永遠戒不掉的五石散。
早年,他也只是好奇,想嘗上一嘗,并沒怎麽上瘾。但這幾年,也不知是和士族對峙的壓力太大,還是北伐的雄心太過摧人,他精力明顯不濟,也越發依賴五石散。從前幾個月都不一定服用一次,而今卻是日日都離不得。有時甚至不用五石散,都脫力到批閱不了奏疏。禦醫署勸過好幾回,都無濟于事,只能配以溫性的草藥來沖緩調養。
可前世,他還是因五石散在體內積熱過甚,含恨駕崩于北伐大業成功之前。
否則何至于讓蕭意卿這麽早就上位作死?
沈盈缺不由感慨:“陛下要是也能多聽一下勸就好了……”
嘆完又義憤填膺,“陛下都這樣了,還能專程派梁禦醫過來給阿兄看病,足可見對阿兄的關切之心,阿兄就不能放一放自個兒的身段,讓梁禦醫進門給你診診脈嗎?”
蕭妄深深一笑,不置可否,将手裏已經冰透的楊梅汁子遞給她道:“下月中秋,你可想好要如何過了嗎?”
沈盈缺一愣,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個,但也真低頭認真琢磨起來,“往年都是在宮裏随陛下他們一道吃筵席賞月,而今忽然出來自立門戶,我還真沒想過這事……”
所謂中秋,自是要和家人一塊過,好求個月圓人團圓。
可如今的她,又能上哪去找跟她一塊團圓的家人?
蕭妄揉揉她發頂,“以前怎麽過,現在就怎麽過。你負責設宴,我負責幫你找赴宴的賓客。開心些,以後這樣的佳節還有很多,有你忙的。”
說完就起身離開,什麽也沒解釋。
沈盈缺纏着他問了許久,他都不肯透露那話到底什麽意思。就當她以為,這不過是這家夥在戲弄自己,根本做不得真,那“赴宴的賓客”就當真囫囵個兒出現在她面前——
一個着雪青色大袖襦裙,梳銀月環髻,雖已年近不惑,面容卻保養得極好。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宛如浸過水的琉璃,雖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是一笑就讓人滿心暖洋。
另一個則穿着一身月白圓領袍,做尋常少年郎打扮。十三四歲的年紀,身量還未長足,卻已早早束起了白玉冠,遠遠觀之,頗有種年少老成之感,讓人不敢怠慢。可一瞧見沈盈缺,他持重的面容便溫溫笑起來,露出和沈盈缺相似的小梨渦,青澀腼腆之意難掩。
沈盈缺險些落下淚來,“小姨母!蹊兒!你們怎麽來了?”
沒錯,這兩位“赴宴的賓客”,一個便是沈盈缺的小姨母,月扶疏的同胞親妹,月如是;一個便是征北将軍沈愈與百草堂前任宗主月夫人的幺子,沈盈缺的親弟,沈蹊。
都說飛龍在天,無所不能,卻也不能保證其生下的九子,每一子都能如它一般通天徹地。
月家這對姊妹花便是如此。
月扶疏驚才絕豔,五歲初學岐黃之術,便能辨出百種藥材,十歲初掌藥石門道,便可坐堂問診一些風寒小病,及笄後更是四處游方行醫,澤被天下,成了世人口中争相傳頌的“玉面菩薩”,乃月氏一族數百年傳承以來,最具天賦,也最勤勉努力、心懷蒼生的一位醫者。
同她相比,妹妹月如是毫無疑問便成了皓月下的螢火,沒有藥石方面驚人的天賦,身子骨也羸弱不堪,學醫數年,也只能治個簡單的頭疼腦熱。
但所謂東方不亮西方亮,月如是雖在醫道上不及其姊有天賦,但于算學上卻是個少有的奇才,老宗主帶着月扶疏到處游方行醫,無暇顧及百草堂庶務,都是她幫忙料理的,後來做了積善閣的閣主,行事也越發老練有度。
此番度田令的方案,便是她帶領積善閣的人一道纂寫的。
月扶疏過世後的這幾年,若不是她領着一部分對月氏忠心耿耿的弟子,和胡氏分庭抗禮,月家百年基業只怕早已毀于一旦。
可偏偏前世,沈盈缺深受胡氏所惑,不懂月如是的良苦用心,以為她如此戀棧堂內權威,是嫉妒阿母才華,想趁阿母死後取而代之,也就一直對她沒什麽好臉。
無論月如是如何同她親近,她都沒給過一個好臉,有時甚至還當着月如是的面,将她千裏迢迢送來的禮物丢出門去,讓她在宮人內侍面前大丢顏面。
可前世,阿弟被誣陷通敵叛國,自己也深陷冷宮,衆叛親離之時,也只有這位從不受她待見的小姨母到處為她奔波,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落了一身病,還想方設法往宮裏遞消息,寬慰她說沒事,馬上就有翻身的機會了,讓她千萬撐住,別放棄。
沈盈缺心頭一陣發酸,眼眶克制不住模糊成片。
月如是心疼地“哎喲”叫出聲,将背上的包袱丢給一旁的婢女,提着裙子幾步上前,将沈盈缺摟進懷裏,“你這孩子,怎的剛見面就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樂意見我這小姨母呢。”
“怎麽會!”沈盈缺蹭着她溫暖的懷抱,低聲嗡哝,“阿珩最喜歡小姨母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喜歡就笑!笑得越開心越好,小姨母就愛看阿珩笑!好看!”月如是拍了下她的背,佯怒瞪她,“咱們月家雖也是個書香門第,但可從來不興這種哭哭啼啼虛頭巴腦的。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就要大聲笑。小姨母千裏迢迢領着蹊兒過來,是來跟你過中秋的,可不是來奔喪的。再這麽哭下去,小姨母都猶豫,是不是要把那口給你小姨父準備的金絲楠木棺,提前拿出來了。”
沈蹊無奈,“那副木棺眼下還在吳郡,小姨母就算想拿也拿不過來。”
月如是“嗐”了聲,半點沒當回事,“這有什麽,真要派上用場,現打一副就是。适才我看你爬山爬得呼哧帶喘的,還琢磨過是不是要先騰給你半口。”
沈蹊:“……”
沈盈缺抿着嘴,忍笑忍得雙肩聳抖。
雖說已經過了兩世,小姨母這種說話風格,她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大概也只有小姨父會喜歡得跟個寶一樣吧?
“阿姊近來過得如何?蹊兒聽說上月陛下剛為你和太子退了親,還聽說……”沈蹊不忿地咬緊牙,擔憂地看着沈盈缺,“阿姊……可還無礙?”
提到這個,月如是也義憤填膺,“這個太子,早年我看他人五人六,還當他是個可托付終身的,沒想到竟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得虧他人還在宮裏頭禁足,不然我非叫上一幫打手,打得他滿地找牙。”
沈盈缺抿笑,揉了揉沈蹊的腦袋以示安撫,又挽着月如是的手撒嬌,“小姨母放心吧,婚事是我提出來要退的,什麽委屈也沒受,還撈了個官給自己做。”
月如是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樣,的确是将太子放下,不是在逞強,忐忑的心也稍稍安下,擡手勾了下她鼻尖,玩味打趣道:“少貧嘴,哪是你自個兒撈來的,分明是王爺替你撈來的。”
說着,她收起玩笑模樣,鄭重朝蕭妄行了個禮,“阿珩年幼無知,給王爺添了許多麻煩。若不是有王爺照拂,阿珩這門親怕是沒法兒退得這般順利。民婦在這,代阿珩的亡父亡母,向王爺道一聲謝。今後王爺但凡有什麽差遣,百草堂定無有不從。”
沈蹊也跟着上前,抱拳行了個大禮。小眼神不住往蕭妄身上偷瞄,欽佩和敬畏之情溢于言表。
沈盈缺忍不住暗笑。
她知道,自個兒弟弟打小就喜歡聽英雄故事,對蕭妄這個在世戰神,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前世之所以那麽早就從軍,除卻當年落鳳城變在他心底留下的重大影響外,也是想追尋蕭妄,成為像他一樣保家衛國的大将軍。
蕭妄自也看出了沈蹊眼裏的憧憬,同月如是恭謙地寒暄了兩句:“征北将軍于我有大恩,我如今也不過是在還他恩情,小月夫人不必如此見外。”
便笑着揉了揉沈蹊頭頂的束發,溫聲道:“你離開落鳳城後,就跟随小月夫人在三吳一帶料理百草堂庶務,聽說也學了些拳腳功夫。湯泉行宮裏頭就有演武場,你若是想求些進益,就去那裏練練。黑甲衛裏別的沒有,拳腳師父有的是。”
——對于這位自己昔日的部下,除了因沈愈和沈盈缺而生出的愛屋及烏之情外,他也是打心眼裏欣賞他的才幹,願意傾盡所能好好培養。前兩世都可惜了,只盼今生能好好補上。
沈蹊雙眼大亮,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能得到崇拜之人如此許諾,興奮得說不出話。
沈盈缺摸摸他腦袋,讓他別太激動,免得氣盛撅過去,嘴裏還不忘陰陽怪氣:“蹊兒好好學,王爺難得大發慈悲幹件人事,你可不能辜負他一番苦心,保不齊哪天拳腳師父就成拳腳打手,全招呼到你身上了。”
——她還是為那日某人惡意打亂,害槐序不敢教她騎馬的事耿耿于懷。
蕭妄嗤之以鼻,嘴上也是半點不客氣:“不敢當,晏清郡主才是真正大義凜然,大公無私。憑誰贈她多少好物,救她幾次水火,她都能像裝傻就裝傻,絕不會受私情擺布,連聖人都自嘆弗如。”
沈盈缺怒眼瞪之。
沈蹊聽不懂兩人間的唇舌機鋒,撓撓臉頰,詫異地皺起眉。
月如是倒是咂摸出了一點滋味,視線玩味地在兩人中間瞄來瞄去,嘴角忍不住上揚。
“對了,說了這許多,還沒問小姨母這次過來,所為何事?”沈盈缺一邊将人往“是昔流芳”引,一邊問。
月如是道:“自是因為王爺。上個月他便專程派人到吳郡,說馬上就是中秋,怕你一個人在都城寂寞,想接我和蹊兒來都城與你一道過中秋。趕路的車馬寶船,他都給安排妥當,半點不用我們操心,真真是……”
她連連咋舌,都不知道該從哪先誇起。
沈盈缺驚訝地看向某人。
上個月就派人去了吳郡?那豈不是他剛從西南回都城,就馬不停蹄打發人去辦事了?這剛征戰回來,又累又傷的,他得多辛苦啊……
她心底不由生出一丢丢歉意。
但也僅是片刻,那點歉意就被蕭妄一句“此事也就小月夫人會放在心上,哪像現在某些高門子弟,話沒說兩句就冷嘲熱諷,兇蠻霸道,絲毫不講道理”,打消得一幹二淨。
這狗東西果然還是把嘴巴縫起來的好!
沈盈缺再次怒目瞪之,“對講道理的人自然是要好好講道理,對那些天生嘴巴沒長對地方的人,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爺一向眼裏揉不得沙,這道理應當比我更明白,不是嗎?”
蕭妄也瞪她,“你講點道理,若不是你每回對我開口都沒有幾句好話,我為何要挑你的不是?”
“明明是你先不講道理,我才以牙還牙,怎麽還賴到我頭上?”
“阿珩好沒道理,若不是你先出言挑釁,似我這般寬懷大度之人,怎麽會對你惡言相向?馬上就到中元節了,阿珩還是多給自己積點功德吧。”
“你在咒我被惡鬼帶走嗎?!”
“哪能啊,我明明在誇阿珩心地善良,貌美如花,連鬼門關後頭的鬼煞修羅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阿珩可千萬保持住現在的模樣,否則還真吓不走他們。”
“你!”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走越快,越吵越兇。
沈蹊幾次開口想勸,卻莫名被一種難以言說的暧昧氣氛推開,根本插不進去話,茫然地再次撓了撓頭,看向月如是:小姨母,我怎麽覺得他們在打情罵俏?
月如是瞪他: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叫打情罵俏,別亂說話。
自己嘴角卻忍不住瘋狂上揚。
到她這樣年紀的人,都很看得開。男未婚女未嫁,多拌兩句嘴怎麽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這麽多人在邊上看着,怕什麽?
更何況……
月如是各瞟了兩人一眼。
蕭妄這人心思深沉,她不敢斷言,但自家這位郡主殿下嘛……呵呵,要麽是全然沒領會,要麽是會錯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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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明明都是差點出嫁的人,對那些不值得人能掏心掏肺,怎麽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那些真正待她好的人呢?這般刺頭刺腦,再好的良人都要被她吓跑。
也罷,就讓她這個小姨母來助她一把吧!
“對了。”月如是拊掌道,“此番度田令,事起信安郡,于情于理,咱們都應該過去看看。我是實在抽不開身了,不知王爺可否空閑,若是不忙,不如就代民婦,陪阿珩去信安走一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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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