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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從辦公室出來打算去覓食的二人正好碰見了從裴良夜辦公室出來紅着眼睛的蔡世宜。

“我覺得不太對勁,”左止元看着垂頭喪氣宛若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蔡世宜,眸中多了幾分思索想了想揪揪饒聽南衣服,“你急着吃飯嗎”

“不急”饒聽南擡腕看了眼表看着只剩一個小時不到的休息時間,輕聲說“你去找她聊聊吧。”

兩人對視一眼,左止元微微點頭看着在工位上發呆的蔡世宜和一旁緊張看着她的小陳,走過去敲敲她的桌子,“來我辦公室一趟。”

蔡世宜擡頭,紅眼睛看着左止元,嘴巴一癟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好了好了,”左止元無奈,放緩聲音摸了摸她的肩膀,“來吧我和你聊聊。”

在小陳的目送下兩人走進總裁辦公室門啪的一聲關上。

“唉”小陳長嘆口氣看着蔡世宜工位上亂七八糟的資料順手收了收嘴裏嘀咕着,“辦公室戀情要不得喲。”

“剛才怎麽了?”左止元關上門,輕聲問道。

“也,沒什麽,只是,把我送的奶茶丢進了垃圾桶而已。”蔡世宜吸着鼻子,斷斷續續地說着。

真是過分。左止元咂舌。

良夜姐一貫冷靜克制,突然變得這麽激進果決,一定是有原因。

她很輕易地就想到了打給饒聽南的那個電話。

是了,大概良夜姐也接到了同一個人的來電。

“我是不是早告訴過你,”她搖搖頭,無奈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發呆的蔡世宜,“不要接近裴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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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沒說為什麽,”蔡世宜濃濃的鼻音傳來,眸子裏全是水光,委屈地擡頭,“我要是知道她是這樣油鹽不進的人,我就不來了。”

“那你現在想走麽?”左止元扯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臉,聲音輕了些,“你想走就可以走的。”

“我不。”

左止元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笑笑,“你這才見到良夜姐絕情的一面呢,還沒看到她的另一面,想知道嗎?”

“誰要知道?”蔡世宜嘴硬,眸子卻慢慢耷拉了下來。

“你說吧。”

左止元看着她,心中嘆口氣,“我先問你,你為什麽喜歡良夜姐?”

搞明白這一點很重要。

千萬別是什麽“兒時驚鴻一瞥從此忘不了姐姐”“她救過我她不記得了我還記得”這種狗血套路。

畢竟狗血套路之所以流傳許久的原因,是它的确極為打動人。倘若真是這類原因,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蔡世宜放下。

“因為她長得好看。”

啊,真是樸素的價值觀。

左止元唇角抽了抽。

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她居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不,不是,你和良夜姐之前根本沒接觸,你怎麽知道她長得好看的?”左止元頭疼地看着她,“良夜姐平時也不在新聞上抛頭露面啊。”

蔡世宜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嘴嘟起,斷斷續續地說着,“還不是你告訴我你甩了饒聽南卻還每天和我叨叨她,我就想看看饒聽南到底是長了六只胳膊還是三個腦袋讓你這麽念念不忘,然後,有一天正好看見會議直播吧,裴良夜把饒聽南怼的頓了好多次,那次叫什麽……布魯塞爾大會來着。”

“然後你就喜歡上了?”左止元的聲調急速上揚。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嗯。”蔡世宜也知道自己說的理由很不靠譜,腦袋垂下去,“但是……她當時真的超帥的。”

那個女人談笑風生,舉止優雅,總能敏銳地抓住對手的漏洞致命一擊。

21世紀了,智慧才是最流行的性感——更何況裴良夜本身就是最漂亮的那一檔。

“啊,好吧,我知道了,”左止元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過了會,又擡起頭,無奈地看着她,“那你心中,裴良夜是個什麽形象? ”

“聰明,漂亮,敏銳,優雅,風度翩翩,擅長嘴炮,能氣死人不償命……”蔡世宜快速說着。

“但是,她其實花心,風流,濫情,女朋友從來不斷而且更換頻率很高,可以用一杯酒和一朵花拐到一個小姑娘一個小時就和對方結成□□的親密關系,也會在膩了的時候斷的一幹二淨不給對方留一點念想。”左止元一口氣說出來,輕吐出口濁氣,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蔡世宜,“還想追她嗎?”

蔡世宜的紅眼睛瞪得老大,過了老半天,才哆哆嗦嗦說出一句。

“更……帶感了。”

左止元看着面前露出嘿嘿傻笑的蔡世宜,唇角抽了抽。

這是要帶了多厚的濾鏡啊喂!

“好吧,我知道了,”蔡世宜最終還是止住了笑,垂頭喪氣地低下腦袋,驕傲的小公主又想哭了,“所以我從來就沒有機會對麽?”

不,你其實是有的。

左止元心裏輕聲說。

如果,那個人不回來,你一定是能死纏爛打纏到裴良夜的。

可是她回來了,那個一直住在裴良夜心裏從未離去的白月光回來了。

真是狗血的劇情。

左止元很不喜歡那個把良夜姐變成這樣的女人——沒有用“讨厭”形容純粹是因為看在良夜姐面子上,哦,對了,還看在她是饒聽南朋友的份上。

她開始默默打量着面前的蔡世宜。

如果真要她選一個人與良夜姐共伴餘生的話,她寧願把自己閨蜜推出去——至少她品性純善,就算驕縱了些,骨子裏也是個好人。

不像那個女人,呵。

“左止元,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分公司的正常工作了,”蔡世宜用力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深呼吸幾口氣,“我這就回家。”

看着她落寞又忍耐的神情,左止元微微抿唇。

“蔡世宜,其實,你不用急着走,”她緩緩開口,身子挪了挪,從蔡世宜對面做到了她旁邊,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在後者驚訝的目光下繼續慢慢說着,“我知道我和饒聽南的事也是一團亂麻,可能沒什麽資格勸告你。”

“但是……你就這麽回去了,反而會放不下的。”她輕嘆口氣,“當思念變成了執念,那才是真正的麻煩事。”

她懂這樣的感受。

饒聽南和裴良夜都是太過耀眼的人,你嘗試過走到她們身邊,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就會迷戀上她們的優秀和強大。

即便因為一些原因離去,她也會镌刻在你的腦海中,念念不忘。

“所以,我的建議大概有些不靠譜……”左止元猶豫了會,“我建議你留下,并且,多了解了解她。”

“給自己一個徹底離去的理由也好,認清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她也好,亦或者是發現褪去所有外表光鮮的她就是自己要的那個人,再堅定追求也好。”左止元苦笑一聲,搖搖頭,“我好像在出馊主意。”

“但是,”她看着面前的蔡世宜,“僅憑一張臉就愛上一個人,也太不靠譜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蔡世宜紅着眼反唇相譏,“當時是誰天天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對饒聽南一見鐘情!你不也是饞她的臉!”

“我才不是!”左止元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回想起了酒吧中那個搖晃酒杯的孤獨女人,小聲說,“我是愛上了她的靈魂。”

“嘁。”

“算了,和你說這些有什麽用?”左止元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抽張紙,幫她擦了擦眼淚,聲音溫柔了些,“要是你你想走,就走吧,如果你想留下來,就先收起對她的喜歡,認認真真審視她。”

“誰喜歡她?”蔡世宜嘴硬得很,“我賤不賤哪。”

左止元失笑,“那……你想做她助理嗎?”

蔡世宜看着左止元,瞳孔地震。

“不是我和饒助理那種私人助理,”左止元狡黠地笑笑,“只是普通的工作關系而已,你确實可以學到些東西回去交差,而且助理也的确會比現在的關系更親密些。”

“我,可以嗎?”蔡世宜指了指自己。

“約法三章,收起戀愛腦,收起濾鏡,收起你對她的喜歡,認真評估她,”左止元豎起三根手指,随後聳聳肩,“說不定你哪天發現她和你想象中真的差距過大,就會真正放下了。”

萬一放不下,也不是不行。

左止元心中琢磨着。

反正,如果讓她選一個嫂子,她肯定不選江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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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嗎?”另一邊,饒聽南也沒有乖順在門外等着,敲開了裴良夜的門,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在辦公桌前坐下,“怎麽把人家小姑娘氣成那樣?”

“沒吃,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裴良夜低頭看着文件上的名單,“你圈出來的是你覺得不錯的?”

“嗯,是,你放心,我沒搞小動作,甚至說我很久都沒搞小動作了,”饒聽南點着外賣,“你喜歡甜口還是鹹口?還有,什麽叫這是你該做的事,這個時候又不在乎蔡家的權勢了?”

“搞不搞小動作不是你嘴上說了算,甜口,反正都是要得罪的,我寧願現在得罪蔡家也不願意以後得罪蔡家。”

兩人擡頭,同時笑了笑。

沒用的默契增加了。

一起進行三個話題,兩人竟然絲毫不覺得跳躍。

“你就那麽自戀?”饒聽南收好手機,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的人,“我覺得蔡世宜頂多是饞你這張臉,你怎麽知道她過段時間就會不會嫌棄真實的你,然後直接跑了?”

裴良夜瞅了眼她,“你是來做我工作的?”

“不是,”饒聽南舉手投降,“左止元在安慰蔡世宜呢,我閑着也是閑着,就來找你聊聊天。”

“你和小元自己的事還一團亂麻呢,少管我。”

饒聽南撇撇嘴,又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方才醋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左止元可是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她了。

“江法道,”她熟稔地喊着對方的名字,“你什麽時候的飛機?我來接你。”

她看着面前震驚地要站起來的裴良夜,笑了笑,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這麽好心?我怎麽不信,”江法道聲音古怪,卻也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她,“周五晚上到廬城,你來吧。”

“好心不識驢肝肺,等着吧。”饒聽南笑罵一聲,挂斷了電話,看着面前眸子裏漸漸多了敵意的裴良夜,再次舉手投降,“我知道她是怎樣的人,但我和她真的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裴良夜指尖用力壓着桌面,邊緣發白,盯着饒聽南緩緩坐下,“她,還能有純潔的朋友?”

“我和江法道分析過這一點,”饒聽南聳聳肩,“她致力于把每一個人處成炮-友,而我致力于把每一個人處成工作夥伴。”

“她沒法睡我,我也沒法和她談工作,所以我們就成朋友了。”

裴良夜眸中的敵意緩緩收斂。

很離譜,但是很符合兩個人的秉性。

“所以,你,想說什麽?”她慢吞吞開口,心中卻多少還有些不得勁。

她也問了是什麽時候的飛機表示要接機,江法道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了。

換了饒聽南問,她就老老實實說。

呵。

“表達一下我是知情人而已,”饒聽南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裴良夜,感慨着,“原來你就是她說的那個很有趣的人啊。”

裴良夜眉毛跳了跳,身子靠前,十指搭在一起,“會說就多說點。”

“唔,都是些……少兒不宜的內容,”饒聽南回憶着江法道的形容,表情古怪,努力潤色着,“她說,你是她諸多炮-友中唯一一個令她還總想着回頭去回味的一個,每次都會有新的驚喜感,像是,一本永遠也翻不完的書。”

“她的原話肯定不是這樣。”☉

“大白天的,我又沒她那麽厚臉皮,說不出口。”

“但是,”饒聽南遲疑了一會,搖搖頭又點點頭,“你念念不忘的人是她倒也就說得通了,不然還能有誰讓你裴良夜念叨了十幾年?”

“不過,我覺得……她并不是一個值得等待的人,”她看着裴良夜,老老實實說着得罪人的話,“她永遠不會允許自己被任何東西拘束,她永遠渴望新鮮感和刺激感,永遠看向前方永遠在往前進。而一段固定的感情是給不了她這些東西的。”

“我比你清楚,”裴良夜淡漠地看着她,手指緩緩收緊,攥成拳頭,緊接着又慢慢松開,“謝謝你的建議,但是,少管我。”

“得,”饒聽南起身,“是我多嘴了。”

她忿忿不平地走到門口,想了想,不解氣,又扭轉回來吐槽,“她把你當一個長期床伴而已,你又何必把自己吊死呢?”

盡管她和江法道是極好的狐朋狗友,卻也不認為江法道是一個好的談戀愛對象。

“我吊死了嗎?”裴良夜似乎在問她,也似乎是在問自己,“我女朋友換的比她的床伴還勤。”

饒聽南被哽地說不上話來,悻悻地關上門。

“王八配綠豆,天生一對。”

裴良夜怼走了饒聽南,又低頭看着白紙上的名字,扯開鋼筆蓋子,又合上,一遍又一遍。

吱呀一聲,門又開了,饒聽南板着臉進來,丢給她一份面包。

“還有二十分鐘就上班了,墊墊肚子吧。”

還沒等她說謝謝,門又啪的一聲關上,充滿表達了來人的不滿。

“呵,”裴良夜輕笑一聲,撕開了袋子,将面包送入口中,緩緩咀嚼着,“江忍冬……”

“你找到靈感了嗎?”

門外,饒聽南拎着外賣袋子,迎面碰上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蔡世宜和左止元,于是揚了揚手上的袋子,“我放辦公室?”

她又看了看眼眶已經不紅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的蔡世宜,“放你工位上了。”

蔡世宜愣了愣,點點頭,看着饒聽南的目光中多了絲感激。

饒聽南目送着左止元領着蔡世宜進了裴良夜辦公室,笑笑,将袋子放在了蔡世宜工位上,再一扭頭,看着蔡世宜無辜地被推出了房間,站在門口。

她不禁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只得領着人又去了總裁辦公室。

這是換着人聊天嗎?

“你怎麽出來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茫然的蔡世宜。

“左止元說讓我去做裴總助理,”蔡世宜手指纏在一起,“所以,裏面……應該快要吵起來了。”

剛才的裴良夜,看起來真的非常生氣。

這又是什麽神奇的展開?

饒聽南一愣,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倒也沒費什麽功夫就和左止元想到了一塊去。

“那你覺得呢?”她挑眉,“總之,她們兩個人是要尊重你的意見的。”

蔡世宜抿了抿唇,緩緩點頭,“我也 想再試試。”

“左止元說的對,看臉未免太膚淺了,得看透現象抓本質,萬一我根本就不喜歡她呢?這次被怼就灰溜溜走人,也太丢臉了。”

說着說着,她開始上下打量饒聽南。

饒聽南被她詭異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怎麽了?”

“我在看左止元說的孤獨靈魂到底是個怎麽孤獨法,”蔡世宜嘀咕着,“憑什麽她的一見鐘情就不是看臉?”

饒聽南:……

另一邊,裴良夜和左止元都壓抑着情緒。

“左總,”裴良夜甚至已經換上了正式而生分的稱呼,“我的助理還是我自己選比較好,不用您操心了。”

“裴良夜,”而左止元甚至也直呼她大名,“你不覺得,現在這樣粗暴的解決,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對蔡家的不負責任,也是對蔡世宜的不負責任麽?”

裴良夜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

“我不能對她不負責。”

左止元真的很想揭開裴良夜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怎麽轉的好好的腦袋一轉到那個人身上就變成了戀愛腦?

“她什麽時候需要你負責?”左止元瞪着眼睛,“江法道不需要任何人為她負責。”

“只是助理而已,上班跟着你處理事,她已經向我保證不再騷擾你了,”她看着沉默的裴良夜,放緩了些語氣,“你也要給人家一個坦然離開的機會嘛,現在這樣,幾乎已經算是結仇了。”

裴良夜抿抿唇。

她确實沖動了,但是為了江法道沖動,也不是一次兩次。

但這次居然輪到左止元給自己處理爛攤子。

“我只給一次機會。”最後,她終于硬邦邦地說着。

“三次吧,總得給新人一點失誤的空間不是?”

“兩次。”

“成交。”左止元答應的痛快,順手撥通了饒聽南的號碼。

“喲,這是談好了,讓你過去了。”饒聽南看了看響了三聲就挂斷的電話,起身,領着蔡世宜往外走。

“你怎麽知道?”蔡世宜好奇地看着她。

“默契吧,”饒聽南随口敷衍,“畢竟我是她助理。”

“額……那我也要做到這樣能領會領導意思嗎?”蔡世宜有些遲疑,“我覺得,很難耶。”

饒聽南正要推門,聞言頓步,看着面前的蔡世宜,搖搖頭。

“你不用,畢竟……”她滑稽地聳聳肩,面上滑過一絲無奈與自嘲,“我可是私人助理。”

将蔡世宜送進去,又把左止元接出來,兩人苦兮兮地回到了辦公室啃面包。

“唉,江法道,”饒聽南率先開口,吐槽,“還真是腥風血雨的體質,人還沒來呢,就亂成這樣了。”

“我不喜歡她,”左止元悶着聲音說,“她簡直把良夜姐從裏到外換了個人。”

霸道而又蠻不講理地闖入裴良夜的生活,又揮一揮衣袖不帶一絲雲彩的走了。

卻将原本溫良恭儉的裴良夜變成了現在花心風流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嘆了口氣。

左止元磨磨蹭蹭坐到了饒聽南旁邊,腦袋靠了上去。

饒聽南任由左止元靠在自己胳膊上。

感情也是需要比爛的,有裴良夜的爛攤子在那擺着,兩人又看看自己這邊,好像那些隐藏的矛盾也不算什麽了。

“下午應該沒什麽事吧,可以閑着嗎?”剛調解完矛盾的左止元是一點勁兒也提不起來,懶洋洋地說着。

“左總,這話可不興說啊,”饒聽南低頭看着她,面色古怪,“以我的經驗,一般剛說完‘應該能閑着’之後,就要來大活了。”

随着下午兩點的上班鈴聲準時響起,張秘敲開了門。

“左總,李部送來了一份推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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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誰?”裴良夜身姿筆挺,站在左止元辦公桌前,微皺着眉。

三個人都相當有職業素養,即便幾十分鐘前才有過争端,現在又盡心盡力地在讨論職務上的事。

“邊學文,好名字,”左止元看着蓋着李春蟬私章的推薦信,癱坐在座椅上,慢慢讀着,忍不住感慨,“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這個人的父母應該通讀《論語》吧,名字取的真好。”

饒聽南手裏端着杯茶走過來,遞給裴良夜,聞言道,“我倒覺得是這個姓加分,說不定他有個弟弟叫邊學武呢。”

左止元瞪了她一眼,将推薦信遞了過去,“你們看看吧,那個滑溜的老泥鳅又在想什麽?”

裴良夜和饒聽南腦袋湊到了一起,前者眉毛先蹙了起來,“財務部的人?李春蟬推薦一個財務部的人幹什麽?”

“財務部檔案室主任,被邊緣化了,”饒聽南看了眼名字大概就想起來了是誰,“老總裁……我說的是當年和左家老爺子一起創立左氏又創立了分公司的那位老總裁,他的行政秘書,和褚凡君被稱為左膀右臂。後來褚凡君下放到財務部,邊學文去了地方發展,發展的都還不錯,算是齊頭并進。”

她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後來老總裁去世,邊學文又因為鬥争失敗被調回來了,時任財務部部長的褚凡君收留了他,幹了個財務部副部長,但好像兩人起了不少争端,後來邊學文就一步步被邊緣化,現在就像你們看到的,在財務部做檔案室主任。”

“也就是說和褚凡君有仇,但是李春蟬推薦?”左止元皺着眉。

裴良夜看完了沒有一絲疏漏的推薦信,忍不住看向饒聽南,“饒助理對這個人很熟悉嘛。”

她依然沒有放下對饒聽南的戒心,尤其是這次,邊學文,財務部的人,被李春蟬人事部部長推薦,又得了饒聽南的認可和背書。

成分相當奇怪。

“他這兩天有打電話過來表忠心,”饒聽南極為坦然,“打電話過來的我都看了眼簡歷。”

“左總,他的确相當不錯,”她看向捏着下巴的左止元,“如果不是幾次鬥争都失敗,他現在也應該是一方勢力的霸主才對,可惜時運不濟,大概人生中就差了點運氣。”

“是麽?”左止元聞言擡頭,“你的意思是他可以納入這次人事調動中,算成我們的人。”

“我覺得可以,”饒聽南點點頭,随後又有些遲疑地看着那封推薦信,“但是……李春蟬這是什麽意思?”

“她是人事部部長,理論上推薦任何人都是說得通的,”裴良夜搖搖頭,“但這個人的身份實在是太敏[gǎn],褚凡君的同門師兄,現在來向我們示好。”

“我的建議是不予啓用,”她看向思索的左止元,“穩妥起見,他若是成為了某一方的棋子,恐怕會對我們造成很大損害。”

“你們的意思是說,他可能是李春蟬的眼線?”左止元挑眉,看着面前兩人。

饒聽南和裴良夜同時點點頭。

“現在的局勢很明朗了,”左止元拿起剛才顧晨東那兒發過來的初步統計,“這次節約運動,財務部是跳得最兇狠的那個,前臺只發筆芯不發筆,會計一天只能打印20張紙,這類荒唐舉動大多都是財務部或者財務部下屬的辦公室搞出來的。

“包括現在正在發酵的‘節約指标’和‘裁員’兩個謠言,前者是從財務部傳出去的,後者……是工會辦公室。”

“工會辦公室,褚剛,褚凡君弟弟。”饒聽南向裴良夜補充。

“而人事部,這次跳的不高,”左止元看着文件上的記錄,緩緩點頭,“他們和監察部一樣,都很穩重。”

“但這并不代表着李春蟬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裴良夜思索着,“她是只老狐貍了,穩而不動本來就是她的慣用的策略之一。”

“但也并沒有站到對立面去。”左止元合上文件,看着面前的裴良夜,“現在我們人少,不和我們唱對臺戲的,都是朋友,要搞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嘛。”^

裴良夜和饒聽南對視一眼,後者輕笑着接話,“左總哲學學的很好嘛。”

“那是,”左止元頗有些臭屁地笑着,“如果他是李春蟬的眼線,那我會接納他,可……他有沒有可能是財務部的卧底呢?”

裴良夜和饒聽南同時瞳孔地震。

“就比如,額,電視裏演的那樣,卧薪嘗膽裝作敵對實際就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捅出一刀,”左止元揮着手掌,“他畢竟和褚凡君是同門師兄弟,在沒回到財務部之前也一直沒有聽說有太大的争執,那這所謂的争執和關系破裂,是不是本身存在點問題?”

她看着巋然不動的饒聽南和抱臂緩緩搖頭的裴良夜,悻悻地放下手,“真的沒有這個可能嗎?”

“非常具有創造性的想法。”裴良夜評價。

左止元思索一會,求助地看向饒聽南,“裴總是不是又在怼我。”

饒聽南點頭表示肯定,神色古怪。

左止元就是這麽個發揮極為不穩定的選手,高能的時候可以打出節約運動那樣漂亮的翻身仗,卻也能問出剛才這樣的問題。

“現實畢竟不是小說,”饒聽南緩緩開口,“沒有人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未來賭上自己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前程。而且,現實中兄弟阖牆都不少見,更何況只是師兄弟而已?”

“知道了,也就是說,他是李春蟬的眼線?”左止元點點頭。

“其實……左總,也不排除李春蟬手賤,就只想攪攪渾水的可能性。”裴良夜想着那個滑溜的老狐貍,輕聲說,“對于她來說,成與不成都可以,沒什麽壞處,而她随手下的這步棋,要是日後能發揮作用,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明白了,”左止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今天,不今天太着急了。聯系邊學文,明天下午,讓他見一見我。”

“是,左總。”

“另外,饒助傳話的時候可以稍微暗示下,”裴良夜補充着,“告訴他,他手上如果有東西,就帶上來。”

“上梁山都要投名狀的,更何況身份不明的他呢?”

饒聽南看着裴良夜,眼睛微微眯起。

“是,裴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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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裏面讨論,外面,蔡世宜高高興興收拾着東西。

“這是?”小陳轉過來,表情古怪,“你要走了嗎?”

中午紅着眼睛從裴總辦公室出來的蔡世宜又被左總叫進了辦公室,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聯系之前的“送花事件”,大概也能猜到些東西。

唉,辦公室戀情要不得的啊。

小陳感慨地擰開保溫杯,吹了吹上面的枸杞。

“嗯,”蔡世宜開開心心點頭,将桌上的文件抱起,“我現在是裴總助理。”

小陳一口水險些沒噴出來。

左氏分公司副總助理?多少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成就,你上班第 一天就成了?

她頗有些幽怨地看着面前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不禁開始慶幸自己的态度一直算得上和藹可親有禮有節。

她極有職業素養的慢慢收起心中的感慨,笑着說,“恭喜啊,但是那些文件還是可以看看,熟悉一下基本的事務吧,我剛才看着挺亂的,就給你按時間順序分門別類整理了一下。”

“謝謝陳姐。”蔡世宜道謝,看着懷裏整整齊齊的文件,笑容燦爛。

目送蔡世宜遠去,小陳轉過來,看着旁邊再次空蕩蕩的工位,想着方才中午四個人來來回回“串着聊天”的大戲,又想着小蔡通紅的眼睛和裴總辦公室隐約的争吵聲,一時間腦中腦補出了一出大戲。

而戲劇的結局也已經昭然紙上了——助理耶!

她捏着下巴感慨,“辦公室戀愛,還是很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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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世宜東西不多,收拾好後就去了裴良夜辦公室。

“唔,還在開會嗎?”她興致勃勃地轉了好幾圈,看着辦公桌上散落的幾條速溶咖啡和插在咖啡杯裏用來攪拌的拆信刀,一旁的白紙上甚至有掉落的咖啡粉,文件淩亂地放着,鋼筆蓋在白紙上印出墨跡,一旁的吊蘭肆意地綻放着葉子,似乎也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

她又看向一旁的書櫃,上面亂得簡直不像樣——書籍散亂放着,既不按高低排序也不按字母順序,按照類別也不像,幾張地圖被随意疊起來塞在書脊的縫隙中,還有幾份文件,眼看着就要掉出來了。

混亂的書桌,混亂的書櫃,一點也不符合裴良夜一絲不茍的外表和性格。

“是因為她也是剛上任還沒來得及整理麽?”蔡世宜嘟囔着,猶豫了會,掏出手機搜索,“助理該幹什麽?”

網頁上第一行大字就寫着——整理資料。

“那就從整理資料開始吧!”蔡世宜愉悅地笑着,将桌上亂糟糟的文件分類放好,鋼筆和擦幹淨的拆信刀放回原處,看着野蠻生長的吊蘭,多少有些看不慣,抄起剪刀修剪起它肆無忌憚的葉片。

沒過一會兒,一盆嶄新又好看的吊蘭出現了。

蔡世宜滿意地将葉片收拾進垃圾桶,又遲疑地看了眼亂糟糟的書櫃。

好像不應該動,但這……實在是太亂了。

她猶豫了會,還是伸手,将其中的書按照字母表放好,地圖和文件抽離出來歸類放好,甚至還考慮到了書籍的新舊程度和高低順序,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

還沒弄完第一層,左止元和裴良夜就推門而入。

“裴總!左總!”她開心地轉身,站在整潔的書桌旁,一臉“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

有一點點潔癖的小公主連自己房間都沒這麽上心過。

左止元看着幹淨整潔的書桌,和已經整理好的幹淨整潔井然有序的第一層書櫃,倒吸一口涼氣,看着蔡世宜的表情多了些詭異。

她默默按住了裴良夜的肩膀,“你答應過我的,給她兩次機會。”

“我知道,”裴良夜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你放心吧。”

左止元猶豫了會要不要留下來,但終究還是走了,走之前給蔡世宜丢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蔡世宜心中漫起不詳的預感。

“你……有強迫症或者是潔癖麽?”裴良夜這才注意到一旁已經被修剪好的吊蘭,眉毛又忍不住跳了跳。

“沒有。”蔡世宜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随後又苦兮兮地低下腦袋,“一點點。”

裴良夜嘆口氣。

“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

她指了指桌面,“桌面上的東西可以動,你整理的很好,但……最好不要動。”

“我房間裏的任何植物,都不用修剪。”

“書櫃,絕對絕對不要動。”

蔡世宜看着裴良夜漠然走到書櫃前,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将已經整理好的書一本本抽出來。

她驚異地看着,裴良夜按照原本的順序——她整理之前的順序,再一本本放回去,順序絲毫不差。

被自己拿出來整理好的地圖,被重新夾回書頁,連頁碼都一模一樣。該放在那兩本書之間的地圖又重歸了原處,文件也重新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放回了書架——快要掉出來卻又将掉未掉。

将書架恢複成原樣的裴良夜緩緩起身,看向蔡世宜,擠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我知道看到這麽混亂的書櫃都會有些整理的欲望,但是,是我沒和你說清楚,我這個人有些怪癖。”

在一旁站得渾身僵硬的蔡世宜只能點點頭。

裴良夜坐回位置,重新抽出拆信刀攪了攪咖啡,慢慢吞下這已經冷卻的苦澀液體。

“以混亂來标榜秩序麽?”身旁突然響起了女孩的聲音,蔡世宜小心翼翼看着她,眸中有一絲好奇,“為什麽?”

裴良夜看了眼她,眉眼間閃過一絲驚異。

“你想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快誇我!(驕傲挺胸)

所以,現在有重新投票的嗎?要老情人還是小公主?(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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