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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章
接連兩聲, 讓沈屹骁擡頭看出去的同時,夜濃也心髒一緊。
她下意識就要扭頭,結果後腦勺卻被沈屹骁用掌心覆住。
“別動。”
夜濃頓時停了動作。
黎雪整顆心髒怦怦直跳, 看似平靜的臉上, 眼睫毛一個勁地在抖。
但她目光很大膽, 鎖在沈屹骁的臉上, 絲毫不敢放過他細微一個表情。
心髒搖搖欲墜之際, 她看見沈屹骁嘴角勾出了輕微的一絲笑痕。
黎雪整個人如獲大釋般狠松一口氣,心裏偷樂,卻又絲毫不敢表現出來,眼看沈屹骁朝她使了個顏色,黎雪頓時心領神會地悄悄轉身。
電梯門合上的聲音傳來, 夜濃立馬從他懷裏掙了出來。
不放心地往後看了眼,她才出聲質問:“你剛剛幹嘛——”
“不讓你回頭?”
夜濃嗓子眼一噎, 其實她是想說他為什麽摟她。
沈屹骁解釋的波瀾不驚:“回頭不就讓人看見沈太太長什麽樣子了?”
夜濃:“......”
“放心,沒看見你的臉。”說完, 沈屹骁将包遞到她面前,随口岔開了話題:“想要說一聲不就行了, 還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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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屹骁摁開電梯門走出去,夜濃往後退了一步:“你先走吧,我過十分鐘再去找你。”
沈屹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要不要給你找身外套換上?”
這話還真就提醒了夜濃。
“你有門禁卡嗎, 給我一張。”
沈屹骁眉心一緊,但是很快,他嘴角又勾了一記笑:“等着。”
秘書辦裏,黎雪翹着的嘴角到現在都沒落下來, 門口突然有個人影擋進來,擡頭間, 黎雪忙站起身,随之起身的還有王心蕊。
“沈總。”
“沈總。”
沈屹骁往黎雪臉上一瞥:“電梯卡給我一張。”
黎雪将她一回來就備好的電梯卡雙手遞過去,随着沈屹骁轉身,黎雪立馬朝王心蕊挑了挑眉。
王心蕊佩服地朝她豎起大拇指:“這都能被你猜到!”她是真的服氣。
黎雪嘴角撇出沾沾自喜:“等着瞧吧,等會沈太太要麽不來,來了一準換身衣服。”
王心蕊不信:“瞧你說的,好像跟我們沈總談戀愛多丢人似的。”
黎雪“嘁”了聲:“不信啊,不信賭個晚飯啊,就...樓下那家新開的輕食,怎麽樣?”
王心蕊不甘示弱地“哼”回聲:“賭就賭。”
沒兩分鐘的功夫,沈屹骁只身人影從秘書辦門口經過。
黎雪輕輕一個嘆氣:“聽說那家輕食店人均200啊~”
王心蕊不信這個邪:“聽財務Anja說,沈太太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大衣。”
黎雪目視電腦屏幕:“還有1955的小號馬鞍和Panda的托特哦。”
王心蕊:“......”
不過剛剛沈屹骁從門口走過時,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那只Panda托特正被沈屹骁拎在手裏。
進了辦公室,沈屹骁還特意環視了一圈,像是在給它找一個好去處。
這麽明晃晃的一個棕色女包,放在黑色沙發裏着實紮眼,講不好她回來看見,會說他故意。
那是挂起來?和他的外套挂一起?
又覺得哪裏不妥,最後,他看向自己的辦公桌。
兩米多寬,似乎坐兩個人也綽綽有餘,沈屹骁徑直走過去,手一擡一落,包被他放倒在了辦公桌上。
那距離,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把手探進包口裏。
但是旁邊缺把椅子。
沈屹骁按下電話免提:“黎秘書。”
很快,黎雪腳踩一雙三厘米高,落地無聲的軟底小羊皮站在了門口:“沈總。”
“去訂一把跟我這個一樣的椅子,關秘書應該有電話。”
黎雪視線從他手邊一掃而過:“好的。”
身子一轉,黎雪看了眼時間,距離午餐時間也就只有五十分鐘,她覺得......
她又轉身:“沈總,中午需要給您訂一間餐廳嗎?”
沈屹骁擡頭瞥過去,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覺得呢?”
黎雪:“......”
心裏正暗叫一聲糟糕的時候,對面傳來的聲音有了幾分溫度。
“等下我把菜單給你,提前半小時讓劉廚準備。”
劉廚是員工食堂的主廚。
黎雪眉眼一彎:“好的。”
半小時後,夜濃的電話打來,沈屹骁擡了擡手,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工程部劉經理忙止住聲。
“怎麽了?”
夜濃問:“你車停哪了?”
沈屹骁眉心微蹙:“你要幹嘛?”
“不幹嘛,想把換下來的衣服放你車上。”
沈屹骁眉心一瞬展開,他朝劉經理揮了下手,繼而拿起被前臺送上來的車鑰匙起身:“在樓下嗎?”
夜濃“嗯”了聲:“在隔壁的咖啡店門口。”
跟偷家的小賊似的,沈屹骁笑了聲:“就只買了外套?”
“不然呢?你還想我去把頭發也染了?”
“不用,”沈屹骁大步出了辦公室:“現在這顏色就挺好。”
栗子色,很自然的波浪卷,散下來明豔妩媚,盤起來又像只曬着太陽的貓,帶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突然就想起生日那晚,她摟着他翻身在上,散開的頭發垂下來,她擡起手,手指從額頭往後一拂,為了不讓頭發遮住自己的視線,她偏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麽妖嬈的一張臉,笑起來卻有一種迷糊的天真。
當時她說:你和我男朋友長得好像哦。
他手一伸,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吻住她。
她回吻得很主動,勾纏出的暧昧聲裏,她咬住他放肆又作亂的舌尖,把他咬出悶哼的疼意,她卻咯咯地笑,笑完哼了聲。
埋怨他:你吻技不行,沒有我男朋友的好。
五年沒接吻過。
吻技當然不如從前。
他循循善誘:那你教教我?
她噘着嘴,搖頭,說不行,還說:我男朋友要是知道,會生氣。
他又問:他生氣會怎樣?
她抿唇偷着樂,說:他生氣了會在書房,會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揮在地上,然後讓我跪在上面。
他聽完愣了好一會兒。
他的确有在書房過,的确會把東西揮在地上,但什麽時候讓她跪過了?
那麽硬的桌子,他就算是想,也舍不得。
他懷疑她是記錯了人,眸色沉了,問她:你男朋友叫什麽?
她一字一頓:沈屹骁。
就這麽把他心底蹿出的酸意,輕輕松松壓了下去。
但那份壓制只壓得了一時,這幾天,他還是會突然想起這茬。
剛剛不經意地回想,又勾出了他心底的疑惑和酸味,結果看見她拎着一個手袋站在涼風中的咖啡店門口......
沈屹骁嘆了口氣,走過去。
“這麽冷,不知道去裏面等?”
涼風把她鼻尖吹得紅紅的,但是她嘴硬:“我有帽子。”
黑色過膝大衣換成了駝色短款,微卷的頭發依舊披在肩膀,但是頭上多了頂同色系的貝雷帽。
比之前還多了對珍珠耳飾。
沈屹骁皺眉:“怎麽還戴耳釘了?”
夜濃戴耳飾總是會癢,戴不過半天就會又紅又腫。
“是耳夾,”她嘴角偷笑:“看不出來吧?”
沈屹骁撥開她耳邊的頭發,眯眼定睛:“你倒是會武裝。”
“那是當然,”她下巴一擡:“我可不想頂着你沈太太的頭銜。”
一張小嘴,說不過三句就得氣他一下。
沈屹骁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沈太太三個字就這麽對不起你?”
夜濃不理他這句,“你把衣服放車上後就先上去吧。”
都換了一身裝備了,還要和他分開走。
沈屹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想頂着沈太太的頭銜,還這麽使喚我?”
他眼裏涼嗖嗖的,“你這個乙方,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夜濃撇嘴朝他伸手:“那你鑰匙給我,我自己去。”
沈屹骁手往旁邊一背,幾分命令的調子:“去裏面等着。”
等他把衣袋放到車裏再回來,夜濃手裏多了兩杯咖啡,她遞過去一杯:“喏。”
沈屹骁看了眼:“我不喝外面的咖啡,你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但是吃了他的早餐,又使喚了他一個來回,總得回個禮。
夜濃擡了擡手腕:“買都買了,你不喝就給扔了。”
沈屹骁真的恨不得把她抵她身後的玻璃門上咬住她唇,昭告天下。
他克制地深吸一口氣,從她手裏接過那杯咖啡:“什麽時候上去?”
“等我把咖啡喝完。”說完,夜濃擡手在杯口抿了一口。
見她蹙眉,沈屹骁在心裏無奈,明明不喜歡喝這東西,幹嘛非得買。
真要等她把這杯喝完,不知道得什麽時候。
于是他限制了時間。
“如果我一壺花茶泡好你還沒上去,你今晚別想着準時能走。”
夜濃不以為意:“我又不是你東沈的員工——”
她話還沒說完,沈屹骁就轉身走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頭:“把握好時間,夜總監。”
夜濃:“......”
沈屹骁對茶的喜好多過于咖啡,集團裏的人都知道,上好的咖啡他都鮮少喝,更別說幾十塊一杯的了。
如今他拿着紙杯咖啡從外面進來,前臺兩名接待眼睛都要直了。
但是很快,兩人心裏就了然了,因為沒一會兒的功夫,走進來的夜女士,手裏也拿着一杯同款包裝的咖啡。
但是随着她越過前臺,兩名前臺又面面相觑。
“是我記錯了嗎?我記得她之前穿的是黑色大衣啊。”
“你沒記錯。”
“那——”
兩雙眼睛無聲交流了兩個來回後,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不會吧,一大早诶!”
“可是換也應該換裏面的吧?”
“看你,咱們沈總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要換肯定換全套。”
電梯門前總是不斷人。
夜濃站在專屬電梯門前,看着屏上的數字鍵從36一點一點下落,她盡量做到目不斜視。
電梯門一開,她徑直走進去,直到電梯門緩緩閉合開始上行,她這才深深一個呼吸。
也許那些人會以為她是新來的秘書呢!
對,等下上去就讓沈屹骁給她安個秘書的頭銜。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她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偷.情,有什麽好心虛的。
眼看電梯就要停落,夜濃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帽子。
剛剛那個喊她“沈太太”的人就只看見了她背影,沒看見臉,如今她衣服也換了,帽子也戴了,想必應該認不出來。
電梯門開,夜濃勾頭往外看了眼。
走廊裏空無一人,夜濃盡量将腳步放輕,想到等下還要經過一個前臺,夜濃心髒不自覺地快了兩拍。
結果雙腳剛一轉彎,還沒看清站在前臺裏的人臉,對方就走了出來:“夜女士。”
夜濃強作鎮定:“沈總在嗎?”
對方已經給她開了門:“在的,您請進。”
想到以後每天都要過來,夜濃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我是過來和沈總讨論工作上的事的,他有跟你說,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每天都會過來吧?”
對方嘴角一直挂着禮貌微笑:“沈總沒有說,不過他交代,只要您過來,無論他在不在,您都可以直接去他辦公室。”
給了她這麽一特權,不是明擺着讓人多想嗎?
夜濃笑了笑:“沈總真是太客氣了。”
秘書辦的辦公室是雙向可視的全幕玻璃。
裏面兩雙眼睛緊盯着她的人影。
黎雪抿嘴笑:“王秘書,也別等晚上了,就中午呗?”
王心蕊想不通:“為什麽呢?”
黎雪一副經驗老道的口吻:“因為沈總還在考驗期啊!”
王心蕊覺得不是:“我覺得是沈總一廂情願,而夜女士...”她想了想:“或許是迫于沈總的身份,表面妥協,但心裏是想和咱們沈總劃清界限的。”
黎雪震驚她的腦回路:“怎麽可能,他們在電梯裏都抱一塊了!”
“人前裝不熟,人後猛親...”王心蕊眼睛眯出沉思:“難道夜女士是想和咱們沈總搞地下戀?”
黎雪:“......”
王心蕊更想不通了:“她圖什麽呀?”
黎雪開始托腮在那看她碎碎念。
“難道是沈總家人不同意,棒打鴛鴦,但是兩人愛得深分不開,只能轉為地下?”
黎雪遞給她一支筆:“你可以去寫小說了。”
王心蕊卻突然倒吸一口氣:“難道當初他們分手就是因為沈總家裏反對,然後一別五年,如今兩人再見......烈火點幹柴......”
沈屹骁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即便是真的幹柴烈火熊熊燃燒,外面也聽不到一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僅要來這上班,還要和你共用一個辦公室?”
沈屹骁目光在這一百多平的辦公室離掃了一圈:“夜總監是覺得這辦公室不夠大?”
說完,他又将視線橫掃過身前的辦公桌:“還是說,這辦公桌不夠長?”
夜濃:“......”
視線從他的臉,落到他身前的辦公桌,最後又看回他。
“還、還要和你用一張桌子?”
她簡直不敢相信:“你們東沈是要破産了嗎?連張多餘的桌子都沒有?”
沈屹骁卻點頭,“有。”
但是他又話鋒一轉:“但是我想和你坐一塊兒。”
夜濃:“......”
她差點就以為對面這人要開始深情告白了,結果——
“而且我思來想去,也就只有我這個位置能配得上夜總監。”
但是夜濃注意到,偌大的辦公室裏,一張多餘的椅子都沒有。
“我坐哪?”夜濃冷笑一聲:“坐你腿上嗎?”
“也不是沒坐過。”
“你——”
“開個玩笑。”
沈屹骁見好就收地把話拽回來:“我已經讓黎秘書訂了一把跟我這一模一樣的椅子,天然麂皮,是你喜歡的。”
夜濃不領他情:“沈總還是給我換個辦公室吧,在你這,”
她視線從他臉上瞥開:“我怕我靜不——”話被她霎時止住,她迅速換了個詞:“我怕是做不出讓沈總滿意的方案來。”
“不急,”沈屹骁站起身:“若是到了期限夜總監實在交不出來,合同也可以再拟。”
之前拿着期限說事,如今又被他一語推翻。
夜濃看不透他了:“你香水到底還上不上市了?”
沈屹骁卻不應她話,繞到她身後,兩手壓她肩膀,把她往辦公桌前推:“去試試椅子坐不坐得慣,若是不喜歡——”
不等他說完,夜濃身子一偏,抖掉他手:“我才不坐。”
見她徑直往沙發方向去,沈屹骁也不氣,走到臨窗茶室,将她進門前剛沖泡好的花茶,倒在了那只粉色杯身,藍色杯耳的陶瓷馬克杯裏。
走到她身前時,沈屹骁拎起一只膝蓋的西褲布料,蹲下身來,“這就生氣了?”
剛剛還趾高氣昂,這會兒又卑躬屈膝。
夜濃瞥他一眼暗含笑意的眉眼,“沈總可真是能屈能伸。”
聽着不像好話,但她微噘的唇瓣,明顯是賭氣的成分更多一點。
沈屹骁用溫暖的杯身碰了碰她的手背,開起了玩笑:“去掉一個字更好聽。”
去掉一個字?
夜濃心裏泛起嘀咕,驀地,她微蹙的眉宇一松,幾分羞惱的眼神砸他臉上。
“想什麽呢你!”
他想錯了嗎?
大丈夫才能屈能伸。
讓她去掉一個字而已。
以前沈屹骁就喜歡拿她說的話來繞她。
沒辦法,她苦思冥想時的表情總是過于生動。
每次都忍不住拿手去掐一掐她臉。
但是現在......
他有點不敢。
但是拿話軟她的心,他還是敢的。
沈屹骁低頭看着手裏的杯身,“那天是我自己去的,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就做主選了這兩種顏色配在一起。”
夜濃剛剛從他身前轉身的時候就看到茶臺上的杯子了。
又粉又藍的,和旁邊那些沉穩雅致的茶器一比,格外的不倫不類。
卻偏偏有一種讓人多看兩眼的魔力。
她真就多看了兩眼,結果呢,莫名其妙把她的心都看軟了。
這次,夜濃不上當了,擡着下巴,努力不讓視線往下落。
甚至還嫌棄了一聲:“土死了。”
然而下一秒,她手腕就被抓住了。
沈屹骁把溫暖的杯身塞她手心裏,然後将剩下的三分之一杯壁用自己的掌心接上。
沙發不高且松軟,他一條腿蹲着,另一只膝蓋抵地。
其實和夜濃坐着差不多齊平,但他卻仰着臉,給盡了讓她俯看他的高度。
掌心連着指腹,很快被杯身染上溫熱。
還有她的指背,被他指腹壓着。
都快分不清傳遞在她手上的溫度到底來自哪裏。
夜濃很想忽略掉,然而她的兩只手溫度差異太大。
好像她的心,一半滾燙,一半溫涼。
像是感性與理性的一場拉鋸戰。
渾渾噩噩的,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敲門聲驟響。
夜濃慌忙将手從他手裏掙開。
橙黃色的茶水因她挪遠的動作,而激起一波水漾。
沈屹骁唇角含着絲縷笑意,将她剛剛的驚慌與無措捕捉在眼裏。
起身時,他很随手的,掌心在她戴着貝雷帽的頭頂,揉了一把。
這個動作之後,他才看向門口:“進來。”
門開,是黎雪。
她端正地站着,視線一點都沒有往裏偷瞄:“沈總,已經到午餐時間了。”
沈屹骁眼神說不上善,語氣更是說不上好。
“你倒是積極。”
在黎雪茫然又無辜的眼神裏,沈屹骁轉過身。
誰知剛剛還坐在沙發了的人,一眨眼就沒了。
再一扭頭往裏看,見她坐在了茶桌前。
看似在喝茶,人卻扭頭往窗外看。
真不知是在看風景,還是在躲人。
沈屹骁把黎雪晾在門口,轉身走到茶桌前坐下:“準備午飯就喝這個?”
夜濃依舊沒有把臉轉回來:“我不餓。”
“我餓,”沈屹骁伸手奪走她手裏的青色小瓷盅,“陪我去吃點,嗯?”
他聲音裏帶着幾分不明顯的哄音。
夜濃這才收回視線,瞥他一眼:“多大人了,吃飯還讓人陪。”
“二十七,你呢?”
還有心情開玩笑。
夜濃剜他一眼:“那我比你小。”
“比我小?”他站起身,繞過茶桌:“十八?還是十九?”
黎雪站在半敞着門的門口,聽到裏面的玩笑聲,她整個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一想到平時不茍言笑的沈總,竟然會開玩笑,她整個人都有點不适。
王心蕊從秘書辦裏出來的時候,見她歪着一邊肩膀,臉也往門邊歪着。
她輕輕“嘶”了聲:“你幹嘛呢?”
吓得黎雪頓時一個激靈,她下意識做了個“噓”的動作,繼而朝她招了招手。
誰知,王心蕊剛一走到門口,兩道人影就從門裏蓋了出來。
“沈總!”
聽見聲音,黎雪也忙轉身:“沈總。”
沈屹骁視線掃過兩人心虛亂瞟的眼神,“到下班時間了?”
兩人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但是黎雪反應比王心蕊快:“沈總,剛剛劉廚打電話來問,可不可以上菜了。”
“人還沒到,他上什麽菜?”
黎雪突然覺得,他還是開玩笑時候的聲音好聽。
不算特別溫柔,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懶傲在裏面——
“愣什麽呢,”王心蕊揪了揪她身後的衣擺:“沈總都走了。”
走廊裏安靜,夜濃聲音壓得低:“先說好,不許跟任何人說我是你的前女友。”
說的好像這是個多大的秘密似的。
雖說沈屹骁不是個理會流言蜚語的人,但他也不是完全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不管是公司裏的,還是外面認識他的,但凡多打聽兩句就知道,這麽多年,他就只談過一個女朋友。
戀愛談得轟轟烈烈,分手鬧得滿城風雨。
不過她這個當事人當初走得頭也不回,自然不知道那段日子,他被人看盡了笑話。
見他不說話,夜濃站住腳不走了:“你聽沒聽見?”
沈屹骁擡起手,食指剛勾到眉骨,手腕就被夜濃捉住了。
她一雙看破他的眼神:“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一有鬼主意就喜歡撓你那眉骨?”
不等沈屹骁給出反應,不遠處就傳來了“噗”的一聲笑。
沈屹骁和夜濃幾乎是同時扭頭。
黎雪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萬惡的嘴巴。
沈屹骁眼裏眯出警告的意味:“我有在你們面前說過任何夜總監的什麽嗎?”
黎雪直搖頭,手放下來後,她一臉無辜狀:“沒有,沈總您什麽都沒說過。”
王心蕊也随之補上一句:“對對對,都是我們亂猜的。”
夜濃:“......”
沈屹骁眼裏蒙着濃濃一層無辜,看她:“聽見了吧?”
信他才有鬼了呢!
但是轉念一想,他一個董事長,怎麽可能和下面的人說這些。
倒是她,總是和他針鋒相對。
試問,哪個乙方會這麽不給甲方的面子?
這要沒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還真沒人信。
所以,她是不是要對他恭敬一點呢?
夜濃剛一擡頭看他,被沈屹骁一秒看破心思。
“溫柔一點就行。”
夜濃被他說得面色一窘。
她匆忙收回視線,然而心裏卻在琢磨「溫柔」二字。
她自問自己并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但她也不是沒有試過,哪怕是故意。
可當初沈屹骁是什麽樣的反應,她可真的太記憶猶新了。
想到這,夜濃抿住唇角的壞笑。
偏偏她臉上的微表情被沈屹骁抓了個正着。
進了電梯,沈屹骁伸手去按電梯,本該停在數字鍵「8」上的指尖,被他停了一秒,最後往下一落。
電梯在六層停穩。
門開,夜濃伸手擋在門邊。
沈屹骁本以為她會先自己一步出去,結果卻見她唇角掀起禮貌微笑。
“沈總,請。”
這是要開始她的表演了?
沈屹骁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一眼。
出了電梯,沒走幾步就是餐廳正門。
剛剛在樓上哄她下來時,沈屹骁說的是:帶你去的是包廂,沒別人。
但是現在呢?
出現在她眼前,用「烏泱泱」三個字來形容都不為過的畫面,直接讓夜濃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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