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116章 第 116 章

沈初宜蹙了蹙眉頭。

她沒有開口, 只安靜聽劉文術繼續說。

劉文術便道:“陛下,娘娘,通過司徒藥師的家藏典籍,臣才能查到這種禁藥, 說來很是慚愧, 還請陛下娘娘責罰。”

蕭元宸沒說話, 只看向沈初宜,對她點了點頭。

無需多言,沈初宜便明白了蕭元宸的意思。

她聲音很溫和地道:“這并非劉院正的錯, 只這禁藥實在冷僻,不專門研究禁藥, 大抵都不會知曉。”

“這與醫術和态度無關。”

等沈初宜安慰了劉文術, 蕭元宸才道:“先祖高皇帝時, 因各類邪門歪道的異教多用禁藥蠱惑人心, 以致百姓誤入歧途,散盡家財是小, 妻離子散, 阖家絕戶是大, 朝廷下令嚴謹禁藥。”

頓了頓,蕭元宸繼續道:“大凡此類禁藥, 多為北地首駝部,南地雲跡部所出, 幾乎都為蠱惑人心,控制心神, 颠倒黑白陰陽之效, 服用之後皆有後遺之症,輕則頭痛暈眩數日, 重則身亡殒命。”

蕭元宸語氣有些沉重:“更有甚者,讓人食之便不能棄,散盡家財只為一丸,鬧得人心惶惶,坊間無章。”

也正是因為禁藥藥效太過離奇,所以一早就被禁止售賣,所有此類功效的藥物,皆被列為禁藥。

劉文術躬身行禮,道:“陛下所言甚是,禁藥種類其實很多,早先在藥局是有列出名錄的,不過百多年以來,大楚境內國泰民安,禁藥幾乎絕跡,故而一開始都未往禁藥方向想。”

“是臣的疏忽,今已從文淵閣取出早年存檔名錄,一一對照修補,務必不會再有疏漏。”

劉文術說着,道:“那位司徒藥師見多識廣,涉獵藥理非常淵源,臣懇請陛下允司徒藥師留在太醫院,列出一部禁藥書,以警醒後人。”

這個想法倒是很好。

蕭元宸直接答應:“暫封司徒藥師為醫正,留在太醫院整理彙編藥典。”

劉文術一喜,道:“是。”

沈初宜這才問:“劉院正,那櫻桃中的回夢可有解藥?”

劉文術嘆了口氣:“許多禁藥根本無藥可解,即便能解,也不過是緩解一時半刻,無法徹底根治。”

“宮女櫻桃所中的回夢就無藥可解,不過臣同司徒醫正商議過,倒是能給她服用清心散,藥效很重,但可以讓她暫時清醒過來。”

“只是用完之後,這名宮女也還是要殒命。”

醫者仁心,劉文術說到這裏,也有些黯然了。

沈初宜看向蕭元宸,蕭元宸便直截了當道:“用吧。”

劉文術退下去之後,沈初宜才道:“陛下,我總覺得此事有些古怪。”

她見浩然軒只姚多福和舒雲伺候在側,才低聲道:“您說,這件事是否同顧庶人有關?”

不用她提醒,蕭元宸早就想到了。

“同樣的禁藥,同樣的手段,即便她已經死了,顧氏也從此一蹶不振,也的确很是可疑。”

蕭元宸道:“當時查到,禁藥是顧庶人身邊的趙姑姑的侄子偶遇游商,才得這兩種藥物。”

“之所以是禁藥,就意味着這藥不可得,有心之人想要周旋,必定要一擲千金,”蕭元宸道,“如何能簡單就從游商處購得?”

随着蕭元宸的分析,沈初宜一顆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陛下的意思是,從顧庶人時起,有人就一直暗中盯着長信宮,一直在做手腳。”

蕭元宸看向沈初宜,面色很平靜。

“就是如此。”

“後宮前朝争權奪利,這很正常,幾千年來,大凡史書記錄的都是這些故事,沒有什麽不同。”

“手段比這個殘酷的,讓人不寒而栗的,比比皆是。”

“更不用說朝代更疊時的慘狀了。”

蕭元宸聲音無比冷靜,也無比清晰。

“但初宜,若這幾件事真有關聯,幕後之人所圖怕不是争權奪利四個字能概述的。”

他沒有看沈初宜,只平靜看着流光池中的錦鯉。

陽光燦燦,池水波光粼粼,赤紅的錦鯉在水中游弋,悠然自得,歡快自在。

它們從來沒有憂愁時。

蕭元宸淡淡開口:“他們所圖的,可能不光是朕坐的龍椅,還有這偌大的大楚。”

沈初宜聽得不寒而栗。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溫暖午後,沈初宜卻覺得手腳發冷。

“陛下……”

沈初宜聲音艱難:“怎麽會?”

蕭元宸竟沒想到吓着了她,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溫度溫暖她。

“怎麽不會呢?”

他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這麽多年來,同大楚有紛争的國家部落不知凡幾,二十年前,父皇剛登基為帝時曾經禦駕親征。”

“當時漠北的巫鹹部勢力強大,多次入侵相鄰的新洲和林川,那些年,邊疆百姓民不聊生。”

蕭元宸娓娓道來:“尤其當時巫鹹部崇尚祭祀之術,被劫掠的百姓多被用于獻祭,幾乎都是在痛苦中被虐殺,父皇得知此事後,不顧剛剛登基,朝政不穩,執意要禦駕親征。”

“那一場戰争耗時半年,狀況異常慘烈,父皇也因此傷了肺腑,以至于早早便龍馭賓天了。”

蕭元宸嘆了口氣,見沈初宜面色也很凝重,便道:“朕同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心裏有數。”

“與大楚,與蕭氏,仇家從來都不少。”

“大楚這樣肥沃,山川河流,平原灘塗,在這一方大陸上,大楚擁有最肥沃的土地,擁有最好的子民,擁有最多的礦藏。”

“誰能不羨慕,誰會不想要?”

“漠北,嶺南,西洲,但凡能劍指中原的,都不會放棄機會。”

“不光是大楚,縱觀歷史,天下總是這樣鬥争不休。”

“你未曾看過曾經的宮廷密檔,裏面記錄了不少這樣的故事。”

蕭元宸揉了揉眉心,道:“不過,時過境遷,百年匆匆而過,許多被大楚滅族的異族早就後繼無人,尋常百姓早就成了楚人,更不用說有心報複了。”

沈初宜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安靜聽蕭元宸的訴說,聽到這裏,她擡眸看向蕭元宸。

“陛下懷疑巫鹹部。”

蕭元宸颔首,神情冷峻,說出來的話也很冰冷。

“巫鹹部被滅族,也不過才二十載,根據史料記載,巫鹹部族長一家和大巫都被誅殺,沒有留下活口,但巫鹹部族人衆多,不可能全部誅殺,當時只把城池外擴,一直擴到巫鹹部邊界,巫鹹部從此并入大楚,成為巫鹹族人。”

沈初宜是從史書第一部開始看起的,她甚至還沒看到前朝歷史,就更不知道她出生前發生的事情了。

巫鹹部位于新洲以北,距離聖京太過遙遠,巫鹹族人至今都不能随意離開新洲和林川,故而沈初宜并未見過巫鹹族人。

“他們同楚人面容可有不同。”

蕭元宸搖了搖頭:“聽父皇說,早年還有些區別,因巫鹹部一直生活在漠北,幹旱少雨,所以巫鹹部的人都生得皮膚黝黑,後來并入大楚之後,依靠新洲生活,日子安穩踏實下來,不再黝黑粗糙,同楚人是沒有任何不同的。”

沈初宜看向蕭元宸:“既然不同,就不好偵查了,只要隐藏在民間,那就猶如雨滴落入海中,無影無蹤。”

蕭元宸卻說:“只要做過的事情,總有線索可查。”

他依舊看着波光池,淡淡道:“況且,若真是巫鹹族所為,那便只有巫鹹皇族殘黨了,對于普通百姓而言,當年或可能還有怨恨,二十年一代人過去,繁衍生息,融入坊間,大抵不會為了早年的舊部而冒大不韪。”

“這麽說雖然很殘酷,但巫鹹部早就是過眼雲煙,當年普通百姓在族中過得日子比牛馬不如,來到大楚起碼可以堂堂正正,成為尋常百姓了。”

蕭元宸淡淡道:“可能再過些許年月,等百姓徹底同化,新一代成長起來,他們也能如同尋常楚人那樣,科舉、游商、看遍大楚風景,成為沒有限制的人。”

“只是餘孽難除。”

沈初宜輕聲開口。

蕭元宸嘆了口氣:“是的,餘孽難除。”

“這些人當年都是巫鹹部的貴族,他們把普通族人當成牛馬那樣奴役,肆意欺淩,暢快揮霍,如今要成為普通人,如何能甘願?”

話說到這裏,浩然軒中兩人都安靜下來。

過了片刻,沈初宜才嘆了口氣:“陛下,我擔心那禁藥。”

“若是當真有心人故意為之,皇宮還是其次……”

沈初宜擡起頭,看向門外明亮的天。

天空之上,萬裏無雲,陽光明媚。

明明是晴日,沈初宜卻覺得心中異常沉重。

“若是散入尋常百姓間,又當如何?若是又興異教,又當如何?”

百姓不懂那些醫藥,大凡普通百姓,就連書都沒讀過,他們不識字,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小富即安,能一家平安就行。

可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苦難、痛苦、疾病、分離,這世間種種,可能都會降落于身。

到了那個時候,求人無用,大抵只能求神拜佛。

所求不過是心安二字。

沈初宜心情很沉重:“那些異教,那些惡徒,利用的就是尋常百姓的悲苦,然後毫不留情把他們拉入更深的深淵中去。”

壞人從來沒有良心。

要麽為權,要麽為利,嘴裏說着是為了愛的人,都是最虛僞的惡徒。

蕭元宸安靜聽着沈初宜訴說。

他的神情逐漸柔軟下來,就連方才的冰冷和痛恨都慢慢散去,只剩下滿足。

沈初宜說到這裏,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過,不由擡起頭看向蕭元宸。

卻發現,蕭元宸正溫柔看向她,眼帶鼓勵:“說得很好。”

被誇獎一句,沈初宜并不感到雀躍,因為蕭元宸的态度表明,她的猜測可能會成真。

這不是一件好事。

蕭元宸見她依舊愁眉不展,拍了一下她的手,道:“禁藥之所以被列為禁藥,因藥效太狠毒,也因珍貴難尋,若此事真有巫鹹族幕後主使,他們為何不在父皇賓天時就動手?非要等到現在呢?”

“這也意味着,他們自己也所獲不多。”

“只能等待二十年,才能做到這個地步。”蕭元宸的語氣異常堅定,“這樣珍貴的禁藥,自然要用在刀刃上,暫時應該不會用到尋常百姓間。”

沈初宜這一想就想明白了。

若能攪亂長信宮,讓皇室分崩離析,比攪動民間要簡單的多,也更行之有效。

蕭元宸注視着她,認真告訴她:“只要我們能抓到幕後之人,就不會再有風險,平息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

“初宜,我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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