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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州。”

熟悉的聲音使行州停住了腳步，他轉頭，看見姜回朝他走過來。

行州應了一聲，想聽他要說什麽，沒想到姜回走過來後卻不說話了，感受到行州一直看着他的目光，姜回不受控制地微微低下了頭。

最後，還是行州打破了這份尴尬的沉默，“今天的練習結束了？”

聽到他的問話後，姜回略微松了一口氣，連忙說:“還沒有，現在只是臨場休息，待會兒Abbott哥會來教我們新動作。”

行州點了點頭，鼓勵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加油，離出道沒有多少日子了。”

兩個人又沉默了。

良久，行州聽見對方問他:“小州，你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這次，行州沒有再猶豫。

“那就好。”姜回露出一個笑臉，“我知道，你做什麽都會把它做好的。”

“你也是。”行州難得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狹長的雙眼彎起，少了分淩厲，一瞬間如同冰雪消融。

“郁文，準備出發了！”遠處傳來徐江的呼喊聲，行州跟姜回說再見後便循聲坐進了一輛車裏，随着汽車揚長而去。

獨留那個少年怔愣在原地。

這次去的是《鋒芒》的開機宴，韓光說要讓他和制片人和其他工作人員熟悉一下，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個五星級酒店的一個包廂裏。行州走進去的時候菜肴已經上的差不多了，一些人已經喝上了頭，首先注意到他的是之前在試鏡時問他問題的西裝男，他才幹了一杯酒，見到他進來立馬放下酒杯，伸手招呼道:“呦，我們的男主角來了！”

韓光放下筷子，走過來拉着他在飯桌前坐下，指向那個西裝男，給他介紹道:“這是靳哥，劇組的副導演”，“這是制片人陳姐”，“這是攝像陸哥、張哥”，“這是演郭芸的趙容玉”，“這是演陸銘的蔣浩”，“這是演趙将軍的林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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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介紹完後，靳哥忍不住了，“介紹完了就該喝酒了，韓導，給他滿上滿上！”

韓光給他倒酒，行州二話不說仰頭幹了它。

“好！爽快！”

行州一個一個輪流敬酒，一杯杯酒下肚，即使他的酒量再好也有些微醺，“這下輪到我了”，化着精致妝容的女人站在他面前，面色略微興奮地給他倒酒。

“诶诶诶！劉姐！你那麽興奮幹嘛，別吓着人家小鮮肉！”衆人起哄。

“我沒事。”行州一口幹了這杯酒。

酒足飯飽後，幾個人紛紛倒在一旁的沙發上看電視，行州也坐在小沙發上昏昏欲睡，斷斷續續地聽着醉酒的韓光在一旁晃頭晃腦地說:“這、這一次，我一定要拍出好、好電影……”他突然激動起來，直起身子“我一定要所有人都看到，我韓光也是能拍出好電影的！”

“小行！”韓光拍了拍行州的肩膀，行州緩緩睜開眼，聽見他說:“好好拍戲，你會火的！看到現在電視上那個紀瑞辰沒有？你以後會比他還火！比所有人都火！比全世界還火！”

他已經醉的神志不清了。

行州扒開韓光仍然搭在他肩上的手，說:“我出去透透氣。”

劇組訂的包廂在一樓，一出來就是酒店大堂，西裝革履的樂手在大堂中心的舞臺上彈着鋼琴，空氣中飄着鮮花的香氣，行州穿過走廊，走進一處偏僻的陽臺，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夜間清新冰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行州将手搭在欄杆上，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身體弓着，腦袋抵在手上，雙眼微閉着，似是要睡着了。

一陣細微的聲響驚醒了他，不用細聽也知道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行州的眉毛微微一動，眼珠子在眼皮下轉來轉去，終于睜開眼，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想用來醒神，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打火機，正好一個人走進了這個陽臺，于是轉過頭，眯着惺忪的睡眼問道:“兄弟，接個火呗。”

“沒有。”

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行州晃了晃頭，努力睜大眼睛看看來人是誰，但是夜間的光線暗淡，只能看到男人臉部大致的輪廓。一陣冷風吹來，他的頭開始疼了起來，于是便放棄了一般，額頭擱在欄杆上，把手裏的煙塞進唇裏，也不點燃，就這麽含着。

紀瑞辰本來也只想找個隐蔽的陽臺透透氣，進來後發現陽臺上有人便想離開，沒想到卻被叫住了。不過，看對方那副迷迷糊糊喝醉酒的樣子，估計也認不出他，既然這樣，他也懶得去別的地方了，就在這待着吧。他走過去，身體靠在行州一旁的欄杆上，偶爾擡頭看看夜空。

夜晚的風一陣陣襲來，偶爾讓人覺得冷的瑟縮，但大多數時候卻是溫柔的，帶着些微的花香和青草香氣，遠處隐隐傳來樂手的彈奏的樂曲聲，愛之夢舒緩悠揚的曲調穿過一室的蝴蝶蘭，猶如月光一般透射進來，卻又被夜風吹散了，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了。

雖然不是完全安靜，耳邊還有馬路上駛過的汽車聲，陌生人的竊竊私語聲，還有那一切喧嚣着的聲音。但是心卻像被這裏的夜風小心包圍，将一切內心的躁動驅逐在外。

這樣的夜晚，既讓人覺得安全，卻無端生出了一絲孤獨感。

“唔……”旁邊的人發出了一聲夢中的呓語，手因為在睡夢中而無力地垂下，那雙手極其漂亮，在夜中依然白的像玉石，纖長而指節分明，卻又不似女生的手那般瘦弱。紀瑞辰盯着那雙手看了好一會兒，卻又看到那個醉酒的人側過頭，依然禁閉的眼睛上是皺着的眉頭，應該是在這種地方睡着讓他感到不舒服了。視線從額頭往下，他的唇還含着煙嘴，煙蒂卻因為微微張開的嘴即将落下。

看着那搖搖欲墜的煙蒂，紀瑞辰不知怎麽的有點緊張，眼看着它就要脫離他的唇的那一瞬間，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它，将一整支煙都包裹在手心，感受到煙嘴那處微微的濡濕。

他的手抖了一下，做過這樣沖動的事過後，又有些後悔。

紀瑞辰擡頭，看着那人的眼珠子轉動得越來越快，知道他是要醒了，于是趕緊離開了。

腳步飛快，像是落荒而逃。

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行州睜開眼，掏出手機點了接通。

“祖宗啊，你在哪裏？開機宴都結束了！”

行州看了看周圍，“我在酒店的陽臺上，剛剛喝醉了，在陽臺裏睡着了……”他揉了揉太陽穴。

“好吧，趕緊出來，我在大門口等你，明天就開拍了，今晚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行州早早到了片場，發現韓光早就站在攝影機旁，撲騰撲騰地鼓搗着機身。看見他，韓光很高興，“嘿，小行，這麽早就來了，昨晚睡的還好吧？”

“嗯，還好，我昨晚去陽臺，沒想到在那睡着了。”

“沒事兒，昨晚大家都喝醉了，一個個都回去了。對了，今天的臺詞你背好了嗎？”韓光擺了擺手。

“還可以。”

“那就好，等下開拍的時候別緊張，記住臺詞，正常發揮就可以了。其實之前我也是覺得你的外形和氣質都和主角很像才選你的，沒想到在試鏡那天你的演技也給了我很大的驚喜啊！小夥子，好好努力！”韓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剩餘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相繼到位，随着一聲“action”，《鋒芒》正式開拍。

“姑娘可是郭家的四小姐？”坐在馬上英武的少年揚聲問道。

“閣下是如何知道的？”

少年一躍下馬，戰袍在風中飛舞，昏黃的霞光照在他的臉上，一邊臉燦爛耀眼，眼裏閃爍着光芒，另一半卻隐藏在陰影之下，有種讓人心悸的俊美。

“傳聞郭四小姐乃二八佳人，巾帼不讓須眉，一颦一笑間眉間英氣不輸男子，今日一見便知姑娘便是那郭四小姐了。”

女子爽朗一笑，便見那個英俊的少年仰頭望着落霞與孤鹜，笑道:“如此美景，也算配得上小姐的美麗了。”

“Cut ! 休息十分鐘！”

拍戲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行州的演技也從一開始的生澀和略微僵硬逐漸變成了現在的游刃有餘，後期的戲要在沙漠拍，行州在沙漠裏待了整整一個月，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黑了許多。對于行州來說，生活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便是他所要練習的東西變成了演技，殺青後回到公司，公司便開始對他進行表演上系統的訓練，直到一天早上，行州被奪命連環call吵醒，他整個人都抑郁了，忍着起床氣接聽電話，聽見韓光在電話裏興奮地說:“小行，快看電影官博，首波定妝照曝光了，公衆關注度相當不錯！”

應了幾句便挂了電話後，行州打開微博，搜索“鋒芒”，主頁第一條微博的點贊和評論果然很多。

屬于他的定妝照是拼合了兩張照片，一張是他流落街頭時落魄狼狽的樣子，另一張則是他成為将軍後意氣風發的樣子，兩個他面對着面，表情各不相同，一個陰郁一個得意，兩雙眼睛仿佛穿過了歲月，注視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