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唇邊柔軟的觸感格外清晰,濕潤,灼熱,幾乎要把秋季夜晚的冰涼盡數驅散,酒氣似乎沖進了腦子,大腦混混沌沌的,仿佛唯有唇邊的灼熱感才是真實的。
紀瑞辰似乎真的是氣的狠了,嘴唇用了極大的力度,撞上了的時候磕到牙齒,兩個人都有點痛,但是他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親上來後,卻像是突然手足無措了,只是毫無章法地摩擦着他的嘴唇,舌頭再試探般的舔舔他的唇尖,卻遲遲不敢探進去,行州模糊間還能想到樓下那家住戶的小狗,撲過來的時候也像這樣舔着他的臉,癢癢的。
一把紀瑞辰和那只搖着尾巴的小狗聯系起來,行州忍不住從喉嚨湧上的笑意,一秒破功,輕笑聲從唇齒間微微洩露出來,讓對方本就泛紅的耳朵更加通紅。
紀瑞辰忍不住後退,好讓自己看清他的臉,待看見他眼裏顯而易見的笑意後,他抿了抿唇,故作不悅道:“你笑什麽?”
沒想到的是,聞言後行州嘴角更是上揚了幾分,平日蒼白的臉上泛着醉酒的紅暈,看上去非常好看。
這麽看着,紀瑞辰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揚起來。
“我在笑你。”行州揉了揉含淚的眼角,笑道,“哪有人這麽接吻的。”
紀瑞辰的耳尖動了動,“那你教我啊。”
行州挑眉,笑眯眯地看着他,正要說話,卻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還是徐江,行州看一眼就按掉了。随後,他對紀瑞辰說:“看來不行了,我要回家了。”
“經紀人?”紀瑞辰早就眼尖看見來電人,對行州的經紀人也有所了解。
“嗯,他在外面等我。”行州說,頓了頓,“再見。”
“再見……”
應該已經很晚了,頭頂上的月牙亮的刺眼。
行州走後,紀瑞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晚風吹拂而過,絲絲縷縷的涼意鑽進衣領,讓皮膚上泛起一片雞皮疙瘩,這讓他想起了初遇行州也是在這樣一個布滿星光的陽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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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之前,紀瑞辰也只是懷着莫名的興趣和欣賞默默關注着這個人,想看看他是怎麽樣的,又會走到哪一步。他只默默關注,沒有想去刻意結交,也從不把這些告知于人,甚至可以打趣自己“一把年紀還追了個星”。
然而那天晚上,在廁所隔間的那個親密無間的吻卻讓一切都改變了。
心裏不可抑制地蹦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們為什麽會親上呢?為什麽自己對這個吻沒有産生絲毫抗拒呢?他雖然說沒有喜歡過哪個女人,但也從來沒有認為過自己是彎的啊……
混亂的思緒在腦中糾纏着,像繩子一樣相互交叉,打了一個又一個結,所以剛才在見到本人後想急于确認什麽,卻又被對方事不關己的态度激怒了。
他想要一個答案。
良久,紀瑞辰攥緊了緊風衣,離開了這個小小的陽臺。
車內,行州沉默地靠在車窗上,餘光瞥見途中徐江看了他好幾眼,幾次想要開口又閉上了嘴。
車子停在紅燈前,徐江終于出聲:“你在裏面做什麽了?”
行州頭也不回地說:“沒幹什麽,只是接了個吻。”
他沒說是和誰接吻。
徐江毫無意外地上當了,腮幫子的兩塊肉都因為怒氣而顫抖不已,雙手猛地握緊方向盤,咬牙切齒道:“他強迫你了?!”
行州嘲諷地笑笑,“反正是生活所迫,你不是說了嗎,他不是我們可以得罪的起的人。”
徐江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松,沉默了很久,綠燈亮了起來,但沉浸在自責情緒的他并沒有看見,還是行州在一旁提醒了他:“綠燈亮了。”
“……對不起。”徐江說。
還好大晚上的公路上也沒什麽車,一輛車停在這裏也沒人注意到。
“哦。”行州點頭。
不到三秒鐘,行州又倏地側頭,“不過,我還是很生氣。”
“不然你讓我打一拳吧,這樣也許會好點。”行州笑眯眯道。
徐江嘴角一抽,心裏松了一口氣,也側過頭,閉上眼,“好吧,如果這樣你就消氣的話。”
“這可是你說的。”
行州抹了抹拳頭,眼底閃爍着不懷好意的光芒。
“少廢話,快打——唔!”
徐江表情扭曲地捂着自己的一邊臉頰,不停抽氣道:“嘶——好痛……”
車子緩緩停在行州家門口,“早點睡,明天有的你忙的。”徐江頂着一臉烏青道。
行州點了點頭,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被徐江的聲音打斷了。
“行州,徐哥沒什麽本事,但是以後一定會變強大,至少能護得住自家的藝人。”
行州回頭看他,四十多歲的男人的眼角已經生出了幾條細細的皺紋,臉上的淤青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他的眼神是真摯的,讓人一看就下意識地相信他的承諾。
良久,行州嗤笑道:“突然煽情什麽……你早點回去吧,遮着點你的臉,別吓着嫂子和珍珍。”
說完,行州下車,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洗完澡,行州躺在床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子裏紛紛擾擾,原本還困到站着都能睡着的程度,現在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數羊無果後,行州索性坐起來看最新接的劇本。
這次是一部古裝IP劇,由去年大火的大男主仙俠小說改編。
這本小說和別的男頻小說一個套路,都是男主從小失去雙親,被勢力的舅舅一家人寄養在蜀山,名義上是送去修煉,實際上是把男主随意丢棄在一個地方自生自滅。男主因為從小吃不飽穿不暖而瘦骨嶙峋、身體弱不禁風,卻又因為在蜀山孤苦無依而被人欺負,頻繁被使喚去做下人的活。
按照套路,男主有着這樣悲慘的身世,在之後一定會遇到什麽天下難得一見的機緣,從而一路過關斬将,報複那些曾經欺辱過他的人,逆襲成為修真界的強者。
但是如果僅僅是這樣爽文的套路,這部小說也一定不會這麽火,因為這種劇情已經司空見慣。
這本小說與其他逆襲小說的不同之處在于,男主對自己的悲慘遭遇安之若素,甚至能以一種絕對樂觀的心态面對一切困境。
不,這樣講太官方了,一點沒有顯示出這本小說的清新脫俗。
用通俗的話講,男主是個逗比。
內心戲非常多,讓讀者前一秒還在“這個大師兄太過分了,男主快去砍——”後一秒則變成了“——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再加上後期出門歷練時遇到的一些溫暖的故事,使這本小說讓人看了又氣又笑,又笑又淚,以至于這本小說一路過關斬将,在一衆高人氣的小說中脫穎而出,成為網文界少有的大爆文。
這本小說男主的人氣實在太高了,以至于當官方宣布要把這本小說翻拍成電視劇時,網絡上一片罵聲。也就是說,這部劇男主演好了,他的人氣會再上一層樓,要是演不好,不說結果是毀滅性的,但是他的路人緣會直線下降,甚至會對他未來的事業産生極度不好的影響。
所以在決定接這部劇之前,行州是極其慎重地考慮過的,最後在各方面利弊的權衡下才做出了選擇。
但是現在行州對他要演的這個角色還存在深深的困惑。
男主林曉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表演老師告訴他,看人要看本質,扮演一個角色要扮演他的靈魂。如果演戲只是靠着表面的那些臺詞蒙混過關,那麽這個角色只是舞臺上的提線木偶,不是一個真正存在于故事世界的人。那麽林曉诙諧的表面下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靈魂。
是一個憑着無敵的阿Q精神強撐着度過人生中最苦難的時光的可憐人嗎?還是一個暗中搭建戲臺的冷漠的旁觀者?他總是笑着的,他開心嗎?
行州想象着少年時期在蜀山受盡欺淩的林曉,笑呵呵在樹上搭建鳥窩的樣子,他是怎麽樣笑的。是眼睛都眯成一條線,露出八塊大白牙的笑容,還是笑容中藏着別的什麽。
他睜開眼,對着鏡子咧了咧嘴,學着記憶中一些無憂的少年的笑容,卻分明不是林曉的笑。
龇牙咧嘴擺出各種不一樣的笑容,直到臉部肌肉都發出陣陣疲憊的抽痛才停下來,面無表情的樣子像他自己。
行州疲憊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演戲雖然挺有趣的,但是也很難。
行州在表演上是有天賦的,否則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探索出表演的門道并且演出一個大火的角色。但是這并不代表他能悟透所有角色的內心,這除了演技外,更多的是對于人的感情的敏感度。
而對于從小朋友極少的行州來說,這正是他所欠缺的。
他攤着手躺在沙發上,思維發散着,從演戲想到自己,又從自己想到即将要演的那個角色,而後又回到演技。
從演技想到紀瑞辰。
也許是一種神奇的心靈感應,這個名字才出現在他的大腦裏,對方就發了一個短信過來。
[睡不着。]後面配上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淩晨一點二十九分。
行州看了沒有急着回,而是翻了翻之前對方發給他的短信,很多都是在深夜發的,而因為那個時候他早已入睡,很多都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看到,所以就沒有回。
得虧他今晚也還沒有睡,否則這又是一條不會回複的短信了。
行州看着,突然有了聊天的興趣,于是回複道:
[你是怎麽成為演員的?]
衆所周知,紀瑞辰不是科班出身的,他的專業甚至和演戲沒有一絲關聯。
對方回複的很迅速:[你也還沒睡啊。]
另一邊,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的紀瑞辰看到屏幕裏回複的短信,猛地直起身。他怎麽還不睡覺?按照他前一段時間的觀察,行州在沒有通告的晚上都是睡的很早的。難道,他也因為今天的吻才睡不着嗎……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中,紀瑞辰便不由得勾起嘴角。
而後,紀瑞辰的思緒回到行州發的這句話中,他是怎麽成為演員的。
行州為什麽問他這個問題,是想要談心嗎……
內心有點雀躍,紀瑞辰認真地想了想當初的自己,其實也不過好幾年,但是那些往事和曾經那個年少輕狂傻裏傻氣的身影已經在他的記憶中淡去了。
當年,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他特地選了個離家很遠的學校,在長時間的壓抑的家庭氛圍中,他離家的願望早已在內心深處生根,随着時間的推移破土而出,不斷生長,最後長成一顆蒼天大樹。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使路途遙遠,家人對他的控制卻沒有消失,反而越發變本加厲,而就在他心煩意亂的那個時候剛好有人請他去拍戲,他一時沖動便答應了。
紀瑞辰想了很久,回複。
[也許,是因為叛逆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歸零、雲胡不夷大佬的營養液,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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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