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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張茂剛上了車，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車內格外昏暗，而且空調也打得特別低，感覺冷飕飕的。

而且明明是末班車，人卻不少。

見他上車，乘客們都緩緩地扭動腦袋，目光詭異地盯着他。

張茂心中發麻，但車門已經關了，車子也緩緩往前駛去，而且趕不上末班車的話，就得打車了，張茂哪舍得出這個錢。

他忍着不适，慢慢走到最後一排，這才松了口氣，将手機拿出來玩。

他看了下他發的那幾個帖子，卻發現原本首頁飄着的幾個帖子都掉了下去，他頓時不爽起來，點進去才發現，沈知倦在一個小時前發了條動态，讓粉絲不要去帖子裏吵架，他已經把這件事交給C站律師去處理了，又透露了一些新視頻的信息。

粉絲們被安撫，加上新視頻的吸引，頓時就将這幾條帖子丢在了腦後。

雖然還有一些黑粉在頂帖，但沒有人搭理，顯得心酸又滑稽。

張茂頓時就怒了。

前一刻他還享受着自己在幕後攪動風雲的快感，但短短一個小時就變得無人問津。

這種落差讓他無法接受，他立刻揮舞手指繼續發帖，用詞更加惡毒難聽，至于沈知倦在動态裏說自己交給C站律師處理這種事，他才不在乎，以前他也幹過這種事情，結果就是發個律師函而已，根本不痛不癢。

他現在就想要将網友們的注意力都拉回來。

可是網友們經過這一個小時的冷靜，已經從那種極端情緒裏走了出來。

再說，吵架哪有新視頻有吸引力，一時之間，首頁都是讨論沈知倦新視頻的帖子。

張茂惡狠狠地按下發送，卻發現屏幕上跳出一條提示網絡連接異常，發送失敗。

張茂低罵“什麽破信號”，目光不經意瞟到窗外，頓時吓到了。

車窗外并非他熟悉的街景，而是一片濃稠漆黑的霧氣，隐隐的甚至還有哀樂傳來。

張茂猛地站起來。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上車這麽久了，車上竟一直沒有報站。

他這番動靜吸引了前面乘客的注意，一顆顆頭顱又如之前一般緩緩的轉過來，在黑暗中那一雙雙眼睛似乎泛着幽幽的紅光。

張茂倒吸一口涼氣，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什麽都不顧了，大喊道：“停車，我要下車……”

然而根本就沒有人理他，車依然沉默地在黑霧中行駛。

張茂前排的一名老人擡起頭，語氣平淡道：“別喊了，這車是只能上不能下的。”

張茂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牙齒“咯咯”打戰：“為……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呢？”老人提起僵的嘴角微微一笑，露出頰邊的屍斑，“這可是鬼車啊。”

張茂恐懼得兩眼翻白，身體軟了下去。

-

齊山氣喘籲籲地跑着，總算是看到了派出所，頓時熱淚盈眶，酸痛的雙腿也有了力氣，跑了過去。

“警察同志，我要報案！！”

齊山被一名民警帶到接待室，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他捧着熱水，狂跳的心髒才慢慢平複下來，但想到那輛載着張茂遠去的靈車，還是臉色煞白。

當時他遠遠看到有一輛車過來，還以為是車到了，沒想到那車竟然是紙做的靈車，上面挂着黑紗和靈幡，駕駛位上也空蕩蕩的。

他頓時就意識到自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了，便裝成什麽都沒看到，只等那車離開。

誰知張茂就跟迷了心竅似的，一溜煙就跑上了車。

他不敢上去，只能大喊張茂的名字讓他下來，誰知張茂理都沒有理他。

幾乎是瞬間，那輛車就駛進了夜色中，消失無蹤。

齊山立刻就打電話報警，可是手機卻一點信號都沒有，他只能憑着記憶往派出所跑。

他一個平時不鍛煉的宅男，這一路跑下來差點連命都跑沒了，到現在還在喘。

民警聽完，無語道：“同志，如果壓力太大的話可以找心理咨詢師，報假警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齊山擦着額頭上的冷汗，手指現在還在顫抖，語氣卻很堅定：“警察同志，我知道這很離奇，換成我也不會相信，但這是真的！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調取公交站的監控視頻……”

民警依然半信半疑，但畢竟事關一條人命，于是又緊急聯系交警部門，調取園區公交站的監控。

在視頻裏的确可以看到齊山和一個男人并排站在公交站臺等車，可就在這時，監控突然黑屏，過了大概三四分鐘才重新出現畫面，這時候畫面裏就只剩下齊山一個人了，他焦急地拿着手機，似乎在撥打電話，然後找了個方向狂奔而去。

齊山激動地說道：“那臺車就是黑屏的時候出現的！我當時快吓死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張茂就上車了，然後那臺車就消失了……”

幾名警察面面相觑。

雖然理智上他們還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但現在情況和齊山說的很像，而且他手機上的确有好幾個撥打110的記錄。

一名民警打電話給上級報告，另一名民警則讓齊山先回去。

齊山哪敢回去啊，他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見那輛靈車，于是幹脆留在派出所。

他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張茂的，畢竟是當着他的面上的車，假如張茂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心裏肯定會有愧疚。

但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不對。

齊山想到了什麽，打開手機點開我的收藏。

《三句話，讓孟婆為我再就業》

《當我和我的冤種朋友一起去鬼屋》

看着這兩個視頻，他緩緩陷入沉思。

最近一段時間有關恬恬愛美食的争議，齊山也聽過，當時就是當八卦一笑而過。

如今再想想，假如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那說不定孟婆奶茶店是真的，那鬼屋裏也是真的鬼……

當初自己随口那一句“他下面有人”或許是歪打正着，猜中了真相！

齊山悚然一驚。

随後越想越覺得可能，猶豫再三後，他咬咬牙給“白無常江城分常”發了條私信。

-

沈知倦正和群友們打游戲，連輸三把後，獸人永不禿頭便嚷嚷着不玩了。

沈知倦一邊語音跟他鬥嘴，一邊随手刷着手機，就看到齊山那條私信。

沈知倦：“……”

所以現在是連他的粉絲都認為他的副業是捉鬼了嗎？

獸人永不禿頭說了半天都沒等到他的回應，納悶道：“你在幹嘛呢？”

沈知倦聲音飄忽：“在仔細思考我的職業定位。”

獸人永不禿頭：“？”

沈知倦便将粉絲的私信告訴了他，結果他在那頭笑得捶桌：“哎，你別說，你還真有點玄學在身上的。”

沈知倦：“我吐個槽，誰讓你真給我分析了？！”

獸人永不禿頭被他怼得無法還嘴，只能連連求饒，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沈知倦其實也不太想管，但是這個名叫齊山的粉絲說得太像是真的了。

而且最近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多少有點動搖沈知倦的唯物主義世界觀。

如果齊山沒說謊，那就是人命關天啊。

無論如何他還是要去一趟才安心。

獸人永不禿頭愣了：“你還真要去啊？”

沈知倦一邊将相機往包裏放，一邊随口應道。

獸人永不禿頭：“要是他騙你怎麽辦？”

沈知倦檢查了一遍電池和話筒，回道：“那正好錄點素材。”

獸人永不禿頭：“素材？？”

“恩。”沈知倦淡淡道，“破除封建迷信的素材。”

獸人永不禿頭：“……”

-

沈知倦很快就趕到了齊山所在的派出所。

齊山正站在門口等他，一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來：“小白，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他這一晚折騰得不行，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早就亂了，下巴甚至還有青灰色的胡茬。

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露出皺巴巴的襯衫。

他臉上的焦急和欣喜不似作僞。

沈知倦上前和他握了握手。

不知道為什麽，齊山一碰到他就覺得精神一振，身上似乎也暖和許多，這讓他對沈知倦的信心更足了。

他連忙道：“我把事情再給你說一遍吧！”

“等等。”

沈知倦拿出相機，“我錄下來，你介意嗎？”

齊山搖頭。

沈知倦抱着破除封建迷信的目的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警察是怎麽說的？”

齊山面露古怪：“之前接待我的那位警官說，他們會請專業人士來處理的。”

沈知倦：“專業人士？”

然後他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沈道友！原來你也來了！”

沈知倦轉過頭，就看到滿臉驚喜的師孟傑道長和他的幾位徒弟。

沈知倦：“……”

他怎麽會沒想到，這種事情，還有人比道士更專業的嗎？

一旁陪着的警官驚訝地問道：“這位小哥也是道長嗎？”

師孟傑點點頭：“可不是嗎？沈道友修為高深，有他在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警官感慨：“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知倦無奈道：“師道長，我不是……”

師道長：“哎呀，我忘了，沈道友你的功法是需要隐藏身份的，都怪貧道……”

沈知倦閉上了嘴巴。

他怕再說下去，師道長就會想起李星然給他編造的身份，到時候“三年之期已到龍王歸來”一出，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因為救人緊急，一行人也沒有多寒暄，就往派出所內走去。

這時，齊山神神秘秘地靠近沈知倦，一臉“我早就猜到”的表情說道：“我就知道，小白你果然下面有人！”

沈知倦：“……”

行吧，不僅沒破除，自己反而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又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