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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派出所的警官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案子，懷着忐忑而敬畏的心情，和師孟傑一行人來到園區的公交站臺。

一下車，師孟傑就神情一肅：“好重的陰氣！”

沈知倦身上有孟婆印，對此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這片的天似乎都格外昏暗，完全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和星子。

齊山重回故地，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的。

可看到沈知倦這個“關系戶”，膽氣立刻就足了。

他指着之前靈車開過來的方向說道：“當時那輛車就是突然出現在那裏的，然後停在我們面前，張茂上了車之後，車門很快就關上，然後往那邊去了……”

師孟傑拿出羅盤，根據齊山所說的測了一圈，才神情凝重地說道：“這應該是……靈河鬼車。”

一聽就不是什麽吉利的名字。

沈知倦為了做視頻，也算是了解過不少神神鬼鬼的東西，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好奇地問：“靈河鬼車？成了鬼的車？”

“這倒不是。”師孟傑解釋道，“這車其實是出自地府，專接枉死之人。”

說到這，師孟傑也有些疑惑，“但按理來說，活人是看不見它的啊……”

齊山想到某種可能，聲音都變調了：“難……難道張茂早就死了？”

師孟傑找民警要來了張茂的出生期和他的照片，算了一通才道：“他原局八字寅申相沖，今年是虎年，他命犯太歲，運勢低迷，破財較多，甚至還可能有牢獄之災，但是性命之憂卻是沒有的。”

衆人松了口氣，人沒死就行。

只有師孟傑還在納悶：“這運勢得多低，才會一腦袋鑽進靈河鬼車裏啊……”

沈知倦問道：“師道長，那還能救他嗎？”

師孟傑嘆了口氣：“靈河鬼車事關地府，不是普通鬼怪，恐怕有些麻煩。”

“哦，我明白。”沈知倦立刻道，“就是說它是有編制的，不是個體戶，跟政府打交道比較困難一點對吧？”

其他人：“……”

怎麽說呢，有編制的靈河鬼車，仿佛一下子就散去了恐怖色彩，變得接地氣起來。

政府代表警官同志熱情支招：“有編制好哇！他們肯定也有相應的規章制度吧？把活人帶上車是不是違反了規定，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和他們談判……”

社畜齊山積極補充：“對對對，還有年底考核、績效、評優評先……”

在他們兩方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讨論出了一個解救人質的威脅……啊不，協商方案。

沈知倦贊嘆道：“人民群衆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是吧，師道長？”

師孟傑茫然三連：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自從認識了沈知倦之後，師道長的信仰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

不過想要救張茂，還是得在場唯一的專業人士師孟傑出馬。

他讓弟子們擺好香案等一系列的物品，才小心翼翼從包裏拿出一塊裹得嚴嚴實實的木質令牌。

沈知倦好奇地問：“師道長，這是什麽？”

“這是酆都令，又稱九泉號令。擁有招役酆都諸将和鬼卒鬼吏的能力。”師孟傑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又漸漸精神起來，“靈河鬼車行蹤不定，靠我們自己肯定是找不到它的蹤跡，只能請鬼幫忙了……”

不過以前的道士們修為強悍，能直接役使神将吏兵，而如今人間靈氣減弱，諸法凋零，令牌的束縛變弱，于是由召改為了請，人家還不一定搭理的。

師孟傑嘆了口氣，要不是這次牽扯了到了靈河鬼車，他也不會用這種辦法。

等弟子們将一應事務都布置好，師孟傑才手持令牌，按照儀式召請。

沒多久，衆人頭頂一陣陰風刮過。

兩名鬼差郁悶地蹲在路燈上。

鬼差甲：“呸這老道士，又想拉我們打白工，不幹不幹！”

鬼差乙卻道：“等一等。”

鬼差甲：“？”

鬼差乙指着沈知倦問道：“你認識這個凡人嗎？”

鬼差甲茫然搖頭：“這凡人怎麽了？”

鬼差乙便道：“你還不知道最近地府發生的事情吧？”

鬼差甲好奇道：“發生了什麽？”

鬼差乙：“說是孟婆娘娘給了一個凡人孟婆印，還讓陸判大人關照來着呢！你也知道，陸判大人和孟婆娘娘的關系，我們要真不管，萬一那凡人跟娘娘告狀，大人一生氣，我倆不得慘了？”

鬼差甲倒抽一口涼氣。

鬼差乙又道：“假如我們把這件事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娘娘一高興，對大人态度好點，咱們說不定還能升個官呢……”

鬼差甲恍然大悟：“好兄弟！還是你腦子活！”

于是兩鬼差一商量，從路燈上落了下來，出現在衆人眼前。

衆人原本還在欣賞師孟傑作法，結果面前冷不丁出現兩個面色青白穿着皂服的鬼差。

“！！！”

齊山：“鬼呀！！！”

然後一呲溜躲到了沈知倦後面。

沈知倦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之前不管是鬼屋還是喬家，他都不算是親眼見過鬼，所以唯物主義世界觀雖然搖搖欲墜，但到底維持住了最後的體面，直到此刻，随着兩名鬼差的出現，嘩啦一聲，徹底碎成了渣渣。

在場唯一感到高興的，大概就只有師孟傑了。

師道長萬萬沒想到，自己召将竟然一次成功了！

他激動又興奮，理了理衣擺，自信滿滿地上前：“二位……”

兩位鬼差跟他擦肩而過，伸着雙手就往沈知倦面前去了：“你好你好！”

師孟傑：“！！！”

齊山：“！！！”

兩名警官：“！！！”

沈知倦：“……”

我特麽難道真的下面有人嗎？！

兩名鬼差常年紮根基層，對人情世故一點都不生疏，和沈知倦打完招呼，又一一和其他人打了招呼。

對齊山：“這位小老弟可真精神，一看就知道離死還遠着呢！”

齊山：“……”

對兩名警官：“哎喲，咱們還是同行，有機會多交流交流工作！”

警官：“……”

對師孟傑：“剛剛就是這位道長召我們來的吧，法術還挺熟練的嘛！”

師孟傑：“……”

沈知倦按了按額頭，勉強找回理智，将張茂誤上靈河鬼車的事情告訴了兩位鬼差，又問他們怎樣才能找到靈河鬼車。

兩名鬼差：“哎，這點小事我們去辦就好了！”

說完，他們倆就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中。

齊山還有些懵懂：“我剛剛……是真見鬼了？”

兩名警官也有些茫然：“我們所……以後是不是還要開展陰間工作了？”

沈知倦懊惱地錘了一下掌心：“剛剛都忘了問了，我下面到底是什麽人啊！！”

師孟傑：“……”

師道長的信仰又一次被考驗了。

-

靈河鬼車。

張茂瑟瑟發抖地縮在座椅上，兩旁圍滿了枉死的鬼魂，有腦袋被砸掉一半的，有肚子破了個大洞的，有整容失敗死在手術臺上的……死狀一個比一個凄慘。

張茂每次想暈過去，都會有熱心的鬼伸手過來給他掐人中，他頓時就吓得不敢再暈。

他虛弱地敲着車窗：“嗚嗚嗚嗚，我不想死，讓我下車……”

鬼魂們一臉過來人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勸道。

“都跟你說了，鬼車只能上不能下，就別掙紮了……”

“嗨，剛死都這樣，正常！”

“兄弟你就接受現實吧，跟我一比，你死狀多好看啊！”

張茂：“……嗚嗚嗚嗚。”

衆鬼勸着勸着，意識到不對了：“卧槽，他好像沒死，是個活人诶！”

張茂眼底冒出求生的希望：“是啊是啊！我是個活人，快讓我下車吧！”

鬼魂們面面相觑。

“不對啊，活人是看不見鬼車的！”

“也不一定，運勢足夠低的話，也能看見的。”

“卧槽！那得低到什麽程度啊！你是不是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張茂：“我冤枉啊！”

但在衆鬼的問下，他逐漸心虛：“我……我就是在網上跟人吵吵架……沒別的了……”

“吵架？我看是造謠引戰和辱罵吧！”那名整容失敗的女鬼冷哼道，“你們這些鍵盤俠我知道得最清楚了！”

一名老鬼感慨道：“造口業啊，這死了以後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張茂慌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我下去吧……”

可是根本沒人理他，張茂悔不當初，痛苦地将腦袋埋了下去。

就在張茂逐漸絕望的時候，鬼車忽然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兩名鬼差大喇喇走上來：“誰叫張茂？”

張茂茫然地擡起頭。

鬼差皺起眉，隔空将他拎過來：“走吧！帶你還陽！”

張茂：“！！！”

直到被鬼差帶下車，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看着前方散發着森森陰氣的鬼差，他戰戰兢兢地道謝。

鬼差卻擺了擺手：“別謝我們，要不是有貴人保你，這種事我們才懶得管！”

張茂更茫然了。

他居然還認識什麽貴人嗎？

他們拎着張茂回到公交站臺，指着沈知倦道：“看到了嗎？那就是救你的貴人！”

張茂誠惶誠恐又感激涕零：“多謝……”

話沒說完，就看到沈知倦那張熟悉的臉，當即臉一白，腿一軟，“噗通”就跪了下去。

沈知倦吓了一跳：“倒也不必行此大禮……”